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问他:“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
“嗯?”
我感觉这个人好像不是很愿意同我讲话。本想深问下去,可我的头越来越沉,很快就再次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昨日湿漉漉的衣衫,早已烘干,此刻整整齐齐的放在我的身旁。
穿好衣服,我低头看了看稻草上的那件外氅。环顾四周,却找不见,昨天那个人的身影。
我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仍是虚浮无力。这样的情况恐怕走也走不了多远。
我正捉摸着,眼下的情景应该怎么办,此刻,完颜烈一定是在到处寻找我。他会发现我在这里吗?
此处仍是陵国境内,昨天袭击我们的人马分明就是有备而来,他们是谁派来的?目标是我,还是师娘?
而救我的真的不是昨天的那个人吗?我盯着稻草上的那件外氅,怔怔的发呆。
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抬眼望去,竟然是一老一小两个和尚。其中一个慈眉善目,长眉斑白。
而身旁的小和尚看样子也就有七八岁的样子,他仔细地打量我,然后说:“师傅,他就是公主?”
那老和尚笑着点点头。
我不禁大吃一惊,惊呼道:“大师认识我?”
老和尚笑着说道:“公主殿下,可能没有见过老纳,可是老纳却一眼就能认出公主殿下。”
慧远大师
我仔细的在脑海里搜刮了半天,可是依旧没什么印象。想我活了十四年,当年在云南倒是曾经见过道士,可是却从未见过和尚。
而眼前之人,一身灰色的僧袍,颈上系着佛珠,手中托着一个青色的钵盂。僧鞋上沾满了泥浆。分明就是个云游的僧人。
怎会认识我呢?
那老和尚面善得很,从进屋来到现在,始终是笑呵呵的。让我觉得很亲切。
他说认识我,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他。
他好像早已猜出我心中所想,对我说道:“贫僧法号慧远。”
慧远大师,这个名字似曾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慧远大师,曾经见过我,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见公主时,公主还很小。所以不记得贫僧,也是情有可缘。”
“哦?大师是在何处见过我呢?”
“陵国皇宫”
“哦?”我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他,我并非以貌取人,可是眼前的这个老和尚,说去过陵国的皇宫,还真是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那慧远大师又笑呵呵的说:“当日,师傅与我将公主送出宫去时,还是个不满三岁的小娃娃。”
我顿时想起来了,莫非他的师傅就是当年劝父皇送我出宫的无由大师。而他便是无由大师的衣钵传人,高僧慧远?
弄清之后,更让我对他肃然起敬。
可是他的话又很令我费解。
“我当时如此年幼,大师怎么还能认出我?”从一个小娃娃,长成我现在这个样子,变化也太大了。
“有人求我来为公主医治,我行至此处,便凭公主眉心的朱砂痣认出了公主。”
“你是说,求大师来为我医治的人知道我的身份?”
“是的。”
“他到底是谁?”想起昨夜那个戴着斗笠的男子,心中有太多疑问。他口口声声说并非是救我之人,那救我的人又是谁?若是他,为何他又要矢口否认?
他不愿同我多讲话,还要把自己的容貌隐藏起来。
想起早上,自己身旁整齐叠好的衣服。至今还拿在手中的外氅,这一切的一切到底该如何解释?
“公主,贫僧受人所托,还是先为公主把脉吧。”
“那就有劳大师了。”
我与他席地而坐,伸出胳膊,让他诊脉。
片刻后,他呵呵一笑说道:“公主是得了风寒,但并无大碍,休息几日,细心调养便可痊愈。只是。。。”
“只是怎样?”
“只是公主气结于心,有损五内,长此以往,怕是要生大病。”
“我怎么不觉得?”
“呵呵,贫僧最爱管闲事,公主有何烦恼,不妨说与我,也许我可以为公主化解一二。”
既知道了他是无由大师的传人,自然对他十分信服。
于是我直言道:“多谢大师,若说烦恼齐豆倒是有很多,经常是困扰于心,夜不能寐。”
那慧远大师长眉舒展,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第一件烦心事,当数齐豆的生母早丧,至今死因不明。”
慧远大师(二)
“公主此言差矣,公主的生母早丧,只是因为与公主缘薄,公主借了她的肉身,来至尘世间,其实并无母女之缘。所以公主不必为此忧心。”
我听后立刻大脑有些发晕,这种奇'。kanshuba。org:看书吧'怪的解释还是第一次听说。
“第二件心烦事,便是我的皇兄们,各个不愿俯首称臣,长久下去,必会引得山河动荡,此事令父皇困扰不堪。”
“这本是天下间的劫数,避无可避,除了当今太子殿下外,你的皇兄们,并无元龙之气。”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只是这太子,也是个多灾多难之人。”
“贫僧业缘将尽,今日与公主一见,也是机缘所致。所以才直言相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捉摸了一番,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听人说,无由大师在世的时候,曾经替云南王家的大世子看过相,不知道大师是否知道这件事?”
慧远大师面露异色,稍纵即逝:“贫僧当然知道。”
“无由大师,说了什么?”我再也藏不住好奇心,直言问他。
“呵呵。”慧远大师笑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然后对我说:“师傅同云南王只是说,他这个儿子一定要严加管教,否则必出大乱。可实情却并非如此。”
“大师何出此言?”
“那云南何氏,满门忠烈,这天下间若是换作任何一个人问我,我也不会说,只是公主,贫僧却可以直言相告。
当日师傅看出那云南王的长子,额头上隐含有世人皆不可看到的――帝王印。”
“什么是帝王印?”
“帝王印――帝王封印”
我一下子愣住了,猛地站起来,用手指着他:“慧远大师,你难道不怕杀头?”
他旁边的小和尚,一下子抱住慧远,冲我做了个鬼脸说:“师傅,好怕呀。”然后居然冲着我“喀”摆了个手刀。
这师徒俩,真是无由大师的后人?莫不是一派胡言?
“这些除了公主外,天下间再无其他人知道。包括那何子衿自己也从未听说过。所以公主不要生气,听贫僧把话说完。”
此刻他的口气无比认真,待我向他脸上看去,更是再无半点笑意,看得我心头一怔。
“师傅曾说过,这帝王印也许,一生都不会开启。若不开启,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那怎样才会开启?”我虽不愿相信,但是还是有些急了。
慧远口尊佛号:“阿弥陀佛,命里机缘,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破。”
也许一生都不会开启,不开启就什么也不会发生。我在心里喃喃的反复念叨着。
慧远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葫芦,递给我:“这里有些贫僧自制的丸药,公主连服几次,便无大碍。说完领着小和尚,转身走出了破庙。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再想喊住他,两人早就已经不见了踪迹。
我自顾的发呆。
可是很快,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又有人来了!
劫持
有人来了,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干草上的外氅。难道是他回来了。记得他昨天说今日找人来给我看病,清晨慧远大师就来了。想必他和慧远大师一定是认识的。那么他是谁呢?若不是他,此刻,我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吧?可是想起昨天的种种还是让人有些尴尬。他为什么不愿意让我看见他的样子?他在顾及什么?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仔细听去,却不是一个人,应该是很多人正朝着这里走来。我急忙将慧远大师给我的药揣进怀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吵嚷声:“进去,看看那公主在不在里面。”
“马车已经沉到水底了,估计人早就死了。”
“我等奉命劫持那公主,她如果死了,我们估计也活不成了。如今,匈奴王子与樊郡的守军,也在挨家挨户的寻找,他们没有放弃,我们自然也要找下去。”
我心下一惊,这些人原来就是半路袭击我们的人。环顾四周,这座破庙,根本找不到一处能藏身的地方。这下可好了,正被他们抓个正着。
我此刻浑依旧虚浮无力,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谁会来救我呢?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昨日那人的身影,他还会再次出现吗?
想着,那些人已经冲进来了。
“韩将军,这里有人!”在众人兴奋的惊呼声中,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向我走了过来。
这个人年纪二十几岁,五官端正,行动间透着威严。他将手中拿着的画轴打开,仔细对照着,从头到脚将我打量一番,微微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果然是公主殿下。”
我冷笑一声:“你们究竟是谁?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居然还敢抓我。”
那人不慌不忙的答到:“就是知道公主的身份,才要这么做。可是公主却是难抓得很,上次云南王突然杀来,害得我们死了好几个兄弟,我看这次谁还会来救你?”
原来上一次在京城的酒楼,欲抓我的也是他们。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公主无比金贵,还是乖乖的随我们走一趟,我手下的这些弟兄都是粗人,比不得匈奴王子与云南王懂得怜香惜玉,届时,公主少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
我静静的坐着,微笑的看着他们。冷冷的说道:“你们既然几次抓我,自然也知道我自幼习武,你们这几个人,我还真不放在眼里。不怕死的,就过来。”
这些人看得出,都是训练有素的。我此刻虽然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可是依然要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以不变应万变。我要拖延时间,哪怕是多一分一秒,也许就有机会。想到这里,我又下意识的看了看干草上的外氅。
果然那些人,没有上前。都在静静的观察我。他们大概见惯了杀戮,看着此刻安静无畏的我,一时有些捉摸不透。
可是没过多久,为首的那个姓韩的将军,上前一把抓起了干草上的外氅,对我说:“莫不是公主在等什么人?”
然后对身后大声下令:“把她带走”。
话音一落,那几个人便冲上来,把我架起,嘴上嘟哝道:“妈的,居然被个小丫头唬住了。”掐着我胳膊的手,毫不留情。
然后我被拖到了庙外,塞进了马车中。
一路颠簸,不知过了多久,几次昏睡,几次醒来。可是等我再睁开眼睛时,看见眼前的情景,不由大吃一惊。
我用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很痛,原来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劫持(二)
此刻,我正趴在脏兮兮,潮乎乎的地面上。周围的环境,阴暗得让人窒息。我的手上戴着手铐,脚上拴着铁链。这样的地方,应该是牢房没错。
而最让我惊奇的,不是我自己怎么会呆在这里。而是我对面还绑有一个人。那个人*着上身,头发凌乱的撒在胸前,胸前布满了伤痕。
从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转睛的看着我。直到现在,眼睛里居然出现了和煦的笑意。
“豆豆,此情此景,可真是百年难遇。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什么后福?”
“昨天被这些畜牲打得吐血,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你,这打没白挨,值了。”他一边说,一边不住的咳嗽着。
我再仔细看他的伤痕,果然下手极重。说这几句话,他的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
“冠霖,很疼吧?”
“嗯。。。不过,看见你就不疼了。”
“还能贫嘴,我看打得还是不重。”我说完,他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笑容一如我当年认识的他。时间过得真快,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们两个多久不曾这般轻松的讲过话了。
牢房内又顷刻间安静下来。
“冠霖,你怎么会在这?”
“西风城早先拥护二皇子。后来二皇子死于狱中,西风城的城主项天生也受到了牵连,被陛下赐死。他的儿子项择恩,带着一干人等上山为寇,多次与官兵为敌,我几日前,奉旨前来剿匪,不想半路遭了暗算。”
这怎么可能,季冠霖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决不会中了几个小小山匪的埋伏。
就在我疑惑不解之时,季冠霖又说道:“伏击我们的这些人,个个武艺高强,绝非普通山匪之辈,我怀疑项择恩背后定是有人支持,否则,绝不敢这样嚣张。”
“豆豆,你怎么会在这?”
“我也是半路被抓来的,他们确实不简单,连父皇派来护送我的侍卫还有完颜烈手下的匈奴高手,也不放在眼里。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就如同季冠霖所说的,这些人,绝不可能是几个山匪这么简单。
“不许说话!”狱卒大声喝道,“老老实实地呆着,马上会有人来审问你们的。”
“连说话都不准啊……好厉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