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捏造……张万成这个名字,倒也名副其实。”很奇怪,高大彪口中道出这句简单的话后,少校愤怒不已的脸上,骤然闪现出略微发怔的表情。
“我应该用哪一个名字称呼你呢?联邦军籍上的张万成?还是你的本名广浩雄正?”“广浩雄正?东瀛人?”此言一出,柏年眼中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凌厉。不仅是他,甚至就连同坐在囚椅上默默祈祷的老神棍。也显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联邦军中藏匿有“真理与信念”的暗间。这是雷成在逆转时间的过程中,得以知晓的绝大秘密。如果不是因为时间逆流,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潜伏在基地内部,抢先下手杀人灭口的究竟是谁。在高大彪心目中,队长的地位根本无人可以代替。即便雷成要他的命,估计金属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因此,对于雷成透露的这一切,他早已将之看作铁一般的事实。而他此行前来,除了抓奸。还有着另外特殊的目的。“用不着奇怪。从你开始做间谍的时候起,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么说,是有人告发我?”秘密既然已经被对方知晓,少校自然也没有继续掩饰的必要。他只想弄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我们不会告诉你。你也不需要知道。”金属男捏了捏冰冷的机械臂:“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死人也不例外。”“该死的异教徒,天照大神一定会降下毁灭的火焰。把你们全部杀光!”突然,冷坐旁边已久的老神棍,出人意料地横插了一句。其眼中的目光,尽是充满仇恨敌意的愤怒。“死的是他,与你何干?狗拿耗子。吃多了撑的!”见状,金属男丝毫不带怜悯地回道。“他,他是我的同胞!而你,却是我的敌人。也是真神的敌人!”“呵呵!说得真好听。”柏年稍微前倾着身子,讥讽地笑道:“奇怪,素来没有人性的东瀛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爱心?”说着,他朝两旁的卫兵挥了挥手。示意将呆坐在椅上的少校带了出去。“魔鬼!你们这些该死的下等种族。总有一天。天神会把你们全部杀光。”也许是故意想要发泄一番吧!老头嘴里的话,越来越难以入耳:“我要祈祷。我要祈祷天神,用成千上万联邦人的性命,来为这名神国勇士的灵魂祭奠。我要你们联邦人的鲜血,填平大海,淹没陆地。”“混帐……”柏年正待发作。却被旁边的高大彪伸手拦了下来。
“真是令人感动。不过很遗憾。你把他当作同胞,而他脑子里想的,却是怎样才能杀掉你!”“不可能……”面对神情激愤的老头,金属男也不多做解释。随手按下桌子上一只电控钮键。顿时,墙壁上悬挂的屏幕上,也显露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信息录像。那是一道记载于微小芯片中的密令。内容,则是要求刚刚被卫兵带下去的广浩雄正不惜一切代价,杀死被俘的执行主教。“不!这不是真的。不是”否认、摇头,都无法表示老头内心的极度震撼。他早已看出:屏幕上的信息,并非联邦人故意伪造。无论文中的秘密语言切合点,还是函件的格式,都是往来于教中高层的通用形式。甚至,一些利用音节契合而出的近似意义字词,外人根本无法模仿。甚至,命令的落款,赫然就是最高主教大造寺治时的亲笔签名。“你不说话,别人就什么也不知道吗?”高大彪讽刺般地摇了摇头:“村真研上执行主教,主管成都地区一切教务。负责大神宫日常维护所有事宜。啧啧……真是位高权重啊!很可惜,到头来,你还是被自己人像垃圾一样抛弃。”老头没有答话。但是其眼中的颜色,已经变得血红。双目,也突兀地剧烈鼓出。“你不过是条狗!一条利用完随时可以扔掉的癞皮狗!”柏年此时也明白金属男的用意所在。恶毒无比地会意帮腔道:“同胞?多动听啊!可惜,你把他们当人,他们不过把你当条狗!”村真研上的双手紧捏成拳。他捏的是那样紧密。高高隆起的骨节,配合身体的颤抖。好像随时可能从皮肤的禁锢中轰然挣脱。“嘎嘣……”几颗带有丝丝红色血迹的碎齿,从其嘴边慢慢掉落。边缘粗糙的断痕,显然是在巨大的挤压咬合力量之下造成。“他们……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做?我,我可是地位崇高的主教啊……”被人从后面捅刀子的滋味儿当然不好受。高大彪明白这个道理。想想一年多前,慈祥的老娘就是被最值得信赖的厂长出卖。用她老人家的命,换来那一家狗杂种逃生的机会。
发生在审讯室的一切,除了身在其中的人们。再也不会为外人所知。虽然,仅仅只是暂时……
北卡莱罗纳,美洲联邦一号基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陈章怎么也不会把面前这个陈旧不堪,到处堆满杂物的地方当作基地。就算它曾经是一个军事基地,也肯定早已失去了可堪使用的价值和全部功能。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地球第二大国,美洲联邦的最高首脑层,目前就呆在这个肮脏的地下空间。维持着政府的一切运转。地面标记模糊的停机坪上,早已等候着一批身穿军制便服的要员。空天穿梭机的舱门刚一打开,乳白色的蒸汽尚未完全散尽,这些人的身影,已经急不可待地冲进其中,在舱门通道两侧,以紧张而热切的目光。小心地打量着从中走出的使者。只要不是傻瓜,在场所有的人都很清楚:亚洲联邦对于改变目前的整体困境,有着多么大的帮助。作为盟友,美洲总统考克森从老将军王亢那里已经得到了援助承诺。而肩负特殊使命的陈章,正是押运第一批物资前来的联邦使节。走下机舱的舷梯,陈章可以清楚地看到:围聚上来的人们眼中,那种明显充斥于疑问和不解中的强作欢颜。“请允许我代表美洲联邦欢迎您。我最亲爱的亚洲朋友。尊敬的陈章将军。”人群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首先开了腔。只不过,从他那隐隐有些尴尬的神情中,陈章早已读懂了其中未能直言的意思。
第二四一节 救世
陈章不是瞎子。对方意义暧昧的表情,他当然尽数看在眼中。暧昧,包含了太多杂乱相关的意思。不过可以肯定,在这种场合,肯定不会具有男女间相互苟且寻求性交高潮的内容。那是索取。名义不同的索取。物质上的索取。按照两国签定的协议。第一批援助物资,总共包括十万吨面粉、二十万吨各型食品、十万套服装及大量维生类药品。空旷的基地飞行场上,孤零零地矗立着刚刚降落的穿梭机。飞机的体积虽然庞大,却根本不可能一次性装下如此之多的东西。显然,亚洲人失信了。他们并没有带来曾经承诺过的物资。愤怒、失望、茫然。顿时写满了在场所有迎接者的脸上。“活见果,我怎么感觉这帮家伙根本就是饿了几个星期的遇难者?啧啧!天知道,他们平时的食物供应标准究竟是什么?”疑惑与思考,并未在各自的主人大脑中存在太久。急不可耐的迎接者,首先打破了这种令人尴尬的沉闷气氛。
“我是联邦国务卿内斯瓦尔森,尊敬的朋友。请允许我带领你们进入基地稍事休息。至于别的……等过后再慢慢谈吧!”看得出,这是一名老资格的政客。他应该早已习惯使用从侧面绕行的方法,达成自己潜在的目的。望着对方颇有菜色的蜡黄面庞。陈章在心底暗自叹息了一番。他再也不想为难这些可怜的人。毕竟,他们也是人类,也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谢谢!不过在这之前,请先给我准备一间足够宽敞的仓库吧!第一批援助物资,我会很快为您交割完毕。”半小时后,当陈章倒空储备的纳芥,将状若小山一般的各类物资整齐码放在空旷的基地仓库里时。一直紧随其后,亲眼目睹整个事件过程的美洲国务卿。脸上早已充满了激动与震撼的表情。“这是我国刚刚研制成功的小型空间传送装置。用作大批物资的接运,非常方便。”不知道这样的解释,对方是否满意。不过陈章可以肯定:在斯瓦尔森心里,即便战争再次爆发,也绝对比不上这数十万吨援助物资更加重要。也许是感受到援助国家的强大,也许是食物带来的新的生活希望。也可能,是被最先进的“高科技产物”所倾倒。总之,接下来的时间,陈章为首的三名外交官员,受到了迎接者们气氛空前高涨的热切礼遇。一间相对舒适,但内部摆设与装置绝对谈不上豪华的屋子。就是陈章的休息处所。如果换做国内的标准,恐怕仅仅只能勉强达到校级军官的使用标准。这已经是美洲人能够拿得出手的最好待遇了。从斯瓦尔森略微有些抱歉的神色中,陈章完全可以读懂其中隐藏愧疚的意义。“我们的供应非常紧张。不过特殊时期,还请将军阁下多多包涵。您也知道,我们的产能不多。所以,在物资的赔本方面,确实不太令人满意。”“非常不错。其实用不着如此小题大做。有张行军床就行。”说着,陈章爽快地在沙发上坐下。颇为同情地看了看斯瓦尔森:“好在战争已经结束。那场可怕的噩梦,再也不会重现了。”说着,他随手拉开身边的小包。从中取出一件物事径直递过。
“为了感谢国务卿阁下的多加照顾。这就当作我的一点心意吧!我们亚洲人有句老话——相识,就是朋友。”望着递到面前这只长方形的硬纸盒子。斯瓦尔森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几乎快要喷出火来。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其外表包装上的图案,以及内中物品散发而出的诱人香味儿。几乎令他差一点儿想要抓狂。这是一盒巧克力。亚洲联邦军方的特别供应高热能食品。“这……实在太贵重了。不,我不能收。”尽管上下耸动的喉头在拼命狂吞口水。斯瓦尔森却尽量忍住内心强烈的欲望,做势将之外推。“不用担心,这不过是我的私人礼物罢了。不代表任何别的意义。”不由分说,陈章自顾撕掉外面的包装,将完全打开的纸盒硬送到对方手中。斯瓦尔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从房间里出来,又是怎样回到自己的住所。他只知道:巧克力糖果熟悉甜美的味道,一直陪伴着自己渡过了一个无比美妙的夜晚。第二天,当国务卿再次出现在陈章节面前的时候。其脸上的微笑,已经少却很多程序化的牵强。填充于其中的,更多了些许代表真诚的感激。区区一盒廉价的糖果,竟然能够换来如此效果。若是换在和平时期,恐怕,无疑痴人说梦。陈章的目的,当然不会如此简单。
作为随同武官,他不需要和总统考克森本人打交道。他所关心的,只是能够以何种方式,尽快联系上那位可怜的流亡教皇。获取对方某位实权人物的友谊。佯装自己是虔诚的宗教信徒。再提出想要拜见宗教圣人的念头。整个过程,合情合理,根本无人会想到其中有任何阴谋。毕竟,教皇不属于美洲联邦关注的重点。他也并未掌握丝毫国家机密。美洲人之所以愿意接纳流亡教庭。不过是想要以此安抚民众的躁动心理。两天后,在斯瓦尔森的特殊安排下。陈章终于见到被软禁在基地内部的教皇本人。一瓶牛奶、一块果酱馅蛋糕、一个新鲜的苹果。就是这样一份简单的西式餐点,差一点儿使得年迈的教皇本人流下眼泪。一年多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丰盛”的饮食。甚至可以说,这简直就是一桌豪华无比的宴席。“慢点吃,别噎着!”一边说话,一边用手轻轻拍击教皇背部的陈章,心里只觉得暗暗摇头。虽然知道美洲联邦的食品供应情况不太好,却没想到竟然困难到了如此地步。就在前一天,斯瓦尔森曾经偷偷私下向他透露:从两个月前开始,基地里所有校级军官以上人员,甚至包括总统本人。每天仅能领到三百克面包。咖啡、茶叶等饮料,只有在节日期间能够有少量配发。至于奶油、糖之类的奢侈品,就连他本人,也已经超过半年都无缘得见。三百克面包,以成年人的身体需要来看,根本吃不饱。更何况,也许是环境的关系吧!躲在地下基地的时候,似乎也比平时更加开胃。就连那些身患营养过剩疾病的政府高层人员,如今早已活活饿得状若一具具人形骷髅。
老教皇在边吃边哭。拼命吞咽牛奶蛋糕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大加夸赞陈章这个无比“虔诚”的天主信徒。甚至,当下就要册封对方成为亚洲教区的红衣大主教。有了食物做帮衬。陈章很容易就从教皇口中套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与高级情报人员发回的资料一样。他的确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无比古怪,却无限“圣洁”的梦。教皇清楚地记得:那天入夜睡后。朦胧间,他看见一道洁白的光芒降临在自己床前。很快,一名身具三对翅膀的天使,以不可抗拒的口吻,引领自己进入了天堂。就在那种美妙无比的气氛中,他步上天空。在白云与蓝天构成的殿堂中,看到了端坐在黄金之椅上的天主。“那绝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