宇文护笑道:“真的想明白了?”
琴笑道:“你这么说,倒像是想要我还和他有点什么似的。这么希望我红杏出墙?”
宇文护也道:“套用你的一句话——你敢!要是敢给我红杏出墙,直接打断你地腿!哦,对了,你的脚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琴摇摇头。北方天气干燥,说了会儿话,这时候头发也差不多干了。宇文护把她抱到书案前的椅子上,脚趾再检查了一下,没问题。
“这几天,天大的事情都不要动脚,让寒霜来做就是了。我可不想娶一个跛脚的娘子,你自己看着办吧!”宇文护说着,气定神闲的坐在她身边。案上摞着满满的书,宇文护随手拿了一本。一翻,却是《南华经》(即《庄子》)。宇文护笑道:“你怎么看这个东西?”
琴说道:“还不是前几天闷在这里无聊,实在没有什么消遣,就只好看书了。过去在宫里的时候也是一样,我自己出不了坤宁宫,可是让昭宁帮我找书,基本上把文渊阁的藏书都看了个遍。”
“整天看书?你够厉害。我可坐不住。”宇文护摊摊,我还弹琴,和翠屏、寒霜下棋……”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凤失落了也就罢了,这些年,不知道翠屏还是否在这个世上……”
宇文护安慰道:“不要想太多了,出了那种事,能自保就已经很不容易。至少,寒霜还一直跟在你身边,不是
琴也点头:“寒霜一直跟着我吃苦,我实在是过意不去。以后安定下来,一定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她要是能幸福,我也无憾了。”
宇文护猛点头:“为夫一定会上心地。”
琴打了他一下:“还没拜堂呢,少胡说了。——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办?还去国么?”
宇文护道:“当然,我也很想去看看,号称温婉的江南,怎么会生出你这般硬气的人?”
琴不满的一哼声:“硬气不好吗?你还不是,油嘴滑舌的,看来晟国的土壤也不怎么样吧……”
九月中旬,作为北方七郡的探查使、冲云关的骠骑校尉宇文彦,带着每年地官吏考核书,一路浩浩荡荡回了上京。
九月官员述职,并不是说所有的官都集体回京报告。而是自己交一份政绩总结。由下往上,一层层递上去。自专,于是便有了刺史言官复议,另写一份文书,通过言官地渠道递上去。但是还不够,这最后的一道关,是由几个省地探查使通过大内密探直接刺探出来的情况。交由探查使核实汇总,于九月中旬交到皇帝手上。
本来这奏折是不需要宇文彦直接去交的,更何况最近北部军情紧急。金帐汗国方面源源不断的向大同以北增兵,却不进犯,而且还总是攻击宁绥一县。云天扬也和宇文彦彻夜查探了不少时间,还是想不出金帐汗国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宇文彦必须回去。除了报告北部的军情之外,还有一项重要事情——宇文潇要成亲了。
宇文潇地亲事一直是宇文朗重点关切地。自从四年前宇文潇遇袭以后,就推说自己伤势未愈,不能成亲,一直拖到了二十二岁。到了今夏,宇文朗实在忍受不住他这个宝贝弟弟独居了,一声令下。为宇文潇选妃!
没想到宇文潇居然一声不吭搬出了皇宫,还婉言谢绝了上门来地媒人的好意。按规矩。皇子成亲之后才必须搬出皇宫,另立王府。宇文潇这么做,无异于宣告自己“我惹不起,但是地躲得起”的意图。宇文朗无奈,只好自己带头冲进了他宇文潇地四王力之下,宇文潇终于承认了他有喜欢的女人。宇文朗一喜。外界盛传什么宇文潇多年不娶是因为喜欢男人啦,还有什么不能人道啦。看来纯粹是胡扯。不过当宇文朗喜滋滋的问到那个女人的情况时,宇文潇却支吾闪躲。再一问。他只能沉痛地道:“我爱的那个人,已经死
宇文朗顿时哑然。搞了半天,自己的宝贝弟弟是为了一个已死的女人守活寡,这还了得?大手一挥,不准!马上又回宫张罗,本年结束之前,一定得给宇文潇解决终身大事!
当然,宇文彦是知道这些事的,只不过,他没有跟与宇文潇牵连甚深的琴和宇文护知道。很难想象他们俩在知道宇文潇要被逼成亲的时候还会依然如常,宇文彦不想搅这趟浑水。
琴的脚趾早已经治好了,一路走来,琴、寒霜还有宇文护自然是扮成宇文彦的贴身侍卫,虽然招摇过市,却并没有人赶来找茬。废话,宇文彦身份尊贵,又是北方七郡的探查使,身边都是武艺高强地大内密探。沿路的官员笑脸相迎还差不多,决计没有危险。
要说异象,宇文彦自然是看出来了一点。那就是琴和宇文护一路上都没有吵架,安安静静地走了过来。宇文护也出人意料的没有去拈花惹而是整天修身养性,有事没事和琴切磋下武艺,下下棋之类的,感情看上去好的不行。一来二去,宇文彦也看出点门道来了。不过大家还是谨守规矩,没有捅破关系,宇文彦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了上京,琴和宇文护坚决不愿意住到宇文彦的宫殿里去——很简单,因为宇文彦还没有娶妻,没有另立王府,还住在宫里。琴和宇文护才不想进宫,还是住进了最大地客栈“怡然居”。不过琴表示一定要见到昭宁才离开,好歹还可以再留下一段时间。
住下了以后,琴可坐不住,她回忆起当年在天香楼和远望楼上的美食——虽然在这两座楼上她曾经被许卓然追打,不过菜地味道还是不错的。而宇文护现在是比较喜欢天香楼地,当年天香楼还给他开了专座。供他每天看美人呢!
琴在屋里忙着换装,穿男装,把脸庞涂黑,还黏上一撇小胡子,寒霜也是这样打扮。而宇文护就省事多了,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帽子歪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打扮。
琴一下子拉过宇文护,埋怨了一句:“拜托。这里可不是宁绥小镇,这里是上京!宇文朗的势力盘根错节,你不想被认出来就给我乖乖地!”说罢,拿起锅灰就往宇宇文护躲也来不及,只要任着她把自己的脸庞、脖子涂成黑炭,当然,最后手都没有留下,全黑了。
收拾完一切,琴才拉着宇文护和寒霜。大摇大摆的走去天香楼。宇文护对上京显然更为熟悉,一路走街串巷,不多时便到了天香楼。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本还想坐在过去的“专座”,一看已经有了人,只好作罢。
三人坐下,要了几盘小菜,几样果子,一壶小酒,兴高采烈的吃了起来。许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好菜。就连宇文护也是食指大动,两眼放光的。
天香楼视野极好。就算没有坐到专座之上,依然可以凭栏望远。虽然这里档次较高,不过依然免不了还是有食客高声谈笑:“喂喂,你听说了没有,四皇子逍遥王要娶亲石一般。瞬间掠过琴三人。三人吃惊不小,虽然他们觉得宇文潇也应该要娶亲了。只是没想到,刚好是在这个时候。三人的神色都有一点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上回不是闹腾了很久么?四皇子一个也没看上,全给打发回来了。”旁边一桌的一位胖胖地食客大声笑道。
“据说这回圣上是真的着看连四殿下的王府都建好了,还不是为了娶妻?”胖食客身边的一位高个子有些不在意的笑道。
胖食客笑道:“上回不是说了什么东海展家、南郡狄家的千金都来了么?还不是一样被送回去了?”
高个子不以为意:“听说这回可不一样……有云家的人!”
听到这里,琴三个人又是一惊,云家的云天扬只有四个儿子,不过云天扬的弟弟云天翔倒是有一个女儿。虽然不算是云天扬地嫡子,好歹也是云家的直系,位高权重。而且现如今晟国的南北边防全都寄托在云家身上,在这个时候与云家搞好关系,也是不错的选择。
一听得是云家,几人顿时吐了吐舌头。不过又有一声冷笑道:“怎么会是云家?我看,这次中选的应该是曲家的三小姐!”
一时间,众人的木管全部吸引了过去。出声的是一个青衣小童,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摇着折扇,一脸的轻视态度。青衣小童身边还有两个和他差不多大小地小童,三人装束一致,一看就知道是哪家世家里出来的家仆。不过气势极足,而且一直为曲家说话,想来他们三个都是曲家地人吧。
有人试探性的问道:“三位是曲家的?”
那位说话的青衣小童昂然一点头:“不错!”也就不言语了。不论现在曲家如何失势,毕竟还是曲家,世家的架子犹在。几百年盘根错节地关系,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宇文朗清洗干净的。在这种问题上和曲家地人耗下去,没什么好处。
三个青衣小童耀武扬威的走了,众人也不敢拦。不过宇文护却看出一抹端倪来,轻笑道:“想不到她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想当年她还是一个任性地小女孩而已……”
四十二、只恐潇郎是路人
〃女孩?”琴玥有些疑惑,“你说那三个青衣小童是女
宇文护笑道:“当然,四年之前我还见过她呢。那个拿着折扇的小家伙,就是曲家的三小姐曲婉怡,字汐凉。”
“她就是要可能要嫁给宇文潇的那个?”琴玥忍不住多向着那个女孩的背影看了两眼,不过她和两个丫鬟已经走远了。
宇文护调笑道:“怎么?听说四弟要娶亲了,你紧张?”
琴玥摇摇头道:“只不过是好奇罢了。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有把握,一定是自己赢?”
宇文护笑着伸出两个手指:“很简单,两个字——‘牵制!’现在云家的势力一家独大,不仅控制了南北边防,朝中大臣多出自云家,昭宁还嫁给了云飞,又与皇室联姻,势力膨胀到极致。所谓盛极必衰,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打压,以后等云家的势力进一步发展,就难办了。皇兄选择曲家,一是可以打压云家的士气,二也是为了照顾曲家。毕竟,曲家家大业大,想要推倒,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琴玥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还好我已经跳出苦海了,要是还在宫里,指不定又有什么暗潮涌动呢。”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的相当沉闷。三人都不说话,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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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月亮透过窗子照进屋子,琴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她心里知道是因为听到宇文潇即将成亲的消息而有点慌乱。说实话,即使是她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宇文护,而且一般情况之下对宇文潇也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心里总还是有点芥蒂的。
毕竟,就算是生死大仇,就算是天涯相隔,毕竟宇文潇是第一个扣开她心门的男子。若是琴玥这么轻易忘了初恋情人,那只能算是无情了。
琴玥是一个人悄悄溜出去地。没有惊动寒霜和宇文护。她并不是想去找宇文潇。而只是想出来散散步。理清一下混乱地思路。反正再过几天。见过了昭宁以后。就要和宇文护去曌国。国和金帐汗国地一切。就全部剪断好了。
刚走了不久。琴玥意识到自己出门地时候没有化妆。仅仅只是穿着男装出来而已。
上京不宵禁。二更天过。普通地人家早已经休息了。可是市坊地商铺还都开着。最繁华地。自然还是天街一带。从凤仪楼开始。一直到明月桥。彩灯高挂。人潮如织。更是热闹非凡。
熟悉地街景。陌生地路人。琴玥在人群中穿行。心里空落落地。一种莫名地。奇特地感情涌上心头。远远看着凤仪楼地前地车水马龙。想到两次在这里地离奇遭遇。琴玥不知是该大笑还是该大哭。
上京地夜景她不是没有见过。只不过每一次见。都是险而又险。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现在好不容易丢开一切。她又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心力欣赏美景。
喧闹地都市。不是她所要地;人间地繁华。她也不感兴趣。琴玥一个人只是漫无目地地在街上走着。穿过一条又一条地街道。不知道与多少人擦肩而过。佛说。前生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地擦肩而过。那么我和宇文潇这种剪不断理还乱地宿怨。前生又会有什么际遇呢?
逃出喧嚣,蓦地惊醒,琴玥已经走到了天河边。波光粼粼,静谧如斯,琴玥缓步的走着,看着一弯浅水,心情也渐渐沉静下来。
娥眉月天边探头,已经过了三更了。周遭安静如许,琴玥步行良久,终于也有些困了累了,抬头看着月牙,心里想着:也该是时候回去了吧。
正这样想着,一回头,不远处的树荫里忽然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琴玥顿时定住了,几乎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是宇文潇!
是看错了么?琴玥摇摇头,想要甩掉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