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跳着脚往前瞅,依稀能看见最前面有一抹很乍眼的水红色。
那应该是魅月。
再看周围众人,皆是一眼愤恨之色盯看前方。
空气中隐隐传来奇 怪{炫;书;网的味道,似什么东西已经焦糊,有一种熏烤味儿随风而来。
如意捂住鼻子,身体里太久没有经受这样的味道刺激,一时不是很能承受得了。
但心里虽翻腾着恶心,却还是想仔细辨辨那味源之所在。
离烟在旁边想要扶她一把,却被其一下躲开。
也说不出是直觉还是什么,这种奇 怪{炫;书;网的味道让如意心底本来就存着的那一丝抗拒更强烈了几分。
也顾不得旁边人奇 怪{炫;书;网的目光,直奔着那残塔就往前跑去。
离烟在后面跟着,小声地叫她,她也不停。
直待越走越近,本来阵阵冰凉的风竟转为热浪,一波一波地扑面而来。
那种味道更浓了,似点燃的柴火在烤着什么东西,又酸又臭,如意要强忍着才能不当众呕吐出来。
一定要把这身体好好调养一下了!她在心底暗对自己说!
老是闻到点什么就想吐,连正常的食物也吃不得,这样实在是要命。
正想着,就见眼前人影一闪,那抹本来还有段距离的水红色一晃就到了面前。
如意抬头,见正是几个时辰之前还跟自己斗嘴的魅月。
奇 怪{炫;书;网的是她那双不分男女统统勾引之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却不再是暧昧的光,而是满满的愤怒,愤怒之余,还有点点泪花。
谁让你来这里的!
“谁让你来这里的!”刚飘至面前,魅月的眼睛马上就立了起来。但尽量生气,说话的声音却还是尽量地压低。随即转看离烟,诉道:“谁让你把她带到这地方来?”
离烟一低头,小声答:
“是姑娘自己要来的,奴婢拦了,但没拦住。魅长老之前只说尽量不让姑娘乱跑,但没明确说绝对不可以来囚室的。”
魅月深吸口气,怒火无处可发,只得委屈自己又咽了回去。
这是陶然居的规矩,下人绝对服从是没错,但如果主子压根儿没吩咐,下人就没有必要一定要做,哪怕错了,也不可以随意责罚。
她的确忘了说不让如意来这地方,也是的确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禁止她来这地方。
自己没跟下人说,尊主同样也没跟自己说。
但……
“赶紧送她回去吧!”还是挥了挥手,尽量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如意不停往前看去的视线,“这地方你不该来!”魅月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回你的天舞阁去,这陶然居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适合所有的人!”
“你们在干什么?”被迫收回目光的如意显然不太可能被她的警告吓到,反到是以同样凛冽的神色反瞪回去,同时道:“你们在干什么?孟在干什么?”
离烟在旁边拉了一把,叫声说:
“姑娘,跟奴婢回去!”
她猛地甩开,也不再以手掩口鼻,就让那股子焦糊中又透着酸臭的气味直冲进来。
拼命地遏制住想吐的冲动,坚持问道:
“我要见孟,你告诉我他在哪,他在干什么。”
魅月发誓,她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固执的小孩。
像烤全羊一样烤人!
哪怕是那些整日刀口舔血不知是否还能见着明天太阳的杀手,也从来没有对长老们的命令有过半迟疑。
本还想再劝两句,可忽就又一转念,目光中的冷色瞬间褪去,换上的,便又是那副她魅月所独有的千娇百媚。
“想知道尊主在哪儿?好啊!我告诉你!”说着,身子往旁边一斜,如意面前的视线便又开阔了去。“你看——”纤柔的手指向前入一递,再道:“火架子后面,仔细看!尊主在那里!你要问在干什么,听好了,他在烤人!”
如意胃里猛地反上来一阵恶心,一口酸水当场就吐了出来。
可脚步却没停,不但没停,反而拿出了特有的疾速狼行,直奔着前头不远处已经熊熊而燃的火架子就跑了过去。
魅月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开了口冲着前面喊了声:
“执剑!拦住她!”
声音再至,那个瘦小几乎一吹便倒的身影已然到了火架近前。
如意见过很多种死亡,也见过很多种严酷的刑罚。
但她保证,眼前这一种死法确实是前世今生见所未见。
最主要的是,那个在她眼里一向高贵得几乎可望却不可及的孟,正是这一场刑罚的执法者。
是孟把人像是牛羊串在支架上,是孟把那支架架得第高,又命人在下面升起了柴火。
有人站在高梯上抓着支架的两端,如烤全羊一般不时地翻转着,
那上面的人根本还是活的,只是被硬铁支架从两脚中间一直穿通了整个儿身体,又在锁骨处插了出来。
每转动一下,都会有如狼嚎般的惨叫发出。
带她回去!
那叫声响彻山顶,凄厉得恶鬼都不敢接近,连如意都跟着倒退了几步。
这还不止,那人的衣衫早被烤尽,皮肤表层已然灼得烂红一片。
可偏偏下面的火控制得刚刚好,只够最顶端火苗燎上去,并不是那种彻底的焚烧。
她明白,这就叫烤!与烧的程度是不同的!
不时从那人身上滴出的油份掉进下面的火堆,“刺啦刺啦”地响,空气中弥漫的怪异味道更浓了。
如意现在才明白,原来那是烤人的味道,是活着烤、翻烤……
再看不下去,女孩双腿一软,跪到地上哇哇就吐了起来。
依稀听到有魅月的声音传来,凄凄厉厉的——
“恶心了么?这就让你吐了?我告诉你,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几乎毁了整个儿陶然居!七绝一个都没剩下,就连尊主都险些送命!我告诉你!这个人罪大恶极!这样的叛徒就活该被活活烤死——”
魅月的话好像还在继续,一句一句地指控着那个人的种种恶行。
如意其实也明白,叛徒这种概念的存在是最致命的,他就像一直生活在你身边的一把刀子,前一刻你还当其是朋友与之真心拥抱,下一瞬他就有可能挥出刀子直捅你的后心。
任何酷刑对于叛徒来说,都不算过份!
她之所以吐,只是因为控制不住这身体里的那个胃。
只是没有办法把这种酷刑的执法者与那个一身紫衣的高贵男子结合到一起。
这一吐,天昏地暗,直到听见一声熟悉却又透着陌生的大吼——
“带她回去!”这才有人上前一干脆把她从地上抱起,嘴边也被捂了一方有清凉味道的锦帕。
对待叛徒,怎样的酷刑都不过份!
勉强睁眼去看,只见抱起自己的人是那个穿着绿袍的长老执剑。
这人一脸刚毅正气,不言也不笑,只是抱着她大踏步往天舞阁所在的方向走了回去。
如意挣扎着往后面看,但见得有一袭深紫正站在那烤架旁边,似在看着她,又似在看着在场所有的人。
女孩慢慢的闭住眼,忽然意识到,其实那个叫做孟的男人,于她来说算是十分陌生。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若只是一个杀手组织的首领,可又为何她总是会在他的身上看到一种足以霸尊天下的不凡气度!
还有那枚所谓的天下令,他用命换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心绪杂乱无章,直到执剑把她送回天舞阁之后又匆匆离去,如意这才在离烟又送水又送茶的照料下,略微的舒解了一些恶心感。
小丫头不知她是因为什么,只当是看不得那样的酷刑,于是好心地开口劝慰说:
“姑娘,您不要觉得是尊主太狠。咱们天玉山上最恨叛徒,那个人害得七绝一个都没回来,听说还险些害了尊主。这样的人,就算接受比这再严酷十倍的刑罚,那也是不为过的!”
她诧异抬头,直对上离烟的眼——
“这种事经常会有?何以你会这般冷静?”
小丫头摇头:
“怎么可能经常会有!天玉白上的人万众一心,这么多年也就只出了一个叛徒。但那叛徒以前是五长老之一,所有的大事尊主都不瞒他,所以才造成了这么大的灾祸。大家都恨他!”
不愿再与之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如意只摆摆手,示意自己要休息一下。
笑看生死存亡
但还是在离烟就要出门时补了句:
“我不是因为看了烤人才吐,我只是身体不好。”
屋里只剩她一人时,窝在床榻上的女孩开始怀疑自己从迷踪森林里面走出来到底是对是错。
与狼为伍的八年,真的已经让她把那些杀人当游戏的日子彻底摒弃了吗?
以至于看不惯这天玉山上的一切?
其实在迷踪森林里除去吃不饱、除去没有干净衣物穿,其它的,到很是不错。
如意是孤儿,从来不知何为亲人何为家庭何为照顾。
可在森林里,每天晚上狼大哥都会让她枕着自己的肚子睡觉。
它的肚子热乎乎的,暖暖的,十分舒服。
而她也会怀里抱着狼姐姐,背后挤着狼妈妈,二哥三哥四哥则会用自己厚厚的皮毛盖住好怕腿和脚,生怕她冷到冻到。
多少个严寒冬日就这样挨了过来!
异类都能如此,却为何人类还要这般?
这怕是一道永远无解的题,千百年来,人类总是能够为自己找出这样那样的理由来衍生出决斗。
而有斗必然就有死亡,自然规律,任谁也改变不了。
如意苦笑,只道自己这是在与自己为难。拖了这么个病怏怏的身体,就连自己的精神也跟着病怏怏起来,这真是不太好呢!
应该像以前一样,笑看每一场生死存亡,用最漂亮的手法去解决掉那些可以为她换来大笔金钱的人。
卿如意还是卿如意,有一点点骄傲,有一点点自负,还有一点点慵懒。
女孩笑笑,随手抓过桌上的一盘水果往嘴里送了块儿。
冰爽的沙甜入喉,成功压去了之前因呕吐而不断泛起的胃酸。
萧家、萧家
离烟进屋时,身后跟了提着木箱的老头儿。
但见得之前还一脸颓然之色窝坐在床榻上的如意,已经可以自在地吃着水果。
虽然表现得不甚明显,但一点点诧异还是有的。
“姑娘。”两人待到近前,离烟轻开口,道:“尊主吩咐了大夫来给您看看。”
如意得配合地伸出胳膊让其诊脉,那老头儿掐着脉搏摸了又摸,反反复复数次,总算是轻“嗯”了声,然后把如意的手放回来,再道:
“姑娘这身子怕是要好一番调理了。从脾胃到肠道都损得十分严重,经不起食物刺激。”
说话的工夫,孟自门外进来。
如意扭头去看他,只见那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在囚室那边斥她回去时那般的暴怒。
整个儿人又沉静如星子,走动间广抽长挥,还是那番尊贵华丽。
“如何?”他来,话不多,只问那大夫一句:“如何?”
老头儿站起身冲他行了个礼,方才开口道:
“不好。”
“怎个不好?”
“回尊主。这小姑娘体虚脉浅,脾胃肠道薄弱得一触俱裂。调养尚且需一段时日,但若没有萧家的珍药,怕是也没法痊愈。而且……”老头儿顿了顿,看了孟一眼,见其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这才又接着说:“而且天玉山上太冷,若想调理好身子,住在这儿是不行的。最好能去中原四季分明的地带,那样才养人。”
紫衣男子深吸口气,两唇微动,像是在念叨着什么,却没出声儿。
如意眼尖,只一撇的工夫就瞧出,他念叨着的,竟是“萧家、萧家。”
我以为你会质问我
前世为了远距离杀人,曾将唇语练得十分出神入化。
仅从狙击步枪上小小的高倍视镜中,就能看到千米之外的一屋子人都分别是在说着什么。
所以,有的时候,如意的任务并不是杀人,而是窥探机密。
孟扬手,命那大夫和离烟全都出去。
然后独自坐到如意的床榻前,看了她一眼,再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果盘。
他喂一口,她就吃一口。
她面色如常,孟最终却是无奈苦笑。
他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