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有点可乐:“你怎么就这么锲而不舍呢?”
他的笑容不改:“那娘子是否肯赏脸呢?”
我摸摸肚子,终于“嗯”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对方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到了包厢,他屏退众人,两个人开始对着各自面前的小桌默默吃饭。吃到一半时,我好奇地问他:“你学这中土方言学了多久?”
他含笑不语,伸出了三个手指。我惊呼:“三年?三年不仅能说、能说流利,还能知礼,很不容易啊。”
他笑得更欢了,说:“不是三年,是三个月。”
我彻底被雷翻在当地:靠,三个月,想当初三个月的时候姐还在小心翼翼观察风土人情呢,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他却仿佛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开口说了一些别的事。我本来就是随口问问,也不在意。就这么东拉西扯地吃完一顿饭,我挥挥手抬腿告辞时,他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等我正想伸出手推开房门时,后面传来一句:“方易?”
我脚下一僵,心里已经转过千百个念头。正纠结是要应还是不应时,他又补充了一句:“老板,我想刻个印。四个字加这方印石多少钱?”
听到这个熟悉的腔调,我眼泪都快下来了。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接一个逼我流眼泪。我猛地转过身,依然端坐在座位上的西域帅哥露出一个熟悉无比的笑容,八颗牙齿亮晶晶地晃得我眼花:“longtimenosee。”
就是这一句话,我的眼泪彻底下来了,我扑上去死命掐住他的脖子,大声吼道:“你这个混蛋,我要回家!!!”Jam被我掐得左摇右摆,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外面,还有人。”我一听,兀自压低声音,手下的劲还是不松:“你这个王八蛋,这几年死到哪去了?这么久不出现我还以为你摔去外太空了呢,哼!”
Jam听得我这句,知道我已经不在气头上,待我松开他的脖子后,才喘着粗气说:“那我醒来后不是就发现自己给穿到了这个波斯王子身上么,而且爹不亲娘不爱,还有一大堆不怀好意的兄弟姐妹虎视眈眈,我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把他们彻底收拾掉。与此同时还要想那个机器哪里出错了,还要想办法回去,还要找你,总之恨不得自己是金刚,一天还有七十二小时。”
我敏感地抓住了其中的某句话:“我们真的还有办法回去?”
Jam欲言又止,我便明白是什么意思,耸耸肩,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我穿的地方是北美,我可能还会想也许能来中国找你,但我居然给穿到了西亚,就知道根本就是随机掉下来的。这样一来,天地茫茫,我完全不知道你到了哪里。更别提我们都改了容貌和身份。不瞒你说,当时我真的觉得找到你应是此生无望了。”
“后来呢?”
他撇撇嘴:“后来我的麻烦一个接一个,就忙着收拾身边的贱人去了,哪有时间去想这么多。”
“切。”
“等世界好不容易清静后,我觉得还是不能这个样子,就算最后找不到也得先尽了这份心。毕竟,正是因为我你才被抛到这个地方的,我不能不管。所以我派出了大量人力,四处寻访,终于有了一丝眉目。”
“什么?”
“程子语。”
我无语地看着他:“哥哥,我是在程子语回到长安后才来的。”
他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不过,她的脾气其实跟你蛮像的。我听说她在北边干的事以后还真以为那就是你,就借来朝圣之名寻来了。不想她虽然不是你,你最后却变成了她,这就是你们中国人所说的缘分么?”
我听了Jam的话着实惊诧,这中间的机缘之深让人慨叹,难道也一切中冥冥自有定数?思及此,我有点茫然。看我的神色,Jam也明白了几分,他拍拍我的肩膀表示安慰。
第八章 老友重逢
更新时间2011…8…11 9:24:33 字数:2164
虽然与老友重逢很是喜悦,但我们却没能叙多少离别后的春秋,因为当我们正打算进一步深谈的时候,门那边传来一阵节制的敲击声,随后一个甜甜柔柔的声音从门缝里飘进来:“阿占王子,我是董娘子的侍女芸儿。”
阿占王子?我好笑地看着他,Jam的脸一下子黑了。我用胳膊肘捅捅他,低声说道:“这董小姐是谁?不会你刚来没几天就钓上了个美眉吧。”
听到我这话,再配上我揶揄的表情,他的脸更黑了:“你胡说什么,不过是那天看她被人冲撞好心拉了她一把而已,谁知就摆脱不掉了,OMG……”他忍不住抱住头。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不打扰你们,阿占王子。哈哈哈。”不等他反应,我快速起身往门口冲去。在把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看见了一个身材圆滚滚、衣服亮闪闪、头面金灿灿的姑娘正两眼期待地看着门扉渐渐打开。可是,等看清门后站的居然是另一个女人时,小姐的脸色歘地变白,丰腴的身材也不受控般晃了晃,惊得那个芸儿大叫一声,赶紧扶住了她。也因为这个,芸儿看向我的眼光不那么友善了。深知单恋的女人最容易玻璃心,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就从她们身边过去。
没料到,在快要与董小姐擦肩而过时,我的小脑没掌握好平衡,不小心踩到了她曳地的披帛的小小一角。可就是这么一点点,却让董小姐脸色更白了。芸儿生气地看着我:“这可是我家娘子从锦绣坊好不容易订到的衣服!”锦绣坊是长安极富盛名的一家制衣工坊,产量极少,质量极高,虽然对所有客户一视同仁,但能订上衣服的不是有权、就是有势、起码也得有关系。虽没细问董小姐的家世,但看这样子恐怕还没好到能不拿这么一件衣服当回事。我叹了一口气,想怎么解决比较好。
其实嘛,要解决问题很简单——要么洗、要么赔,横一点就直接不当回事道个歉就走——看在Jam的面子上估计不会追——当然我也做不出来这么恶心的事。洗人家不一定接受,赔我又拿不到锦绣坊的衣服——据说订单已经排到后年了。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便试着与董小姐商量着我是否可以拿云衣的衣服给人家当赔礼。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听了我这话,董小姐本来就已经雪白雪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雪白雪白,摇摇晃晃的身体明显有倒掉的趋势。芸儿更加更加生气:“你这个娘子在胡说些什么!云衣的订单已经排到了大后年,你不想赔就直说,怎么能这么耍人呢!”
我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大后年!陆胥这家伙,居然连这个都没跟我说!啊,对了,刚刚我向他提起想每季再多开一个精品系列时那家伙的脸色就无比的难看,我还以为他不同意呢。现在看来,的确是不想同意,怕被累死,哈哈哈。
我嘿嘿一笑:“姑娘请放心,我能说出来自然就能做得到,请留下府上的地址,不日我就差人将赔礼送到你手中。”
芸儿看上去还是将信将疑,但董小姐还是示意她把地址说了出来。我行了个礼后无视Jam求救的目光,潇洒地走了,临走还不忘给他个眼色——不是我不想救你,但这种事别的女人越掺和只会越出事,加油,我看好你哦!
出得门口,热闹的街市如旧,我的心情已变得十分之好,重逢果然是疗伤灵药啊,哈哈哈哈。
再逛了几圈回到家,手上又是各种shopping来的东西。我意外的是子言居然也在,他看着我手上大包小包,眼角又是揶揄的神色。我脸一红,朝他吐了吐舌头。他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走过来帮我接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再交给李药。温柔地牵过我的手,再把我搂入怀中,轻轻地说:“我今天想你了。”
我任他抱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来了。”
“真的吗?”
“真的,放心吧。”
晚饭时分,爹娘还是没有回来,我们三个人自己吃晚饭。席间子缄故作轻松地讲了许多笑话,把沉闷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对了二姐,国子监这几天来了一个人,可好玩了。”
“是吗,谁啊。”
“是一个从波斯来的王子,叫阿占。”
“……”
“二姐?”
“呃,没事。他怎么好玩了?”
“他说话啊,很风趣。还给我们讲了好多西域的趣闻,有时候讲到开心的时候还会给我们演示一番呢。不过昨天他给我们讲的笑话我们都没怎么听懂。自己倒是在一边乐得不行。”
“是吗,他讲了啥笑话?”
“这个笑话的名字叫做‘打豆豆’……”
“停!我知道了,你换个别的吧。”这个冷笑话从高中开学听到大学毕业,我已经不想再听任何一遍了,更别说是从衣子缄这样一个古人嘴里说出来。
我的突然打断让子缄愣了半天,子言见状在旁问道:“波斯王子怎么去国子监了?”
“哦,这个啊,他向圣人提出想趁来中土的机会到国子监学习一段时间,圣人便准了。不过,别看他是一位西域来的王子,经史子集懂得不少,上课第一天就把微生博士给问倒了。”
子言听了“哦”一声没有接着问,但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对这个波斯王子起了兴趣。我心里有点打鼓,不知这样子到底好不好。
吃完饭又等了一阵,爹娘还是没见人影。我们知道今晚只怕等不到消息,便各自上床睡觉。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脑海里反复想着芸儿今天的那句“云衣的订单已经排到了大后年”。
已经排到大后年……
排到大后年……
大后年……
我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掀开被子翻身起床,冲到窗台边对着含苞的荷花大笑三声。
笑完了我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古人说得好,得意不可忘形。今人也说得好,我们要时刻不忘过去艰苦朴素的作风。嗯,是的,我绝对不能满足于现状,要再接再厉,开创新的辉煌。
这么想着,我又一次掀开被子,冲到书桌旁开始构思之前就在想的那个精品系列。至于陆胥的脸色,咳咳,到时候再说吧。
第九章 皇帝的主意
更新时间2011…8…12 13:56:18 字数:1976
第二天,爹娘回来了。但彼时忙碌了一个晚上的我还没睡醒,还正做梦跟一只老虎搏斗。我自然是斗不过老虎的,眼看着被它死死地压在身下,那个巨大的虎掌裹挟着狂风就要招呼的我的脸上,我紧紧闭上眼睛——竟然真的感到一个巴掌贴在了我的脸上!我心底一惊,大叫一声,腾地坐起身来。
“啊!”又一声惊叫传来,把我彻底从梦中惊醒。定睛一看,是程娘。我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看着她,不停地喘气。她那边也是拍着胸脯嗔怪道:“吓死我了,你做噩梦了?”见我点点头,她也没怪我,缓过气儿后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猜,我们给你带回了什么消息?”
我不禁又紧张起来,舔舔发干的嘴唇,快速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程娘却只是笑眯眯地看我,不说话。我看她的脸色,试探着问:“他们不同意?”她摇摇头。我的心瞬时狂跳起来,又问:“那他们是同意了?”谁知道,程娘还是摇摇头。我一见都快哭了,摇着她的手催促她“你快说你快说”。她拨开我的手,起身从榻边的小桌子上取过来一张纸,递给我。我飞快接过,认真而快速地看了一遍,悬到半空的心到底是放下了一半。
简单点说,那张纸前面一半记载着李蜀黍关于这件事的意见——不支持、不反对;后面一半写着李蜀黍的建议——基本上,跟子言的主意差不多,但却特别强调了一点,结婚日期必须放在上巳,而且绝对不能大办。我看到这里,挑了挑眉头,迎上了程娘的目光。她有些无奈说道:“你是看到对婚礼的要求了吧,我们也知道这样子委屈你们了,但他一再坚持,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摇摇头:“李蜀黍肯松口已经很不错了,谢谢你们。”
但程娘听了我的话非但没有太高兴,反而有些犹豫的神色。我奇怪地问:“怎么了?”
“其实,他还有一个条件,这上面没有写出来。”
因为程娘的神色,我又开始担心:“什么条件?”
“子言终生不得致仕。”
“什么?”不是之前猜想的要韦爹留下,而是要子言不得致仕?!我听了这句话一蹦三尺高,“靠,他也欺人太甚了吧。”
程娘把我拉着坐下,劝慰道:“没错,他这个条件是很恶心。明知道子言志不在此就拿你们的婚事做文章。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把话放了出来,从不从就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