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下去,对了,这是青梅传回来的信。”
红衣说着,递过了信来。
他接过了信,拆开来,里面只三字:“追踪到。”
他让青梅以闹脾气的方式离开,迷惑对手,然后再暗中查探上官一族人的下落,青梅素来擅长追踪,现在已经寻到了上官一族人的下落。
轶江月那日对云雪裳说,她外公让她记得上官菁的好……就是说,上官老大人还活着!虽然他不知道轶江月为什么告诉他这个信息,但是,只要有一丝眉目,他就不放弃,他一定要扫平一切障碍,再俯瞰天下众生。
“皇上,启禀皇上,娘娘出宫了。”
顺儿急匆匆地带着一个宫婢进来,那宫婢跪下去,小声禀报着。
安阳煜微皱了下眉,合上了信,取下了灯罩,将信伸到那微弱的火中,看着它一点点焚成灰烬。
他知道她肯定是不开心的,她一向不喜欢太有心计的男人,譬如宣璃,她正是觉得宣璃有太多事瞒着她,才会渐渐把天平偏向了自己。自己设的这个局,没让她知晓一点,她这段时间本就心情郁闷,而且她是不想菲霜死的,毕竟那是她一起长大的姐妹,可是他还是赐死了她。
“让人跟好,不要让她出事。”
他低低地说道,带着人往前殿走去,该上朝了,晚些再来想想如何向她解释,毕竟他待她的心,从来都是真的。
云雪裳独自骑马出了宫,慢悠悠地晃到了云大儒家的门口,他们只知道云菲霜疾症发作,薨了,现在满府都悬上了白灯笼,正在准备进宫。
她站在墙角看了许久,直到那些人哭哭啼啼上了马车往皇宫的方向去了,才慢慢转身往河边走去,云菲霜活着的时候,这些人从未
为她着想过,现在的眼泪有何用?
轩辕辰风去迎亲了,她唯一想到的去处,居然是轶江月那里。画舫在水波上稳稳地停着,碧水绕着朱红的船体,温柔地荡起一圈圈的波纹。
她看着那哗啦啦流动的河水,想着安阳煜和云菲霜,她不懂,怎么昔日那般美好的感情,剥开了那鲜艳的外衣,变成了这样残忍的情象。
一段充满了欺骗的爱情,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
她悲伤,却无泪。
她害怕,却无奈。
她不敢想像,她和安阳煜的爱情到了最后,会不会也出现这样残忍的结局?会不会也像烟花一样,仅绚烂了一场,便不留下一点痕迹?
始终,她是不喜欢有太多秘密的人的,那样的人让人觉得不安全。
而安阳煜已经开始慢慢地变了,他的目光总有种欲言又止的味道,他的拥抱开始变得更加的霸道和用力,他在夜晚的需求开始变得简单而赤*裸,他曾立下的誓言都让她觉得不真实起来。
只有害怕失去的人才会这样。
他一向对自己霸道,可是,之前的霸道是出于自信,而现在的这种霸道,却让她感觉到一种不安,二夫人,云菲霜,轶江月似乎都知道一些什么事,而这件事将直接影响到她和安阳煜之间的感情。
她有种强烈的冲动,想知道这个真相,可是,她又是那样惧怕那真相的到来。
“五万金,在傻看什么?莫非是想本尊了?”
轶江月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扭过头去,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我想上你的花船喝几杯,可是我没带银子,可否欠着。”
“今儿你不怕本尊杀你了?”
轶江月踱上前来,抬手,轻抚着她骑的大马。今儿他穿了件藏青色的青纱罩衣,胸前绣着银丝线的吉兽,阔袖垂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腕来,这妖孽怎么穿都是好看的。
她翻身下了马,抬步往船上走去。
“你杀我,可是有两个人要找你报仇的。”
她大笑着,努力做出洒脱的样子来。
轶江月淡淡一笑,负手跟在了她的身后。船上一个客人也没有,就连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些女子都不在,只两个小童趴在前厅打瞌睡。
“你的生意做不下去了么?”
她左右看了看,寻了椅子坐下来,抬眸看向了他。
“安阳帝下旨,朝中官员不得进入烟花之地,有违者重罚,又对烟花之地征收重税,他的国库里没银子了么?想出这要钱的招来。”
轶江月坐到了她的身边,小童醒了,沏了壶香茶来,笑嘻嘻地向云雪裳请了安。
“去,把你们主子的好酒搬几坛来。”
云雪裳把茶推开,向房中呶了呶嘴,那童子果然应了声,转身就去了,轶江月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发一语。
“你干吗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儿吗?”
她抬手,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庞,自东歌出事之后,她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没有花儿,有……本尊。”
轶江月俯过身去,脸距离她的脸仅一指宽的距离才停住,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是不是发现你喜欢上本尊了?”
“滚开,不要总是调戏有夫之妇,我可是这大越国的皇后。”
云雪裳推开他的脸,不悦地说道。
“没有喜欢上最好,本尊最讨厌女人喜欢本尊,尤其是你,脏,极脏。”
他不屑地轻嗤了一声,接过了童子递来的酒坛,扯开了封口,对准嘴就猛灌了一口。
“这酒,封了十五年了。”
他放下了酒坛,咂了咂嘴,眼睛微眯,无限感概的样子。
“轶江月,你会不会只有十八岁,而谎报自己三十岁?”
云雪裳盯着他的脸,突然开口问道。
“我又不想做那人的贵妃,我为何要谎报年纪?只有那蠢妇人才信了轩辕芙琳那贱人和云楠溪那孙子的话,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死得活该。”
轶江月又嗤笑起来,眼神往她这里一瞟,又问道:
“你不信?这天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就看你付不付起这个价钱。”
云雪裳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的眼中渐渐充满了渴望的光芒,那个问题几乎呼之欲出了,到了唇边,她又强压了下去,不,她不要问,她继续糊涂着才是正理,安阳煜是真的喜欢她的,她不要去计较别的,坚持住才对。
她别开了脸,不去看轶江月那张妖孽的脸,小声说道:
“我才不信,你是骗子,还有菲霜不是蠢妇人,她是我妹妹,她死了,请你尊重她。”
“你倒是有情义,她可是让你生不出孩子的人,五万金,你这善心也使得不是地方,她不死,你就得死。”
轶江月往
她面前的碗中满满地倒了一碗酒,挑衅地看向了她问道:
“敢喝否?本尊可是加了料的。”
“有何不敢,你杀了我,我变鬼也缠死你。”
她捧起了酒碗来,一仰头,让那辛辣统统入了喉,太辣了,呛得她直流眼泪。
“什么破酒,这么难喝。”
她放下了碗,抹着眼睛说道。
“醉三更,不管你是什么喝这酒,都会在三更时醉到。”
轶江月又给她满上了一碗,自己捧着酒坛子大喝起来。
“全天下,就你这么古怪,弄出来的东西也古怪,喝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醉,哪里有限着别人三更去醉的?”
她唠叨着,捧起碗来,在他的酒坛上轻碰了一下,说道:
“干了。”
轶江月挑了挑眉,看她仰头喝尽,才高举起了酒坛子,将坛中酒饮尽,那辛辣的酒香在船舱里飘荡着,呛得她鼻头发酸。
“走,带你去玩好玩的去。”
轶江月扔了酒坛子,一把拉起她来,用那锦绣的袖子在她脸上胡乱抹了,笑着大步往外跑去。
他的武功果然是极好的,就那样拖着她,在水面上疾奔着,她惊奇地看着水花儿在自己的脚尖下化开,然后飞溅起来,他朗声大笑着,乌黑的长发在空中肆意飞扬着。
河的对岸,那青青的山坡之上,活泼的野花儿一簇簇地绽开着,一个高达十米的秋千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秋千用铁锁制成,缠满了花藤,就像是野花从那铁链中生出来的一样自然。
“想不想飞起来?”
他拉着她,站到了那秋千之上,手指一弹,那机关便松开了,秋千被弹了出去……
那么高……高得像是伸手就能摸到了云彩……她尖叫了起来,紧紧地揪住了秋千不敢松手,而他,用极其爽快的笑声和风声一起,塞满了她的耳朵。
“你这个妖孽……”
她偏过脸,仰头,瞪着他尖叫着:
“你想吓死我啊?这么高!”
“不好玩?”
他居然松了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大笑着问道。
“好玩……个屁,放我下去……”
云雪裳的心都快从嗓子里面跳出来了,她不敢看脚下,不敢看天空,那远处,是一直铺陈着,往天地尽头延伸着的青草坡,初夏的季节,天空清朗明净,她不能否认,她爱惨了这宫外的天地。
“傻瓜,蠢货,笨蛋。”
轶江月大声骂着:
“这么好玩的事情,你说不好玩,来,给你更刺激的。”
他突然松了手,从秋千上跃了下去,身姿轻盈而优美,却留她一个人尖叫着随着那铁链在空中飞翔着。
“破月铁公鸡,你快把我弄下去,你、你,你想摔死我啊?”
云雪裳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眼前的一切,背上一片冷汗渗渗,她晕了头,才来找这怪物玩,她怎么忘了这人是恨她的,想要她命的呢?
摔死?
太难看了,像一堆肉泥一样,眼睛鼻子胳膊腿儿全搬了家!
她不要,她死也要死得漂亮,要穿着极好看的衣服,戴着极好看的首饰!
“铁公鸡,你再不把我弄下去……”
突然,那秋千的扬得更高了,居然径直地绕了个圈儿,把她高高地抛了起来……她飞过一次的,宣璃用白练把她卷起,她听到了风的声音,看到了萤火虫般的闪亮在眼前划过。
她闭上了眼睛,伸开了双手,任身体直直往下坠去。
没有意外的,她跌进了一个怀抱中,睁开眼睛,轶江月面色古怪地盯着她,见她睁眼睛,才一扬手,把她丢到了地上。
“轶江月。”她坐到地上,轻轻地揉着摔痛的pi*股,小声说道:“安狐狸最开始也像你这样,总喜欢欺负我。”
“你不是喜欢他这一套?”轶江月负起手来,斜斜地瞟了她一眼。
“我喜欢他,并不是喜欢他欺负我。轶江月,你为什么说,我会让你杀了他?”
她忍了忍,终于抬头看向了他,声音又小又轻,随着这河水一起,冲进了他的耳朵。
轶江月紧抿着唇,转过身来,紧紧地盯住了她,良久才微微一扬唇,唇角有些笑意:“找本尊买秘密,是要付得起价钱的,你付得起么?”
“你说。”她站起来,坚定地看向了他。
轶江月抬起了右手,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扳指,一字一句地,缓缓地说道:“一
夜。”
“轶江月,可不可以正经一些?”
云雪裳恼了,拍了拍手上的草叶子,说道:
“你素日里喜欢开这些玩笑,我不和你计较,可现在和你说正经事,你就不能认真点和我说话?”
轶江抬起头来,一双幽亮的眸子,
映出了她的俏面,她真恼了,脸上分明蒙了一层冰霜。
“本尊几时不正经?你陪我一夜,我告诉你答案,买卖自由,非常公平。”
“算了,酒钱改日给你送来。”
云雪裳再懒得理会他,扭头便往回走。那数十丈宽的河水哗啦啦地往前奔流着,河那边的一幢看守渡口的小屋隐隐于树中冒出一角灰色的屋檐,码头空荡荡的,却不见小船,四名侍卫们正牵着马朝这边无奈地张望着。
无船,更无桥……她傻眼了,如何回去?
回头,轶江月正坐在那秋千上面,慢悠悠地晃荡着,手抱于胸前,脑袋靠于铁链之上,眼帘低垂,一副惬意模样。
“五万金,你莫以为人人都是安阳煜,总想着把你往那榻上拐,我对你那豆角一样的身材没兴趣,抱你,还不如去抱那个呆子来得有趣。”
他瞟了一眼正愁着如何过河的云雪裳,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才豆角一样的身材……”
云雪裳看向了他,被他一语把这事说破,脸上不免有些灼烫起来,干咳了一声,又问道:
“那你要我陪你一夜干吗?”
“既不愿意,不必多问。”
轶江月从秋千上站起来,双手拢于那墨青的阔袖中,摇摇晃晃地往前行去。袍摆略长,拖于脚后,青色的小蚱蜢被他的脚步惊动,飞快地从那草叶儿上弹起,潮湿的空气和河风一起扑向了云雪裳的脸庞。
去?不去?
这厮如此妖孽,若待会儿他妖性大发,自己能拿他如何?
“喂,等我。”
一咬牙,云雪裳紧追了上去。
他的步子看似不快,可是云雪裳怎么追赶,都在他的五步之外,跑得气喘吁吁的,他却从容不迫。
“轶妖孽,去哪里?你说个地儿,我走不动了!”
云雪裳紧追了一阵子,一来最近太养尊处优,二来腿受伤之后,莫说走太久,便是站久了,也会痛。她停下来,拍打着酸痛的小腿,大声说道。
“五万金,你再给本尊取那些破名字,小心本尊现在就治死你。”
他的声音飘过来,紧接着,眼前清风一拂,青影一闪,他居然就到了眼前。
“妖孽,知道你轻功好……”
她话没说完,他猛地俯下了身,又和她面对面瞪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
“五万金,信不信本尊就在这里把你的衣裳一件件剥去,然后把你吊于这树上,让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