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着头斜斜看着她局促的反应,忍了忍,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家这个妻主……怎么总是这般好欺负?他随手将摆在床边的衣衫披于身上,慢吞吞地走到她身前,在她睁大的眼眸下,倾身,允住她的唇。
与她先前一般,一吻即离,他凝视着她呆然的神情,笑得肆意:“妻主,该整理整理去奉茶了。”
笑着转身,他端坐于铜镜前,对着镜中模糊的影子开始梳理起自己长长的发丝。许是昨夜与某人纠缠的太过头,今早的发丝格外不听话,一梳子梳下去竟未能梳到底,几缕发丝纠缠在木梳上。他略带粗鲁的动作扯痛了头皮,眉头微动,他正要强行将梳子取下,手上却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一怔,抬眼,正好与镜中人的眸子对了上。
他缓缓松手,由着身后人接替他将梳子温柔的取下。
一梳,又一梳。
不知何时,他的唇边又挂起了浅浅的笑,与以往不同的是,那笑带上了那么几分温柔。
凌乱的发丝在她的手下一点点乖顺起来,她手腕一动,便要将它们扎起,如同以往那般垂在他身后,他却伸手阻止了她。
方容一愣,狐疑地瞧着他。
秦青一笑,提醒道:“如今,我已是你夫郎。妻主,你忘了么?”
方容一呆,这才省过神来。
……委实丢人,她竟忘了,他已是她的夫郎,发式自然要随之改变……
唔……改日还是买个簪子才是。
“走吧。”待将衣衫整理好,她微微一笑,牵起他的手,向正堂而去。
34
34、浮生半日闲 。。。
秦青由方容牵着来到正堂时,方览与赵君卫正端坐于堂前,也不知在商量什么,两人竟是相同的面无表情。
听到脚步声,方览抬头,赵君卫低头,反应依旧是相同的迅速,让跟在方容身后的秦青怔了怔。
心下急剧的跳动了下,莫名有种怪异的感觉,他不动声色的觑了二人一眼,复又垂下了头。
“母亲,爹爹。”方容倒是未曾察觉那么多,她满心欢喜地牵着秦青步入正堂,笑得羞涩,乖乖向自家长辈请安。
秦青收起先前的疑惑,跟着弯了弯身。
依着礼仪,方容倒茶,秦青接过,指尖碰触时,两人眼神交汇,相视一笑,又很快偏开视线。
面上笑意不退,他递上茶,轻声唤:“母亲,请喝茶。”又接过方容递来的另一杯,他端到赵君卫面前,唤:“爹爹,请喝茶。”
方览瞧了他一眼,唇角微勾,面带笑意地接过茶,啜饮一口后放下。
赵君卫则是低垂着眉眼,一副柔弱的模样,也接过茶,同样啜饮了一口,放下,却不开口。
方览似笑非笑地瞅了自家夫郎一眼,见他依旧没反应,径自从袖中摸出一个红包,拉过秦青的手,笑道:“来,拿着。今后,你便是我方家的人,小容这孩子向来呆,你多费心些也就是了,我方家也没什么大的规矩要守,你以往的身份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家小容接受便成了。”
秦青原本低眉顺眼地准备聆听大家长的训示,一副贤惠乖顺的模样,但听到这里,他却忍不住了,终于抬起头来,诧异地望着依旧端坐于主位上的二人,内心激荡。
他原本以为,以他这般的身份即便进了方家的门,也断然不会有人能给他好脸色看,尤其是方家还是本地的知府,对此,他从不抱以奢望,孰知……孰知……
他垂下眼睑,眸中神色复杂,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掐住了掌心,他却半分不觉得疼。
“至于醉春楼……”方览顿了顿,在确认已经引起他足够的注意时,才续道:“本朝男子抛头露面为数极少,且多半不得好话,更何况是已婚的男儿,不止是你,于我方家,亦不是好事……若是你依旧想营业下去,那接下来所要遭受的目光以及蜚语,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秦青眼睫颤了颤,唇角紧抿,面色僵硬,依旧沉默。
方容站在他身侧,侧头蹙眉望着他,眸中有那么几分犹豫,她不知母亲对此是如何打算的,但此刻断然不是打断的时候,否则,对秦青往后在家中的日子绝无益处。她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开口。
方览眉宇微动,面上似笑非笑,继续道:“对你的过往,我或多或少晓得些,醉春楼亦算是你一手打拼得来的,是以,如若你觉得难以割舍,或是有足够的把握不会为我方家惹来半分的麻烦,那我绝不干涉。”
秦青眼帘猛地一颤,眸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更多的,却是惊喜,他忙不迭抬头,却正对上方览微笑的眼眸,以及虽然依旧垂着头,却未曾出言阻止的赵君卫,眸中水色一晃而逝,面上的神色迅速放柔,他感激地开口:“谢谢母亲、爹爹……”他的声音充满了欣喜,甚至还残留了一丝梗咽。
今生能嫁入方家,这该是上天对他多大的惊喜啊!
他颤动着长长的眼睫,紧紧地缠住方容的手,不愿松开半分。
方容暗自松了口气,反手握紧他的手,与他微微汗湿的手掌紧紧贴合。
方览清咳一声,面色一整,一本正经道:“你们早饭可有吃过了?”
“回母亲的话,我们先前已经吃过一些了。”方容面色柔和地回话。
方览眉宇一动,面上愈发正经:“哦?可真是难得。”方容与秦青对视一眼,困惑地看向她,不解她为何会骤然说出这话来。
方览唇角轻扬,继续道:“我以为你二人昨夜睡得那般晚,今日理应会睡到日上三竿才是。”说这话时,她不知为何忽然看向了猛然抬眼的自家夫郎,面上似笑非笑,已有所指。
方容一呆,秦青率先反应过来,面上难得的一红,似恼非恼地瞧了身侧的方容一眼,连交缠着的手都险些挣脱开来。
虽说他在醉春楼呆惯了,也向来喜爱调侃自家妻主,贪看她恼羞成怒的模样,但……但这并不表示他在面对他人、尤其是刚成为自家母亲、爹爹这些长辈们的调侃他们的私密事时,还能不动声色、面不改色。
正在尴尬无措时,端坐于椅上的赵君卫不知为何忽然重重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便甩袖走人。
这回轮到方览急了,也不及向两位小辈打个招呼,她便追着自家夫郎冲了出去,一路轻哄着,秦青愣了愣,不用刻意去听,方览的声音便传入了二人的耳——
“哎哎?孩子她爹,你还在生气啊?”
“……”
“哎哎!孩子她爹,你别走这么急啊,昨夜是我的错还不成么?我往后再不会用那种你不喜的姿势了还不成么……哎哎?孩子她爹,你怎么走得愈发急了?……等等我啊!……”
脚步声远去,说话声终于也渐渐消失于风中。
秦青呆呆地盯着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一时哭笑不得。
“……母亲和爹爹……”他转头看向方容,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她面上那呆呆的表情逗笑了:“……我说,妻主,你究竟有多呆啊……”
“哎?”方容莫名地看着他,不解他此话从何而来。
“……噗……”他笑得更欢了,主动牵起她的手,转移话题:“我饿了,妻主,再去吃点早饭,可好?”
看着他露出的笑容,方容呆呆点头。
正是新婚燕尔,方容本就尚未考取功名,而秦青也将醉春楼暂时交由了小金打理,二人吃过早饭,闲闲无事,决定出门去逛上一逛。
带上了足够的银子,二人步出方府,向着闹市而去。
且走且停,二人本就只是无事瞎逛,没有特定的目的,倒也悠闲自在。
经过一家卖书的铺子时,方容的脚就钉住了,连想都未想,便拉着秦青的手直奔入铺,而后几近痴迷地盯着一册册、一卷卷的书翻翻看看,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书册。
“哎?竹书纪年?”方容诧异地盯着手边书册上所书写的卷名,惊愕非常:“老板,这书可是正本?”
“唔……不,是今本。”老板细细地瞧了许久,得出了结论。
“如此……委实可惜……”
“正是,正是,吾已经寻了正本许久了,却只寻得这今本……”
“……”
秦青被方容牵着手,一脸无奈地瞧着她欣喜若狂的模样,说要出来瞎逛逛的正是她,此刻见书心喜的不愿走开的还是她……委实是个书呆……他暗暗腹诽。
书呆遇书呆,该是怎样一个情形?
秦青望着面前相谈甚欢,显然已然把自己遗忘在一边的妻主与铺子老板,长叹一口气,抬头望望天,他突然怀疑起自己做出嫁个书呆的决定就近是否明智?
再叹息一声,他低头望向门外。
街上熙熙攘攘,时不时有人停下来与相熟的人聊上几句,一派悠然的模样。
他眯着眼睛,有些恍惚。似乎,已经有好长一段时候没有出来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聊完了,凑过头来,一脸担忧地望着他:“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他转过头,盯着她的脸,面上露出一丝笑:“不,妻主买到想要的书了么?”
方容红了脸,低声道歉:“秦青,我……方才抱歉,我并非有意冷落你,只是……”
秦青弯了眉眼,忍不住又戏谑起来:“只是见书心喜罢了,我晓得的。”
方容面色更红,付了银子便拉起他急急往外走去,一面走,一面在心中狠狠地告诫自己,下回万万不能再干出这般的事来。
明明说要出来逛逛的是她,结果、结果……竟将他冷落在一边。她一面走,一面偷偷觑着他的面容,生怕他有一星半点的不满,自己却未曾注意。
如此来来回回看了他好几回,秦青终于抬起头来,唇角斜斜扬着,依旧是那副她所熟悉的黑心模样,她一抖,脚下一顿,险些跌倒。
秦青弯着眉眼:“妻主,街头还是要小心些才是。”
方容心下一跳,面上又红了起来。
罪孽啊,她家夫郎笑起来……怎、怎么总是这般好看……
步出书铺没几步,方容又顿住了脚步,秦青无奈地朝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以为她又见到了另一家书铺,一看,却愣了愣。
玉、玉石铺?
他由着她拉着,向着不远处的玉石铺走去,心中纳闷,莫不是有人要过寿辰了?他寻思着,是否也应该准备一份礼备着,正思索间,手却一空。
他一愣,抬头,却见她松开了一直拉着自己的手,一根白玉发簪正捏在她指间,被她细细的端详着。
簪子?他眉宇微动,有些不解。
一般来说,簪子这种东西,除非是送给自己亲密的人,要不然便是自己用,一般是不会用作寿辰之礼的。莫非,是他想错了?
寻思间,她却已经开始与老板讨价还价起来。他还不及反应,她已经付了银子,将刚买的簪子包好藏入怀里,而后再度拉起了他的手。
疑虑在他心头一闪而过,却并未问出口,他由着她牵着,继续往前走。
“表姐!”正是难得悠闲时,背后却传来了某道熟悉的呼唤声。方容一怔,莫名有种不妙的感觉。
与此同时,秦青握着方容的手亦是一紧。
无需回头,他已知晓是谁人来了。
35
35、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
“表姐!”熙熙攘攘的街头,传来少年清脆又饱含欢喜的呼唤。
方容一怔,觉得这声音莫名耳熟。不、不会是……他吧?
正在疑惑间,手中一紧,她纳闷地低头,正看到秦青扬起眸子,神色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让她背心一凉。
“怎、怎么了?”怎么忽然用这种眼神瞧着她?
秦青又瞧了她一眼,转了转眸子,忽而扬起狡黠的笑,拽紧方容的手,笑得惑人:“妻主,我们去吃福记的小笼包,可好?”
“咦?”怎么忽然要吃小笼包了?方容困惑。早上出门前不是才吃过早饭么?这么快又饿了?
秦青一脸无辜地望着她,眨眨眼:“妻主,可好?”
“……好。”方容被他左一句“妻主”,又一句“妻主”唤的神清气爽、眉开眼笑,前一刻尚在疑惑的事瞬间被她抛到了脑后,心情大好地牵起他的手,拐了个弯,向着福记走去。
……所以说,女子在美色面前,思索什么的……都是浮云。
秦青眯着眼睛,同样心情大好。
两人觅了处视野较为开阔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坐下,等待着属于他们的小笼包,此刻已是巳时正,来铺子里吃小笼包的人与辰时相比少之又少,火房离大堂并不远,坐在大堂里便能闻到那股浓浓的肉香味,勾人食欲。
循着香味,秦青抽了抽鼻子,面上露出满足的笑,之前说要来福记其实只是为了躲开那个名唤……那个叫什么来着?……唔,总之是自家妻主的小表弟便是了,但真到了这里,他倒真的被那香味勾起了肚里的馋虫,明明先前才吃过的,此刻肚子竟然真的开始咕噜噜叫了。
方容眸色柔和,瞧着他难得这般可爱的模样,唇角不可抑制的弯起了大大的弧度:“真像只闻到了鱼腥味的小馋猫……”
闻言,秦青下巴一抬,一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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