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毅早就猜到哈什会问这个问题,所以他不慌不忙的说道:“阁下应该听说过我们的一句俗话,叫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也希望这份情报经不起考验,这样对我们都没有任何损失。问题是,如果这份情报提到的事情是真的,而且没被阁下采纳,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毋庸置疑,我们的损失会非常大,甚至有可能因此丢掉我们在中东地区的所有盟国。但是贵国的损失肯定比我们大得多,就算地理与民族意义上的伊朗不会灭亡,政治上的伊朗也会名存实亡。我不否认,我们不但希望与贵国合作,还希望通过合作,利用贵国捍卫与实现我们的利益。阁下也不能否认,为了捍卫贵国的国家利益,贵国唯一的选择就是与我们合作。”
“这种不对等的合作,不可能长久。”
“阁下能有这样的认识,我相信,我们的合作才能长久。”裴承毅笑了笑,说道,“作为贵国的最高精神领袖,阁下肯定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们两国间的关系起起伏伏,一直没有得到正常发展的原因是什么。虽然我不想在此指责贵国什么,我们也没有必要去追究历史问题,但是从长远发展来看,我们必须确保对等合作,才能使我们的友谊长久流传,也才能最大限度保证我们双方能从合作中获得好处。”
哈什微微皱了下眉头,看样子,他正在重新认识共和国陆军上将。
蔺慕勋一直在观察两人的神色举止,裴承毅说完的时候,他朝裴承毅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裴承毅对付哈什的方法。
“好吧,我承认,在某些地方,我们确实没有做到位。”重新认识的结果是,哈什不再把裴承毅当军人看待。“裴将军,在做出答复之前,我想搞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能够从这次合作中获得什么好处。”
裴承毅稍微思索了一下,说道:“虽然我不能代表共和国做出承诺,毕竟我就是个代元首传话的人,但是我可以代表元首做出以下三点承诺:一是中东是中东人的中东,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不会像美国那样,代替中东人民决定中东事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会在战争结束后的数年之内撤出全部军队,只保留少数面向其他地区的军事基地;这一点必须得到肯定,毕竟中东地区不是孤立存在的,如果什么都得不到,就算元首答应了下来,我国也不会派遣一兵一卒参加中东战争。”
哈什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裴承毅的意思。
王元庆离任之后,共和国的对外用兵权已经由元首府转到了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按照修改后的宪法规定,元首只能直接调动5000人以下的作战部队,并且遂行不宣战的特种作战行动,需要动用5000人以上的作战部队,或者执行常规作战行动,必须得到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审议批准。如此一来,就算元首会感情用事,由数百名代表组成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绝对不会受感情左右。没有好处,共和国绝对不会参战。
“二是确保贵国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并且利用我们的影响力,帮助贵国改善与周边国家的关系。这一过程,将随着我国的撤军行动同步展开。说简单一点,将由贵国填补我国撤军后出现的实力真空,使贵国在中东地区获得足够大的发言权。当然,我们也有一个非常小的要求,那就是贵国必须确保我国在中东地区的经济利益,并且为我国在该地区的军事基地提供必要保障。”
哈什仍然点了点头,没有提出别的意见。
“最后,就是我们绝对不会干预贵国内政,只要是民选政府,我们都会承认。至于贵国的政治改革,我们没有兴趣,也不想有兴趣。当然,我们的要求也很简单,那就是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不管贵国的改革走到哪一步,我们在贵国的经济利益必须得到保证,也就是我们在贵国的企业与企业经营活动必须得到保护。”
哈什迟疑了一下,说道:“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要求。”
“阁下,这是基本要求。”裴承毅呵呵一笑,说道,“虽然这个要求看上去很霸道,但是阁下必须承认,贵国不可能回到原来的道路上,贵国要想发展进步,要想进入发达国家行列,要想让数千万民众过上更好的日子,贵国就得沿着现在的道路前进下去,改变陈旧落后的经济制度。事实上,我们就犯过这样的错误,贵国没有理由一错再错。当然,阁下会认为这在干涉贵国内政,我要说的是,我们在贵国经营的企业都遵守了贵国的法律,我国绝对不会偏袒违反贵国法律的一切行为。我们要求得到的,只是贵国保证公开、公平、公正的对待外资企业。我们想获得的,只是在贵国进行合法商业活动赚取的正常利润。除了这些,我们没有其他任何特殊要求。”
裴承毅把这番话说出来,别说哈什瞪目结舌,就连蔺慕勋都对他刮目相看了。
可以说,裴承毅这番话说得非常委婉,完全是在给哈什讲道理。正是如此,哈什没有办法反驳。当然,实际情况远没有裴承毅说得那么文明。因为伊朗当局在一些基本经济政策上并不鼓励外资企业、或者说以保护民族企业为名限制外资企业在某些行业的发展,已经让共和国的跨国企业非常恼火,并且数度威胁要从伊朗撤资,伊朗与共和国的经贸合作也由此产生了很多麻烦,双方部长级的贸易谈判已经进行了好几年。如果哈什答应了下来,等于承认全面开放国内市场。别的不说,随着共和国跨国企业涌入,伊朗的民族企业肯定会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结果可想而知。聪明过人的最高精神领袖哈什非常清楚,让共和国的资本家控制伊朗的经济命脉,再加上内贾德推行的政治改革,不出二十年,伊朗就将被共和国控制。到时候,就算共和国不在伊朗部署一兵一卒,仅仅依靠强大的经济影响力,就能让伊朗俯首帖耳。
由此可见,最后一点,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问题是,哈什没办法反驳。用内贾德推行改革的话来说,伊朗不是世界的中心,不可能让外资企业做好事不留名,也没有哪家外资企业会不计代价的帮伊朗搞现代化建设,要想引进外资、并且留住外资,伊朗就得给予其足够的好处,伊朗就得改变现有的经济体制,向外资开放更多的行业领域。
沉思了好一阵,哈什才长出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我们需要进行内部商讨,所以暂时无法给出答复。”
“没问题,我会在德黑兰等上几天。”
哈什点了点头,说道:“除此之外,贵国还有什么要求?”
“阁下开始提到过,合作要想长远,就得对等。”裴承毅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鉴于威胁的严峻性,以及我国将在战争之后不再干预中东事务,加上这不是两个国家,甚至不是两个集团间的战争,肯定会建立联合司令部,所以我们要求获得最高军事指挥权,只是战争期间的指挥权。”
“我们所有武装力量的指挥权?”
裴承毅没有吭声,因为伊朗的武装力量结构非常复杂,稍不小心就会说错话。
“虽然我相信裴将军的能力,如果由你来指挥,我们肯定能够取胜,但是这关系到了最基本的国家权力,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考虑时间。”
“这个没问题,只是我希望阁下能够一并给出答案。”
哈什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尽快联系两位,相信我们的合作会更加长远。”
话说到这个地步,裴承毅与蔺慕勋没再耽搁时间,立即起身告辞。
返回驻的的路上,裴承毅与蔺慕勋都认为,哈什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要他相信了军情局提供的那份情报,认为美国将联合土耳其与以色列、乃至俄罗斯,借库尔德人问题向两伊开刀,他就得有所准备,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抓着共和国。
当然,蔺慕勋对裴承毅的口才也是赞叹不已。
回到驻地,收到军情局发来的最新消息后,两人更加相信,哈什与内贾德将前所未有的在关系到伊朗生死存亡的重大问题上达成一致。裴承毅还为此跟蔺慕勋打赌,内贾德与哈什会在24小时内联系他们。因为赌注只是一顿最正宗的波斯料理,所以蔺慕勋在明知道会输的情况下还是博了一把。
两人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向李存勋汇报刚刚发生的事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即美国第四舰队的航母战斗群进入东地中海,第三舰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成立,隶属于太平洋舰队,主要在西南太平洋地区行动,战后数次撤消、又数次重组,在2027年重组后,母港已经转移到澳大利亚西北的达尔文港,并且长期驻扎在迪戈加西亚岛的海军基地,成为隶属于中央战区司令部,专门面向印度洋的舰队)从迪戈加西亚岛出发后,远在华盛顿的杜奇威再次进入白宫。
第27章 挡箭牌
对于总统的安排,杜奇威没什么好说的。不管对兰德斯有多么不满,作为在海军陆战队服役了几十年的老兵,自从面对国旗宣誓捍卫美国的那一天开始,杜奇威就没有违背过总统的命令,也不会违背总统的命令。
离开白宫的时候,杜奇威的步伐有点沉重。
几天前,也就是飞往开普敦与裴承毅会面的前一天,杜奇威就有意识到,白宫与国务院正在策划一个巨大的阴谋。当时,让杜奇威生疑的就是洛布林夫人过于热情、也过于友好的态度。虽然早有传闻,主宰美国的不是住在白宫的兰德斯,而是在国务院处理日常政务的洛布林夫人,但是杜奇威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不管洛布林夫人有多大的权势,作为共和党联邦政府的国务卿,不应该不顾总统的感受,与前民主党政府的国防部长与安全顾问走得如此近。
事实上,关于洛布林夫人的传闻让很多美国人深信不疑。
早在2036年大选的时候,就有很多支持共和党的选民认为,如果当时参选的不是一个已经70多岁的老政客,而是在参议院混得风生水起的洛布林夫人,共和党赢得大选的机会应该在40%左右,而不是必输无疑。
正是如此,到2040年大选的时候,洛布林夫人在共和党的多个候选人中呼声最高。很多共和党的忠实选民认为,只要洛布林夫人肯接受党内选举提名,她将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任女性总统。甚至有很多人认为,只要姓当选总统,因为具有标志性意义,就算她没有取得任何政绩,她的头像也会出现在国会山上。就在如此高的呼声之下,洛布林夫人出人意料的放弃了竞选,而且早早宣布加入兰德斯的竞选团队。虽然当时共和党宣称洛布林夫人此举是为了维护党内团结,避免因为竞选分歧,让共和党在有足够把握赢得大选的情况下因为分裂而输掉大选;虽然当时很多评论员认为,共和党的传统观念成为了洛布林夫人入主白宫的最大障碍,因为共和觉从来都不认同女性与黑人政治家;虽然很多洛布林夫人的支持者相信,她如此早的退出大选,与她的家庭遇到了麻烦有关,因为她的儿子涉嫌一起企业诈骗案,正在接受联邦调查局的调查;但是像杜奇威这类知道内幕的人都清楚,洛布林夫人主动放弃进入白宫的机会,与她的政治选择、或者说与她对未来的判断有很大的关系。
共和党赢得大选没有什么悬念,问题是,大选之后的悬念就多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杜奇威没有在2040年投靠民主党,而是以独立政治家的身份跳出了民主党政府,一个关键因素就是与他对美国未来的预期并不理想。如果洛布林夫人拥有足够的政治潜力,她就不会盲目乐观,也不难发现,“后民主党时代”的美国处境并不理想,就算共和党能够轻而易举的上台执政,也会面临诸多的威胁与挑战。换句话说,除非拥有历史上那些伟大总统的才能,任何人在这个时候住进白宫都等于政治自杀。正是如此,兰德斯才能在共和党的内部竞选中胜出。换句话说,如同洛布林夫人这样有见识的政治家,都选择了回避。
明白这个道理,也就不难明白洛布林夫人为什么要接受兰德斯的邀请了。
相对而言,国务卿是一个有权力,却没有多少责任的职位。美国历史上不缺乏强有力的国务卿,比如尼克松时代的基辛格、克林顿时代的奥尔布莱特与小布什时代的赖斯,这些国务卿都拥有能与总统媲美的影响力与权力。最重要的还是后者,即国务卿不是政策的最终确定者,在美国的政治体系中,更像是总统的头号军师,所以国务卿往往不需要为美国当局的所作所为负责。
由此不难看出,洛布林夫人做出了非常聪明的选择。
杜奇威甚至有理由相信,洛布林夫人在放弃党内竞选之前,肯定于兰德斯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秘密协议,确保她能成为美国国务卿。
作为一个强有力的国务卿,洛布林夫人不但可以放手推行她的政策,按照她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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