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菲霜苦笑起来,摇摇头,站起来,小声说道:“姐姐,妹妹告退了,妹妹的事请姐姐放在心上,就当是救了妹妹一命。”
云雪裳只得应了,送她出了宫,这才独自在宫里乱逛起来。
烦呢!一进宫,就觉得不自在。
她毕竟不是观士音菩萨,她也没有菩萨心肠,她也自私,她只想独占了那个男人,把所有让他分心的事情,统统剪掉。
请原谅,人的心,都是狭窄的,不要说什么大仁大义,那用了自己的痛苦换来的仁义,她并不想要,否则她就不是云雪裳,她不去害人,但也不想做救苦救难的菩萨,她只想快活一些。
不知不觉,居然绕到了飞云宫。
宫中寂静。
那株大树正在风中沙沙摇摆着枝叶,她走去,里面宫婢们见着她,连忙跪拜起来,她抬眸瞧了瞧,只有两个看上去稳重极了的大宫女。
飞云宫是安阳煜最重视的地方,这里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好好地为他守护着他的少年时光,儿时回忆。
一阵,若有若无的香。
是血罗花!
她想起来,她出宫之前,在这里洒了几颗血罗花的种子,莫非开花了?她快步走向了那间屋子,屋子的门窗都是用厚厚的窗帘遮住的,推开门,随着光线一起进入屋中,几株幽蓝的花朵绽放在眼前。
真的开花了!
她惊讶地看着这几株有着极诡异之美的花朵,这种蓝色,像极了深海的水,十一片花瓣尽力舒展开来,花瓣上还有水珠在晶莹闪烁。
“你们给花浇过水吗?”她扭过头,问那几位宫婢。
“是,每天露水起时一次,每次三十滴,奴婢们不敢怠慢。”宫婢小声说道。
“谁教你们的?”云雪裳追问道。
“是碧叶姑娘临行前交待奴婢们的。”
碧叶?云雪裳怔了一下,那个心底里总是藏了许多秘密的女子,她又是如何懂得这个的?弯腰,仔细看了一会儿血罗下的土壤,凭感觉,碧叶定是在这土壤中也做了处理。
“娘娘,这里阴气过重,娘娘还是出来吧。”宫女小声劝道。
云雪裳轻蹙了下眉,转身拉上了房门,那日应该问问宣璃碧叶的去处的,好歹跟了自己这些日子,自己不应该那样绝情,只因为怀疑她,便对她不闻不问。
碧叶,崔梦,菲霜,小王子,此刻就像几团纠缠在一起的线绳,乱七八糟地缠得她呼吸困难,隐隐的,她本不是轻易选择相信人的那类人,所以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事情,真会像看到的这样简单么?
扶着树站了半天,只听得耳边传来了轩辕辰风的声音。
“嫂嫂。”轩辕辰风举着一只小木偶,咧着嘴,笑呵呵地看着她。
“喂,你没正事可干啊?多大人了,玩这个!”她夺过了小木偶,讽刺道。
“我下朝回去,见有卖这个的,买一个给你玩。”轩辕辰风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
“呆子,你干吗对我这么好?你不会是……喜欢我了吧?”云雪裳踮起了脚尖来,瞪圆了眼睛,盯住了轩辕辰风,压低了声音问道。
“啊?不是,绝对不是,嫂嫂你误会了。”轩辕辰风吓了一大跳,连退了好几步,脸上涨得一片紫红,好半天才用力地摆了摆手,慌乱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我老是得罪你惹你不高兴,这是给你赔不是用的,你,你可别乱说,我还没讨媳妇呢!”
说着,居然像看洪水猛兽一样地微微向后仰了身子,生怕她扑过去一样。
“喂……你给点面子好不好?哪有你这种表情的?我又不会吃了你,站过来点!”云雪裳没好气地跺了跺脚。
轩辕辰风却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她说道:“嫂嫂,这种玩笑再开不得了啊,你吓死我了。”
“哎,呆子,还是你最好玩。”云雪裳摇了摇手里的小木偶,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走吧,找点乐子去,我要闷死了。”
“喝酒?赌几把去?”轩辕辰风吐了口气,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来着实被云雪裳吓得不轻。
“找青梅和古风来吧,搓几把。”
云雪裳眯了眯眼睛,好久没搓了,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青梅最近情场正顺利,古风又粗心大意的,赢点银子应该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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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了青梅住的房间,里面居然空空的,她的东西全带走了。云雪裳楞了一下,连忙让人去向安阳煜回话,安阳煜又发了一顿脾气,派侍卫四处去寻她,还放出话去,三日之内不归,便要治她的罪。
二人还是在为伤了崔梦的事闹别扭吧。
不过,安阳煜一整天都留在崔梦那里陪儿子,让云雪裳心里也不自在,觉得还不如青梅来去自由呢!她拉着几个宫婢,陪她搓了几把,但众人又不敢胡牌,打起来索然无趣,索性收了牌局,一个人倒在龙榻上,盯着明晃晃的帐幔出起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梦里乱七八糟的,居然全是轶江月那张脸,在那青碧的水上小楼里,他的身影晃来晃去,妖孽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张放大了的脸,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天已经大亮了,安阳煜正双手撑在她的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干什么?”她伸手,把他的脸推远一点,皱着眉问道。
“你说梦话。”他拉开她的手,低声说道。
“我天天都说梦话,我还作白日梦。”
她毫不客气地翻腕,拍了一下他的手,坐了起来,以为她不知道么,他就是一夜未归!身边的被子都是凉凉的呢!
“抱一会儿。”他躺下去,拉着她就往怀里塞。
“不抱,今儿我忙。”云雪裳一手抓着床柱,就是不肯躺下去。
“你能有什么忙的?”
他嗤笑起来,朝中虽然还有些乱,可是当他的皇后,后宫又无争斗,他下了旨,各宫的嫔妃都安静地守着自己的宫殿,连出门都不敢,怕让她看到了惹她不高兴,每日里只让人陪她找乐子,就这样,还来跟他说忙么?
“就兴你能忙?”她白了他一眼,怎么说得她像个废人一般?
“就一会儿。”他的手不依不饶地揽了上来,把她拉进了怀里。
“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她拉下他的手来,闷闷地说道,虽然再怎么不想去吃这飞醋,可是你想,他昨儿在那边,可真正算是一家人啊!她又算什么呢?
“小猫儿,朝中事好多,好烦。”
他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回来这些天,那个应该出现的人却还没有头绪,也查不出那些官制之箭是从哪里流出去的。
“嗯。”云雪裳搂住了他的腰,像哄小孩子一样拍打着他的背,促狭地说道:“乖,姐姐等下买糖给你吃。”
“屁。”他低笑起来,越来越会占他的便宜,他大了她足七岁,居然敢称姐姐,她也嘻嘻笑起来,红唇润润的,他忍不住就吻了下去,柔软的唇瓣真的就像糖一样,在他的嘴里甜蜜得让他的呼吸一下就急促了起来。
没一会儿儿,他就拉开了她的衣带,把手探了进去,在胸前的柔软上轻揉捏着,眼看着气氛就越来越滚烫了,
一声清脆的童音在帐幔外面响起来:
“父王。”
二人连忙分开,帐幔外,安阳东歌正贴着那薄绸,双手拉着绸幔往他自己的脸上使劲蒙着,五官就在那薄绸上凸显出来。
“小王子怎么进来的?”云雪裳惊讶地看着安阳东歌,小王子进来为何没人通报?
“这个,我早上带他来向你请安的。”安阳煜有些尴尬,东歌退了烧,不肯松开他,他只好带着儿子一起来,又怕她不高兴,所以他是先进来的,本是想先跟她通个气,让她对孩子有个笑脸,哪里想到一时兴起,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滚出去。”有这样作爹的吗?云雪裳恼火极了,忙不迭地整理好了衣裳,把他往榻下推去。
“喂,给我留点面子。”他拉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
“你还想要面子。”云雪裳赏了他一个白眼,蒙头睡下。
“父王,母后不喜欢东歌么?”安阳东歌的小脑袋从帐幔里钻出来,小声问道。
“母后肚子痛。”安阳煜摸摸她的小脑袋,叫来嬷嬷带他出去用早膳。
“菲霜说,她想让东歌过继给她,让她有个依靠。”冷了半天,云雪裳想到了云菲霜的话,便转过身来认真地说道:“行与不行,你自己都要去和云菲霜解释。”
“嗯。”安阳煜低声应了,垂下了眼帘,掩饰住眼眸里那快速滑过的讶然之色。
正要起身之时,顺儿却捧了一封信,匆匆走了进来,小声说道:“启禀皇上,这是侍卫早间在御书房门外发现的!”
什么东西?他掀开了帐幔,接了过来,拆开,里面却是一封大红烫金的请柬。翻开,一行字闯入眼帘:
兹于十五日辰时在长欣阁举行喜宴,恭侯刘三兄大驾光临。落款却是破月。
轶江月娶媳妇,而且他称安阳煜为刘三,就是拿他当江湖兄弟相看,这,去是不去?安阳煜盯着手里的请柬,好半天,才低声说道:
“宣十三堂堂主御书房见驾。”
有这么紧张么?残月门的十三堂的堂主如今都来京中了么?她坐起来,伸出脑袋去看他手中的请柬,小声说道:“哎呀,你老情
人约会你呢。”
安阳煜迅速合上了,看了她一眼,下了榻,一面整理着衣袍,一面大步往外走去。先前,他进来的时候,她真的在说梦话,她在说:
“一江月铁公鸡,你大爷的长得还真好看!”
他可没忘了,这两个人单独相处了好些日子,宣璃和云雪裳在一起的时候,身边还有铁轶等人,可是轶江月向来独来独往,这孤男寡女的相处久了,难免会生出情来,就像他和云雪裳,最初时还不是一见面就斗鸡一样的,互相看着碍眼,现在却缠得难舍难分。
何况轶江月那人,是顶符合云雪裳那江湖天下的梦想的,他可不想冒这个险,再让云雪裳和轶江月有什么接触。
轶江月你大爷的!
学着云雪裳的口气,他暗骂了一句,现如今,天天要为这情事心烦,这小野猫就不能给他几天安静日子么?成天里一缸缸的醋送给他,去了个宣璃,又来了个轶江月,一个比一个难缠。
十三堂主很快就来了,关上了御书房的门叽叽咕咕了许久,也没商谈出个名堂。那边,云雪裳倒真正忙了起来,跑到了御医院去查忠义丸的事。
若,真让她看着宣璃因为动了情而死掉,她也会难过的。
见她进来,御医们连忙过来请安,安阳煜登基后,御医院里许多太后的老人都清除掉了,又从民间选进了许多有真本事的大夫充入太医院。
常给安阳煜和云雪裳诊脉的太医姓赵,是太医院里资格里老的御医了,也是现任的御医院掌事,他为人刚正,颇得宣璃尊重,所以,他虽不是太后一党,也得以在太医院里安隐度日。
云雪裳唤过了赵太医,问及了这忠义丸之事,这事,本是皇家秘闻,除非皇帝心腹,外人是不得而知的,所以赵太医听完了此事,脸上顿时显出震惊之色来,良久才抚着白白的长胡须说道:
“原来如此,老臣以往见到宣家老王爷,也觉得气色与常人有异,到璃王这一代,他兄弟几人的脉象也有些奇怪,老臣还以为是练习独家的内气功所致,如此,娘娘请随老臣过来,去翻阅一下宫中的病录。”
说着,作了个请的姿势,引着云雪裳往内室走去。
接连穿过了好几道回廊,到了一栋独立的小楼前面,历代安阳王族的病录都在这里存放着,忠义丸这事,如果真的存在,也应该存有记录。
进去,关门,二人在一个个高耸的书架之边慢慢翻阅着。
大越王朝已经经历了十三代帝王,到安阳煜这一代,已经算是人丁单薄的了,现存的安阳王孙,除了京中几位老王爷,只有外派封地的两个王爷,这二人因为当年安阳浔的关系,已经不常回京了,和安阳煜的感情也淡漠,通常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上书表表忠心,其余的时候,只
当对方不存在,乐得在外面当着散闲王爷。
她一排排仔细翻阅着,皇帝,后妃,王子,一本本看下来,不觉得毛骨悚然,很多明显的杀戮,都以风寒等偃去了消息,可怕的后宫!她打了个冷战,不由得左右看了看,似乎那些人就在身后看着自己一样。
随手又抽出了一本,居然是太后轩辕芙琳的,随手翻了翻,不过是些风寒肚痛之类的,还记了一次滑胎,原来她也差点有过孩子,想想,年纪轻轻的,就葬身了那山涧之中,真正应了那句死无葬身之地,到死了,也没见着宣璃一面。
爱情,本是无错的呢,错只错在,爱的那个人却是她爱不起的。叹息了一声,又翻开了一本,看了看名字,有些熟,一想,居然是安阳煜的母妃的!她坐下来,慢慢地翻阅着,前面也只是女人都会有的普通小毛病,到了中间,居然有几页撕去了,皱了皱眉,又翻,后面便是记载着夺去她性命的那场大病,肺痨症。
中间撕去的是什么呢?她看着那齐根剪去的纸页,暗自想着。这时,赵太医拿着一叠病录走过来,低声说道:“娘娘,这几本中记有忠义丸,不过,却是……”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