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朕还虚长李小姐一岁哩。」
「啊,陛下保养的真好,真不敢相信比我年长,往后我就叫你楠姐姐行吗?」
「当然好,我也想有个妹妹呢。」
「楠姐姐、楠姐姐!嘻嘻,真好!我终于有个姐姐啦。」李璧华眉飞色舞。
纳兰轻蔑的哼了一声,把弯刀拔出半截,又突然插回去──匡、匡!
李璧华一阵风似的飞到纳兰婉容面前,笑嘻嘻的说:「这位天仙般美丽的姐姐可是纳兰将军?」
纳兰婉容冷冷的道:「不敢当。」
李璧华立刻改口道:「难怪君上总夸妹妹您精明强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姐姐我虽说虚长两、三……四、五岁,跟妹妹您一比,可都是活到狗肚子里去啦!嘻嘻嘻嘻。」
她这一「嘻嘻」,纳兰婉容也不好再板着脸了,讪讪的说:「他会夸我?你定是记错了。」
李璧华不再解释,冲她挤挤眼睛,拉着纳兰的手悄声说:「君上夸您的话也不只这一句,现在不方便,待会儿我去你房里,咱们慢慢聊。」
纳兰脸一红,对楠说:「李小姐一路辛苦,现在就开宴替众位红巾团的将士接风洗尘如何?」
楠笑道:「这样很好,不过咱们姐妹就别跟爷们儿混在一块了,我们在场,他们也没法尽兴,我帐里已经备好酒馔,到后面慢慢聊吧。纳兰,你也一起。」
纳兰婉容应了一声,跟着她们进了后帐。
席间李璧华又把此行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只是把投奔苍天军的原因,由寻找倾城改成了对楠的仰慕。
她别的大本事没有,吹捧献媚却是第一流的水准,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处处迎合两女心意,别说楠对她另眼看待,就连纳兰也改变了敌视的态度。与男人不同,女人更愿意得到同性的崇拜,仿佛这就可以证明她们真的有才干。
楠也不例外,一时兴起,竟要封她做将军。
李璧华推辞道:「姐姐莫要吓唬人家了,将军我可当不得!此事休要再提,免得叫人笑话。」
纳兰道:「你是红巾团的指挥官,若无军衔,名不正言不顺的,岂不是乱了套。」
楠也劝道:「若不如此,实在难以报答华妹妹的恩义。」
李璧华笑道:「楠姐姐如是真有此心,璧华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不如效仿古人结义金兰,就像亲姐妹一样,还分什么彼此呢。」
楠笑道:「这个主意好!可是不该落下纳兰妹子,三姐妹岂不是更好?」
李璧华也连声赞同,拉着纳兰婉容的手笑道:「还不快叫二姐?」
纳兰羞笑道:「你们两个有福同享,为什么还要拉我下水?」
李璧华抢白道:「什么有福同享,你今天不说清楚,便只有做小妹的份儿!」
楠也推波助澜,一同欺负纳兰。
纳兰毕竟在帝国生活多年,不像她俩那样豪爽,只得求饶道:「打死我也不说,反正你们都比我年长,这个小妹做的也不算冤枉,两位姐姐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楠和李璧华心照不宣的笑了,纳兰看到她们诡秘的样子,羞窘的埋下头去。
当下焚香起誓,三女结义金兰,约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生共死永不背弃。忍痛刺破手指,饮了血酒,三姐妹相视而笑,欢欣、怜爱溢于言表。
第五章 烈火焚城
雨季提前到来了,四月里的惊雷敲响了金帐城沦陷的丧钟。
彤云里酝酿着暴雨,围城达两个月之久的苍天军作好了发动总攻的准备。
上次会战以后,夫瑞人就放弃了城外的阵地,龟缩在城中拒不出战。为了把苍天军拖垮,他们早就准备了充足的粮草,运来足够的石头、木材,把城墙修缮的无懈可击,苍天军屡次攻城都无功而返,损失相当惨重。
更大的威胁来自粮食补给,假如不能在五月到来之前攻下金帐城,他们就只好饿着肚子回家了。
为了解决这些棘手的问题,楠和纳兰婉容整天忙忙碌碌,开不完的军事会议,李璧华不懂兵法,插不上嘴,十分无聊,就自己跑去找倾城玩。
卧房里他却又不在,于是嗅着香味一路找到厨房来了。
倾城的病早就好了,然而为了给雷仙子保守秘密,只好装作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卧床休养,楠特别派了侍卫看护,不准他自由走动,闷了这些天,早就腻烦得很。
每天下午,楠都要来陪他说话解闷,然后又回隔壁帅帐办公,连续两个月,楠帐里的灯火一直亮到黎明。劝她休息,总是说,再等一下,马上就好。可是过会儿再来看,却发现她还在那里冥思苦想,很是心疼。便偷偷的溜到厨房,给她做一种滋养提神的药膳粥。
正忙着,李璧华找了来,一进门就嚷好香好香,问她是不是做给自己吃。
倾城说:「是啊,你也很辛苦。」
李璧华高兴的手舞足蹈,抱着他腻了半晌,又帮他烧火煲粥。等到粥做好了,倾城盛了一碗给她,又让她把剩下的给楠送去,李璧华酸酸的说:「喔,原来是送给她的,哼,还骗人家……」越想越委屈,撅着嘴说:「为什么你自己不去送?」
「她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休息,我现在只希望她能尽快处理完那该死的工作,怎能再去打扰。」
李璧华大为感动,讪讪的道:「喔,那我去就不打扰她啦?」
倾城笑笑,没有辩解。
李璧华沉吟良久,忽然眼睛一亮,拍手笑道:「你想替我向她卖好对不对?一定是这样!」
倾城笑道:「我可什么也没说,随便你怎么想。」
李璧华白了他一眼,嗔道:「这些粥四个人分哪够?快去淘米,换大锅!」
「啊?」
「呆郎君啊,瞧你笨手笨脚的……闪一边儿去吧。往后厨房里的伙计都交给姐姐我,让你们见识见识咱的手艺。」俐落的揭开锅盖,加水,淘米,右手飞快的提刀切菜,眼花撩乱,好似耍杂技。
开始倾城还当她胡闹,直到粥煲好了,一尝,立刻心悦诚服。
「华姐姐,从前怎么不见你给我煮粥吃。」
「人家懒嘛!」
「那现在怎么……」
葱白水嫩的指头在他额角一戳,李璧华娇嗔道:「我这可都是为了楠姐姐和纳兰妹子,你呀,不能白沾姐姐妹妹的光,等着刷碗吧!」
黄昏时候,苍天军营里的两大闲人李璧华和倾城出去散步,正下着小雨,迷迷蒙蒙,恍若烟雾,一不小心就忘了在下雨,等到湿透了衣衫才微微感到些许寒意。
他们爬上小山丘,肩并肩坐在湿漉漉的石头上看雨,金帐城矗立在草原尽处,远远看去,仿佛绿色的海洋里耸起了黑色的礁石。
李璧华指着一茎粉红色的草告诉倾城,这是雀芋,很毒的,鸟触即死,兽遇则僵,等到雨停了,我就用雀芋的草熬成汁液,给箭淬毒。夫瑞人的鹰要倒楣了。说着话,她忽然跳了起来,翻开脚下的一块石头,幼小的蝎子爬出来,背甲还是半透明的。
李璧华把蝎子提起来,撕下一条腿给倾城:「你尝尝,很补的。」
倾城不要,她就像吃螃蟹似的把那只蝎子全吃光了。
雨中的草原弥漫着令人心醉的灵气,倾城深深吸了口气,五脏六腑都叫雨雾浸透了,料峭的春寒使他更真切的感受到自然与生命的和谐,极目所见的风景,也随着清新的空气被身体吸纳了,一个奇妙的灵感击中了他。
就在这里,倾城告诉李璧华,这场雨要一直下三天,雨停之日,就是金帐城的末日了。
现在,雨停了。
倾城对楠说:「你可以攻城了。」
三双亮晶晶的眸子凝视着她。女人们知道他看到未来了,他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看破天机。
「把祭台垒高,当我站在上面的时候要跟金帐城一样高。」倾城说,「我将带来宇宙尽头的火,夫瑞人的末日到了。」
高台很快就搭建好了,倾城飞到台上,居高临下注视着发起总攻的苍天军队。与城墙一样高的壁垒与他并肩耸立,有如巍峨的巨人。
从这一天起,倾城就在祭台上静坐参禅,战士们从台下走过,总会虔诚的触摸他的影子,他们虔诚的相信,这样做会给他们带来好运,影子长了又短,短了又长,白天和黑夜擦肩而过。
倾城在祭台上修行的日子里,苍天的军人们也为攻城,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
早在雨季开始之前,苍天军就为攻城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们砍伐了大量的木材,冒雨造起了一座宽三百五十尺,高八十尺的壁垒,差不多一直接到了金帐城南面的城墙。
敌人同样关注壁垒的建造,一开始,他们对此表现的漠不关心,甚至当壁垒已经接近城墙的时候,他们仍然保持着沉默。直到倾城在祭台上的第三个晚上,连夜建造壁垒的战士们高举火把,可是他们看不见空中那朵异样的乌云,乌云在空中浮动,云层里藏着星星点点的火。
负责督造壁垒的跑得快正在巡逻,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冥冥中听见一个声音在耳畔回荡:「鹰要来了,准备弓和箭。」
是倾城的声音,恍若神启的警告。
云层压低,人们听到翅膀击打空气的声音,金帐城头奏响了笛声,悠扬的旋律里藏着凛冽的杀气。
数以万计的黑鹰从空中扑下来,恍若坍塌的星空。鹰爪下的火种构成了点点繁星,当它们俯冲下来时,这些火种将会把壁垒烧成灰烬。
苍天军的神射手被集中起来,在跑得快的指挥下迎接纵火者的到来。
狡猾的鹰族人选择了黑夜发动袭击,夜幕成了鹰群最好的掩体,鹰群悬在空中,仿佛一只巨大的水母浮在漆黑的海面上,跑得快甚至没法估计鹰群的高度。
第一轮响箭发射以后,鹰群惊惶起来,它们从鸣镝里听出了猎人的杀机,几乎一半猎鹰飞往高空,拒绝执行纵火任务,余下的在笛声的催促下俯冲下来,投下满天火种,同样密集的箭射向天空,神射手们不负众望,黑色的鹰群被箭雨冲散,露出了浅色的天幕,尽管如此,还是有大量的火种落在壁垒上,仆兵们用砂土和水救火,似乎成了一种徒劳的挣扎。
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候会下雨。
一丝云影也没有的天空,却像漏了似的下起了倾盆大雨。
突如其来的暴雨如戛玉敲金般熄灭了火种,所有人都不再怀疑这场雨是特地为了救火而来,以跑得快为首的苍天军人,朝着祭台的方向跪倒膜拜,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他们却坚信这雨是倾城召唤来的。
夫瑞人更愿意相信这是场天灾,否则他们就会对守城失去最后一点信心。
与鹰族人联手出击的是暴雨骑士团,快近三更的时候,壁垒再次燃起了大火,原来是夫瑞人已经挖了一条直通壁垒的地道。
同时,沿着城墙到处发出一片喊声,黄褐色的骑兵突然从壁垒两面的城门中突围出来,另外一些人又在城墙上面距离很远的地方将火把、干柴掷到壁垒上来,并且把各式各样树脂和能引火的东西倒下来。
守卫壁垒的军队陷入了混乱,他们不知道应该先救火还是与敌人正面交锋,幸亏化微带着僧兵团及时赶到,扑灭了烈火。
蓝色的雷神骑士团出现在战场上,仿佛走下奥林匹斯山的众神,迎面截住了海江的逆袭。
早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楠就收到了倾城的预言。那个来自虚空的声音告诉她敌人何时会发动偷袭,如今让楠感到惊讶的是,倾城所说的话不但完全成了现实,就连时间也分秒不差。
当海江发现对手早有准备的时候,退路已经被李璧华与纳兰婉容的军队截住。夜影天狼军与红巾团,两支玄武大草原上最强的佣兵部队,第一次合作就显得无比默契。他们像两把尖刀割裂了暴雨骑士团的阵形,陷入混乱的夫瑞人完全迷失在红与黑的漩涡里。
楠仍像以往那样独断专行,丈二大雷神在夜幕里掀起了血色的波涛,凡是被她砍翻的人畜,全都变成了破碎的焦块,有如被火炮击中般惨烈。
楠不需要近卫军,她一个人就是一整支军队,雷神骑士们也不敢保护楠,她就像一颗战场上的炸弹,接近她的敌人固然会被炸的灰飞烟灭,友军也很难保证安全。
了解主人心意的万壑松始终在追逐海江,历次出生入死的血战已经把这匹神驹训练成了战场上的独狼,用本能的天赋寻找猎物的踪迹,用最快的速度把楠送到海江面前。
一团黄金的火焰在夜幕下汹涌奔腾,这就是海江对天骑士的第一印象,现在,这团火焰已经烧到自己跟前了,海江毅然提起了银色的骑士枪,这支铭刻着皇家纹章的武器,凝聚了夫瑞人最后的希望。
金银撞击的刹那,海江看到了死在雷帝刀下的猛军,杀死猛军的丈二大雷神现在又指向了他,天人合一的雷霆熔化了白银的铠甲。
战场上出现了惊人的一幕,有幸目睹的人将会永生难忘那刀枪对决的一瞬:银枪贯穿了黄金铠,浴血的枪尖闪烁着妖艳的寒光;雷电融化了白银铠,海江像是一尊被推倒的银像,直直的摔下马背。
楠有条不紊的摘下胸甲,浸血的纹身使她看起来像是一尊金属雕像,没有预料中喷血的伤口,金刚大雷神功震断了枪镞,银枪造成的伤害仅仅是一道从小腹延伸到后背的浅淡伤痕。
「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