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几年里,黑十字军的要塞经历了蛮族人的多次攻击,都顽强的守住了,但黑马族与野猿族联合进犯,这还是第一次。
在作战方面,黑马族和野猿族有先天的优势,但也有先天的缺陷。
黑马族天生就会骑马,他们甚至不需要马鞍,就能适应长途奔波的作战,他们在马上作战的时候,简直就像长在马背上一样灵巧熟稔,比古代神话中骁勇善战的半人马战士更令人生畏。
黑马族的男孩从三岁起,就要由父母带到大王那里去,选定一匹小马驹做为终生伙伴,从此共同生活,共同作战,成年后娶妻生子,这匹马也要算做家庭的一员,假如它不幸死亡,也要按照悼念家庭成员的方式举行隆重的葬礼。
从某种意义上讲,女人对黑马族战士来说,不过是延续种族的工具,战马才是真正的生活伴侣。
黑马族战士一生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马上,在战争年代,吃饭睡觉也在马上解决。长期骑马使他们的肢体格外强壮发达,却生疏了行走和奔跑的技能,因此黑马族战士一旦没有了马,就会变得非常被动,他们双腿修长笔直,可跑起来却连调皮的小孩子也追不上,而且掌握不好平衡,经常摔跟头。
在塔西罗尼亚山上,有时你会看到一个人走路的样子像在练习相扑,不用怀疑,他准是一个丢了马的黑马族人。
野猿人恰恰相反,他们不但在陆上行动自如,特别擅长爬树,而且懂得利用一切资源隐藏自己。他们天生驼背,但感官敏锐,虽不及黑马人强壮,智慧却更胜一筹。野猿人擅长使用投石器和一切飞行道具,比如绳套、标枪、回力镖,近战惯用匕首,并有一套祖传的歹毒肉搏战术。
野猿人不喜欢骑马,按理说,野猿人天生平衡感良好,身手又灵活,学习马战并不难,但是马和其他牲口天生反感野猿人,看不惯他们鬼鬼祟祟的习性举止,拒绝他们靠近,否则就会愤怒的发狂,如同得了狂犬病。
黑马族和野猿族的女人,都不准参军。
在社会组织方面,两个部落完全一样,由一个大王做为军事和政治的统治者,精神则由司祭控制。大王是世袭,被认为是最高贵的人;司祭则师徒相传,被认为是无所不知的智者。
千百年来,无数次内战外战,使黑马人和野猿人都对自家的优势与缺陷了若指掌。因此在对付黑十字军的问题上合作,既是利益所趋,也是战术需要。
一万骑兵分成十个马队,分别由一个千夫长统领。黑马族的大王亲任骑兵统帅。
每队骑兵搭配同样数目的步兵方阵,在战斗中,这些敏捷、勇猛的野猿人与骑兵配合在一起,构成中坚力量。
骑兵撤退时就退向他们那边去,如果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他们也很迅速的冲向前接应,有人受重伤从马上跌下来,他们便立在他四周团团围住保护他,如果需要前进的更远或撤退得更迅速时,他们的速度也练的非常之快,只要攀着马鬃,就可以随同骑兵一起进退。
这样配合无间的战术,是千百年来,外族不断入侵的背景下形成发展起来,在两个部落的血统中世代传习的。野猿人算不上强大,单独的黑马人也不足为惧,但当他们联合起来时,就能激发出恐怖的战斗力,叫人难以相信,不久前他们还在为了争夺一片微不足道的果林,打的你死我活。
消息传来后,要塞陷入了焦虑与恐惧,人人都在谈论战争,谈论死亡,这可不是好兆头。紧那罗召集了麾下的重要军官,讨论应该死守还是放弃要塞。
紧那罗倾向于在被包围之前离开要塞。既然已经决定全军迁往凤凰城,就没必要保留要塞,更没必要损耗兵力,不论这场与野蛮人的战争胜负如何,要塞都不再具有战略意义了。
一部分军官支持他的看法,但更多的人反对。
一来,要塞已经经营多年,弃之可惜;其次,凤凰城路途遥远,必须准备足够的补给和辎重才能动身,然而带上这些东西,就不可能急行军;再者,这一路上,又要经过一向对高原人怀有敌意的瑟尔.哈克逊联邦,又要躲避蛮族人的追杀,如此一来,得留下多少断后的军队才够?军队很可能到不了目的地,就被拖垮。
更何况,凤凰城的情况如何,至今一无所知,万一已经陷入了帝国军包围,甚至已经被攻陷,那么劳师动众,疲惫不堪的黑十字军,到了那里岂不是白白送死吗?
讨论尚未得出结果,蛮族人的使节敲开了要塞大门。
来自蛮族军营的车队,送来了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那尸体如此庞大,堵在要塞门前,阻碍了人们出入。
倾城和紧那罗来到门外,费了好大功夫,才认出那血肉模糊、恶臭逼人的尸体,正是被倾城杀死的猿神。
「交出杀害大神的凶手,不然就成为敌人。」野猿族使者倨傲的宣布,「大神的血,必须用加倍的血偿还。」
「贵族大神的死,我只能说遗憾,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你们的族神,但如果贵族执意要进犯我们,那么我们必定全力反击。黑十字军从不畏惧流血,你们不必为战争寻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紧那罗不卑不亢的说:「你们走吧!回去告诉你们的大王,紧那罗已经接受他的挑战了!」
「将军,我有话想跟使节大人说。」倾城说。
「师弟请便,需要翻译吗?」
倾城摇摇头,笑着走到野猿人的使节跟前说:「猿神是我杀的。」
使节诧异的看着他,满脸不信,说道:「你?你看起来如此柔弱,怎么可能杀死至高无上的大神?」
倾城微笑着说:「我可以杀死他,也可以让他复活。」
使节不屑的说:「高原人不喜欢吹牛的人,假如你能做到,全高原的战士都会臣服于你,假如你做不到,你就会被所有人唾弃。」
「我如果让猿神复活,你们就肯听我的话?」
「当然!」使节夸下海口。
「一言为定!口说无凭,咱们立下字据。」
「这……这件事我不能做主,」使节胆怯了,「只有我家大王才能定夺。」
倾城冷笑道:「我知道你不能做主。回去告诉你家大王,三天之内,我就会请他到要塞来谈这件事。」
使节气冲冲的走了。
黑十字军的战略会议重新召开,倾城提出独力解决这件事。
「杀死猿神的是我,我必须负责。」
「师弟,你这就是赌气的话了。」紧那罗说,「就算你不杀猿神,蛮族人也会找其他借口开战,这是明摆着的事。」
「可是既然他们找到我头上,我就不能不出头。」倾城坚持道:「师兄,请相信我,这件事我完全可以自行处理,保证不费一兵一卒,瓦解蛮族联军。」
众人听了,都惊诧不已,然而更叫人吃惊的还在后头。
「用不了多久,蛮族人就会跪在我面前,臣服于我。」倾城自信的说。
「我相信你。」紧那罗比他更自信,「你早已下定决心收复蛮族,从你一上山我就知道了。」
使节带着黑十字军的敌意回到蛮族军营。同一天,蛮族人在离要塞十里的平原安营扎寨,第二天,他们又越过了河谷,在要塞前修建工事和壁垒。现在两军对垒,近的连对面哨兵说话都能隐约听见。
黑十字军也做好了准备。紧那罗昼夜督察防务,鼓励士兵,如果蛮族人想作战,黑十字军随时都会给予迎头痛击,必要的时候,他们随时可以主动出击。
但蛮族人这次出奇地沉得住气。黑马大王和野猿大王在与紧那罗历年来的交锋中,学到了丰富的战术,一直把军队关在营里不出来,只以骑兵天天做些小接触,似乎在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他们深知自己的对手,是高原上所向无敌的军神紧那罗,没有足够的把握,不敢轻举妄动。
蛮族人和黑十字军都互相安插间谍,排遣斥候,倾城一行人的情况,他们很可能已经了若指掌,获悉敌军阵营里,存在着一个单枪匹马杀死猿神的人物,这无疑加重了他们的忧虑。
忧虑很快就被证实了。斥候送来消息,蛮族联军的两位统帅,黑马大王和野猿大王,计画针对这次的战役,请住在附近森林里的巫婆占卜。
倾城也听说有一个老太婆住在森林里,她是远近闻名的神巫,每次打仗,蛮族人都会去她那里占卜凶吉,决定从此处下手对付蛮族人,于是派出密探,调查蛮族人和森林巫婆。
苦候已久的机会终于出现了。这一天,密探十万火急的跑回来,告诉他说蛮族人派出了两个使者,正在前往森林途中,很可能是去拜访巫婆。
倾城连忙带着小迦去了森林,在一块黑色的沼泽地上,找到了巫婆的小屋。当时屋顶上的烟囱里正冒着黑色的烟,在空中凝成了一排字:「欢迎你们,倒楣蛋!」
小迦看到这种情况,感到很生气,就对倾城说:「我不喜欢这屋子的主人,她看起来没安好心。」
倾城翻开当地一位学者撰写的《轶闻集》,找到了关于塔西罗尼亚山上丛林巫婆的记载,果然罗列了诸多恶迹。比如用小孩子的肝脏泡制药酒,用药酒浸泡鼹鼠的眼珠儿冒充夜明珠欺骗商人之类,还据说巫婆跟沼泽里的鳄鱼交媾,生了一个半人半鳄的怪物,名叫卡拉班。
这个卡拉班每个月都要吃一名处女,为此巫婆母亲定下了规矩:凡是前来占卜的人,都必须准备一名处女做为礼物,至于那些可怜的礼物,在被吃掉以前还受到了怎样非人的遭遇,显然可想而知。
倾城的计画是这样的:他本人穿上兽皮,脸上涂抹油彩,脑袋上插满羽毛,说话只发辅音,这样看上去就酷似一个蛮族人。
小迦穿上围裙,长长的头发扎成一根乌溜溜的大辫子,并配上红色蝴蝶结,脸上擦了浓浓的胭脂水粉,这样就很符合巫婆母子心目中「美貌处女」的形象。他们按照计画打扮,怀着忐忑的心走进沼泽。
他们预备了许多应对措辞。比如,如果鳄鱼人卡拉班要求处女小迦验明正身该如何;假如巫婆有一种与蛮族客户联络的暗语,而他们无法答对该如何……各种可能性都考虑到了。
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遇到想象中的诘问。房门一打开,首先看到的是端着铁锅跳舞的巫婆,在她身后,一支扫把正闷闷不乐的在打扫。
而她的儿子,鳄鱼人卡拉班一看到小迦就哇哇怪叫,像只兔子似的飞奔出来,手捧一束鲜花高声叫道:「美人儿,我来了!欢迎加入卡拉班少爷的后宫阵营,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呜--啊啊啊--」
后面那段诡异的「呜--啊啊啊--」不是情歌,而是小迦在他眼睛里撒了一把灰,然后抄起早已准备好的大木棒,给了他当头一击。
鳄鱼人痛的直流眼泪,不敢置信的问:「美人儿,是你打我?」
「没错!」小迦施出全身力气,再次重重一棒打在鳄鱼人的头上。
「我昏了……」说完这句话,鳄鱼人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小迦又在他头上补敲了一下,确定他真的昏了,这才跟着倾城进了屋。
「你是谁!竟敢闯进我这个美丽多情、温柔善良的丛林女神的房间,难道……难道……难道你想非礼我吗?」巫婆满怀期待的问倾城。
「机咔咔机咔咔--」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倾城捂着嘴悄声问小迦:「蛮族人是这样说话吗?」
「不太像……」小迦爱莫能助。
「咔叽咔叽--这回呢?」
「还是不像。」巫婆替小迦答道,「你们是来学蛮族话的?好吧,我可以教你,但是你得先跟我成亲,然后你的伙伴再跟我儿子成亲,怎样,你们肯定高兴的快发疯了吧?」
倾城摇摇头,从背后拽出一根木棒--显然比小迦那根更粗更长--奋力在巫婆的桌子上砸了一下。
药瓶和书本像是发了疯似的跳了起来,变成一堆乱糟糟的垃圾。
「我的桌子!」巫婆愤怒的瞪着他,嘴巴一鼓一鼓的像个蛤蟆。
倾城又在锅上敲了一下,黑铁锅顿时变成了碎屑,黑糊糊的药汤全洒了。
「我的锅子!」巫婆痛惜的叫道。
倾城挥起木棒打在床上。
「我的床!」
倾城跳起来把油灯打翻。
「我的灯!」
倾城看着没什么可破坏的了,就去把她的门板拆了下来。
「我的门……」巫婆有气无力的说。
看到倾城正打算把房梁拆下来,她只好说:「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当我不存在好了……」
倾城丢开木棒,笑嘻嘻的跟她握手,用玄武之假面复制了她的脸,把自己伪装成巫婆。办完这些事以后,他就用扫把和畚箕把巫婆撮起来,丢到床底下。
小迦把昏倒的鳄鱼人拖到屋里来,藏在屏风背后,她本人也躲在那儿。
没过多久,来问卜的蛮族使者到了。
他们想知道怎样才能赢得未来的战争,怎样才能把杀死猿神的东方魔术师抓住,怎样才能把黑十字军彻底消灭掉。
化装成巫婆的倾城回答说:「我可以送给你们两只香炉,你们把它带回去,务必要摆在大王的帐篷里,昼夜不停的燃烧香料。经过魔力祝福的香炉,将保佑你们战胜。」
黑马族的使者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