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少年睁着无辜的大眼“哦”了一声,很快将这事抛在了一边,转而兴奋道:“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到时可以去找你玩么?啊,对了,我叫锦锦哦,爹爹帮我取的名字哟……”
天真活泼的少年对着忠心耿直的小童絮絮叨叨,时不时溢出声声脆笑,为困倦的午后增添了不少活力。
秦青自楼上下来时,瞧见的正是那一幕,叽叽喳喳的少年自得其乐,沉稳安静的少女微笑颔首,一派别样的宁静之态。
小金不远不近的走在他身后,一张脸上依旧瞧不出什么思绪,目光就那么淡淡的瞧着前方。
“回去罢。”秦青唇角向上翘着,慢慢悠悠地步出了大门。
小童紧追而去。
临出门前,她似乎犹豫了下,回头:“我叫李瑛。”这句话她说的又急又快,也不待锦锦反应过来便急急跟了上去。
锦锦自认是个聪慧的少年,自然很快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将名字告诉他是应允了他之前的要求吧,更是担心他找不到她吧……他嘻嘻笑着,蹦蹦跳跳地跑上楼去找棉棉。
他要告诉棉棉,自己遇到了一个很和蔼和可亲的小姐姐……嘻嘻,羡慕死他!
秦青回到家里时,天色有些昏暗了,一路上,他很仔细的确定过了,这回四周并没有盯视他们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当真信了他们而暂时离去了。
晚饭时,秦青将先前出门的原因与成果说了一遍,客堂内一时沉默。
许久,方览颔首,曹睿依旧沉默,赵君卫若有所思。
除此之外,这一日过的异常平静,仿佛先前的事都不曾发生过。
翌日清晨,一人一骑飞奔出城门,逐渐远去。而此时,江州城里的众百姓皆在沉沉的睡梦中。
方容自觉这些日子其实过的挺舒坦的,至少做为一个被扣押着的人质,她自觉再无人比她舒坦。
每日里,鱼肉有之,瓜果有之,蔬菜亦有之;美酒有之,美景有之,美人亦有之。如若不是那些美人不是她想要的,如若她尚存一丝警惕与理智,方容想,这般的日子当真如入仙境。
无奈的是,方容虽然在某些时候容易书呆气发作,却并不表示她对于目前的处境没有一丝了悟。
一名正在策划造反的“殿下”。
一名楼姓将领。
另外还有一名……不,兴许该说,两名谋士。
她沿着长长的走廊慢慢悠悠的走着,消磨着因等待以及心焦而无线延长的时光。
刚转过拐角,便听到隐隐的说话声,她迟疑了下,准备转身。
“嘻嘻,小姐姐,小林听话吧……姐姐要好好夸奖小林。”似曾相识的清脆声音将她的脚步拉住,她愣了愣,又默默的退回到了拐角的地方,决定即便不厚道一回也定然要做个小人的细细地听上回壁角。
那边的两人自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小林乖,等到我们将那个坏人拿下了,我们就可以尽情的玩乐了。”方容听的很清楚,这分明是楼姓女子的声音。她按捺诧异继续听下去。
“小姐姐,小林想抱着几个漂亮的男儿睡觉觉……”
“……”
之后的话语方容并没能听清楚,只因二人已经渐行渐远。她满怀震惊,恍恍惚惚地走回临时给她安排的房间,脚步有些不稳。
方才那声音……定然是她听错了罢?
她的神思太过恍惚,竟然未曾注意到离她不远处的栏杆处,有一名女子始终蹲坐在那里,就那么淡淡的、默默的瞧着她走过来,又走过去。
56
56、方容的疑惑 。。。
方容觉得近来很怪,她总感觉有股视线一直在盯着她,但每回她抬头左右张望时,却总也找不到那股视线的来源。
她摸了摸脑袋,越发觉得……兴许,真是自己疑心太重了?
她扭头继续吃着自己的早饭,稀里哗啦将粥几口喝完。
自从那天她听了壁角后,每回见了那二殿下她便觉得一阵别扭。当时她便觉得那清脆的声音很耳熟,心头虽有些隐隐的怀疑,但在之后再次听到那道声音时,她依旧不可避免的震了震。是的,她听到的那声音正是这位殿下的。
想到那日里听到的那明显稚气的语气、那一声又一声的“小林”,再瞧瞧那位韩林殿下在面对她时那种不动声色的模样……方容嘴角抽了抽,若这面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糊弄她而造就的假象……每当她这么一想,她的嘴角便无法克制的再度抽动起来。
这一日,一如往常的,那位韩林殿下带着三名手下大摇大摆的来到她房里,右手一挥,“唰”的一下,又是一整排的美男排排站好任她挑选,燕瘦环肥,各个相貌俱佳。这回,她脸皮抽了抽,静静等待着她开口说出那几句大同小异的话语来。
果不其然,韩林开口了:“方小姐,照顾不周,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她再度扬手,那几名男子便乖乖向方容走了过去。
方容无奈,不是她不曾推拒,事实上,她前前后后已经推拒了好几回,却每日里依旧不断不断地重复着这般的事,她终于彻底明白了面前这人究竟有多么死心眼,于是,她索性低了头不去看他们。
没错,没错,他们相貌确实很好,身材也好,或妖娆或文静,或才艺斐然,或妩媚勾人,然而,然而……那又如何?
不是她刻意指着自家的菜夸耀自家的好,而是……江州那么多人都公认的呢,她家夫郎相貌虽不是顶顶尖上尖,但他就是有股要人命的魅力,转眼便被他扎进心眼里,每日里思来想去,不得安生。
更何况,谁说她家夫郎及不上这些人好看的?她暗自腹诽,她家夫郎可是要什么有什么,面前这些人连她夫郎的头发尖尖都比不上嘛……
方容平日里虽说呆了些,但前些日子跟着方览看透了许多人,好歹也明白了人心叵测,这些日子方览又不在,她顿时失了依靠的对象,纵然惶恐,纵使不安,她也依旧只能咬着牙,自己去摸索,去思纣。
在这般情状下,她已经被迫长进了不少。
是以,面对隔三岔五换着花样出现在她面前的韩林一行人,她明白了这便是所谓的“攻人软肋”。若是在以往,她或许会认为这一切定然是韩林这位殿下所谋划出来的,但在那日听到了那番对话后……
如此看来,这定然只能是那两位“谋士”的“功劳”了……不,不对,从那日的话来讲,这韩林分明对那位楼大人言听计从,这般说来,也难说那楼大人没在策划着什么。
耳边依旧传来韩林无甚感情的说话声,她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暗地里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那三人。
那名姓楼的女子她已经见过了不下数十次,面容无甚出奇,尖细的下巴,认真看去也瞧不出什么特别的来,面上的笑容倒是从【奇】不见她卸下。方容【书】暗道,这人分明【网】是那种一进入人群就找不出来的类型,最是可怕。
她一面暗暗告诫自己要警惕面前这人,一面不动声色的小心打量另一位。
这人正是方容那日在第一眼时觉得很是眼熟的人,这一回,方容再度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却依旧找不出当时的那股熟悉感。
那人身形不高,明显没有那位韩林殿下以及另一人那般高大,还有些臃肿,连同她不大的头一同瞧起来,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方容不自觉的搔了搔头,这是她思考是一贯的小动作,但她本人对此却似乎没有半点自觉。
想了想,她决定暂时先放弃观察这个人,于是又转头去看最后一位。
一如先前的印象,高大,无甚出彩,再要她说些什么的话,依旧是那双眼……让方容时不时介怀的唯有那双眼。
正在这般想着时,对方似乎察觉了她的视线,不冷不热的目光移向了她。方容敢肯定,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讥诮!绝对的讥诮!
她有些愤愤然,但转念却又消了气,反而有些疑惑,这人眼中的讥诮,究竟是针对她的呢?还是针对那韩林的?
她有些纳闷,于是又开始抓了抓头。这回,她却没有注意到,来自另一个人若有似无的一瞥。
之后几乎是一成不变的度过,除了装腔作势的四处溜达一圈,顺便寻找出逃的路线,方容依旧过着她美酒佳肴美人作伴的特殊人质生活。
且说另一头。
那日秦青回到醉春楼后,将小金找了过来,将门掩上了后,秦青将他的目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小金听后沉默了许久。
秦青也不催促,由着她思索,毕竟这件事他也毫无把握。
“去香山?”小金慢吞吞的开口,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
秦青点头。
“哦……”小金意欲不明的应了一声后,又再度陷入了沉默。
秦青继续等待,面上的神色虽说不曾动过,但手心却有些湿了。
等了半晌,小金终于动了,却是准备往外走。
秦青于是难得的纳闷了,一把叫住她,道:“小金,你……”
小金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很是诧异,一句话让秦青一噎:“老板,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青无语,又听小金隐约带笑的声音在说:“老板你这般神情可真是难得啊……”
他正诧异时,却见对方又慢慢走了回来,较之秦青略显高大的身影慢慢半蹲下来,他的双瞳中清楚的映出她的容颜,只见她眼中戏谑之意大盛,秦青心头一紧,直觉便要退开几步。只是他的动作再快,也没能快过小金,只见她倾身,飞快在他脸颊下一啄,又飞快的离去。
秦青脑中“嗡”了一下,无语的抬头,正好瞧见小金那副偷了腥的猫一样的得意之色,耳边又听到她不轻不重,却让他恨得咬牙的言语:“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果真很销魂。”说这话时,她很刻意的露出一副急色的模样,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以示方才自己那话说的有多真心。
秦青嘴角抽了抽,倏地翘起了唇角,眼睛微眯,正待开口,那厢精明的小金已经不动声色的拉开了大门,闪身而出,几乎是在同时,一只茶杯“哐”的一声摔在了门上,粉身碎骨。
仿佛还嫌不够般,小金再度不怕死的推开了门,探进来一颗头,似是意犹未尽地道:“老板,您的味道当真挺不错的。”
沉默。
格外的沉默。
下一瞬,一只杯盖飞起,直扑小金脸面。
她眼疾手快,哐的一声将门关上,满意地听到里头紧接着响起的第二声“哐当”碎裂声,心情极是舒畅。
那天清晨,她几乎是轻飘飘的跨上了马,奔出了城。
哎呀呀,被老板托付了如此麻烦的事,不讨点利息回来岂不是很亏?她弯着眉眼,一路疾驰。
细细瞧去,那笑眯眯的模样与秦青每回算计人时所露出的笑容当真一模一样。
兴许……这便是近墨者黑?
小金很是严肃的摸着下巴,如此暗道。
只是……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小金骤然明白了这句话的真理。
这般想着的时候,正是个夜黑风高的大好日子。那时她正蹲在香山某户人家的屋檐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下方。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天时,她抬头望望天,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很美好,正适合干她此刻这般偷偷摸摸之事。
地利,她低头看看所处的地方,嗯,居高临下,什么地方有侍卫,什么地方正野合,什么地方在偷人,该看的不该看的什么都能看的很清楚,眼睛利就是好啊……除了脚蹲的有些麻,一切很美好。
人和,她看了看左右,除了她自己什么人都没有,好吧,无论怎么说,内杠是不会有了,是以……也算是和了。
三者俱全,小金点点头,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此番定能马到成功。
只是……
又是一个只是。
小金此刻却很觉得憋屈,只想一掌打出去灭掉几棵树,但形势逼人,她就怕一个憋屈不住,就把脚下的瓦片给踩碎了,那可就出大麻烦了。
只因她脚下这户人家正好是香山知县的老窝。
小金很憋屈。
小金觉得异常憋屈。
且不说她一路奔到香山途中迷了会儿路险些跑错了地累垮了一匹马结果还是多花了一日才到达这鸟不拉吃鸡不生蛋乌龟不上岸的偏远地方,光说到了这里,她就已经找了大半天,却依旧没有找到那个把他们家老板给拐了还吃干抹尽的书呆。
她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越发觉得这不是件好差事。
这个城里戒备太森严,一看就知道在准备做什么,她摇摇头,断定此处不宜久留。身形一矮,她压低身子,从原地掠向了更靠里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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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容觉得近来很怪,她总感觉有股视线一直在盯着她,但每回她抬头左右张望时,却总也找不到那股视线的来源。
她摸了摸脑袋,越发觉得……兴许,真是自己疑心太重了?
她扭头继续吃着自己的早饭,稀里哗啦将粥几口喝完。
自从那天她听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