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丧家之犬虽然不足为虑,但咬人一口,也是入肉三分的。
“去傅府,”傅瑶道。她得好好跟她爹商量一下。“还有,让人跟相公说一下,让他晚上去傅府接我。”
马慧娴显然是破釜沉舟了,抓走了二皇子,肯定还会有后手,他们不得不防。
不说傅瑶去傅家,单就说成国公府。
丧礼结束,成国公府突然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镇北候。
镇北候年轻的时候曾经救过成国公一命,所以两人有很好的交情。只是这些年来因为成国公敏感的身份,两人一直很淡交。但也是真正的君子之交,遇到最大的难题的时候,镇北候还是首先想到了这个老友。
“你的意思是那马慧娴拿着那封信去威胁你派兵造反?”成国公听完镇北候的话,直接问。
镇北候点点头,无奈的道:“都怪犬子,当初不知道怎么的鬼迷心窍了,被一个女人迷了心智,哄着他写了一封给敌国的信,现在,处处都受制于那马慧娴。”
可是造反是那么好造的吗?马慧娴让他派兵去围剿皇宫,他手里的确有兵,怎么能用来造反呢?一旦失败了,他们全家全族不都得被杀?
镇北候不想造反,可是他又不想马慧娴拿着那封信去害了自己小儿子,这才拖着马慧娴假装同意了。暗地里来到成国公府,想请老友给自己出个主意。
成国公听完,用手捋了捋胡须,他为人谨慎,所以才一直安然活到今天。皇室子弟明着好听,其实是备受猜忌的。他那一辈的兄弟不乏出类拔萃的,可到最后,一个个都死的死,流的流了。只剩了他一个,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谨慎。
“既然有人想造反,那就让她来吧!何必这样躲躲藏藏的,人家想找死,咱们又何必拦着呢!”
成国公在犹豫,关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随后,一身戎装的萧文轩走了进来。发束冠玉,眉若剑,眸如冰,仿若被人精心雕琢的俊脸上挂着雍容雅致的清冷。
萧文轩如今已经入了兵营,现在的他经过了许多事,已经褪去了之前的轻浮狂妄,变得沉稳了许多。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仍然是桃花眼,却冰冷了许多,幽深的眸子忧郁殇淡。
想来,傅瑶,仍是他心底的伤。
镇北候和成国公都看着萧文轩。
“那应该怎么办?”成国公忘了训斥儿子偷听他们谈话,疑惑的问。
“自然是迎头痛击了,她有人,我们还有兵呢!堂堂的天宇朝,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女子?”萧文轩冷嗤道。
“我听说那马慧娴可是豢养了一批绝顶高手,没有了我的支持,她当然成不了什么大事。但是难免会有别的危险,所以咱们还是好好计议计议。”镇北候道。
“最好将此事告知傅大人他们,”成国公谨慎的开口。多年的小心翼翼已经让他学会凡事多找个同盟,这样对自己的危害也小点。
萧文轩却是一愣,想到了深埋在心底的某人,他声音低沉的道:“我去跟傅大人商量一下吧!”
镇北候点头,也觉得应该跟傅家的人说一声,尤其是云熙,他现在掌握着京城和皇宫的治安,尤其重要。
可是等萧文轩刚跟云熙接上头时,镇北候那边突然派过来一个心腹,告知了他们一个不好的消息——镇北候的兵符被人偷了。
谁都知道,一个掌兵的将军最重要的就是兵符,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上报战功,都得拿出兵符。这可是身份的象征。
一般的士兵很少见到将军,所以,他们只认兵符。也正因为如此,兵符才是重中之重,轻易是丢不得的。
现在,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镇北候的兵符突然不见了。显然不是巧合。
难道又是马慧娴?
可是就算她拿了兵符,她一个女子去号令兵士,也不会有人听的吧?
除非,拿兵符的是另有其人。不过不管是谁,很显然,都是听命于马慧娴的。
“她拿了兵符,目的无非就是造反,”萧文轩道。
云熙点头,冷静的分析,“二皇子也消失了,我猜是马慧娴掳走的,她肯定是想扶持二皇子登上皇位。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先攻占皇宫,现在皇上还没立,只要攻占了皇宫,找到玉玺,下了圣旨。二皇子也就名正言顺了,她也就名正言顺了。咱们就处于被动的地位了。”
关键的时刻,两个男人并没去计较对方是不是情敌,而是一致对外。
萧文轩也同意云熙所说,他道:“我听说这马慧娴做什么都两手准备,咱们一是要防备她攻入皇宫,二是要堵住她的去路,不能放她逃走。另外,”说到这里,萧文轩看了云熙一眼,停顿了片刻才道:“还要防备她抓了傅瑶用来威胁你和傅大人。”
云熙也看了萧文轩一眼,两个男人好像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情敌一样,均是咳嗽一声转过了脸。
半晌后,云熙才道:“我会安排人去保护我娘子的。”
他故意加重了娘子两个字,就是要让萧文轩认清自己的身份,虽然现在两人合作了。但傅瑶永远是他的妻子。
萧文轩挑衅的道:“你的人都用来守卫皇宫了,要不就用我的人吧!”
云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用了,我的人再少,我也会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妻子的。”
萧文轩:“……”
好在傅权泽听到消息赶过来了,这才阻止了两个男人的火药味。
这边在紧锣密鼓的商量对策。
那边,直到天黑了,傅瑶也没等到她爹还有云熙。猜想他们现在可能还在宫里忙碌,所以,辞别了王氏准备回云府。
她现在出门自然是有很多侍卫随行的,这些人都是云熙精心挑选的,傅瑶出门也安心。但是就在她的马车刚行进到东门时,突然被拦住了。?“少奶奶,是水寒来了。”南风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小声道。
水寒一直是跟在云熙身边,刚才商量了对策,云熙即刻就让水寒带了一对人马赶过来,目的自然是保护傅瑶的安全。一路走来,水寒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街上太安静了,安静的很诡异。
见傅瑶的马车停了他便立即下了马,快步走到了傅瑶的马车边上行礼。
“少奶奶,少爷让手下来护送您回去。”
护送?傅瑶疑惑的掀开车帘,见到水寒身后跟着的都是云熙手下最出色的暗卫,心下不免紧张。看这情况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云熙不会让这些人来保护她的。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傅瑶问。
水寒打量了跟在车马身后的几个侍从几眼。现在傅瑶出门带上的这些侍卫,水寒大多数都认识。只是跟在最后面的两个侍卫头埋得有些低,大晚上的更是看不清楚容貌。
水寒面上不动声色,一板一眼地回道:“回少奶奶的话,最近京城里来了几个小贼,所以少爷才吩咐手下带着人来接您回府,以免让那些宵小冲撞了您的车驾。”
傅瑶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她根本不相信水寒的话。
以水寒的身份,抓个几个小贼根本无需他亲自出马,而且她出门带的侍卫不算少,仅仅是对付几个小贼的话也用不了水寒带来的这么多人来护驾。
最大的可能就是情势已经白热化了,水寒是奉云熙的命令来保护她的。
所以傅瑶只是微微顿了顿之后就笑道:“既如此,咱们就快点回府吧。”
水寒二话不说,对自己带来的人打了个手势,将傅瑶的马车围住了,就连傅瑶原本的那些侍卫也都退到了车尾。
水寒自己则是策马跟在了傅瑶的马车旁边,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身体却是绷得很紧,就连空气中微小的风声都被他听在了耳中。
傅瑶的车架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在街上行驶,在将快要走完东城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凌乱的蹄声以及炮仗声,路口处隐隐有火光晃动,且这声响和火光似乎越来越近。
水寒反应很快,几乎是在听到异响的那一瞬间就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喊道:“下马!将马放走!护住少奶奶车架!不要慌!”
水寒带来的人以及傅瑶原本的侍卫都是云熙手下的精锐,别的不说,听从命令的反应还是极快的,水寒的话一落音他们就翻身下了马。
水寒自己在下完命令之后,突然从马上飞身而下,借着冲力踢翻了侍卫队伍中趁着众人下马的机会偷偷往马车方向靠近的两人,然后二话不说,“刷刷”两刀砍断了两人的脖子。皆是一刀毙命。
侍卫队伍先是被这一变故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与此同时从街口冲出了五辆大牛车,牛尾上挂了炮仗,牛车车上装满了点燃的稻草。这五辆牛车齐齐朝着这边跑来,并将前路给堵住了,眼见着就要将傅瑶的车架和侍卫都冲散,好在他们的坐骑刚刚已经被赶走,不然马匹发起狂来更加混乱。
不待水寒下令,从他带来的人当中就跳出去五个大汉,手拿大刀朝着那五辆牛车冲了过去,将马上就要近前来的牛车车斗砍断了。没了那点染了稻草的大车斗,这五头疯牛奔过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凶险了,水寒带着人将往他们这边冲来的其中两头牛用蛮力砍杀了,飙出来的牛血染红了众人的脸。
就在此时,从他们后方冲杀出来一队人马,水寒将脸上溅到的血一把抹开。冷静地指挥着自己的人上前迎战,双方人马冲杀到了一起。水寒自己却是带着几个人一脸肃凝地将傅瑶的车架团团围住了,警戒着周围,并没有上前去杀敌。
马车里,傅瑶在听到水寒说下马的命令的时候就察觉出来了不对,立即往后靠了靠避开了车窗容易被人偷袭的位置。马车里的南风已经摆开了架势,随时准备应付突如其来的袭击。
等到外面的人杀到了一起,马车里都是安静的。傅瑶没有出声,南风也没有说话,只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外头的动静,时刻警惕着。
直到水寒在马车外头道:“少奶奶,您还好吗?”
傅瑶沉声道:“无事,现在外头是什么情形?”
水寒冷静地道:“对方大概来了二十几人。都是好手,不过我们人多,已经控制住了。城防营的听到动静很快就会赶来,少奶奶请安心。”
傅瑶点了点头,却依旧是皱着眉头:“现在皇宫里是不是更危险?”既然发动了进攻,以马慧娴的周全,不可能只她这一处遇袭了才是。
而且,马慧娴的主要目的肯定是皇宫,从偷袭她的人看来,她也并没有将主要精力放在这边。
“少爷吩咐我要好好保护您的安全,其余的……不是我们该担心的。”水寒低沉的声音传来。
“那,赶快回府,”尽管担心,但傅瑶知道,此刻只有保全自己,才是真正的帮了云熙。
夜幕更黑了。
黑缎似的夜空上连半颗星子也不见,若离了光,便是伸手不见五指。、
马车静静地往云府而去。因着刚才的一番厮杀,街面上更加安静,就算是不问世事的老百姓恐怕也能感觉到暴风雨要来了。
回到云府,正好碰到焦急赶出来的云韶和陈氏。云韶的腿已经好了很多,已经不需要轮椅了,傅瑶利用空闲的机会画了个拐杖的图纸,让人做了送给他,现在,他都是撑着拐杖出门的。
“弟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云韶担心地问。
这些日子,因为云韶的腿治疗的很有起色了,所以,云熙很多事情都没有跟他说,就是想让他专心治病。
不过,聪明的他还是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马慧娴集合了人马想造反,拥护二皇子当皇上。”傅瑶喘着气道,幸好她心智坚强,也见过很多大风大浪,身怀六甲才一直好好的。只是奔波了一天,她也实在太累了,所以,说的话也有气无力。
而且,此时也不该再瞒着云韶了。这个时候就应该齐心协力才行。
“啊?”陈氏惊呼出声。一是她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马慧娴身上,二是感觉到了傅瑶的疲惫。
不过眼下傅瑶是关键,她立刻让丫鬟们扶着傅瑶回了熙华院。
而此时的皇宫,也正在进行着一场殊死战争。
“岳父,城门我已经让人关了,皇宫的各个出口都埋伏了人马,只等他们来了。”云熙一身挺拔的戎装,整个人英气干练,将自己的部署一一向傅权泽汇报。
此次对战,自然是由傅权泽统领,但执行的却是云熙和萧文轩两人。他们俩分工明确,萧文轩负责京城的防御,云熙负责皇宫。
如果镇北候的兵符没有被偷走,他们完全不会将马慧娴放在眼里,就她手上的那些高手,在千兵万马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可是现在不同了,兵符被拿走,实力相当,危险也相当了。
马慧娴主要的攻占目标是皇宫,所以云熙身上的任务很重。再加上镇北候手上的兵都集中在京城周围,而他们的御林军和城防营的兵虽然都在城内,但人数上来说还是占了下风。
好在周元建回来了,他的兵也快要入京城了,这下可以跟外围的兵对上,也可以减少一些阻力。
夜很快就深了,四下里变得寂静无声,月色自窗棂缝隙透进来,带着凛冽的寒意。
各殿举烛,寂寂深宫,顿时灯火喧嚣。
与此同时,宫门大开。
然而兵戎相接的声响,过了片刻方才响起。
等动静传至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