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宫地牢
越往里走,血腥气味越浓重,宋清瞳几乎是捏着鼻子走到关押法鸾的牢房,楚天墨面容凝重,低哑的声音说:“法鸾没有招供。”如果不是他危害到宋清瞳,他绝不会动用如此酷刑,每次行刑,法鸾哼都不哼一声,着实让人佩服。
侍卫将法鸾从地上架起来,法鸾披头散发,上衣已经扒去,上半身**,浑身鞭痕密布,前胸有好几处烙铁留下的烫伤,宋清瞳还留意到,他的两只脚踝高高的肿起来,手青紫一片,每一根指头都肿胀变形,指甲都给拔去了,露出粉红色的嫩肉。
太残忍了,宋清瞳连忙跳开目光,看向法鸾的脸,脸上几乎没有伤痕,但是毫无血色,感觉到她的注视,费力地挑起眼皮,瞟一眼宋清瞳,唇边勾起轻蔑的笑意,那笑容仿佛是在说,我不会招的!
宋清瞳也勾起唇角,目光注视着法鸾,一字一句说:“别以为你不招供,朕就没有办法将那人挖出来!朕不会杀你,朕要让你看看,你们离宫怎么被朕夷为平地!”
转过头问楚天墨:“清和宫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楚天墨摇头,看一眼宋清瞳:“皇上,这里空气不好,我们出去讲话。”
二人走出清和宫,并肩而行,宫女太监在不远处跟随。
“相父,离宫不会把他当成弃子吧?”宋清瞳眉头皱起。
“很难说,而且他现在身份不明。”楚天墨一阵沉吟。
一提到法鸾的身份,宋清瞳颇觉头疼,他到底是谁?二人一阵沉默。
楚天墨忽然说道:“皇上,臣听闻上官家主明日返京。臣先前同礼部尚书商议过,皇上的大婚之日,就定在八月二十八,未知皇上意下如何?”
宋清瞳心头一跳,这么快成亲!可她是不会娶上官潋月的,不对,是嫁,还是不对。
脑中思量着此事该怎样同楚天墨讲,脚下本就有些虚浮,正好踩在一块石头上,脚一扭,身体向楚天墨一侧栽倒,楚天墨连忙将宋清瞳扶住,口中说着,“皇上小心。”低头看下去,见她神色倦怠,心猛地一沉,也不多想,指头搭在宋清瞳的手腕上,片刻后,略显尴尬地放开手,她脉象虚浮,一看便知是纵欲过度所致,明知自己不该多言,可还是忍不住说:“皇上,夜里还要早些安歇。”
宋清瞳嘴角抽搐,她该怎么解释?前天晚上,水镜终于不照图来了,可是又开始搞创新,几经试验,昨晚,他弄出一套全新姿势,类似《色。戒》里回形针式的高难度动作,幸好这个身体柔韧度极佳,否则非得肌肉拉伤不可。
不知不觉走上御河桥,楚天墨已经从她大婚时的着装讲到洞房里的礼仪,宋清瞳头顶乌鸦狂飞,太保这个工作是不是太清闲了?
“相父,太保一职可做的惯?”宋清瞳讪笑着插言,昨日她在早朝上当着众臣的面任命楚天墨为太保,皇宫里的大内高手现在都归他管,还有调动御林军的权力。
楚天墨对目前这个职位很满意,他生性通脱不拘,这次刺杀事件倒是成全了他。
“臣幸甚。”楚天墨报之一笑,眉目随之舒展。
说话间,二人走进凉亭,凉亭里谈笑风生,云瑾与澄观在石桌前相对而坐,见宋清瞳和楚天墨走进来,云瑾起身行礼,看着宋清瞳一笑:“曼卿多日不见皇上,不想今日在这里偶遇。”
云瑾神情淡淡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但宋清瞳还是从字里行间听出幽怨的味道,对云瑾的感情,宋清瞳是复杂的,虽然他在她面前谦恭守礼,在床笫间对她呵护备至,可她总觉得他捉摸不透,她越来越看不懂他。
☆、第四十四章 上官潋月归来
此时澄观也站起身,有模有样地施了一礼,当着云瑾和楚天墨的面儿,他还是一副少年高僧的派头。宋清瞳看着澄观微微一笑,他身上穿的五色袈裟,是她特意命宫里尚衣局照着原来的样子做的,只做了两套,估计不出半年,他的个头还会窜起来一块儿。
“曼卿和阿观在聊什么,如此开怀?”
云瑾回道:“曼卿在向阿观讨教佛法。”
澄观小脸涨红,忙说:“不是的,是小僧在向云先生学习。”
宋清瞳和楚天墨闻言皆是一愣,他称呼云瑾什么?这是从哪论的?
却见澄观看着云瑾,目光闪亮如钻,“小僧自认过目不忘,读过的佛经皆能背诵,没想到云先生非我佛门中人,却也能将佛经倒背如流,甚至还能背出《大波若经》这样的长篇巨著,小僧今日领教了。”
说完朝云瑾恭恭敬敬施礼,云瑾淡笑一声:“阿观客气了。”神情里依然是云淡风轻。
宋清瞳很好奇,云瑾是个落魄的书生,怎么会背佛经?于是问:“曼卿懂佛法?”
云瑾回道:“曼卿之母笃信佛法,后来母亲去世,曼卿每日诵读佛经怀念母亲。”
“哦。”宋清瞳点点头,云瑾通透练达,直觉他不信神佛,却肯背诵佛经缅怀母亲,想来一定深爱自己的母亲吧。
云瑾长目看着宋清瞳,声音平静无波:“皇上,各宫的月银臣已经发下去,只有锦绣宫的人没来领取。”云瑾处事周到细致,对待宫人多恩少罚,宋清瞳便将后宫的印信交给他掌管,平时负责处理诸如发放月银,增添衣物,及日常所需之类的琐事。
宋清瞳闻言目光一动,法鸾已经被收押,此事外人皆不知情,于是道:“他的月银你先代为保管,待他病愈回宫后,再发给他。”
澄观好奇地瞪着大眼睛问:“听说法鸾得的是中毒性风疹,这病小僧怎么从未听说过?”
宋清瞳眉毛挑起来,这小子好奇心挺强,这病是她胡诌的,解释道:“朕也不知,据水镜说中毒性风疹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少见,传染性极强,所以法良人必须隔离治疗。”
“哦……”虽然应着,可澄观的大眼睛还在忽闪忽闪眨动,宋清瞳生恐他再问出什么,连忙说:“朕和相父还有国事需要商谈,你们继续聊吧。”
走出凉亭,身后传来澄观脆生生的说话声:“云先生,我们接着讲!”
云瑾颌首,长目却瞟向宋清瞳和楚天墨渐行渐远的背影,眸光明灭不定。
窗外月色如水,殿内烛台高烧。
眼前人白衣胜雪,魅惑含笑,宋清瞳微微一笑,“曼卿是否有意入朝为官?”当初选择他是迫不得已,而他入宫或许也是迫于生计,如今她不止一个选择,那么,她可以考虑放他一条出路。
云瑾眸光微微一动,垂帘道:“曼卿愿追随皇上身边。”
宋清瞳的笑容微微一僵,男人生在世间,哪个不想建功立业?他待在她身边,不过是个男宠,他真的甘心?
云瑾低低的声音道:“皇上,曼卿服侍您安寝。”说完,将还处在思索状态的宋清瞳当胸抱起,走到床前,大手灵活地为宋清瞳解开衣带……
夜深人静,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云瑾眸光低敛,侧耳细听良久,待确认寝殿里空无一人后,抬手点下宋清瞳的昏睡穴!按动机关,将暗格里的金牌纳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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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秦凤元二年八月二十,天下第一世家家主上官潋月归京。
午后,京城最宽阔最繁华的街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沿街店铺人流如织。
不远处跑来一辆马车,引来路人驻足观望,倒不是因为马车有什么特别,特别的是马车前后共百名铠甲精骑护卫,百姓中有消息灵通的。
“听说了没,广陵君今天返京!”
“是啊!他就是在新安府杀贪官放粮救灾的上官家主?”
“怎么不是!只是可惜,唉,被女皇看上了。”
“嘘……这话是要掉脑袋的!”
百姓七嘴八舌,街路两旁的人越聚越多,做买卖的小贩也收摊不卖了,加入观望的队伍里,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道路越来越拥堵,骑兵们不得不下马维持秩序,上官潋月一行人到达皇宫时,下午已经过去大半。
宫门前,宋清瞳已经率领大臣们在宫门口等候多时,上官潋月踩着矮凳走下马车,他穿了一身纯黑色锦袍,外面罩着石青色云纹大氅,色彩搭配深沉中带着明快,更突显他面如冠玉,发如墨染。即使在这样隆重的场面下,上官潋月行动举止依然像行云流水,挥洒不羁。
但是,宋清瞳不会再被表面现象迷惑,她已经派人调查过他的自然状况,其实也不能说是调查,赤霄几乎是不假思索回答了她,她这才知道,上官潋月今年竟然三十有四,比她前世还大好几岁,让她狂汗了一把。
颀长的身影越走越近,宋清瞳迎了上去,上官潋月正欲跪倒施礼,宋清瞳抬手虚扶,一笑道:“广陵君不必多礼,此次赈灾得以大功告成,全赖卿处置得当,朕已在长乐宫摆下庆功宴,君臣同乐!卿请随朕来。”说完欠身相让。
上官潋月并未接言,只是身体微躬算作还礼,宋清瞳身后有大臣开始小声议论,宋清瞳不以为忤,危机关头,他肯不计前嫌为她筹集棉被,不管他是怎样想的,这份恩情她都记下了。
二人并肩走进宫门,众臣身后相随。
长信宫
抄手游廊里,小太监们围成一团,掷骰子行酒令好不热闹,他们之所以敢这样,全因为摊上一位好主子,他们主子的脾气不是一般好,上次小禄子不慎砸碎一只前朝的瓷瓶,也没见主子表现出一丝不悦,只是叫小禄子将瓷瓶碎片打扫干净。
月上柳梢,太监们皆喝醉了酒早早回去躺下了,寝殿里没燃蜡烛,轻烟袅袅不绝从瑞兽香炉上升腾而起。
云瑾玉立桌前,从怀里掏出金牌,香烟燃尽,夜风突然自半开的窗扇灌进来,一道黑影顺窗户掠进来,宝蓝色缎靴落地无声,来人身材高挺,披着一件纯黑色缁衣斗篷,整个头脸全隐在斗篷帽里。
“主上有何吩咐?”来人压低声音问。
云瑾淡淡看一眼来人,将金牌递过去,来人将金牌揣在怀中,身形一晃,眨眼间消失无踪。
☆、第四十五章 商议
此时,长乐宫的饮宴已接近尾声,大臣们陆续告退。
户部尚书祁震之坐在左侧第二张桌,精瘦的脸赤红一片,显然是喝过很多酒,手中端着酒杯看一眼临桌的东方瑞,嘿嘿一笑:“老太傅滴酒不沾?惧内到了这种程度,老祁今天大开眼界。”
东方瑞老脸涨红,咳了一声:“老夫会怕她?老夫要将这酒留到皇上大婚那天,到时一并喝个痛快!”
祁震之哈哈一笑,显然不相信。
祁震之另一侧,东方亮红光满面,白胖的大手举起酒杯,呵呵笑着:“家父年老体衰,御医嘱咐要少饮,还是在下陪祁老吧。”
几个人声音不大,但是坐在大殿正中的宋清瞳还是听得真切,没办法谁让这段时间她的武功突飞猛进,抬手揉了揉耳朵,瞟一眼右手第一张桌的上官潋月,上官潋月已经站起身,走向殿心,“谢皇上款待,臣离家多日,今晚先行告退。”
宋清瞳笑着道:“好,朕送广陵君一程。”说话间走下御座。
大殿里忽然安静下来,雕梁上悬垂而下的一盏盏华灯,为大殿点染着暖杏色的光晕,上官潋月打量着越走越近的窈窕身形,也许是光线的原故,她的面庞看起来异常柔美,唇边噙着轻浅的微笑,杏眼明亮极富神采,言谈行止别有一番亲切自然的风韵。
夜凉露重,月色愈发清寒。
玉儿拿来一件斗篷为宋清瞳披上,二人不疾不徐走在甬道上,上官潋月道:“皇上,南朝运来的救灾物资,臣挪用了一些。”因为没有棉被,上官世家旗下的客栈无法正常运营,这次南朝运来的物资,棉被质量之上乘简直可以在宫里御用,灾区棉被的缺口已经不大,所以他顺手牵羊抽出来两万条。
宋清瞳微微一愣,听上官潋月解释完,暗想,私自挪用赈灾物资,他倒不客气,面上却是一笑:“广陵君筹来的三万条棉被,朕本想核算成银两还你,既然如此,剩下的一万条朕明日着户部给你算银子。”
上官潋月又道:“那日接到您的口谕时,纪公子刚刚动身,臣已着人去追。”
宫门在望,宋清瞳停住脚步,抬眼看着上官潋月,眸中光芒闪动:“上官家主,朕问你,你可愿入宫为后?”他一定说不愿意,她便好进行下一步。
上官潋月深看一眼宋清瞳,出乎意料回答:“愿意不愿意都不重要,圣雪令重出江湖,事关北秦生死存亡,朝廷必须跟上官世家合作。”
宋清瞳道:“结盟方式多种多样,不见得非要联姻,朕知道广陵君不愿娶朕,朕此去新安想明白不少事,如果广陵君点头,朕可以还你自由身。”
上官潋月不由一怔,她曾经那样无耻的设计自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