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天朝当今的皇帝是一代明君,可是迟早有一天,我要让所有的人知道,统一天下的那个也是朕。
而公主你与云南王、匈奴王子的事情,天下皆知,那朕偏要让世人看到,陵国最美的公主,最后的归宿,却是入我丽国的后宫,与朕为妃。”
“如此说来,上天一直待陛下不薄,我若是陛下,就一定会心怀感激,而不是越来越贪得无厌。”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嚷之声:“公子,陛下已经安置了,奴才不敢通报。”
既相惜,永不负
夜色浓深如墨,窗外几点寒星闪烁。
这么晚了,是谁在慕容轩的寝宫之外急着要见他?并且还是个男子?
寝殿内四下夺目的金光,将慕容轩嘴角的一丝笑容映衬得更加诡异。但是瞬间他便又换上了一副我看不懂的神情。可是,仅仅这刹那间,我分明看到了他狭长的凤目中,一抹寒戾的精光稍纵即逝。
他慢步走过来,坐到了龙榻旁边的软椅上。
“宣他进来。”
“宣”
宫人长声传诵,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从宫门外走进一个人。头束玉冠,腰系玉带,一身白色的长袍,因为走得太急,衣摆随风抖动。
金刚龙首鼎炉里青烟袅袅绕绕。
他抿着嘴唇,一脸隐忍。
这样的他,是陌生的。
一连的变故带走了他昔日的青涩倨傲,此时的他竟有着我印象里并不多见的沉稳,隐忍。
季冠霖,怎么出现在这?
记得那日与我辞行的时候他说,他的去处自有人安排。我当然知道替他安排一切的人,自然是他的父亲季杏林,那个口口声声一切都是为了他的人。
我本以为他会去草原,没有想到他说的去处,原来是丽国。
想到这里,我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季杏林远远要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他不仅与完颜洪泰勾结多年,今日看来,想必这慕容轩也定与他交情匪浅。
季冠霖走到慕容轩的近前,并不下拜。
抱拳施礼道:“陛下,为何要将丽萍软禁起来?她……”一句话没有说完,抬眸看到了坐在龙榻之上形容憔悴的我。
他浑身一顿,脸上登时没了血色。
他的神情自然被慕容轩尽收眼底。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朕倒是忘了,冠霖也和公主殿下颇为熟识。也许公主殿下从今以后,便要长住在朕的宫中了,本来到时你们正好可以多叙叙旧的。
可是朕封你为南归亲王,你的夫人为王妃,你们却抗旨不遵。朕本来念在你父亲当年助朕登基的情谊上,还想好生的找你聊聊,不想你夫人却对朕出言不逊。说她何家一门忠烈,只愿随你浪迹天涯,才不会稀罕在丽国做什么王妃。
朕只能先将她关起来,以示惩戒。否则朕的天威何在?
朕再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你若是还执迷不误,朕将你们夫妻一起押入天牢。
冠霖,你身上本来就有丽国皇室的血统,不要不识好歹,自毁前程。”
慕容轩此话一出,季冠霖与我的目光刹那间相对。我心惊不已,而他在看着我的同时,嘴边却浮上了一丝苦笑。
季冠霖的祖母是匈奴公主,而慕容轩却说他身上本来就有现为皇室的血统,莫不是他的祖父是丽国的皇室中人。
而季冠霖生在陵国长在陵国,几次请战攻打匈奴,却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竟然如此复杂。
“陛下,冠霖无意为官,只愿做个闲散的剑客,浪迹天涯,还望陛下成全。”
“冠霖,认祖归宗,天经地义,朕的耐心,不是用来和你磨的。你应该知道,朕想办的事,从来没有办不到过,对你这件小事,朕有的是手段。”
季冠霖面上越发苍白,从我的脸上收回了目光,迅速的低下头,但是还是被我看到了他眼底的愤恨。
“浪迹天涯?”慕容轩哈哈大笑,不屑道:“冠霖,你莫不是在痴人说梦?今时今日,陵国你是回不去了,朕更知道你不会去完颜烈所在的草原。唯有朕的丽国才是你的容身之处,在这就要听从朕的安排。这也是你父亲的心愿。”
就在慕容轩说完最后几个字后。季冠霖猛的抬起头,所有的情绪再也无法隐藏。眼中尽是暴怒的决绝,所有的痛楚如刀刻一般在他年轻英俊的脸上尽现。
耀眼的金黄色的光芒之下,白色的衣袍越显清泠。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我,似有千言万语。
这个曾经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少年,万万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将来会像现在这样,像一个木偶般任人摆布。
那个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为了他的父亲,却从来不顾及他的感受。他的妻子是云南王的胞妹,而最与他亲厚的姐姐还在我大陵的东宫为妃。
大战在即,此时,他若在丽国受封亲王,叫这两个女子情何以堪。而自己这个一向自诩风流倜傥名满京城的宰相公子,侍郎大人,一夜之间竟连一处容身之地都没有了。
这样的他让我看着十分不忍。
我挣扎着从龙榻上下来,走到季冠霖的身边,用手指着慕容轩:“慕容轩,虽然你很喜(。。…提供下载)欢掌控别人的命运,但是我奉劝你一句,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如你所愿,小心物极必反。
我本来敬重你也算是个贤能的君王,没想到你却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人家不稀罕做你的什么亲王,你何苦咄咄相逼,难道你丽国的亲王,竟是这么不值钱吗?”
“别人的事情,公主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公主睡过了朕的龙床,今生便注定要做朕的妃子。今后说话还要注意些分寸。”
季冠霖,一下子跃到了我的身前,怒视着慕容轩,手握拳状,骨节铮铮作响。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并不气恼,只是冲着慕容轩笑道:“谁说睡过龙床就只能是妃子?”
“哦,公主莫不是想做皇后?”他的口气尽是嘲讽。
“呵呵,睡在龙榻上的不应该是天子吗?陛下不远千里将我请来,又把这龙榻让给我,莫不是要连丽国的江山也一并送给我。”
慕容轩一下子站起身,大怒:“齐豆,在陵国自是有人拿你这个公主当宝,可在朕这,公主并不稀罕。你今日出言不逊,朕就好好管教管教你。来呀!”
话音一落,便有一排金甲侍卫冲进来,将我与季冠霖团团围住。
慕容轩显然是被我的话激怒了,口气绝狠:“把这个女子带下去,好生看管。”
天知道我巴不和赶快离开这,如此正合我意。
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会允许别人拿他的江山打趣,我之所以敢这样做,也是算准了他根本不会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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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御林军押着走出慕容轩的寝宫,两旁繁花满树,一路走到九曲回廊的尽头,来至一座青色的殿宇近前。
这里是一处荒废的宫苑。走进之后,一股潮湿的霉气扑面而来。
身后的宫门被重重的关上。紧接着又传来铁链哐啷的声响。
须臾间,殿内又恢复了冷寂。
待我的双目适应了黑暗后,才发现,这里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月华如水般泻过天窗,笼在她的身上,让我看清了她的眉梢眼角。
而她看见我不由一声娇呼,柳叶弯眉拧在一处,水眸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何丽萍,慕容轩居然把我和她关在了一起。
我走近她,轻声问道:“怎莫不点灯?”
“你以为我想一个人坐在黑屋子里。”何丽萍依然对我很不友善。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桌上的烛台上落着厚厚的灰尘,并没有可燃之物。
我坐到旁边空着的一把木椅上。
何丽萍似乎不愿意离我太近,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可是私下里又不住的打量我。
我假装不知,待她看够了,冲我冷哼一声,便没有再同我讲过一句话。
不知不觉沉沉睡去,第二日恹恹醒来,浑身酸痛,口渴难忍。
自我被送进丽国皇宫,就一直因病昏睡,醒后不多时,便被送到了这里。
此时,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可是一直盼到日头西沉,也不见宫门开启过一次。
我顿时明了,慕容轩说要好好管教我,果然不只是把我关起来这样简单。
对面的何丽萍见我不住的看关紧闭的宫门,终于不耐烦道:“别看了,从我昨日被关到这里,除了你之外,就再也没人来过。”
听她这样一说,我才仔细的打量她:原本红润的嘴唇,此时有些干裂,看来她也一天一夜没有喝过水,没有吃过东西了。
看着她仍旧倔强的表情,竟让我不由对眼前的这个蛮横刁钻的大小姐,多了几分好感。
“听说你不同意在这里做王妃,才被慕容轩关起来的?”
“你居然也知道?”
“是慕容轩告诉我的。”我将自己为何身在此处大致向她讲了一下。
“没想到上官师傅会这样做。”何丽萍叹了口气说道:“我大哥为了你,几次置性命于不顾,这次,我想依然不会例外。你记得不要辜负他,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轻笑,抬眼却见斑驳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不知名的花朵,盛开满路。走过去,透过厚厚的尘土辨认上面的字迹:
花开彼岸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
醉里不知烟波浩,梦中依稀灯火寒
花叶千年不相见,缘尽缘生舞翩迁
花不解语花颔首,佛渡我心佛空叹‘
彼岸花,彼岸处,映万重,幽明路,花开叶落无双生,相念相思永不负。
最下面一行小字: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我一时看得出神,心中漾起莫名的感觉。脑中一瞬间有些恍惚,这些诗句,我从未见过,可是却为何似曾熟识?
何丽萍也顺着我的目光,向墙上看去。然后神情变得悲伤起来。
我走回重新坐下。对她说:“我觉得活着就尽量做些有意义的事,让自己快乐,也让别人快乐。我与子衿既然相惜,便永不相负。”说完后,我坦然地望着她。
何丽萍口中重复着我刚才那句:“既然相惜,便永不相负。”
“难怪大哥他们都对你……”她话说了一半,便不说了。
我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们还包括谁。
于是我对她说:“你放心,我的心很小,今生今世除了你大哥之外,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谁知道我这句话,刚刚说完,何丽萍便哽咽起来:“我知道,你已经不爱冠霖了,可是为什么,无论我怎样努力,到现在,他的心里却只有你。”
眼前这个高傲的何二小姐在我面前艰难的说完这几句,就已经泣不成声。
我安慰她说:“若是认定了自己的感情,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无论结局如何,日后只求自己不要后悔。冠霜不是无情之人,再给他些时间。”
何丽萍哭到:“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么久了,他的心依旧是满满的,丝毫没有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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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国的天气潮湿闷热,一直到夜深人静,这里依旧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我知道,慕容轩是不会把我们遗忘的。所以我并不绝望。
何丽萍趴在布满灰尘的桌子上,似是昏昏欲睡。我们的体力在无声无息的湿热中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何丽萍,再坚持坚持,慕容轩是不会让我们死的,他不过是想让我们向他屈服。”
“嗯!我不会向屈服的。”
“你呢?慕容轩费尽心机将你弄来,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把你留在他的后宫。”
我冷哼一声:“我会想办法逃走的,我要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事,是他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我强打精神,对她说:“我们唱歌吧。”
“呵,现在你还有这种雅兴。”
我不答她,随口哼唱一首在我大陵流传甚广的民谣。
人生百岁,七十稀少。
更除十年孩童小。又十年昏老。
都来五十载,一半被睡魔分了。
那二十五载之中,宁无些个烦恼。
仔细思量,好追欢及早。
遇酒追朋笑傲。任玉山摧倒。
何丽萍与我会心一笑,也同我一起唱起来。
夜深人静,我们的歌声透过窗棂,盘旋回荡在丽国的皇宫之中,越飘越远。
我知道正有越来越多的目光,望向我们所在的这座废弃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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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宫门终于被打开了,众多宫人手提琉璃彩灯,鱼贯而入。一时之间,灯火通明。刺得我睁开眼睛。
刚刚适应了亮度,便有明黄色的衣袍映入眼帘。
慕容轩正用狭长的凤目兴奋的打量着我,而我亦无惧的回望着他。
他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