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线。这个招数看起来简单,其实也需要相当高的功力,乔慎言皱着眉把头扭开,手掌往嘴上一抹:“会吗你,这么多口水!”
叶知我哈哈大笑,眨动着晶亮的眼睛柔声笑道:“那你教我……”她说着把两片花瓣一样的嘴唇轻抿在一起,仰起脸期待地等候着。
乔慎言牢牢盯着她的眼睛,深邃的眼神里全是她笑靥的波光潋滟。下一秒钟那只玻璃盒子已经被放回到书桌上,叶知我整个人被他高高地抱起来,在屋里飞快旋转了一圈,坠落在了松软的床上。
让人喘不过气的激情结束之后,回到公寓里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两个人相拥着香甜地睡到天亮。叶知我睡得还是那么沉,乔慎言什么时候走的她一点也没发觉,刷完牙洗完脸,九点半钟坐在桌边吃早饭,面对葛阿姨的笑脸,她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葛阿姨把一只金黄的煎蛋拿过来,浇了点酱油,吃起来又香又甜。叶知我夸赞地笑道:“葛阿姨你的手艺是怎么练出来的?连一只荷包蛋也煎得比别人好吃。”
葛阿姨坐在她对面的椅子里,笑着说道:“都长大了,我们家小言也知道心疼人了。”
叶知我低下头:“葛阿姨……”
老阿姨笑着压低声音:“叶小姐,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要嫌我老太婆啰唆。”
“你说。”
“那个,什么时候你们也到乔先生那里去玩玩,都已经谈对象了嘛,总归也要见见父母的,乔先生都打过好几次电话问我你们的情况了。”
“这,这个……”
“不要不好意思,乔先生人非常和气,你看他怎么待我的就知道啦,他人很好,钞票是么捞捞,就是太孤单了,你们有空的话就过去陪陪他,吃一顿饭么也是好的。”
“嗯。”叶知我点点头,“我回头跟乔慎言说一下,过两天等小敏出院了就过去。”
“太好了!到时候我也过去,给你们烧饭吃。”葛阿姨笑着拎起环保袋出去买菜,叶知我吃完饭以后去医院,没有先到病房,而是直接去找了杜均。
杜均在查房没有回来,叶知我跟欧阳阳闲聊了半个多小时,约了一起吃中饭,然后敲开了杜均办公室的门。杜均打完电话对她笑笑:“神清气爽啊!”
叶知我笑着把头发别到耳后,沉吟了一下,说道:“昨天我来找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
杜均笑叹:“你看出来啦?要不怎么说是师兄妹呢,还是有默契的。”
“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乔敏行的病不太好?”
杜均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我和几个专家商量过,又把乔敏行的病理资料发给国外有经验的朋友们看过,象她这样的情况单纯做心脏移植手术已经不行了。”
叶知我握紧双手:“你是说……要心肺联合移植?”
杜均很慎重地点了点头:“这个手术的难度我不说你也知道,即使是手术成功了,病人的长期存活率也很低。原来我打算等她结婚以后再告诉你,小叶,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最好能给她的家人一些暗示,对乔敏行的手术不能抱太大希望。”
一场跨越了时光的坠落
第十八章
乔敏行出院那一天正好是周六,天气很晴朗,气温一下子回升了将近十度,三月天里穿一件外套都觉得热。乔家父子、叶知我、孙珈龄全都来接她出院,费文杰更是时刻陪伴左右。
叶知我没有把杜均说的事告诉任何一个人,她试过好几次,但是每次都没能把话说到最后。越是和他们相处她就越能感受到他们对乔敏行的爱,也就越没有勇气打击他们仅剩的最后一点希望。
三四辆汽车浩浩荡荡开到了乔家在东郊的别墅,葛阿姨提前一天就过来了,准备了乔敏行最喜欢吃的菜,房间也里里外外收拾一新,乔敏行亲昵地搂住葛阿姨撒娇,老阿姨笑着跟她开玩笑,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刚生下来的时候只有这么一点点大,这马上都要嫁人了……要是你妈妈能看到……”
一句话说得乔敏行眼眶也发红,孙珈龄过来把搂在一起长吁短叹的两个人拉开,推葛阿姨到厨房里去:“哎呀哎呀,我要吃水果,阿姨去切点水果!”
放下拿回来的东西,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客厅里聊天,商量关于结婚的事。宾客名单是乔家父子俩的任务,乔慎言一心给妹妹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所以这份名单相当长,算来排去,在高尔夫会所里预订的六十桌加到了七十桌,后来又加到八十桌,此外还在会所附近一间五星级酒店里租了很多房间,招待外地来的宾客。婚宴主持人是一位笑星,席间助兴表演的演员也都颇有名气,烟花早已经由婚庆公司找到一间很有经验的烟火特效公司来负责设计燃放。
原本乔慎言已经安排了一支顶级名车组成的车队,可乔敏行打死也不愿意坐这样的车队出去游街:“干嘛呀,猴似的,非得让人家看才高兴啊!反正我不坐花车,要坐就坐文杰的车,直接把我从家里接走就行了,是我结婚,又不是车结婚,我不要!就不要!”
她新娘子不乐意,别人也就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再加上乔敏行的身体原因,婚礼那一天不能操办得太劳累,所以也就干脆把迎亲送亲这套程序减免了,下午两点钟出发拍摄外景,然后就是晚上的婚宴。
乔慎言都说了,叶知我同学真没见过世面,所以讨论菜单的时候她插不进嘴,只是知道那些都是很贵的菜,有的吃过,也有的没吃过。热热闹闹地商量了一上午,吃过午饭以后乔敏行在家休息,叶知我由乔慎言陪着到孙珈龄的公司去试伴娘礼服,顺便和两位据说灰常灰常英俊的伴郎见个面。
“能有我帅吗?”乔慎言从后视镜里瞄了孙珈龄一眼,“你跟小敏一样,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实事求是。”
孙珈龄做个鬼脸反驳回去:“本来就是帅嘛,叶姐,你看了就知道了,小乔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叶知我笑:“我看你就知道啦,他们肯定很帅!”
孙珈龄一切依靠自己,家里那么有钱,她租用的办公室却是在一幢很老旧的办公楼里,电梯晃晃悠悠,上升的时候灯还一闪一闪地晃眼。进到公司里,她的两个哥哥已经都等在这里了,狭□仄的空间里站了两个高大英俊的帅哥,犹如废墟上开出的两朵玫瑰,鸡窝里孵出的两只天鹅。
三个男人都很熟悉,彼此亲热地打着招呼,坐到一边去聊天去了。孙珈龄和叶知我到她的办公室里,拿出了已经做好的两件粉红色伴娘礼服。两件礼服的颜色和质地都一样,款式上稍有不同,叶知我个子高挑,她的礼服长至脚面,修身的式样勾勒出她姣美的曲线。孙珈龄娇小一点,她的礼服做到膝上的长度,裙摆是三层蛋糕式样,走可爱路线。
叶知我换好礼服,抹胸式的上身看起来很不安全,她很不适合地拎着胸口往上提提:“能不能加两根肩带?这万一走光……”
“不会的啦,你没穿惯而已,不可能走光的,放心吧!”孙珈龄说着,又拿出几朵用边角料做成的粉红色布茶花,系在颈子和手腕上效果比戴首饰还要好,“怎么样,美吧!”
叶知我对镜微笑:“嗯嗯,真不错,太美了!”
孙珈龄撩了撩叶知我的长发,突然咦了一声,眉头夸张地皱了起来:“这个小乔,属狗的吧他!”
叶知我背过身去,左后肩上有乔慎言吮吻出来的一个深色痕迹,她的皮肤比较敏感,稍微磕磕碰碰就有青紫,这两天被乔慎言弄得真有点没法见人。她红着脸把长发放下来,挠挠头,孙珈龄笑得前仰后合,拉着她走出办公室,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个美丽的女人,各自都被灼烈的目光注视着,叶知我被乔慎言看得两腮发热,冲他笑笑:“怎么样啊?好不好看?”
乔慎言从鼻子里哼哼:“一般,还行。”
孙珈龄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向前走了两个台步:“哥,好看吧!”
她的大哥孙嘉译是个看起来就很沉稳内敛的男人,他点点头:“好看。”
孙珈龄瞥瞥乔慎言:“你什么眼神儿啊,看看人家!”
象是乔慎言或者孙嘉译这样的人,对衣着的要求很高,不可能穿这种小服装公司做出来的衣服,西服就更是只穿几种高档手工货,所以两位伴郎的黑色西服都是自备的,只是在领带和装饰上花了点心思,和两位伴娘和服装搭配起来。
四个人分别收拾停当,两两成对站在一起,乔大少看了鼻子里顿时就有点酸,扬起下巴对孙嘉译说道:“说你呢,搂那么紧干什么?”
叶知我嗔怪地看看他:“说什么呢!”孙珈龄挽着二哥安嘉杰的胳臂,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玩笑归玩笑,孙珈龄还是很认真地找出几处需要修改的地方。试过衣服之后时间还早,几个年轻人难得有时间凑在一块儿,干脆就找个地方玩一会儿,他们开车去了乔慎言带叶知我去过一次的那个东郊的隐密的小山庄。叶知我才知道这里原来也是孙家的产业,他们建这个小山庄不为赚钱,全是为了闲来无事的时候能找个清静舒服的地方歇一会儿。
东郊温泉资源丰富,建山庄的时候从山里引了几股温泉出来,汇在形状面积各不相同的几面小人工湖里,这里最好的三个包间都是独享一整面湖。三个男人泡了壶绿茶,不知道从哪里又拉来一个人开打桥牌,孙珈龄和这里熟识的经理一起去搜刮好吃好玩的东西,叶知我讨了个清静,独自从包间的小门走出去,在湖边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把手伸进湖水里试一试,真的有一点温,怪不得大冬天的也能看到莲花盛开。这里没有游客,来玩的人也很少很少,湖里的莲花没有人打扰,开得很茂盛。叶知我用指尖勾过来一朵淡紫色的小莲花,托出水面端详了半天,又把它轻轻地放回去。
她心里不舒服,从杜均跟她说了乔敏行的事以后,就一直觉得有什么酸酸的东西堵在胸口里,在一边看着所有人兴高采烈,尤其是乔慎言,还有费文杰,叶知我不敢想象一旦知道病情已经恶化到这么可怕的程度,他们会有多难过。
可是怎么办呢?除了站在一边袖手旁观,她什么也做不了。悲剧很可能将要发生,她却连安慰也不敢给。人活着总是会有这样无力的时刻,叶知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很渺小很无能,就象当年她把证据交给爸爸,眼睁睁地看着费叔叔将要深陷牢狱时的感觉一样。
几个男人打够了牌,天也黑了,正好吃晚饭,席间酒来杯去,闹腾得厉害,叶知我跟着说笑,觉得自己把情绪掩饰得很好,可一回到家,房门关上,乔慎言就把她捞进怀里,用手点着她的鼻子沉声发问:“这一整天了,你都在发什么呆?想什么呢,嗯?”
叶知我眨眼:“我哪有!”
“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乔慎言呼吸里有很重的酒味,但是他的视线很清晰,探究地看着叶知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叶知我抿着嘴唇把他推开:“我好好的哪有什么事要告诉你,你喝多了吧。”
乔慎言笑着低下头:“是不是想我了?”
“到厕所里对着马桶照照去!”
“不说老实话,嗯!”
叶知我笑:“满嘴的酒气!我真没什么事,放开我,赶紧洗澡去。”
乔慎言收紧手臂,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笑意从脸上隐去,眉梢紧张地跳了一下,沉声说道:“是小敏的事?”
叶知我先是一愣,然后大声笑开:“哎呀,都说了赶紧洗澡去!”
“小敏怎么了?是不是她的心脏……有问题了?”
叶知我垂下眼帘,也绷不住脸上的笑容,抿着嘴唇犹豫再三,轻轻点了点头。
乔慎言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她的手术……还是不能做了,是不是……”
“不是的,手术是可以做,只是……只是要做心肺的联合移植,手术难度很大,风险……风险更大……”
“心肺联合移植?”
叶知我苦笑:“我听说过有人这么比喻,心肺联合移植手术就好比是手术里的珠穆朗玛峰,一般手术后能活过百天的都……都很少……”
乔慎言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拧了一下,看起来十分狰狞,他咬着牙,直勾勾地盯着叶知我,但是没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说笑的痕迹。他有些失态地松开双臂,大步走进房里,站在偌大的客厅中央左右转圈,踌躇倔强地回过头来对叶知我说道:“不可能的!不是一直都在说只要做心脏移植手术就能痊愈的吗!”
叶知我说不出一个字来,以往她也遇到过这种情况,面对失措的病人家属,安慰或者解释都太苍白了。她能做的只有走到乔慎言的身后,伸出两只手臂温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