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我笑着坐进车里,对杜均说道:“今天去有没有红包拿的啊,我上欧阳的当了,买这么贵的衣服以后又没有机会穿,我亏大发了!”
两个人说笑着驾车来到酒会举办的地点,宁城市档次最高的五星极酒店,酒会的欢迎牌就放在大堂一楼,电梯上到三十层宴会厅,盛装的礼仪小姐们礼貌温柔地欢迎着每一位贵宾。签过名走进会场,叶知我指着站成一排的礼仪小姐们笑道:“我上大学的时候也干过这个,站一次一两百块,还包来回车费和一份盒饭。”
杜均上下打量叶知我:“真想一睹你那时候的风采。”
叶知我四下里看看:“院长好象还没到。”
“领导嘛,都要迟一点。”杜均轻松地笑着,和叶知我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人端一杯喝的聊天。叶知我很满意现在站的这个位置,离宴会厅大门很近的角落,既不引人注意,又很方便开溜。
宁辉钢铁公司老板乔鉴安带着一儿一女亲自来参加酒会,费文杰却是不见踪影,这让叶知我松了一口气。五点四十,各位领导发言完毕,二十分钟的记者提问时间之后酒会正式开始,杜均拣着女孩子爱吃的东西装了满满两盘端过来,和叶知我坐在一张双人台边边聊边吃。
陪同院长来的医院办公室主任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这俩人,朝杜均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叶知我十二万分地不愿意,跟在杜均身后低眉敛首地走到宴会厅中央,准备被介绍。
“这就是我们医院急诊科的两名大夫,别看年纪轻,都是精英啊!那天晚上他们都参与了对伤员的救治工作!”
叶知我以前只在报纸上看到过宁辉公司大老板乔鉴安的照片,真人看起来要年轻一些,也要瘦一些,她礼貌地跟乔总握过手,又退到杜均身后,听他们打官腔打哈哈。
正在痛苦煎熬的时候,人群里一阵骚动,乔鉴安丢下手里的酒杯转身几步扶住一个突然昏厥的年轻女孩子,一迭声地唤着:“小敏!小敏你怎么了!小敏!”
两名急诊科大夫条件反射般跑过去,杜均一看这女孩青紫的脸色就沉声说道:“把她放平,让开让开,让她躺平!”
乔鉴安挥着胳臂给女孩腾出一块地方让她躺下,扶着她的头枕在自己臂弯里。叶知我来不及跟他解释,一把把他推开,把女孩的头放在地下:“你过来抱着她的脚,脚高头低,快!”
杜均摸了摸女孩的脉博,扒开紧闭的眼睛看看,对叶知我说:“人工呼吸,你来。”
叶知我点点头,这是个女孩,她来操作比较合适。用最标准的手法进行了几次人工呼吸之后,叶知我左右看看,一伸手从头上把发夹扯下来,用较尖的那一天往女孩的人中穴和内关穴。刺穴和人工呼吸交替进行,再做了几次胸部按压,女孩哼了两声睁开眼睛。
杜均已经让酒店的服务员拿来了一点温热的糖水,等女孩又恢复了一点之后,扶着她慢慢地喝下去,青紫的脸色渐渐恢复苍白。乔鉴安万分紧张地守在一边,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小敏,好了没事了,小敏,爸爸在这儿呢……”
叶知我长出一口气,慢慢地站起来,可在地下跪的时间有点长,腿麻得失去知觉,她咝地吸口冷气又跪了回去,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她的胳臂把她扶了起来。
叶知我握住一边的椅子背,有点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谢谢。”
扶她的是个年轻男人,他扶得快松手也快,叶知我还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他就走到杜均身边,从他怀里接过那个女孩,横抱起来和乔鉴安一起离开了宴会大厅。
宁辉公司的人过来向杜均和叶知我表达了深深的谢意,他们才知道昏倒的那个女孩是乔鉴安的宝贝女儿乔敏行,抱着她走的那个就是他的儿子乔慎言。
两名医生的行为让他们成了宴会厅上众人关注的焦点,叶知我没了发夹,盘好的头发全披散在肩膀上,一直垂到了腰间,她讪笑着敷衍了几个过来敬酒的人,拉着杜均早早离开酒会。坐进汽车里才觉得自在了许多,叶知我长叹一声:“参加这种活动还不如回去上班。”
杜均大笑:“别在我面前表现,你工资又不是我发。”
叶知用手理了理头发,突然想起什么,脸上一下子通红,她犹豫着,期期艾艾地问道:“老杜,内什么,我刚才,我刚才……”
她刚才穿着这件短短的酒红色小礼服,跪在地下,弯着腰,撅着屁股,给乔敏行做人工呼吸……
杜均潇洒吹了声口哨:“你刚才的姿态,很撩人。”
撩,撩人?
这什么形容词?
叶知我有心反驳他两句,却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大咳特咳,惹得杜均哈哈大笑。
第二章 为了坚强用力遗忘
第二章
“老杜说的没错,真的很撩人!”
第二天午饭时,在食堂常坐的那张台子上,欧阳阳盯着报纸上的照片看了又看,抬起头来连连赞叹:“真看不出来嘿,我说小叶,你身材真好。那天站你背后的男观众们大饱眼福了,裙子这么短,你还这么一撅……话说你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小内内?”
记者在报道那天的答谢酒会时捎带着提了一下两名医生的义举,只是他们不该配一张这么暧昧的照片,正好是叶知我弯下腰给乔敏行人工呼吸的时候,头俯得很低,臀部自然就抬得很高,乌黑长发披散着,酒红色裙子底下是洁白修长的双腿。如果是拍艺术照,叶知我会很满意摄影师的取景角度,可是现在是被登在全市发行的早报上,估计现在有小半城的人都已经看到了这张照片。
“小叶,你要红了,马上就要有人来人肉你了,宁城最撩人的女医生,好鸡冻啊!要有记者来采访你了,说不定捎带着也采访采访我,哈哈哈,准备写回忆录吧,我名字都帮你想好了,《手术刀下的前列腺》,劲爆不劲爆!”
叶知我抓起报纸敲了敲欧阳阳的头,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又有病人来了。丢下吃了一半的饭,两名年轻女医生小跑着回到急诊室,忘掉所有玩笑烦恼,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
“就是这个女医生吗?她身材真好,这个造型比明星摆得都好看。” 乔敏行窝在沙发里,看着手上的报纸,“哥,她长得怎么样啊,漂不漂亮?”
乔慎言坐在窗台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你管她长相干什么?她是医生,又不是演员。”
“当然要管,她可是第二个吻过我的人,要是长得不好看那我岂不是吃大亏啦。”
乔慎言嗤笑:“反正轮不着你吃亏,人家长得比你好看。”
“叶知我……”乔敏言念叨着这三个字,“叶知我……这个名字挺有意思。哥,问你个问题好吗?”
“嗯。”
“你……和男人亲过嘴吗?”
乔慎言懒得睁眼:“又想找抽了是不是。”
乔敏行用手背擦擦嘴唇:“被女人亲了,心里毛毛的。”
乔慎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那叫人工呼吸好不好。”
“反正就是亲了,哥,你被男人亲是什么感觉?是不是也毛毛的?”
乔慎言扯扯嘴角,从窗台上跳下来:“我很忙,没功夫回答你这种无聊问题。”
乔敏行瞪大眼睛:“软禁时间结束了咩!”
乔慎言用下巴朝窗外点一点:“姓费的来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不是应该乖乖让到一边去吗。”
“哥……”乔敏行咬咬嘴唇,刚才的笑声黯然消失,“你……你对文杰不要这么冷淡,好不好……”
乔慎言眉梢挑一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好。”
“哥!”
乔慎言看着有些不高兴的妹妹:“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小敏,费文杰这种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愿意牺牲一切,他不是你能驾驭的男人。”
乔敏行愤愤地说道:“我爱他,干嘛要驾驭他!再说你怎么知道他是这种人!他根本不是这种人!”
乔慎言嘴角微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因为你的哥哥和他是一种人,所以隔得再远我也能闻到他身上野心的味道,相信我,这种味道并不美妙,你不会喜欢的。”
他说完离开房间,不再理会妹妹的嘀咕,他不愿意和费文杰打照面,径直回到三楼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准备出门。
门却很快被敲响,打开来,费文杰西装毕挺地对着乔慎言点点头:“怎么,你要出去?”
乔慎言对这个未来妹夫一向没什么好感,他不冷不热地说道:“找我有事?”
“是。二号高炉的拆迁方案我已经做好了,想给你先看一下。”
“哦?速度挺快。”
费文杰笑笑,把手上一只文件夹递过去,乔慎言接过来打开,草草浏览了一下第一页,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皱在了一起:“整体拆迁?你在开玩笑!”
费文杰镇定自若:“我没在开玩笑。”
“两千五百方的高炉,整体拆迁?”
“只要经过缜密计算和细致操作,四千方的高炉也可以整体拆迁。这是最快最经济的做法。”
乔慎言虽然不喜欢费文杰,但他不是个依据个人喜好来判断对错的人。乔大少爷用狐疑和排斥的眼光看了看费文杰,拿着这只文件夹走进了隔壁书房,坐下来仔细地看。
费文杰跟一起进去,自己倒了杯红酒端着坐在乔慎言对面。三年前费文杰开始进入宁辉钢铁公司的管理层之后,他和乔慎言渐渐养成了这样生疏而又团结的工作模式。不可否认费文杰在机械工程,尤其是冶炼机械工程方面有非常强大的能力,他不仅具备丰富的专业知识,还总是能想出点出人预料的新奇点子。乔慎言一点一点仔细地看着这份拆迁方案,不放过任何细枝末结。
宁辉钢铁公司在去年收购了一间濒临破产的国有钢铁企业,现在正在对原有的设备进行清理大修。这台二号高炉建于解放初期,已经工作了几十年,由于没有得到妥善维护,部分设备陈旧损坏,冶炼能力大大降低,排放的粉尘和能耗却极其巨大。宁辉公司董事长乔鉴安拍板要将二号高炉拆除,在原址上重建一座新高炉,现在包括高炉设计施工、设备购买、节能环保设备抵免所得税等等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已经结束,进入到正式施行的第一步。
这第一步就是由费文杰全面负责的旧高炉拆除工作。
乔慎言用了一个小时时间,仔细地看完了这迭文件,他什么也没有问,立刻打开电脑,用文件里的数据进行了一番演算。费文杰始终镇定自若地坐着,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大胆,也知道乔慎言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是他更知道乔慎言最终会同意他的决策。
在商言商,工作中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这不仅是费文杰对自己的要求,也是乔慎言一向奉行的准则。用了足够长的时间来消化询问,乔慎言最终合上这份文件夹,对着费文杰点了点头。
第一关算是通过了,接下来当然还要请专家做更进一步的论证和方案设计。
乔慎言没跟费文杰聊天,工作一结束便各走各的路,他拿上外套走到楼下的车库,坐在车里想了有三分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好,想来想去,拨通了一个电话。
欧阳阳虽然只是个女医生,不过家世丰厚,欧阳家是中医世家,祖上传下来不少密方,现在国内最常用疗效最好的血栓闭塞性脉管炎治疗注射液就是由欧阳家与某制药厂联合研制生产的,单这一项一年的收益就是个庞大的数字。
所以对于欧阳阳而言,一个月的工资也许只是一件或者半件衣服。所以叶知我拉她陪着去退衣服的时候,欧阳阳同学十分十分十分地不屑:“一条裙子嘛,退什么退?你穿都穿过了,无耻不?”
叶知我咬牙:“实话告诉你吧,买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反正是无条件退货,我吊牌都没剪,不脏不皱不影响再次销售,人活一辈子总得无耻一回吧!”
欧阳阳横眉怒目:“我可不去,丢不起那人!”
叶知我更怒:“都是你,非要怂恿我买这么贵的衣服,还害我出了个大丑,我都没法见人了,今天老娘非得把这件衣服退了不可!”
“哎呀我的妹呀,那怎么是出丑呢!你这小身板,配这条裙子,那美得冒了泡了,你没见老杜这两天看你的眼神都发直么,赶紧的,把裙子收起来,下次约会的时候再穿保证把他勾得魂飞魄散。”
叶知我囧到不行,低下头捂起脸:“我这辈子也不再穿这么短的裙子了!没法活了,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唔唔唔……”
欧阳阳笑得腰疼:“行了行了,看你的出息。走吧,我陪你去退!”
这条裙子两千多块,一个新晋的国外小品牌,在商场三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叶知我毕竟穿过裙子了,来退的时候底气就有点不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