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步步后退,表情稳定,动作却明显的处于了下风。
珍珠着了急,不对,不能这样打下去。
有哪里不对劲。
千钧一刻她脑子里突然间冷静下来,快速的分析。韩玉一个小王爷身份,常年走南闯北不可能武艺平平,否则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那么,他不仅该自己身怀绝技身边也极可能有高手护体。所以,靖影,绝不是他的对手,也绝对“不能”伤到他!
一抬头,她惊恐地看见靖影正气势冲冲举着剑向着韩玉的胸口刺去!而韩玉则是张慌着后退并没有奋力躲闪……
她吓得几乎脑子当机,但立即,她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的从包袱里抽出藏带的水果刀,唰的举起,眼睛笃定地看准了靖影持剑的手臂……
“啊!——”发出一声尖叫,她猛的扑了过去。
靖影的剑就距韩玉的胸口几毫分!
韩玉突然一声惊唤:“珍珠!”
靖影一滞,本能的一侧身。
珍珠的水果刀“扑”的一声刺入了他的肩膀。
靖影蓦地睁大赤红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前手持尖刀刺进自己身体的珍珠,全身像被电击一样顿时抽颤不已。“当”的一声,手中剑掉落。
“啊!”珍珠猛的松开手,惊骇的看着刀子与靖影的血肉融为一体,她的嘴唇瞬间变成青紫。
“珍珠……”韩玉快速冲过来,接住了差点儿晕倒的珍珠,紧张地唤,“珍珠!珍珠。”
珍珠急促的呼吸着,额头冷汗噌噌的冒出来,她打着颤,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别怕……我没事,我没事了。”韩玉温柔的将她搂在怀里,“珍珠,谢谢你,你救了我……”
靖影身形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肩膀,一双眼睛含泪的看向珍珠,“为什么……为什么?……”
珍珠在韩玉怀里痛苦的闭上眼,强行将眼泪逼了回去,一时都无法接受自己做了这种事。她本来只是想用刀子去冲掉他手里的剑,从而直接地阻止他伤到韩玉,因为他刚才已经失了疯她叫停根本已来不及,一旦伤了韩玉后果不堪设想。只是没想到事局变化太突然,居然……她居然刺伤了靖影!
也罢,一不做二不休,也许这样,靖影就正好能死了心。
她努力的压下情绪,缓缓睁开眼。
“珍珠……我们走吧。”韩玉扶着她的腰,牵着她的手,催着她走。
“不……”靖影忍着身体和心灵上的剧痛,惊惶的费力的从地上爬起,“不要……跟他走,珍珠……”
珍珠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暗自咬了咬牙,尽量的用冷漠的声音说:“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你看到了,我是真的……对你再无眷恋。”
“不……珍珠,我不走……”靖影挣扎着向她走过来,紧颦着眉心,双眼乞求的看着珍珠。
韩玉托着珍珠后退。
靖影再一次跌倒,肩膀上的血染红了一大片衣裳。
珍珠的心在颤抖,不敢再拖时间了,不由加重了语气,冷声道:“我不会跟你回那个家的,你别妄想了!就算你再纠缠,也无济于事!”
“可以不回去的……你爱去哪里,我都跟着你……我们……不回去……”靖影的泪珠滚下,挣扎着向她挪过来,一只手猛的抓住了她的腿。
珍珠身子猛的一抖,眼睛瞬间迷蒙。
“好不好?……珍珠……我们一起……天涯海角……好不好?”靖影哀求地看着她,满脸清泪,满手的血。
珍珠努力的将视线转开,强行让自己陷入放空状态,沉声说:“我已经跟过去的事一刀两断,绝不再回头。你就当我死了。”说完,她一狠心,弯下腰用力将他的手掰开,快速逃离他的紧箍,绝然的一转身,就朝外奔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双宿双飞,那都是梦想,他怎么也脱不掉是那个家的儿子,她也不会偷走人家的儿子,就算她真的愿意,一旦有了一个,其他人……总会断断续续的找来,以后,她们是要怎么办?以前那种日子,她死活不会过了!
“珍珠!……珍珠……”靖影悲泣的呜咽声穿插在风吹竹叶的沙声之间,那么悲凉。
韩玉沉默的扭头看了靖影一眼,放开脚步直追上珍珠,揽着她快速离开了竹林。
珍珠跑出了林子,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韩玉的轿子就在不远处。
韩玉搂着珍珠走到轿子前,扶着她上轿,“小心。”
待两人都上了轿子,坐定了,小秋才慌慌张张来到,“小王爷……”她胆怯的看了看韩玉。
“还不赶紧上车。”韩玉脸色也不佳。
“是。”小秋赶紧上上马车。上来后悄悄看了珍珠一眼。
珍珠坐上轿子,面容一直是呆滞的。原本握水果的右手不停的颤抖着,脑子里不断的回放着刺入靖影身体的那一刻,浓郁的血红散发出腥味,激得她几乎窒息。
“珍珠……”韩玉拥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愧疚,“对不起,都是我无能,让你措手伤了他,对不起……”
珍珠没看他,也没动没吭声。
韩玉有点紧张了,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他不会有事的,刀子很小,只是伤了肩膀,他武功很好,这点伤没事的。”
珍珠的手握紧了。
“好了,别多想了。他想通了,就会走的。”韩玉叹了口气,拢了拢她的头发。
一旁的小秋悄悄的收回了视线,低垂下头不敢多言。
轿子飞速的行驶着。
珍珠的思绪一点点开始清晰。
刚才那一瞬,实在是太快太突然,她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来,真的很有问题。韩玉被靖影攻击时,并无恐慌,明明可以躲得开的,以他的身手,他却未躲。而靖影那个傻小子,没见过世面一根筋的那个不省心的混蛋,满眼的杀气只知道要杀杀杀,若那一剑下去……
两种可能,一,韩玉受伤,皇世子遇刺岂是小事,从此靖影是不是要过上被追捕的日子?而她若一时慌乱,或者会怨恨靖影,下意识的怜惜韩玉。
二,不等靖影刺到韩玉,周围暗卫的暗器不要靖影的命也定能重伤他……
珍珠心底猛打一个冷战,闭上眼将眼泪逼进肚子里。
她原本带把刀是想逼靖影不要追着自己,吓唬人用的。没有选择当夜逃走一是夜里不好走,二来,靖影已经再经不起折腾,让他休息一晚。谁知他恢复了精神是那般的戾气,她一时来不及细想,居然条件反射的抽出了刀子冲向靖影……她怎么能这么糊涂,刀剑无眼哪。她应该直接扑过去赤手夺剑,最多只伤到自己,她又不是武林高手凭什么使刀子乱戳啊,如果有鞭子的话她能准确地抽掉靖影手中的剑的呀,啊啊啊啊……
内心万分的悔恨,痛的想将手指掐进自己的血肉。纵使确定不与他一起过了,她也不想真的伤了他。
越想越不对……
缓缓转过头,她犀利的瞪向了韩玉。
韩玉怯弱的眨了眨眼。
此刻,已进入了城区,外面吵杂的声音传入耳中。
“停车。”珍珠冷静的说。
“珍珠……”
“停车吧,我不跟你去王府了。”
韩玉脸色一白,“珍珠,你不去王府去哪儿?”
珍珠看了他一眼,“我会找客栈先住下的,你与小秋回去吧。”说着,她就作势站起身,强行往外走。
韩玉一把拉住了她,“珍珠,对不起,刚才的事我知道是我不对。”
“你明明打得过他!”珍珠回头怨恨的瞪着他,“我最恨跟我耍心机的人了。”
“珍珠!”韩玉惶恐的拽紧她,着急地解释,“当时情况太紧急,他武艺很高且步步逼人,我又不敢伤他,这样经纠缠到什么时候?我只是想让自己受一点伤,我们就能走掉,他也能死心。一切只是太突然,谁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珍珠望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责怪任何人都没有意义,是自己太冲动了,一股脑的想迅速的逃掉,根本没有冷静处理。很快,她沉下心来,“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下,你们走吧。”
“珍珠……”韩玉缓慢的放开手。
“韩玉,我想了,我们也不便再呆在一起,我不能去王府,你的生活我没有办法适应。而且,刚才他看到了,会放弃我的,我没必要躲在王府了,谢谢你一直帮我,今天,就让我静一静好吗?我真的很累。”
看着珍珠失魂落魄的模样,韩玉也不再逼她,“那好,你要多多休息。小秋,你好好照顾珍珠。”
“是,小王爷。”小秋上前去,扶着珍珠慢慢的下了马车。
韩玉随即也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周围,说:“珍珠,去凤城客栈暂住吧。”
珍珠看了看他,心里其实已经揪成了一团,可是韩玉还这么悠悠哉哉的真是急煞了她。于是她看也不看就直接应,“好。”
“那走吧。”韩玉揽住她的肩膀,朝附近的客栈走去。
珍珠悄悄看向小秋,微颦起眉头。小秋也看了她一眼,眸中同样的着急。
三人进得客栈,韩玉与客栈老板交流,去看房间,珍珠心不在焉,他说什么就应什么,好不容易确下房间,她赶紧说她很累想要睡一觉,韩玉这才对小秋叮嘱了几句要照顾她之类的话,便起身,下楼了。
听得脚步声下得楼下,珍珠一骨碌从床上起来,从门缝里看得韩玉已翩翩然跨出了大门,她才赶紧打开门。
“姑娘,等一下。”小秋抓住了她,“小王爷还没走远。”
珍珠眼睛都红了,“我等不了了。”说完,执意向楼下奔去。
“老板,马,马,快!我要马。”珍珠直拍桌子。
“等,等等……”老板慌慌张张的叫来小二,小二领着珍珠去后院牵了马,珍珠骑了马就奔了出去。小秋则被小二拉住付钱。
这方,珍珠骑着马消失在街头。另一边店门里,走出来一脸阴郁的韩玉。
珍珠没有慌了手脚,而是先到一个药铺里拿了止血药治伤药,才又踏上路途。马儿跑的飞快,珍珠挥着鞭子,每抽一下,她的眼泪就掉下一颗,胸口像是压下了千斤大石,脑海里都是靖影倒在血泊中的景象。想着他那种倔强的人,若是死了心后不是回去,而是任自己流血怎么办,那个死心眼的东西!他真的是冤家冤家!
给他弄好伤就让他立即滚!滚!不要再出现在她的眼前,永远都不要!那个混蛋!混帐的东西!总是折磨她不让她好过的混帐东西!
一路狂奔,终于看到了小丛林,珍珠激动的朝着小路上观望,一边大喊:“靖影!——靖影!——”凄厉的声音回荡的丛林间,却没有得到一丝的回应。
不会是晕过去了吧?或者没有力气回应她了?
珍珠的心被攥紧了,脑袋一阵一阵的发紧。马儿呼啸着冲进了丛林,竹林已清楚的在眼前,她拽住马绳,从马背上跳跃而下,疯狂的奔向竹屋,“靖影!——靖影!——”
打斗现场的地上,除了一滩零乱的血迹,哪里还有人。
珍珠心如刀割,仓皇奔到竹林里,张慌的四下寻找,“靖影!你在哪儿!——靖影——”她穿梭在竹林中,花园中,跑到竹屋里,到处都是空空的,平静的就像是刚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场打斗。她从屋里奔出来,又跑向左侧的大草坑,然而一切还是平静如常,坑底什么也没有,她乱了,不知道这是什么了,又折回去,在竹林里再一次寻找,到处的翻找,那么大个人,他到底藏到了哪里?“靖影——靖影啊——”
他,走了吗?
珍珠稍稍安定了一点,站定脚步细细思忖,如若走了还好,说明他的伤并无大碍。不行,她一定要再找找,想着,她又一次在各个角落里查找,一边找一边呼喊,生怕他是晕倒在地上,被什么遮盖住,那就真的危险了。她越想越害怕,马不停蹄的在周围查找,脑子里一阵一阵的恍惚,眼前只有一大片的竹叶和竖竖道道的树木。
然而,无论怎么找,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一丝踪影。
她气虚的跌坐在地上,脑子里一阵霍霍的疼,用手捂着脑穴,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恐惧。
不要怕,不要怕……也许,就像韩玉说的,他武功也很好的,不会……不会被刺这么一刀而出人命的,不会的……而且,这里根本就没有他的踪迹,也许,他是灰心以后,离开了。
或者应该是这样。
忽然,她看到了那片血迹,心头一定,匆忙的上前去,冷静下来仔细查看,发现沿着血迹有点点碎碎的血朝竹林外延伸,她屏气凝神,沿着迹象奔出了竹林。
眼前出现一条小溪,她奔到了小溪边,仔细的查找,血迹断了,却发现了几缕布丝子,难道,他是到这里洗了血污,包扎了伤口吗?那然后呢?他去了哪里呢?往哪个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