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卫一愣,继而勾起唇角,露出较之以往截然不同的浅浅笑意,淡淡的温暖:“那是自然。”
她的心,他自然知晓。
方览嘿嘿一笑,搭上赵君卫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吃着豆腐:“那……我们回房罢。”
赵君卫淡淡瞥她一眼,眯眼一笑,嘴里却吐出截然相反的平静话语:“你以为……我那般好糊弄?”他“啪”地一下拍下她的狼爪,翩然转身,将她远远抛在身后。
方览委屈地瞅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自己被拍下来的手,扁扁嘴,紧紧跟了上去:“孩子她爹,等等我!”
赵君卫不理,脚下更快。
他知道,在他的身后那个他所熟悉的呆瓜……会一直,一直在那里。
在确认方览瞧不见的地方,他唇角微勾,扬起一丝弧度。且淡,且暖。
那个夜里,久久未曾得到满足的方大知府终于一尝所愿,满身是汗地瘫软在床上,两脚还缠在自家夫郎的腿上,连手还不忘紧紧地勾住某人,相对于那个某人扭曲着脸满是痛苦的神色,她笑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而另一边的屋子里的烛火,却是彻夜未熄。
翌日清晨,赵君卫正扶着腰暗自龇牙咧嘴地端坐于桌前,目不斜视的喝着粥。面前是某个挂着讨好笑容的女子。他不理,又舀起一勺粥慢慢吃。
方容便是在他吞下最后一口白粥时踏进门的。
赵君卫放下汤勺,正要起身,却在听见自家女儿较之以往略显低沉的声音时,停下了动作,抬起了头。
“小容,你方才说什么?”
方容抬头,顶着因一张彻夜未眠而略显憔悴的脸直视着他,目光清亮,她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边:“爹爹,我还是想娶秦青。”
赵君卫定定地瞧了她一眼,拍开某人的手,又坐了回去,他扬眉:“为何?昨日我应当同你说明白了才是。”
方容垂下眼,不到片刻又抬眼,平静得道:“我……我昨夜想了许久,我果然还是不能将秦青就那样置之不理。”
赵君卫眉宇微动,面露不耐:“置之不理?”她还是不明白么?他蹙眉。
方容转了转眸子,面上忽地闪过一丝红云:“我……我挺喜欢他的。”
赵君卫一愣。
他身侧的方览亦是一愣,与自家夫郎不同的是,她一愣之后旋即便露出了兴味的笑,闪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瞧着自己女儿。
她的反应赵君卫自然清楚的很,他不动声色的在桌下狠狠踩了她一脚,以示警告,无视自家妻主龇牙咧嘴的表情,他漠然地回视着方容,冷冷地抛下一记重击:“你以为,我会同意?”
方容果真一愣,茫然地抬头,望着一脸冷漠的爹爹,已经撇过脸去的母亲。面对他们二人依稀已经明确的神情,方容垂下了头。
赵君卫眸底不禁再次闪过一丝波动,正要开口时,方容却猛地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看得他竟是一愣。
“爹爹,其实……您本身便是同意的罢?”方容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赵君卫又是一愣,收了笑容,一脸的凝肃。
“我想,爹爹您其实早已知晓我与秦老板的事情了,对罢?”方容偷偷吞了口口水,在爹爹这般冰冷的眼神下,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有些僵硬,背后冷汗也冷冷的滑落,但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无论如何,她只能赌这一把:“我近些日子以来的一举一动如此异常,爹爹您肯定早就知晓了,却不阻止,爹爹,这般来说,您不就是同意了么?”
赵君卫沉默不语,目光闪烁。
方览依旧偏着头,瞧不清她面上的神色。
方容又吞了吞口水,冷汗一滴一滴的滑落,她能赌的本就不多,唯有爹爹自始至终模糊又暧昧的态度,而已。是成,还是不成,她自己全无把握。
对于秦青,她确实是出于责任感,这无可否认。但更无可否认的是,在心底,她确实蛮喜欢他的。
至于在她人眼中的秦青如何……她不清楚,亦不想去弄清楚。她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个秦青。
笑起来好看的,抱起来……呃……舒服的,算起银子来毫不马虎的那个秦青……
想起他,她的脸又红了几分。却依旧坚定的回视着爹爹的目光。
半晌,赵君卫轻哼一声,拂了拂衣袖,半字未说,转身便出了客堂,方览紧跟其后。
临走时,她似笑非笑的瞅了眼方容,眼神暧昧。
方容愣愣地呆在原地,眼神有些迷茫,一松下口气,她顿时有些腿软。
爹、爹爹的眼神……果真可怕。
她盯着桌上的残局,一时有些茫然。爹爹这般……究竟是同意了呢?还是未同意?
径自茫然时,身后有人一拍,她吓了一跳,回头。却见是自家母亲,笑得极端猥琐,一脸不正经:“你爹爹让我带话给你,要想娶那秦老板,我们同不同意是一回事,那秦老板自身同意与否,你去询问过了否?”
方览这一问,问的方容两眼一黑,险些倒地不起。
糟!她、她竟忘了这茬!
26
26、求亲 。。。
方容犹豫了良久,还是迈着步子向醉春楼而去。
醉春楼的门前一如既往,熙熙攘攘,门前的儿郎衣衫单薄,笑容魅惑,勾引着那些定力不足的女子们,时不时便能瞧见几名心驰神往的女子跟着那些儿郎踏进了醉春楼的大门。
方容刚拐过通往这边小巷子,便瞧见了那熟悉的一幕。
“这位小姐第一次来吧?某名唤凉凉,小姐若是没有心仪的儿郎,不如就让凉凉来伺候您吧?”一名长得极为妖娆的儿郎甩着水袖笑得一脸妩媚,大大的眼睛眨动着,漾出层层水波,勾引着对面的女子。
“小姐我此番确实是第一次来,故而对这里不甚熟悉,凉凉是吧?瞧你这般年轻,可有一十五了?若是太嫩了,小姐我也不好下手……”那女子笑得猥琐,眼睛明明已经上上下下毫不迟疑地将面前的少年上上下下瞧了个遍,心里头不知转了多少歪脑筋,嘴里却说得如此一本正经。
说归说,她的手更是毫不客气地搭上了面前那少年的腰身,若有似无地抚摸着。
凉凉掩着脸咯咯地笑着,似乎极为开心,对于她的举动竟是毫不阻挡,任其上下其手。他甩了甩袖子,眼睛眨呀眨:“小姐您真爱说笑,凉凉哪里还能有那么小呀,小姐若是不嫌弃,就让凉凉带您进去吧?我们醉春楼的儿郎可是一等一的好呢。”
这句话他说的可决定是真心的,半分不掺假。他醉春楼可是声名在外的,多年来经过众位爹爹的经营,到了今时今日,有哪位来过的女子会说出一个“不好”来? 便是说醉春楼乃是江州的地头蛇也不为过。
醉春楼有什么来历,他是不知道。他只知道,小瞧了近几任爹爹的人,可万万没有好下场。
名唤凉凉的少年面上笑容半点不退,眼底却闪动着只有熟人才能辨出的冰冷。他任由那女子拦着自己的腰身,嬉笑着将那女子带进了醉春楼。
方容瞧着那一幕,眼神有些呆滞,思绪翻腾,脚下竟不由自主地来到了醉春楼的门前。
眼尖的儿郎立时察觉到了她,一眼便认出了她,嗤嗤地笑:“呀,这不方小姐么?您今日又是来找爹爹的呀?爹爹在后院呢。”
一袭黑衫的少年眉清目秀,笑得开怀,一面帮她指着路,一面又不客气地调戏着她:“方小姐,您对爹爹还真是痴心呀,让紫紫好嫉妒哟~方小姐您当真不考虑下紫紫么,紫紫的床|技真的很~好~哟!”他刻意地将唇凑到方容已经赤红的耳朵根边上,挑逗又暧昧地将气息吐在上面,一字一顿地道:“紫紫保证,紫紫的床|技,绝对不会比爹爹差哟~”
说完,他终于咯咯笑了起来,显然能够这般调戏方大小姐让他极为畅快。
方容在他凑近自己时,身形僵硬了,耳朵根开始泛红。
在他贴着自己的耳朵说话时,面色已经赤红,连颈子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当他说完那些话时,她已经彻底呆滞了,唯一的想法便是——赶紧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再也不要见人了!
紫紫终于笑够了,喘着气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催促道:“快进去吧,爹爹在等着呢!”他边说,边又咯咯笑了起来,瞧他那模样,似是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下来。
方容这阵子来的勤,楼里的儿郎们早与她熟识了起来,仗着爹爹不在,又或者说,仗着爹爹默默的纵容,他们肆无忌惮地肆意调戏着她,每每搞得她尴尬万分,甚至偶尔还会生出“究竟他们是女子,还是自己是女子”这般的错觉,着实让她……欲哭无泪。
方容嘴角抽了抽,想起此所要办的正事,终于毅然决然地迈了进去。
醉春楼不仅里头呈回字形,便是外头也是这般模样。正楼位于正中,旁边是灌木丛,两侧有两条小径,前院通着后院。
方容独自走在小径上。
月光冷冷,明明四周那般嘈杂,但站在这边的小径上,却半点也渲染不到那边的热闹,让人平白生出一种寂寞来。
当然,这些并不是方容能感觉到的,她此刻的心思复杂的便是连她自己都未必能清楚道出。低着头,她一路沿着细软的泥地来到了醉春楼的后院,直到险些撞到一棵杉木,她才终于回过神来,顿下了脚步。
茫然地张大眼,细细瞧了又瞧,她很无奈的发现,她要找的人,似乎并不在此处。她脚跟一转,又顺着来时的走回了前院。
一迈进醉春楼正门,嘈杂的人声顷刻贯入耳中,方容很无奈的发现,无论再来多少次,她依旧无法坦然面对眼前那一幕幕淫|靡|情|色的场景,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面颊上又开始发烫了……
她迅速转开眼,眸子一转,很快便瞧见了她要找的人,她眼睛一亮,便要走上前去,但又很快停下了脚步,面露为难之色。
她、她待会儿……要如何开口才好?
只是,在她尚在犹豫时,面前的情况忽而发生了变化。
方容一时有些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事情发生前,秦青正站在二楼,俯视着一楼的情况,手边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他手里捏着一根树枝,托着腮有一茬没一茬的逗弄着那只鸟。
那名唤鹦鹉的鸟在他的动作下“啪啦啪啦”不耐的拍着翅膀,却迟迟不敢飞离,依旧乖乖地缩在那根横杠上,委委屈屈地由着他逗弄,小小的眼睛时不时地转动下,期盼着有好心的人士来救它一命。
门前的人来来往往,女子进入的身形并没有得到众人足够的重视,尽管她怀里的那个少年很是眼生,但也只有星星点点的那么几个人向她投注了几眼,随后又径自低下头,或亲吻,或搂抱去了。
女子扬着眉头,将一楼的儿郎一一扫视了一番,眼带不屑,她似乎全然不曾想过要压低声响,以着调笑的口吻对着怀里的少年道:“殷殷,这便是你说那个醉春楼?”
她怀里的少年怯生生的抬起头来,只听他嗫喏着应了一声:“嗯。”便又垂下头去,长长的刘海几乎将他面容掩住,让旁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女子抬眼上上下下瞧了一眼,唇角微勾,面上瞧不出分毫喜怒,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是鄙夷十足:“想不到名满江州的醉春楼也不过如此。”
此言一出,整个醉春楼顷刻安静了下来,而后在下一瞬,又恢复了喧嚣。
女子面上的怔色尚未褪去,身后便传来了男子低沉微哑的声音,尾音上扬,很是好听:“这位小姐,可是对我楼不满意?”
她一怔转身,正对上男子潋滟的墨眸。
男子面上笑意盈盈,没有半分愠色,端的是淡定从容。
正是秦青。
女子微微闪神,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唇角扬起讥讽的弧度,她张口:“正是,区区醉春楼,不过如此。”
秦青面色不变,语调更柔和:“敢问小姐,可否请教下您对我楼有何不满?某也好让人张罗着去改。”
面对客人,秦青有的是耐心。
但如若这“客人”非客,而是来找茬的……那么……
秦青弯了眉眼,笑容温良。
女子冷笑一声,抽出纸扇,击打于掌心,而后一一将她不满的地方指给秦青看:“喏,此处,略显小家子气,一看便知是个儿郎随心布置的;此人,脂粉气太重,一看便知相貌不如何;那人……”她毫不客气地挑着刺,过眼之处,无一完物、无一完人。
秦青依旧笑眼咪咪,半点不动怒,由着她挑剔。
那女子的纸扇扇柄一转,指向了秦青。
周遭楼里的儿郎纷纷倒抽一口气,而四周的客人们则是睁大了眼睛,竖直了耳朵,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难得,难得!委实难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终于能听到有人敢用这般口吻对美人阁的秦大老板挑剔了!
不远处的方容亦是愣了愣,不知为何,心下有些不满。
这人究竟是何人?
那女子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接下去道:“至于你……”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说到这里时,她顿了顿,耳边清晰地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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