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寒霜有些惊讶,“但是穆言呢?他又是怎么回事?”
“对,穆言他死了,”琴沉声道,“过去的我原以为一切都是他干的,可是自打知道了红雪是隐鹰营的人,我就改变了主意。这个穆言……会不会是布日古德的随从或是手下?一直隐藏在伊顿帐下,做的一切都似乎是帮助伊顿,可是事实上却是为了布日古德招兵买马,充当他的急先锋。而利用完了,抹煞掉最好,所以他死了。”
“……”寒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是太震惊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只是看着琴忽然站了起来,背负着手而立。
“以江山为局、天下博弈,人人都是棋子。这一招下得漂亮!下一步,他该是会举正义之师,南下晟国,席卷天下吧!只是不知,宇文朗他是否挡得住?”
“我听说,云天扬现在镇守冲云关。以他的本事,估计能挡下来吧。”寒霜在一旁提醒道。
“他?不是我针对他,云天扬未必挡得住!”琴冷笑,“这里和天门关不一样,布日古德也不是凌家!云天扬就算身经百战,也并不一定能拦下草原铁骑。”
沉默。本来琴和寒霜都无所谓国家的归属感,她们是无根的浮萍,哪里的给她们的感觉像家,哪里就是她们的家。
“还是希望,不要打仗吧……”琴叹了口气,“当然,只是希望而已。”
琴的料想没有错。当布日古德班师回盟的半个月之后,宇文朗的诏书也就到了。
在诏书当中,宇文朗承认了布日古德的狼主之位,并颁发狼主金印。其实承不承认这已经是事实,宇文朗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布日古德叛逆的心安定一下。当然,布日古德也宣誓效忠,并按照惯例,送上了宝马良驹和一些土物。
PS:很负责的说……大家猜的男主都不对……明天他正式登场。
三、公子将军
半个月后,茫茫东海。
“真是想不到,狼主您居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宇文朗的封赐。”在阴暗的船舱里,一盏油灯一明一暗的照着。船舱正中摆放着一张榆木桌子,桌前坐着三个人。难以想象这样离奇的组合会凑在一起,这三个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一路人。
刚才说话的是一位穿着玉色长衫的青年,俊朗飘逸,满身的书卷气,一看便知是钟鸣鼎食之家出身的士族公子。
“就是,受了这么多年宇文朗的鸟气,实在闷煞人了!”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一位玄色衣服的汉子拍着桌子,用还不熟练的汉语大声道。他是络腮胡,眼珠大且有些外凸,身上还穿有护甲,腰上胡乱插着一把长刀。他这一拍桌子,桌脚开始“吱呀”的摇荡,细小的灰尘飞扬了起来。那位士族公子虽然脸上带着笑,不过却是轻轻掩了下口鼻。
“当听到穆言兄死的时候,在下真是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先前的合作计划,就此泡汤了呢。”公子依然微笑,听不出他话语里究竟有些什么深意。
“就是,之前俺也是靠穆言兄弟联络的,当时还以为他的主子是四王子伊顿,没想到却是狼主你!”那位玄衣大汉爽朗大笑,直吹的灰尘又是漫天飞舞。
海浪轻扬,船舱也是微微左右摇摆。灯光一明一暗的,照出了布日古德的影子。他的面孔依然还是苍白如雪,只是最近的伙食还不错,已经恢复到穆言时那种结实的身材了。此时他两手手指相扣,支撑着下颌,肘部靠在桌子上笑:“常公子、索南将军,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项吧。”
常子清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大家虽然来自不同地国家,却有共同的目的。”
“灭了晟国,杀光宇文家的人,然后天下就是我们的了。”索南将军大笑。
在座地都是熟人。布日古德过去以“穆言”的身份,待在上京之时。结交了常子清。而与索南的交往,则从他们合作诛杀宇文潇时便可以看出来。若是没有索南的庇护,想必当时那个刺客在宫里也无处藏身。不过,常子清和索南对于当初“穆言”地承诺。都只是将信将疑。毕竟,那时的穆言只是伊顿王子帐下的谋士而已。
“当初大家不愿与我合作,是因为金帐汗国四分五裂,而鹰准部的实力却是最弱的。”布日古德道,“现在,我没有食言,不仅完成了统一,还将所有的势力牢牢掌控在我的手上。只是。你们两位……”布日古德一笑:“恕我直言,你们虽然有合作的诚意,却并不一定有合作地资格!”
常子清听完。并不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而索南将军却有些暴跳如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忠言逆耳。”布日古德也不动怒。依然不紧不慢地答。“据我所知。常家虽然在国颇受昭穆帝地宠信。以至于朝廷上下。知有常家而不知有皇帝;但是。却与太子琴全关系不好。太子私下里甚至组织了太子党。虽然还未成气候。可是却处处与常家作对。而太子又是唯一地皇位继承人。昭穆帝已垂垂老矣。江山若是易主。很难保证还会继续。”
接着。布日古德又看向索南将军:“将军虽然在吐蕃说一不二。可是赞普却对你不甚信任……例如你出兵大月氏地事。赞普对你可是颇多非议呢。”
“哼。那老东西!”索南又是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这回桌子终于不堪重负。“啪”地一下从中裂开。桌子上地杯盘碗碟砸了一地。唬地舱外地侍卫都纷纷呢拔刀冲了进来。
布日古德一挥手道:“不是什么大事。桌子裂了而已。你们先下去吧。”常子清也笑道:“我没事。你们下去。”
索南也气呼呼地一哼声:“老子没事。你们先出去。”
侍卫们“呼啦啦”又都冲出去,退了个干净。常子清打开扇子,一面扇扇子,一面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笑道:“索南将军,照您这么个打法,只怕不久后这船也要沉了。”
索南“哼”了一声,并不答话。他其实并不喜欢常子清,江南男人,瓮声瓮气地,说一句话意思七弯八绕,好不气闷。而布日古德,这家伙看上去虽然说话很直,可是他才是最后地草原之主。而原本气势汹汹的阿尔思楞、苏赫巴鲁及伊顿都一个个倒在他地脚下,势力最弱的他反而站到巅峰。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呸!打死我都不信!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大老远到了这里都不容易,为了躲避晟国地耳目,还得特意到这海上来相聚。”布日古德又开始扮红脸,“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这里灰尘实在太大了。”
常子清不答,笑着看向索南。索南一哼气:“这倒不必了。这里就很好,又换地方,麻烦!”
布尔古德道:“那就好,我们接着聊吧。”
常子清笑而不语,潇洒的一收扇子,然而眼中的寒芒一闪而过:宇文朗,我要你的命!
八月,炎炎夏日带来了一丝的浮躁。
四年前的夏天,她被宇文朗一纸诏书,赶出了皇宫。她同时还遭到布日古德的算计,不得不隐姓埋名,逃亡度日。
两年前的夏天,改名“凌月”的她和寒霜到了万骥盟,定居下来。
一年前的夏天,她收留了一个叫“闻朗”的晟国公子,而后寒霜遭劫,四王混战。跌跌撞撞饶了半天,闻朗回国,二王子获得了胜利。
现在……
“凌月百夫长,阿拉坦千夫长要你去他的营帐开会。”一个青年掀开琴家的帐篷,过来传命。
“我说了我并不是什么百夫长。”琴自从在战场上救人无数,被布日古德亲自封为百夫长了以后,但凡万骥盟有什么大事,其他人一定会找他去开会。不过她这个百夫长是虚的,并不像其他的百夫长,真的下辖百名丁男。琴的百夫长,只有在战斗当中才管用,是医疗班的百夫长。
来看病的一位老太太还坐在椅子上,琴不想动。不过,那位老太太却很善解人意的道:“上次凌大夫给我吃了那个什么灵芝以后,已经好很多了。您还有事先去忙吧。”
琴点头,吩咐寒霜拿药,便跟了他出门。到了营帐前,还没掀开布帘,就听见里面震天的讨论声:
“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们太可恶了,哪里有这样要东西的,分明是抢!”
“就是就是,六月末才来拿过的,现在居然还有脸来伸手要东西!”
“他们帮助苏赫巴鲁时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要东西?帮助苏赫巴鲁?谁啊?难道是……
琴一掀开帘子,里面的人齐刷刷的看着她,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琴奇怪的看看帐内的人,大家的神情古怪,似乎在有意躲闪她的目光。而阿拉坦一咳嗽:“咳咳。”众人的目光又立时转了过去。阿拉坦道:“凌兄弟请坐。”
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阿拉坦才道:“实际上,三天之前,狼主赶走了晟国的使者。他们是向我们来要贡赋的。”
琴明白了。果然是宇文朗派来的人被赶走了。那么这些人,就是顾及自己的面子,以为自己是晟国来的,心里会有疙瘩。琴表示:“晟国皇帝的确做得有些过分了……”
忽赤是个直肠子:“凌兄弟,我们并不是针对晟国……”
琴笑道:“放心,我并非晟国人。我的故乡在国天京。”她出生在国,后来虽然嫁到晟国去了,不过也被休了不是?所以论起国家,应该还算是国才对。
“我说嘛!凌兄弟看起来文雅的很,长得也跟大姑娘似的!江南人,果然俊秀!”忽赤大笑。萨奇尔在旁边戳戳他的腰,忽赤还一脸奇怪道:“怎么了?”
琴的身世从来没跟人提起过,大家只知道他是从晟国云游来的大夫,自然把她看成了晟国人。这样听她一说,大家才放下心来。
“实际上,”阿拉坦开始说话,“这一次晟国要东西不成,据说已经纠集了军队,守在边境之上。只等晟国皇帝一声令下,就要踏平草原!”
“啊?他们……”一些人站了起来,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而后,短暂的惊讶又被满腔怒火所代替:“可恶,那帮混蛋!一开始就是帮助苏赫巴鲁那个家伙,现在还来伸手要钱要物,不给就打,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我们灭了他们!”一些汉子纷纷站了起来。
“太过分了,一定要宰了他们!”其他人也高声附和。
四、逃出争战
等到周围人说了一圈,阿拉坦道:“狼主也是这么个意思。我们不能老是等着人来打,一个月后出战!由我们鹰准部的人做先锋,一举攻进天门关,消了晟国的鸟气!”
“好!好!打垮他们!打垮他们!”多年来对晟国的敌视,还有最近打了几场胜仗,大家都斗志昂扬。唯一沉默的只有琴。
夜晚,三更天过。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所有的帐篷里的灯都熄灭了。夏日夜晚的风吹过,这是个适合休息的好时辰。
不过,却有两道影子趁着村口换班的时间悄悄溜了出来,换班的士兵们一转身,只看见默默月华,村口一声鸡鸣尚且不闻,根本觉察不出有人进出的样子。
那两道影子绕过村子,在西面的一个山坡另一面停了下来。一匹白马和一匹黑马在悠闲的吃草。两人骑上马,一扬马鞭,向西狂奔。
“为什么我们要向西去宁绥,而不走最近的冲云关呢?”马上,寒霜依然一脸疑惑。
“我们没有通关度牒,去冲云关恐怕会有麻烦。而且直接往南,目标太大,往西边走会好一些。宁绥是个边陲小镇,而且与金帐汗国之间贸易颇多,混在人群里会方便一点。宁绥之后,又都是些小城小镇,估计狼主隐鹰营的势力也很小,我们不用担心会被认出来。”琴一面策马疾驰,一面解释道。
“不过啊,你干嘛要带这么多的东西?”琴指的是寒霜被上的那个包袱,包袱里大多装的是宇文朗当初送她的宝物,“钱财身外物,逃命要紧,哪里还有闲功夫拿这些?”
“那你有没有听过无钱寸步难行的话呢?”寒霜道,“我们这是逃命,也就是说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定居下来。流浪在外,没有钱。怎么生活啊?还是你想靠讨饭过生活?”
琴叹气道:“罢了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可说不过你。今晚和明天我们赶一天一晚的路,到了后天一大早,应该就能入关了。到时候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大隐隐于市。”
“怎么感觉我们跟过街老鼠一样?”寒霜笑道。
“难道不是么?别忘了。我和你。都是已经死了地人。”琴笑道。一扬马鞭:“驾!”两人一前一后地飞驰。
连续奔跑了一天。到了第二天地夜幕降临。她们已经到了国界边。远处宁绥地城墙也隐约可见。
寒霜在小溪边打好了水。将一个水袋递给了琴。琴接过。喝了一口:“我们马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