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的感情就值十万金?”安阳煜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这女人把他的承诺当成玩笑么?他来这一趟,自是有自己的目的和安排,无论那边的人是不是他的梦儿,他对云雪裳的承诺一定会做到,他对梦儿的五年之相思也会有个论断。
“再给个!”她飞快地啃完了手里的兔腿,又伸出了手去。
“你倒是能吃!”他又割了一只给她。
她细心地撕下了几块,放到了自己的手心里,拔了几下,小声说道:“小馒头,小心肝,吃饭了;吃饱了要跑得快一点,跟紧了姐姐,姐姐带你一起回家。”
他凝视着她,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从来都没被权势浸染过,他明白她娘亲和小馒头对于她的意义,那是亲情,友情,和忠贞。
风,吹得火光胡乱狂舞着,她抱紧了肩膀,即使有这火光,可是背上却是冰冰凉凉的,他坐过来了一些,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几颗星星,从厚厚的云层里钻出来,顽强地一跃,到了树梢,那稀碎的星光落下来,地上印出一只只调皮的银斑。揽在腰间的这只手,在此时给了她温暖,也是这只手,曾经让她泪水涟涟。
她弄不清楚对他的感觉,有时候分明恨得牙痒痒,可是他几句好话一哄,那脾气居然就不见了。前几天用针扎到他的时候,当时心里是兴奋的,仿佛看到了满天自由的泡泡,可是,当看到他的脸变得越来越绿的时候,又害怕了起来,这臭狐狸怎么可以死呢?
“安阳煜,”她轻声问:“我要怎么办?”
“什么?”他转过脸看她。
“没什么。”她闭上了眼睛,偎在他的怀里,睡了起来。
总是这样,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不再害怕醒来之后孤单无助,不再害怕一个人站在这茫茫人世间,无人可依靠。
可是在她的心里,又是极其抵制着这种感情。有了娘的教训,有了之前沈璃尘教训,她不要再付出一回感情!伤在身上的痛,过几天便会好,可若是
再伤了心,那痛却是世间最难抚平的!
“我会种出血罗来的,种出血罗来,我才安心离开那里。”
好半天,她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换来安阳煜将她揽得越紧。
上一回,是他逼得她太紧,是嫉妒让他失了神,他想着侍卫对他说的话——
“娘娘说,这是第一双,也是最后一双。”
她分明是去斩断情缘的,自己却粗暴地,用她最不喜欢的方式对待了她。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他苦笑,这都是血罗烟种下的苦果,如果这毒解不了,他真的还能活上多久呢?
他轻舒了一口气,他走的那一天,她,会不会为他流眼泪?
又是一阵大风吹过来,那火,便渐渐灭了。
不多会儿,他传来了鼾声!这是第一回,云雪裳听到他打鼾!每一回,她都是被他折腾得太累而先睡去,要不然,他就是病倒了,睡得悄无声息,呼吸都规规矩矩,今儿,他打鼾!云雪裳看不到他的脸,那面具隔开了那绿色脸庞,她伸出手指去,悄悄地碰触了一下他的耳朵,有些冰,他微微动了动,她连忙就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敢动弹。
她看不到,面具下,安阳煜那微笑的模样。
如果说,小女人没有对他动心,他不相信,只是这小女人刚刚在感情上失败了一回,不愿意再放开胆量说喜欢而已。
可是,那又如何?他可以等,等她说喜欢的那天,反正,现在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星儿又躲了起来,一片清寂的黑,偶尔几声夜魈的鸣叫,让云雪裳往他的怀里又钻了钻,两个人就这样相依偎着。
一直,到了那黎明到来的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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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侍卫轻推了推安阳煜,低声唤道。
安阳煜猛地睁开了眼睛,曲指,快速地击向了那人的咽喉。
侍卫吓了一大跳,连忙喊道:“爷,是我,小六。”
手指,猛地收回,面前的几位侍卫,一个个都是狼狈不堪的模样。
安阳煜站起来,皱了皱眉,这两天太累,他睡得这么沉,若刚刚来的是敌人,他和云雪裳早就没命了!
“身上还有创伤药吗?”安阳煜低声问道。
“爷受伤了?”小六连忙从腰间解下了一只小锦囊,取出药瓶来递到了安阳煜手里,低声问道。
“雪裳,坐下。”
安阳煜转身,让云雪裳坐下去,又找侍卫要来帕子,给她擦拭起被泥弄得脏脏的小脚来。赤着脚走了一路,那白皙上划了许多道小血口子,一擦干净,便分明扎人眼睛。
他轻抚着,细心地把药敷上去,又用帕子给她把两只脚包起来,这才站了起来,把药瓶丢给了小六。
“你别对我这么好。”云雪裳的脸飞上了红,扶着墙站了起来。
“好么?我是臭狐狸,烂狐狸。”
他低笑着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外走去。要早早找到破月才行,她手上这害人的蜘蛛丝应该早早弄掉,免得在颠鸾倒凤的时候,突然扎出,让他又变绿色。
外面,阳光明媚。
天彻底晴了!
每一片青翠的枝叶上,都有这清新的香味在跃动,那野花儿开得鲜艳活泼,七彩的,点亮了众人的眼睛,山涧有流水,水中有小鱼,波光鳞鳞。
没有山洪的青石山,漂亮得让人都不忍呼吸,怕这外来的声响,破坏了这青翠的世界。
“安阳煜!”
突然,一声冷冷地喝声,从前方传来。
他抬头,那银色的箭,如雨一般,向他们身上扎来。这射来的箭,正是他们上回见过的,涅逻国的弓弩!
一张,又一张,箭织成的大伞,以极快的速度往几人身上击来,全部,都是装了火药的!
几名侍卫很快就倒在了那震耳的爆炸声中。
那火药,把刚刚小山洞的洞口也炸塌了,安阳煜带着云雪裳,没了退路,剑,挥不开所有的弓弩,这是实战,那伞箭来的速度远超那日在御花园见识过的速度,他无法,将所有的箭都击落!
“安阳煜,可认输否?”
突然,这箭雨停了,那声音又响起来,密密麻麻的黑衣弓箭手从树林里站起来,高举手中的弓箭,盯着他看着。
从树林里缓步走出来一个人。
云雪裳瞪着他,怎么可能,那是——云楠溪!
“是你!”
安阳煜拧起了眉,难怪一路来,都觉得身后有人,原来他们早就掉进了陷阱!
他看向云楠溪,冷冷地问道:“我已经给了你云家高官厚禄,你为何要如此做?”
“安阳煜,你看错我了,我要的,并不是高官厚禄,我要的,只是你安阳皇族的绝
对消失!”
云楠溪低笑了起来:
“你能坐上龙椅,也有我的功劳吧,是我向太后献言,与其安阳浔坐上龙椅,不如找你这个废物来坐,反正你迟早会毒发而亡!可是,我没想到,你倒是真有本事,居然能扳倒太后一族。”
“你送云家两个女孩儿进宫,就是为了迷惑我?”安阳煜低声问道。
“不全是!当年,你安阳家让我戴了这样一顶绿帽子,让我被天下人耻笑,我自然要还回去!你知道吗,你现在抱着的这个女人,还有怀上你孩子的那个,都是你的亲妹妹!”
她和云菲霜?都是安阳煜的亲妹妹?
云雪裳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云楠溪,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宫里有个宫女被你父王宠幸,封了美人,可又斗不过那些嫔妃,后来,她生下了一个女孩,害怕遭到毒手,便托人把孩子悄悄送出来,这孩子,就是云菲霜!我把她送给了我堂哥,告诉她,这是我一个故人的,故人已逝,托我找个好人家。”
原来不是亲生的,所以会承担了家里那么多家务活儿!
云雪霜看着云楠溪,这个男人好恶毒,长一辈做的事,却把这样的悲剧栽给了下一辈!
“还有你,你以为沈璃尘说的话是编的么?那都是真的!你就是那老不死的当年玩弄了那贱人之后,你外公强行栽给我的小杂种。”
“畜牲!”
她眼前一阵发黑,气得浑身发起抖来,安阳料当时钦点的云家女是依依,可是依依进宫之前突然得病,所以便把她送进了宫,原来,是云楠溪安排的这一切。
☆、129。真的很难过【129】
都说安阳煜是狐狸,这云楠溪才是最老最毒的狐狸!他居然隐藏得如此之深,在几派人中演得游刃有余,居然没有一派人发现他的不妥。
当然,他是众人眼里的典型的最爱卖主求荣之辈,这种人最好利用,也最不具危险性!
“别听他胡说,你不会是我妹妹。”
安阳煜冷笑了一声,尽量让声音笃定,可是那紧握的拳却出卖了他心中的愤怒,他让亲妹妹怀上了孩子,这有违天
伦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无法原谅自己播。
“这小丫头还有用,你可以去死了。”云楠溪傲慢南边抱了抱拳,指着安阳煜大声说道:
“奉吾主、赤月国皇帝之令,诛杀安阳煜!”
原来他投靠了赤月司空慎!娘亲的被扣留一定就是他搞的鬼!这魔鬼,害了菲霜,害了她,害了娘亲一辈子!
云雪裳怒不可遏,捡起了地上侍卫掉落的剑,便冲向了云楠溪,她要亲手宰了这畜生跫!
“雪裳,让我问明白。”安阳煜一把拉住了她,自己护在了她的身前,盯着云楠溪冷冷地问道:“如果没有猜错,昨天的山洪,就是你们埋好的炸药弄出来的好事吧?想活埋了我们?”
“不错,可惜明白得晚了点,你命倒是挺大,那都埋不了你,害得我们出动了这么多人,追了这么久!这里也不错啊,给你做葬身之地便宜了你,你们安阳家的人就应该被生扒了皮,扔进锅里煮掉!”
云楠溪的脸扭曲了起来,埋藏在心里十多年的恨意,在此时倾悉爆发出来。
“你为何最初又不让我碰雪裳?”安阳煜深吸了一口气,追问道。
“你真蠢,这样你才会对她更有兴趣,才不会怀疑我的忠诚,你瞧,你现在不是对她舍生忘死吗?哈哈,安阳煜,你们安阳家的男人,确实很笨!你们有什么资格坐这天下?这天下,应该轮到我了,待我把这小丫头献给了赤月皇帝,就可以带领赤月大军,打进大越,坐稳江山。”
“老东西,你作梦!”云雪裳愤怒地斥骂道:“像你这样的畜生,才应该被扒了皮,丢进火里烧,烧成了灰,阎王也不会收你。”
“看谁先被烧死!”
云楠溪一抬头,那数百张弩箭又抬了起来,安阳煜竖剑于胸前,一手拉住了云雪裳的手,尖尖的刺扎着他的手指,他却握得越发紧了。
“小猫儿,是死是活,看天命了。”
话音落,那漫天的箭雨又飞了过来,他一面挥舞着长剑,一面带着她往上跃去,有一个人在怀里,终是不如一个人来得灵便,堪堪躲过了第一波箭雨,落在了那枝头上,又有第二波往二人身上击了过来。
“抓紧!”
他跃起来,在树和树之间飞快地奔跃着,弓弩手们又追上前来,一波接着一波地,那努箭扎进大树,一声一声地炸响,山林里迅速燃起了熊熊大火,沾了火药的树枝烧得特别快,浓烟腾腾,热浪滚滚,往四面八方肆意纵横燃烧起来。
“安阳煜,还跑得掉么?”她大声喊着,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跑不跑得掉,反正我们两个在一块儿,我不吃亏!”安阳煜也大声回答道。
“安阳煜,如果跑出去了,我请你喝酒,大喝一顿!”她回头,看了看那追来的箭雨,又看了看他正在淌血的腿,咬了咬唇,又说道。
“好!”
安阳煜的速度有些慢了,他的腿被擦伤了,挂掉了皮
肉,正痛得厉害。
“安阳煜,你不坏的时候,我还是蛮喜欢你的,因为在西城,只有你敢抢我的生意。”
云雪裳的声音更大了,突然伸手,狠狠地在他抓着自己的手上扎了一下,他吃痛时,她便用力一挣,挣脱了他的手。
后面的追兵这样穷追不舍,他又负了伤,看这情形,绝难以活命,那,与其两个人都死,不如让他没了负担,独自逃出去。
“安阳煜,我们两个现在各走各的了,你快些跑,像刘三一样,打不过的时候就快快跑!”
她大喊着,快速往下坠去,用力地冲他挥着手,她才不要当他的累赘,更无法逃出去之后,再接受自己和亲哥哥成了夫妻的事实,并且还成得心甘情愿!
“你干什么?”安阳煜大骇。
云楠溪在后面也大喊了起来:“停止放箭,皇帝陛下要活的。”
“小猫儿。”
他转了身,就往她下坠的地方冲去。
一支箭,以最凌厉,最阴冷的姿态,从他的背后,狠狠贯穿。
云雪裳的双眸顿时被血色蒙得严实,那枝箭穿透了他的左胸,紧接着又有一只箭,从他的正面狠狠地扎了过去,击准那穿透了左胸的箭,两只箭都沿着同一个箭孔从他背后飞出。血雨,漫天飞溅。
他的急速地坠向深渊。
那下面有山泉孱孱,正是他们得晚听到有山涧流水的地方。
哗啦啦的水流,在阳光下
唱得欢快。安阳煜的发,在空中舞起,那被污泥浸过的白色锦衣,在风中被鼓起,烈烈地响着。
然后,他重重地跌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