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若不是我任性悲要去雇什么马车,他也不会被树砸中双腿。”白约恨死自己了。
“与你无关。现在的事情是快些找到医生。”林青安慰着白约。闻煊成像个可怜的纸人,原来单薄的身子此刻淋了雨更是显得瘦骨磷峋,肩膀瘦弱地不成样子,一张苍白的脸纸一般,没有半丝血色。
“他若不推开我,此刻被我命早已绝。”白约不理会林青与苑俟的眼神,自顾自地讲着话。
“你不自责,现在人还没死呢。”林青心里不比白约少半分心急,只是最见不得遇事就胡乱找责任,呵住了白约的话。
不知道是林青的话说得中了,还是白约的话讲完了,白约止住了话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
“到了医馆再说,你先将他身上衣衫擦干一些。”林青缓和了一下语气道。白约没有说话,却接过林青的里的毛巾在闻煊成身上抹来抹去。
“苑公子。”白约忽然开口了。
“哦。”苑俟显然被白约这个中规中矩的称呼吓得一愣。
“我想要你替我保个婚。”白约认真看了一眼闻煊成,此刻的闻煊成虽然只剩下弱弱的气息,但是五官眉眼却也是极英气逼人的。
“白家姐姐有事尽管开口。”苑俟忽然嘴角一笑道,但是那个笑转瞬即失,林青眨了眨眼睛,确认这是个错觉。
“闻公子于我恩大于天,我白约愿嫁给闻公子为妻,侍俸他一生。”白约喘了一口气又道:“原来我所认为的爱情,不过是孩子家的无知。他既肯以命来相救,白约生死便愿与他在一起。”说罢白约低下头只看着瘦得不成样子的闻煊成那张苍白的脸。
“苑俟尽力,只是闻家大哥尚有心结,何时能解,苑俟无能为力。”苑俟毫不隐瞒说道。
“我知道,他对于林姑娘还未能忘情,但是你们现在如此幸福,想必他已死心了。”白约已将几人的关系看得清清楚楚。
“你知道便好,只是此事并不容易办到。”苑俟提醒。
“嗯。”白约点了一下头。
林青听到二人的对话以后,一直在沉默,从刚才白约的叙述来看,原来枯树砸中的并不是闻煊成,而是白约。可是为什么他要冲上去推开白约,以自己来挡住这一击。爱上白约了?这是不可能的。从闻煊成的眼神里,林青读得懂里面的内容,他对于原来的林青尚未忘情,但心已死。白约看得很对,说得很对。林青觉得胸口很闷。
心已死。三个字如沉重的铅块一般压在林青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竟然是一心求死的!
死在自己面前,让自己心痛不安么?
因祸得福
第九十三章,
暴雨过后,往往是天晴,清澈宽大的彩虹挂在不远处的青山之巅,可惜闻煊成却看不到。几人也无心思欣赏挂在东边天空上的彩虹,一路只是小心护着闻煊成向最近的市镇而去。
苑鹞早已去探明路途,且在半山腰处一处杂花乱树之间寻到一间头发花白,枯瘦如柴的当地大夫,当马车刚驰进镇口时,就看到苑鹞正立在道旁等待众人。
此刻不用说话,几人迅速将闻煊成抬进医馆。看到那位花白胡须子的大夫打开针箱为闻煊成治疗时,林青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闻煊成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答应别人的事情不仅没有办好,还越办越砸了!
这是一间坐落在乱树环绕间的小院子,位于小山镇的最边缘地带,再向前几步便是了无人烟的乱山岗。山远观都是极美的,近看都同样都是杂乱无章,横七竖八的枯枝立在青色逼眼的绿树间,说不出的突兀与难看。
花倒是有几朵,只是瞧不出是什么品种,兀自开着,热烈的大红大紫,看在心里有说不出的不舒服。仿佛心头那块石头越堵越厉害了。
“如果辛公子在就好了。”站在门口静静等待的林青忽然悠悠叹了一句。想到那个走路都在晃悠的老大夫,林青真的没有什么信心,只希望闻煊成能够先从昏迷中醒过来,其它的赶到大的城市再说,越了并不是穷乡僻壤之所,好的大夫自然是有的。越了地处南方,东方临海,南边临山,中间是大片广茂丰饶的平原,河湖交叉,土地肥沃,是闻名天下的鱼米之乡。因着了力雄厚,郑了与羌勒虽然副员辽阔,兵强马壮却不敢对于看似温和绵软的越了有丝毫不轨之想。
“你不必担心,我替闻家大哥看过相,他绝不是短命之人。”苑俟轻轻走上前,紧紧握了一下林青的手以示安慰。
“嗯。”林青不由苦笑。
从刚才的情形来看,闻煊成很可能被伤及骨头了,他的双腿原本就没知觉,再被重砸一下,性命堪忧。不对呀,他的腿不是没有知觉么?林青忽然想到问题的所在。
“闻家大哥的腿不是一直没有知觉么?”林青忽然发问。
“是。”苑俟略一沉思,坚定答道。
“既然这次因腿而昏迷,就说明他的腿并非一点知觉没有?”林青满怀希望地望向苑俟。
“不错。”苑俟也同时意识到这个问题,也许此次的意外对于闻煊成来讲并非是坏事。
“找闻三来问。”林青与苑俟不约而同开口道。说罢,二人相视点头,向立于门口正在独自抹泪的闻三而去。
“闻三,你家公子的腿最近是否已有知觉?”林青问道。
“林姑娘,你现在与如意夫婿双宿双飞,哪里还有时间关心我家公子的腿如何?此次我极力劝阻过公子与你们同行,他却不听,偏偏与你们缠在一起。如今,同样一条路上,你们安然无恙,而我家公子却神智昏迷,不知这是否是林姑娘一手安排?”闻三抹了一把红肿的眼睛语气冰凉向林青质问。
“闻三,念你因你家公子伤势气急攻心,此次我便不再追究。天灾人祸,谁能算得清楚。”苑俟轻轻扫了一眼闻三淡然道。
“既然是天灾人祸,为何单单落到我家公子身上?”闻三不管不顾又向林青质问。
“哦,那你想说什么?”苑俟脸色淡然问道。
“那棵树如此整齐拦腰而断,不知林姑娘知道几分?”闻三直视着苑俟的眼睛问林青。
“闻三,那是枯树,雷劈确实会造成这种现象,你若不相信可以去问经常在山中打猎的猎户,他们见到过。”林青心里虽然咯噔一下,脸上却仍然含着笑向闻三解释。
“此事,是福不是祸。据我所知闻家大哥双腿失去知觉已久,此次树砸中双腿而昏迷,说明腿上的神经还没有萎缩。”林青用自己那点可怜的医学知识解释着此次昏迷与闻煊成双腿的关系。
“你们不要吵了,有什么事情等他醒来再说。”白约的掀门帘走出来,直视三人低声呵斥着。
“白姐姐,闻大哥情况如何?”林青见白约出来忙问。刚才那位走路直晃悠的大夫接过闻煊成以后说,屋里子只留一个帮忙即可。白约一马当先抢着答话留下。林青左右想想自己似乎没有抢得过白约的理由,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还是与苑鹞等人来到房外。闻三不肯走远,一直蹲在医馆的窗子底下侧耳听着。
“大夫说,因祸得福。或者经这么一砸双腿死穴被打通,或许了全愈的可能。”白约眉梢终于带出一丝喜色。
“真的!”林青万万没有料到事情竟然被自己蒙到了,情不自禁。
“只是必须他能醒过来,此刻大夫用尽办法,他却不肯醒。”白约的脸色暗了下去。
“不肯醒,什么意思?”苑俟问道。
“若是辛公子在便好了。”白约没有直接回答苑俟的话,反而先叹了一句,然后才说:“因为树是枯树,份量并不太重,再者落下之时已先砸到了两匹马,然后落到车子上,压碎车厢后才砸到人身上,力道已经缓去不少,所以并未伤及筋骨,虽然流血不少却是皮外伤,敷一些好的金创药便可。只是大夫却搞不清楚为何他到现在用尽各种法子却仍没有办法将闻大哥叫醒。”
“此话之意便是说,他身体并无多大危险?”苑俟总结问道。
“这位大夫是如此讲的。”白约看了一眼屋内正躬腰颤颤微微向外走的大夫道。
“你们走吧走吧,老夫已经无能为力了。”老头子出门第一句话在连咳三声以后才讲清楚。
“伤者伤势如何?”苑俟向老者深施一礼问道。
“说厉害便厉害,说轻便轻;说生便生,说死便死;这些只在一念之间。”老者仿佛站立不稳一般向右一个趔趄,林青眼疾手快连忙将老者扶将起来。
“请问老丈,这话是什么意思?”林青听得云里雾里。
“反正这个伤势,老夫是无能为力了。”老者说话间又咳成一团,林青扶着老者的手直颤,生怕一口气上不来,此者人就此挂在此处。
“老人家,您先喝口茶顺顺气再说。”林青连忙将老者引到院中一处石头上,从不远处的柴桌上拿来一个脏兮兮的粗陶茶壶,不料用手一提竟然是空的。
“茶呢?”老头又抚住胸口喘成一团。
“您稍等,我去烧。”林青看着老人皱到一块儿的眉毛胡子连忙去不远处的柴房抱柴烧水。
“大夫,请问他您到底能不能救?若不能救我们便不在此处耽误了。”白约看到闻煊成被银针扎成刺猬的时候老者却喘成一团走了出来,心下有些着急。
“不能救了,你们走吧。”老者终于止住了喘,抱着胸口断断续续道。
“可是你把他都扎成这个样子,即使不治也该起了针再让我们走吧。”白约看着老者准备撒手不管的态度,马上火气上撞。
“白约你且等一等。”苑俟看着二人都变得红青相间的脸色开了口。白约是被老头气的,老头是被咳嗽折磨的。
“你们把人抬走,我不治了。”老头怒声道。
“你这人太不讲理,此处前不招村,后不招店的,我们抬到哪儿去?”白约本就为闻煊成的伤势着急,此刻听到老头的话更是火往上冒。
“老人家,求您了,为我家公子再诊诊。”闻三忽然扑通一声跪到老者面前道。
“走走走,我已诊过,这个病我治不了。”老者此刻更是咳得直不起腰来,一边抖着手向外指,一边颤颤微微地站起来。
“老人家,茶来了。”林青此刻已灰头土脸一头是烟灰地抱着一壶茶跑了过来道:“等稍微凉一下便可喝了。”
“都走!”老头怒道,一挥手将林青手里的一壶热茶打飞,林青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煮好的茶水以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姿势向那扇半开着的窗撞去。这要是撞碎了,不用考虑,首当其冲被烫伤的就是躲在屋子里没有任何知觉的闻煊成。
“啊!”看到这个情形的众人都大声惊叫!
此刻想要冲进屋子里去挡住这个茶壶并不容易,即使苑鹞有这个身手,也没有办法挡住那被窗棂一撞四下散开的滚烫的开水。
苑鹞刚想动手,却被苑俟用眼神止制,眼看那一壶滚烫的水就要溅上去了,林青吓得愣在当地,失声了。
“哎,毛手毛脚,你这个娃子心眼好,就是办事不牢靠。”这个看着风几乎都能吹倒的老头一边说一边向屋子的方向晃动。
“小心。”林青惊呼,因为那个晃悠晃悠着几乎能被风吹到的老头正一歪一斜地向屋子而去,脚下一个没留神踢到一块石头,整个人向屋子扑去。
整个变故是在众人一眨眼的功夫发生的,几乎还没有人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头手上那件半旧的破衣衫已从窗子飞向屋内,所溅出的热水被成功拦截了。林青刚才担心老人被跌坏了,不容细心已扑了上去,成功地成为老人的最佳肉垫。
等林青看明白结果时,老头又重新变着腰喘成了一团。
“您没事吧?”林青连忙从地上爬将起来,将老人掺起问道。
“哎呀,这位夫人呀,你太过瘦弱咯得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架了。”老头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着实不见。
“那倒是对不住您了。”林青从刚才情形已然知道这个老头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虽然过程并未看清楚,却也看清了结果,即使是巧合,也不会巧合到如此分毫不差的地方。
“这个人呀,必死无疑了,你们拉走吧。”老头子才喘得平静片刻,便指着屋子里的闻煊成逐客。
“老人家,这天色将晚,能否在此次歇息一夜。”林青道。
“房小屋窄,盛不下几位大架,若不嫌弃就住在院子里吧。”老头听林青如此说话,倒也不再赶众人走,只是喘咳半天留下这么一句话一走一晃地回屋了。
“公子,我到前边去找客栈。”苑鹞来到苑俟身边低声道。
“不必,就宿在此处。”苑俟淡淡一笑,拒绝了苑鹞的提议,向林青递了个眼色。
“闻三你与我守着你家公子。”白约看了一眼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