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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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杀-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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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住,那一柄,即将要插中望月的,剑。

雪不停地落下,有渐渐变大的趋势,有几片雪花,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她不敢眨眼了。

她怕自己一眨眼,那雪花就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是望月偶尔的温柔,眨眼,就会不见了。

“朵朵?”

望月不敢用力,虚拢着她,随着她一起跌坐在地。

她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角,细微的呼吸声,越来越小。

是望月在叫我,叫我……

我好想应答一声,说,我在这,在这。

只要不是你不要我,我就不会走。

可是,你说了,你不爱我,你推开我了……

抱着我,你就不会冷了,我可以暖着你……

不要再恨了,不恨,就不冷了……

心暖了,身子就不冷了……

你都装着满满的恨,要在哪里装暖呢……

我喜欢你火红的衣角,让我带走吧……

这样,它像火一样暖着我,我一个人上路,也不会再冷了……

眼前,有大片大片的红色的花海,她素衣乌发,赤足穿梭。

和所爱的人,光着脚在花海里跳舞,她多么渴望啊。

然而,这个梦想,在十四岁那年,就已经注定,不可实现,是奢望,不,连奢望都不是。

是梦境。

漫漫天涯路,我要去找我的梦境了。

“望月……”

汲望月跪下来,托住她的身子,他已经哆嗦得说不出来话了——

十五,可怕的十五,夜色渐浓。

他比她还要冷,*泛着冰蓝色,眉梢鬓角,都是雪霜。

她动动唇,声音太低,他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

“天上地下,再不相见……”

“不!”

几声如野兽般的嘶吼,从男人们口中爆发而出!

他们一拥上前,抢夺着汲望月怀中渐渐冰冷的身躯,摇晃着她,巴望着,她只是开个不好笑的玩笑。

也许下一秒,她就会眨眨眼,笑着慵懒地打个哈欠,媚眼如丝。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呀?”

等了许久,再无声响。

几双大手拼死撕扯着,可惜,她的手指已经僵硬,仍旧死死地扯着望月的一片沾血的衣角。

抓得死死,任谁也掰不开。

黎倩瘫坐在地上,她的泪,早已流干了。

不嗔忽然疯了一样,击退众人,大力抱起浑身僵硬的朵澜。

她扯着衣角,不嗔无奈,只好挥剑,剪下那片衣角。

手抚*的后心,不住地将源源不断的真气输送到她体内。

就像是以前,她冷,他便用这个方式,为她御寒。

可是,她再也暖不起来了。

他癫狂地飞身,抱着她的尸体,她手里还抓着那一抹红,飞快地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

他悲痛欲绝的喊声,和黑鹰长长的悲鸣,震落一地松针和雪片。

望月坐在冰冷的地上,因为冷,他蜷缩成一团。

我从没有爱过你。

可我,撒了谎——

我爱你呵,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止战了,落幕了。

凝香散,锦衾寒,梦残,心碎。

从此碧落黄泉,天人永隔。

卷五 重华 097

京城的月色如洗,明月半星,空朦的月光照着禁城里的重重宫阙。

奉皇帝口谕的传令太监已经在宫门外跪了半个时辰,然而身如筛糠,面若金纸。

一遍一遍描画着精致的眉眼,华丽的梳妆台前,泛着冷光的铜镜里,映出一张美丽的容颜。

“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嗤笑一声,帝王爱真真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若不是她娘家有势,且她进宫后小心谨慎,懂得拿捏与皇帝相处的分寸,怕是早就被打入冷宫了吧。

“娘娘,虽然话是这样,可皇上……”

侍女为淡然冷漠的贵妃娘娘,捏了把汗,皇上,是那样阴晴不定又*残忍的人啊。

树影婆娑,金杯银盏。

男人高大挺拔,端坐在主座之上,周围伺候的太监侍女均退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小心得大气也不敢出。

胸前的金线织就的猛龙,随着呼吸间狰狞欲飞,男人手握着夜光杯,目色阴鸷。

从他登上皇位,已经两年多了。

坐拥江山,睥睨天下。

黑眸一抬,远处,走来个衣袂飘飘,翩跹生姿的人儿——

有些呆板生冷的面容,霎时浮上淡淡柔情。

一只手,按上心脏的位置——它在跳动,但是,不暖——

就好像,被挖了个深不见底的洞,填不满,补不上。

“妾身来迟了,皇上莫要怪罪。”

娇娇柔柔的声音,将一国之君的神思拉回现实——

却,不是那人。

望着面前下跪的女子,华服美容,姿仪出众,宰相的千金,宠冠六宫。

“爱妃起来吧,陪朕说说话。”

难得,皇上竟然没有发怒,贵妃的眼神闪过一丝了然。

专宠这么久,她自然知道,自己是不同的——

也许是长相,也许是气质,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总归是有什么地方,很像吧。

她款款落座,伸出一截雪白皓腕,亲自为帝王斟酒。

琵琶曲,霓裳舞。

琴瑟争鸣,歌姬妖娆。

皇上忽然倦了一般,挥了挥手,霎时,周遭寂静下来,只有宫人们莲步姗姗快速退下,曳地的裙裾沙沙作响。

“爱妃,朕,累了。”

年轻的帝王,将头,埋在美貌女子的肩窝,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在她耳畔温柔呢喃。

“皇上究竟是所为何事忧心呢?”

葱细白削的手指,适度用力,揉着他的额角,皇贵妃淡笑着,但却好像并不在乎究竟是什么事,只是单纯地与他一应一答。

当今后宫,皇后乃是皇上还是当王爷时娶的正妃,虽然是少年夫妻,但帝后多年来相敬如宾,皇帝也只是每月初一,前往皇后的寝殿休息一夜。

吕后姿容寻常,生性寡淡,然而,皇上却从未动过废后的心思。

似是舒服,帝王哼了一声,将大半身子都靠在胡贵妃身上,闭目养神。

“还能有什么,就是那无往城!”

胡贵妃手上顿了一下,很快,便再无波澜,继续揉着。

无往城,说是一座城,听说,也不过是个依山傍水的小镇子。

无往无往,再无过往,红尘俗世,片染不得。

“哦,就是那个专门收留江湖恶霸的地方?听说,只要肯放弃过往的执念,哪怕曾经杀人放火,都可以受到城主的庇护呢……”

到底是女人,胡贵妃向来端庄内敛,然说起这天地间少有的地方所在,眸中也颇有些惊诧。

“就你知道得多!”

皇上抬头,似重非重地在她优美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低语道。

胡贵妃娇笑一声,假意躲着,口中娇嗔道:“还不是上回哥哥进宫来与我说着解闷的……”

胡贵妃的胞兄,乃是当朝的骠骑将军,放眼朝廷,胡氏一家,尊荣无人能及。

“是围剿,还是招安,朕,还不曾想好。”

重又闭上眼,第五鹤像是在自言自语。

当年,他在汲望月的帮助下,明里修身养性不问朝堂之事,令皇帝宽心;暗里铲除异己大肆削减时为太子的力量,令老臣拥戴。

他仅仅用了不到半年,便登上了皇位——还不到那人的第一个祭日。

他踩着无数人的尸身,走到那最高处,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身边,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在他终于可以给心爱的人一切的时候,那人,却已不在。

改变他一生的汲望月,在他的登基典礼那天,便消失于茫茫人海。

他知道,他是为了完成他们的交易,才等到那一天。

寒烟和香川,独自支撑了弃命山庄近一年,终于遣散众人,去寻望月。

而野心**的西域教主不嗔,抱着叶朵澜的尸身,如同一滴水皈依大海,再未出现。

于是,可悲的是,天地间,又只剩了他自己。

胡贵妃聪明地没有开口,她是自幼就被父母寄予厚望,训教成标准的高贵宫妇的,何时出声,何时闭口,拿捏得最是好。

所以,她不必问,也不想问。

韶华的年纪,却守着一个男人,忍着一份寂寞,她独处的时候,也会怅然。

她进宫两年,却藏着个天大的秘密——

他至今,还未碰过她,或者说,他还未碰过任何人。

无数个无眠的夜里,她睡不着,望着那洒进来的一地月光,听着枕边男人平稳绵长的呼吸。

她咬住唇,不敢发声,不敢吵醒他。

他总是翻身后,轻轻拢住她的肩头,灼热的体温暖着她,喊一句“澜儿”,便沉沉睡去,连嘴角,都是勾着的。

心里一紧。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深处炸开来,酸酸涨涨,满嘴苦涩。

“朕,打算亲自去看看,那无往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皇帝猛地睁眼,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窗外笼着深山中特有的薄薄雾气。

松木特有的清香,被山风袭来后连着那绵绵的香气,吹进房间。

这一处清寂孤幽的村庄,位于岭南不远,恰如世外桃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举止从容,手握羊毫,男人叹了一句,一个分神,手上的笔尖,淌下一滴浓墨,氤氲了雪白宣纸,化开来。

那一排纸上的字迹,虽污了大半,依稀可见,纸中央,有个女子的名字。

朵澜。

男人二十几岁,不知为何,面容却那般宁静安然。

他望着窗外的秋景出神,浑然不觉,眼前好像又浮现出生动鲜活的一张脸来。

顿了好久,低头却看见那一片墨迹,他本想临一遍口中念叨着的诗,如今怕是不能。

正想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眉间尽是忧思,一张刚毅的脸上,眼中灼灼。

“香川,你这边倒是雅兴,我看,这朝廷都要出兵,来铲平这里了!”

男人听了,却只是歪歪嘴角,然而,兴致断了,干脆放下毛笔。

“朝廷还不知,是我们兄弟吧?”

汲香川不知朝廷为何,要将视无往城为眼中钉肉中刺。

那个人,脾气愈发古怪了——

是因为,永失我爱么?

面前的汲寒烟,有些暴躁地摇摇头,他们兄弟早已不理会江湖恩怨已久,只是当初在这里落脚,也想给那些和自己一样的人,一个回头的机会。

来到无往城,就要放下过往,放下执念,放下杀戮,放下一切。

“二哥,可有大哥的消息了?”

香川走到窗前,在清水里濯了濯手。

“我每个月都派人去找,可是,回来的都没有消息……”

寒烟也觉得怅惘,说完,叹了一声。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只是,有一张命运的网,要从天而降。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西域,面色沉静如水的神教教主,在同他最忠心耿耿的*对弈。

“教主,属下承让了。”

司命落下一枚白子,轻笑道。

果然,年轻的教主,将眼神落在棋盘之上,他的黑子,已被吃得寥寥无几。

胜负已分。

“司命,你的棋艺,愈发精湛了。”

威严的教主略一颔首,毫不吝啬地赞扬着。

“教主,”司命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是因为您的心已经不在这盘棋上了。”

对坐的男人点点头,望向远处的雪山。

耳边是由远及近的驼铃轻响,叮铃铃,叮铃铃……

“是啊,我想她了,很想,很想。”

卷五 重华 098

池上海棠梨,雨晴红满枝。

下过雨的天空,透着湛蓝,那种蓝实在过于罕见——

蓝得如一汪水,浮波点点,涟漪丝丝。

密丛中,隐隐传来枝杈摇曳拖依的簌簌之音,紧接着,悠扬的声音响起,依稀是个少女的声音。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

声音柔嫩清脆,咬字清晰,曲声悠扬。

忽然,那歌声停了下来,顿了又顿,眼看轻柔的风,就要把那声音吹走的时候……

一个少女从林影中出现了。

十六七岁的年纪,蕊黄衫,桃罗褥,额前几缕乌亮碎发,翠钗金作股,钗上蝶双舞,行动间,竟然真的有两只蝶儿,围着她打转儿。

脑后长长的发,编成好多辫子,看样子,是妩媚多情的苗女。

她脖子间,晃动着一条串有五彩纹石的项链,上面还装饰着几颗兽牙,打磨得光润细致。

其中有一枚小小的掌心大小的玉玦,随着她的动作,跳跃在胸间。

只见少女默默地翕动了几下红滟滟的唇瓣,似乎有些费解的样子。

“玄白,你说,我刚才唱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原来,这少女竟然骑着个通体雪白的吊睛猛虎!

那白色的畜牲,低低地“嗷呜”一声,见她懵然,居然前肢伏下,无比温顺地蜷了下来。

少女原本斜坐在白虎的背上,它这一蜷身,娇小的女孩儿滑下来,双臂抱紧它的颈子,脸也顺势蹭着那洁白柔软的毛发。

玄白也不躲闪,像是极享受她的爱抚,闭上铜铃般大小的泛绿的眼睛,喉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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