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戏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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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戏长安-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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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此这般地描述了一通,我便知道了是那件被我起名为“梅蹑飞鸾”的襦裙。眯起眼,我别有用心地问了一句:“那韩四娘穿了那么美的衣服,你有没有夸奖人家一下?”
  他很认真地说:“今晚大家都赞了她漂亮,我不好不讲。但你放心,我绝对只是应和一下而已。”
  “你是怎么夸她的?”
  “应是蹑飞鸾,月下整佩环。”
  听到他这句,我发自肺腑地朝他道谢:“子言,谢谢你。”
  第二天,他的评价以浮云阁为原点,瞬间传遍了整个长安。我发誓,我什么也没做。
  因为被子言盯得很紧,所以要光靠我自己,在不让他知道的情况下把一个牌子做长久,实在无异于天方夜谭。我于是委托老高帮我打听长安城里手艺比较靠得住的裁缝和绣娘,寻来几个组成一个小工作室,在东市上找了一个地段不错的铺面,主要卖成衣,当然也接定制,又找了一批价格合理、货源稳定的布料供应商,商定好长期合作的各项事务。说来也巧,其中竟有第一次去浮云阁时那位小媳妇乙口中的陈老爷。听他说他家女儿已经嫁人了,还是嫁给城东的一个郎君。
  我不能经常出门,平日店里大小事务就拜托金云嫂子帮我打理,我负责在家出钱和画设计图。后来金云嫂子有了身孕,老高便介绍他印坊里的一个帮工,也是他一位故友之子,名唤陆胥的年轻后生过来。老高当时就说莫看他年纪虽轻,人很干练。日后的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云衣”在他的打理之下生意越来越兴隆。他自己也娶了个心灵手巧的媳妇,很有品位和设计天赋,我看过她几张设计后便把一部分的设计工作交给了她。
  在他们夫妻俩的经营下,“云衣”不仅越做越大,还拓展出了男装。那位媳妇更是瞅准了长安城手里有钱却无官职爵位的平民,向我要了钱又弄出一个品牌,起“长安布衣”。店面开在西市,生意比“云衣”还火爆。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第十七章 李叔叔好,杨阿姨好
更新时间2011…1…31 11:51:31  字数:3937

 忙完“云衣”第一系列,我便收到仙女的来信,说是路上风雪太大,延误了行程,估计明年开春才能入京。我回信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急着赶路,一切安全为上,还捎去不少盘缠,以作路上周转。
  子缄那个严景长好朋友也再来信了,说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就在明年秋天。他明年开春将随父亲进京办事,到时会顺便来看看子缄。收到信时子缄那个激动,竟让忘川开始着手收拾客房,自己更三天两头地往里面搬各种布置。
  这还不算,子缄一有空就会拉着我讲那位衡之兄的各种事迹,从出生开始到他们相遇又别离,其详略有当语句精彩简直就是他帮兄弟写的一部传记。我每天要应付子言关注《君子》经营“云衣”本来很忙,但他每次都能用扁起的小嘴和二百五的精神磨到我放下手中的事听他HC严景长。
  这一天,子缄开始讲他友善对待下人的故事。我在旁边越听越耳熟,到后面讲到严少贴钱给小厮娶媳妇这一段时我终于反应过来——这可不就是陈媒婆嘴里那位严郎么!我有点黑线缘分的奇妙,但也对他愈发有了好奇和好感,并和子缄一起隐隐期待他的到来。
  不过这么一来子言就不乐意了:“你一天难得对哪个人真正上心,怎么这会儿对他这么感兴趣。子缄天天说,你也天天说……”一开始他只是开玩笑,不知怎么说着说着,话语里开始有些委屈起来。我连忙好声好气地哄着,一再保证天上地下只有子言最好,子语最喜欢的只有子言,他的郁闷才稍有缓解。
  唉,爱情真的能使人便弱智,真的。
  说说笑笑,十二月二十二便要来了。贞观二年,天下初定,关中刚历大旱,各方势力也没完全收拾干净,所以上面有消息说今年不打算大搞。这于我倒是没有什么区别,反正皇帝过生日,我等小民本就无幸列席。只要子言把图送上去后他不要看了不满意打回来重做,我就心满意足了。
  也是因为这个担心,我自地图送上去的那一天起,每日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一边急切等待皇帝蜀黍的意见,一边又害怕听到回音——这种放在砧板上待宰的日子真TMD不是人过的。
  十二月二十二日,大唐皇帝三十岁生日。普天同庆。除了我。
  昨天下午宫里就传来话,让我今天随子言和子缄一同进宫面圣。我的身体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就没停止过颤抖,让子缄很是笑话了一番。最后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再笑,再笑打回来重做时你自己一个人干完”,他终于和我一样——开始发抖。子言倒是相当气定神闲,我问他为什么不担心,他居然微笑地来一句:“有什么好紧张的,到时直接说做不了不就得了。地图又不是我们送的,有问题让圣人自己去找外公。”
  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我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狗话居然是从面前这位端着茶的浊世佳郎君的象牙嘴里优雅地吐出来的。我一直以为这么无耻的语言只有我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口。于此我算是深刻理解了当初他在广西平叛,某次直接拒绝了上级增援命令时他身边那些人的心情了——即使最后证明他的决定正确的,但是这种气魄实在让人无语。
  深吸一口气,我让身边的妇人开始收拾自己。入宫面圣,尤其是在这种这么特别的日子,梳妆打扮显然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子言帮我从城里找了个经常给贵妇们梳头画脸的娘子,以完成把我从一条小野狗变成一位贵族小姐这一艰巨的任务。
  在现代我曾经对盛唐妇女的梳妆打扮有过了解,但今天在初唐亲自感受时,我还是不得不森森佩服以前贵妇们的耐心:寅时起床,等到辰时该吃早饭了我的脸还没画完,至于发型神马的更是飘渺得像巫山云雨。子言子缄先早一步去府里报到,我弄好后会再过去与他们会合。但是瞅着目前这个进度,我着实担心今天会不会迟到。
  “锦娘啊,能不能快点?”
  “娘子饿了?”
  “不是,我怕迟到。”
  “莫担心,我替多少夫人娘子们都梳过,不会迟的……以前从没听说过韦员外郎有妹妹,昨儿个你家管家去请时倒真把我吓了一跳。”
  “呵呵,是吗……”
  好一番折腾之后,我终于从锦娘的魔爪中解放出来。她让我照照镜子看满不满意,我死活不肯。
  还用怎么照,肯定不满意嘛!你的脸涂成个僵尸,再在额间嘴角点几个猩红图案你能满意?
  以上话语当然仅出自我的腹诽。我很清楚以她的手艺绝对能画出这个时代高质量的妆容——我想说,就是因为这样才更悲催。不同时代的审美差距果然是个很恐怖的东西,我这个“雍容华贵”的妆容从画上去那一刻到最后被卸下来,我愣是没有勇气看上哪怕一眼。
  啥话都不说了,进宫吧!
  见到太极宫的一刻,大唐皇宫的博大和壮丽将我震慑到无法言语。但随着我必须和子言他们步行去见蜀黍,我真的不止一次地希望这座皇宫能在我走的时候临时缩水成棒子国景福宫的规模,以照顾一下被我一百零一次哀悼的脚。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罔顾走路不能左顾右盼的规矩,带领着自己脖子积极地做着一百八十度旋转运动,结果差点被姹紫嫣红的宫女们晃花了眼——在不看脸的前提下。终于终于,排除一切万难后,我到达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的终点——两仪殿。
  宣判的时刻就要到了!但让我激动得其实还不止这个——我实在非常想知道,李蜀黍到底有没有郑乙霖哥哥长得帅……我承认,被隋唐英雄传荼毒的……
  传话、宣、低头、进门、行礼、平身。还没等我起来站稳,一阵香风袭来,我的脸便被贴到一个很柔软很柔软的——胸里。按住我后脑的手搂得死紧死紧,我甚至都没机会抬头看一眼这位让我占了便宜的美女是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估计也在周围那群男人的意料之外,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听见美女激动的哭声:“我的好孩儿,你可算回来了!”
  难道我的身世另有隐情?难道我竟有可能是皇帝的私生女?那今天岂不是骨肉相见、所以一上来就开演抱头痛哭?
  恶,这种戏码,真是电视剧看多了……
  又哭了一阵,才听见一把磁性里透着威严的声音说道:“杨妃,你还是先放开思秦吧。”
  思秦是我的小名,但自从子言以要凑齐“言语缄默”为由开始叫我默默后,这个名字就再没有人提过。方才那个人把抱我的美女叫为“杨妃”,难道是母亲从小就跟我说起的情如姐妹的杨阿姨?
  一直紧紧搂住我的怀抱闻言终于松开了。我抬起头,是一张哭得梨花带雨——呃,我就不形容了,总之看得出来没化妆之前是个美女就行了——的脸。再转头向刚刚说话的蜀黍望去——呃,我也不形容了,总之看得出来小时候是个帅哥就行了。
  现场又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之中。我向子言使眼色,却发现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子缄不怎么知道爹娘以前的事,更是一副好奇宝宝的脸色。转了一圈,我的视线又回到了刚开始就在眼前的波涛汹涌。
  这时尊贵的圣人咳嗽了一声,说:“思秦,你到这来。”杨阿姨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我的手,目送我向李蜀黍走去。
  走到他跟前,蜀黍示意身边的人打开一副挂着的卷轴,是那幅地图。他指着那幅图问:“韦子言说这幅图是你画的,是吗?”
  我一听,转脸过去瞪着他,他居然就这么把头别开了。我只好再回过,老老实实地答道:“具体来说,应该是外公收集了大部分资料,我再出去核实一遍、做些补充,然后我和大哥、三弟一起完成的。”
  他听后转向子言:“员外郎,是这样吗?”
  子言恭敬地答道:“臣和臣弟子缄只是帮忙做些辅助性工作,实体还是由臣妹子语来完成的。”
  蜀黍闻言点点头,又对我问道:“你外公是程闻达程先生?”
  “是。”
  “你母亲是程蝶衣?”
  “是。”
  “你刚刚说你出去核实了一遍,是怎么回事?”
  “外公为了画这幅图曾数次出塞,耗尽心血,最后仍未能亲自做完。恰好我从小对这个也很有兴趣,外公便教导我必备技能,由我替他完成心愿……”
  听到这,杨阿姨的眼泪已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掉,最后更走上前来一边摩挲我的脸,一边在嘴里说着“我可怜的孩儿”。
  李蜀黍又咳嗽了一声,说:“你几时出的去?几时回来?出去了多久?”
  我想了想,说:“我出去的时候差两个月满十五,今年我二十了,出去了五年。今年四月到的长安。”
  “那为何现在才来见我们?”
  “图没画好不敢见啊。”
  杨阿姨一听,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脸:“你这孩子,有什么不敢见的,谁说要把这地图画好了才能见你杨阿姨。”
  说罢眼泪又开始盈眶:“这么多年来,你和你娘一点音讯都没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蜀黍这回不咳嗽了,帮腔说:“就是。你父亲出事时你才一点点大,杨妃年年到你生日就想你想到流泪,担心你冷了热了,会不会被人欺负。这么多年音讯全无,我们甚至都开始担心你有没有活着长大。”
  “谢天谢地,你今天长这么大站在杨阿姨跟前,多少委屈我都认了。思秦我问你,你娘怎么会嫁给子言他爹的?”
  “……好像是在离开长安时遇上,到广西后他们就结婚了吧……子言好像比较清楚。”我把话题抛给子言。
  他听了笑了笑:“爹娘很少提这件事,但似乎两人是一见钟情,彼此相知,婚后四处云游,伉俪情深。”
  杨妃点点头,蜀黍听了也对她说:“有无尘在,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这两夫妻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从数落我到感慨爹娘,再到回忆外公,到最后竟然开始追忆起青春年少,再这么下去估计得开讲太上皇的事迹了。我们几个人肉布景板当得好不尴尬,却又出不了声。好不容易旁边的人出声提醒,他们才终于从“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感慨中回过神来。
  接下来,蜀黍又细细问了我路上的遭遇,阿姨关心了我的身体状况。等大家都讲到口干舌燥的时候,李蜀黍终于想起来,还莫有给赏赐捏!他问我想要什么,面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低头思索了好久,居然还是只憋出了一句:“能等我想好再说不?”蜀黍大手一挥:有何不可。接着他下旨:韦子言、衣子缄协助绘图有功,各升一级,子言升为兵部职方司郎中,子缄则由国子监助教升为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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