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慎言笑出了声:“我不坐公司里坐哪里?现在可是上班时间,你以为谁都象你那么游手好闲的吗。”
“你才游手好闲,我是特别过来关心你!”乔敏行嚼着巧克力,又拈起一块放进嘴里,“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种事处理不好对她的前途有很大影响,以后以医院里叫她还怎么混啊!”
乔慎言把巧克力盒子盖好:“吃两块行了。反正她也辞职了,有什么前不前途的。”
“辞职!”乔敏行眼睛瞪得更大,“她好好的……是你让她辞职的么?是不是因为杜主任?你把人家女朋友撬过来了,他在给叶医生穿小鞋?”
乔慎言轻出一口气,拿起文件继续看:“我现在有正事,你可以坐在一边继续发挥想象力,晚上我请你吃饭。”
“不是的,哥,我跟你说的也是正事。”乔敏行干脆把文件从乔慎言手里抽走,“你对叶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个个都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了,你怎么反倒漠不关心起来了?喂,你可不能玩弄人家的感情啊!”
“我玩弄谁的感情了我?”乔慎言哧笑,“我有功夫玩弄别人的感情吗?”
“那这种时候你怎么都不去帮叶医生的忙?还有,我和文杰三请四邀的她都不肯来参加订婚宴会,肯定有什么原因,肯定是生你的气了!”
乔慎言眉梢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和费文杰?”
“我说哥,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现在犯起糊涂来了!你和珈龄姐的事闹的乱七八糟,正好趁着我订婚的时候把叶医生带来,老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肯定不吱声,不就算是默认了吗。这么大好时机你不掌握,下次哪还有这种机会!”
乔慎言笑意加深:“听起来还真是个好机会,这是你的主意,还是费文杰说的?”
“那当然是我喽,他现在整天都扑在厂里,两三天才回来一趟。”
乔慎言点点头:“厂里现在确实很忙,有好几个改造工程都赶在一块儿了,他手头上一堆事,你别老是给他添乱。”
乔敏行哼哼笑笑:“呵呵,哥。”
“怎么了?”
乔敏行端起刚才她端来的那杯咖啡,用力闻着浓郁的香气:“我觉得这段时间你和文杰……你们的关系好象缓和了不少。这样多好啊,我特别高兴!”
乔慎言怜惜地看着妹妹,唇角抿了抿,低声笑道:“说了多少遍不许喝咖啡!”
“我就闻闻!我都快忘了咖啡是什么味儿了!”乔敏行贪婪地吸了最后一口气,bia叽bia叽嘴,“哥,我都订婚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有好消息啊?”
乔慎言翻过一页文件:“又是老爸让你来旁敲侧击的?”
乔敏行眯着眼睛笑了一会儿:“哥你也老大不小了,遇到个合适的对象就可以试着考虑一下婚姻大事了。”
乔慎言瞥她一眼:“你哥哥我还含苞未放呢,不急着找堆牛粪插上。”
乔敏行翻翻眼睛:“一般来说牛粪都没有自己就是牛粪的自觉,尤其是那种鼻孔朝天眼睛长在头顶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牛粪。”
乔慎言被她说乐了:“我还有这么多报告要看,没什么事你就到里头床上躺一会,看看电视听听歌,好吗?”
“我话还没说完呢。”
“一口气说完,赶紧的。”
“哥。”
“嗯?”
乔敏行咬咬嘴唇:“那天葛阿姨把她家小孙子带来玩,老爸看到小宝宝乐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没说,不过我能看出来,他很羡慕葛阿姨,很想家里也能有个小宝宝。不过……不过我的身体……我问过医生了,我这样的病不能生孩子……”
“小敏!”乔慎言眉头皱紧,“有病咱们慢慢地治,你小时候医生还说你活不过十八岁,这不都已经二十好几了吗!过两年把身体养养好,想生几个就生几个,让我也过一把当舅舅的瘾!”
乔敏行呵呵地笑:“我就算生了孩子也要姓费,老爸又封建又重男轻女,老乔家这点家当他都攒着要留给亲孙子呢!所以哥你一定要快一点,生个小孩给他玩玩,最好是现在就有好消息,如果叶医生的肚皮争气,我估计老爸肯定哭着喊着求你们快点结婚!”
“越说越没谱!”乔慎言不跟妹妹再多啰嗦,站起来把她拉到套间里去,给她开了电视,倒杯橙汁,拿几样零食,然后走出来继续办公。
乔鉴安现在渐渐把手头上的事全移交给了儿子,刚刚接手不久,有很多事情要学,也有很多情况需要熟悉,乔慎言被一大堆工作压着,直到五点半钟王秘书进来打招呼下班,他才从文件里抬起头来,把已经批复好的交给她带回去,明天上班分发到各自申报上来的部门。
王秘书离开以后,乔慎言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抿了一口,心里穿一跳,看看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里间的乔敏行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慌乱地站起来,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下,几大步跨到套间门口用力拉开门,夕阳正从窗外照进来,照在沙发上歪着头的乔敏行脸上。她一动不动的模样更让乔慎言心惊肉跳,一声呼唤脱口而出时,乔敏行呓语着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脸色发青的哥哥,嗯了两声,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干嘛……我,我淌口水啦……”
吃完晚饭,乔慎言开车把妹妹送回郊外的家。因为从小就有病,乔敏行没怎么上过学,不象同龄女孩子那样会熟练地打字玩电脑,看小说也没有兴趣,运动更加不适合。她唯一的爱好是做拼布,也因为这个爱好和孙珈龄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乔慎言陪着妹妹下了两把五子棋,又参观了一下她最近的作品,嘱咐她早点休息,然后向爸爸告别,回城里自己的公寓。
偌大的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乔慎言仰起脸闭上眼睛,心脏直到现在还在扑通扑通的跳。小敏这样的心脏病人,每一次睡着都有可能再也不能苏醒,她病了这么多年,这已经成了乔家人最深最可怕的梦魇。
抿一口红酒,入口苦涩回味甘甜,乔慎言慢慢品着舌尖上泛起的淡淡甜味,拿起手机拨通了叶知我的号码。
叶知我看着屏幕上陌生的电话号码,没怎么考虑就按下接听键,一旦听到乔慎言的声音,立刻开始后悔:“乔先生啊,你有事吗?”
“一点小事,关于你们医院最近的那起诉讼,我这里可能有点好消息。”
“好消息?”叶知我思忖着,“什么样的好消息?”
乔慎言微笑:“见面说。你在家吗?我半个小时以后到你小区门口。”
“现在很迟了,要不改……”一句话没说完对面就收了线。叶知我不是第一次见识乔大少自说自话的少爷习气,气恼之余,又对他说的好消息充满好奇。这个案子让她又担心又自责,就象病急乱投医,说不定乔慎言那里真的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可会是什么样的线索呢?还是他找了什么人,可以让原告撤诉?
犹豫了半天,二十五分钟之后叶知我还是换好衣服走下楼,一步一步挨到小区门口。乔慎言的车已经停在了那里,车窗落着,他侧对着叶知我的方向,靠在车门上抽烟。
夜色让他的身影有点模糊,阳光下锋利的棱角也被温柔地抹平,男人高大的身影懒懒地向后靠着,头颈却向前微垂,侧影看起来仿佛是一张静恃不动的弓,充满了力量,但是很安静,正在星光月光下缅怀自己沙场征伐的前半生。马路上的车辆从他身边经过,车灯一盏盏地从远照近,再从近照远,他在厚重与单薄之间交替变幻,落寞得几乎有一点哀伤。
第十章 就当它是风的叹息
第十章
叶知我走到距离乔慎言还有三五米远的地方停下,清了清嗓子。他转过头,抬手把嘴上的香烟拿下来,吐出一条长长的白色烟柱。叶知我假假地笑了两声:“我们医院的那个案子……”
乔慎言把烟头扔在地下用脚踩灭,绕到副驾驶座那边把车门拉开:“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叶知我把两只手□卫衣口袋里:“不能就在这儿说吗?”
“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你怎么的也要请我喝点东西吧。”
叶知我尴尬地笑:“我……我没带钱包……”
乔慎言笑着摇摇头:“那么至少,去陪我喝一杯。”
叶知我不好再拒绝,点点头,坐进了乔慎言的车里。
午夜时分的城市街头,风从车窗外吹进来,叶知我披散着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她用手按住,头歪向窗外的方向,乔慎言稍一侧头就可以看清她修长的脖子和下颌光滑美好的曲线。
到底她拥有让男人念念不忘的资本!
这个性格软弱、唯唯嚅嚅迷迷登登的小医生,有时候也会倔强一小会儿,往往就是在她倔强的时候,她那双眼睛里飘忽的神采就会情不自禁变得无奈痛楚,绝大部分男人在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的时候都按捺不住心里的悸动。
乔慎言抿紧嘴唇,把视线专注于车前方,对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十分嗤之以鼻,感觉上他好象是在为费文杰的三心二意找借口。
车一路开着,叶知我就沉默地坐着,不问乔慎言要去哪里,也不关心现在已经开到了哪里。车内音响放着amy winehouse的歌,乔慎言一向喜欢这种低沉浑厚的女声,很有力,很性感,一个人的时候听更容易让男人卸下强悍的伪装,在这样的声音肩头暂靠一会。这首歌的歌名叫《rehab》,戒毒,这种时候听起来居然有点莫名其妙的应景,也许因为毒瘾也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或者以为自己不可能染上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染上的。
一张专辑十一首歌很快唱完,自动跳到下一张CD,突然变成男声的歌声让叶知我转回头来,看了看仪表盘上的钟,又看了看乔慎言:“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到了。”
“到了?”叶知我往车前看,他们现在正行进在东郊茂密的树林里,某一条她叫不出名字也从来没有来过的路上,路两边都是两三人合抱的粗大法桐树,向前向后都看不到哪里有房子。“到哪儿了?”
她话音刚落,汽车就拐进了一条往左的岔道,仅容两车并行的路两边行道树换成了香樟,弯弯曲曲地开了有一公里左右,车子停在一间古色古香的院落前。门房里有门童出来把车开去停车的地方,乔慎言熟门熟路地走进院里,里头一位中年女士微笑地迎出来:“乔总,您来了。”
乔慎言点点头,寒喧两句,由她领着向院子里走去。叶知我跟在乔慎言身边,四处看着,这里的房子全是古式的,好象是哪个古装剧拍摄基地似的。小院的门脸不大,进深却是很深,一直走到第四进院落带路的女士才停下,恭敬地把两位客人让进了准备好的东厢房里。
厢房里另有服务生,踩着松软的地毯又穿过一间屋子,最后一扇门外头是个临水的小厅,伸在一面小小的人工湖上,朝着湖的三面墙用弧形透明玻璃连成了大半个圆,虽然是午夜,外头恰到好处地亮着路灯,既不刺眼,又能让客人看清湖面上飘浮着的绿色莲叶和粉色莲花。
一张小圆桌在大半圆的圆心位置上,两把椅子相对摆放,乔慎言走过去拉开其中一张,对叶知我笑笑:“请坐。”
叶知我赞叹地笑道:“这里真漂亮。”
桌上放摆好了几样小菜,酒盛在古式的高颈细嘴壶里,乔慎言拿起来往叶知我面前的杯子里倒,她赶紧拦住:“我不能喝。”
“这是用山上泉水私酿的梅酒,度数很低,你尝尝。”
“我真不能喝!”就是因为喝酒,已经醉了两次,两次都让叶知我后悔不迭。乔慎言不勉强,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杯子来轻抿:“告你们医院的那个人,明天他的律师就会去法院撤诉。”
叶知我怔了一会儿,惊喜地说道:“真的?可……他怎么答应撤诉的?是不是还有什么私下和解的条件?我可以付他赔偿金,他有没有说要多少?”
乔慎言扬扬眉,好笑地看着叶知我:“你能拿得出多少?”
“我?”叶知我一滞,“我刚卖了房子……他到底要多少?”
乔慎言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倒满第二杯:“这个钱不用你出,医院方面会出的。”
“不不不,这次是我的工作失误,而且那个人的腿也……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出来这笔赔偿金,卖一套房子的钱应该够的吧,” 叶知我低声地笑,“现在房价挺高的,比我买房子的时间涨了不少。”
乔慎言微笑:“是吗,那么我呢,你打算付我多少辛苦费?”
叶知我眼睛眨了一下,再说话底气就有点不足:“你要……多少……”
乔慎言把酒杯放在桌上,向后靠进椅背,笑着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