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阿青兴致勃勃奔进来,一看榻上两人闹得不亦乐乎条件反射般转过了身,却是一僵,动也不动一步。
“出去”胤禟低喝。
“何事快说”引章急急开口。
“主子,爷,”阿青不敢转身,也不敢回头,飞快的道:“刚刚接到的消息,骆少爷和骆家少奶奶带着孙少爷已经到了热河,目前下榻热河城中的骆家宅子里。”
“真的?”引章又惊又喜,一下子挣开了胤禟,一边理着衣衫鬓发一边忙忙道:“赶紧备车”
“是,主子”阿青忙答应,又道:“奴婢这就去,顺便叫阿碧进来伺候主子更衣梳妆”
引章顿时羞窘不已,沉声道:“不用你们都在外边候着”
胤禟本来气急悻悻然,听了阿青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在这笑声中,阿青僵了的身子忍不住又更僵了僵,忙忙道:“奴婢这就去”逃也似的出去了。
“你笑什么”引章恼怒瞪了胤禟一眼。
胤禟一把又将她拉入怀中,咬牙道:“你还敢瞪爷?这个丫头,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搅了爷的好事,真正该打爷没发火你却发火了”
引章不由一笑,偏身下榻,道:“一起去吗?”
“当然,”胤禟说着也下榻,道:“不去怎么说得过去”
引章咯咯轻笑,自去换衣,道:“你快些儿,咱们回来还得给老爷子送信去呢”
二人简单换了衣裳,便乘车前去。热河行宫在郊外,引华和翠羽住在城中,倒也行了好一会才到。
彼此见面,自是亲热,骆之恒伏在翠羽怀中,已经会叫人了。引章不由得多瞧了他几眼,心想不知康熙见了昔日调皮任性的女儿已然做了额娘会不会感慨?
坐了一会,引章便向翠羽使了个眼色,翠羽会意,笑着说回房更衣,两人便一同回去。
听引章说了康熙的意思,翠羽眼眶儿差点红了,恨不得当天便随着引章胤禟回行宫去。引章见她如此,反倒好好的抚慰了她一番。于是商议定了,翠羽这几日便不出门,只在宅中候着康熙有空前来。
回去禀了康熙,康熙大喜过望,便命第二日微服往骆宅去。
父女相见,二人眼眶都有些泛红,在书房中说不完的离情别后之绪,一会儿笑,一会儿叹,颠三倒四、倒四颠三也不知说了什么叙了什么。康熙见了骆之恒亦是大喜,抱在怀中久久不忍放下。
“阿玛,不如留下来住两天吧,好不好?”翠羽可怜巴巴的揪着康熙的衣襟,道:“引华今儿出去了,还不曾见着您呢”
康熙不禁微笑,心想这算什么理由?他亦心动,踌躇着,目光闪了闪。
“阿玛,”胤禟急了,道:“这怎么好?若是万一——”
“九哥”翠羽小嘴一撅打断胤禟,道:“难道我这骆宅会不安全?骆家生意几乎占了这热河一半,难道我们还护不得阿玛周全?”
胤禟嘿嘿笑了笑,当着康熙不便跟她顶嘴,便笑道:“阿玛这么出来,那边没安排好,若是人问起来可怎么好”
“这么点小事九哥不会想法子处理么?”翠羽朱唇皓齿说得轻轻松松,道:“再说了,这时节蒙古王公又没来,阿玛也没什么急事要处理,哪里有那么多人非要找他呢”蒙古王公七月才来,不然,康熙也不会让她过来了,翠羽一瞧便明白了。
“羽儿说得不错,朕——我看,就这么办老九、引章,你们便先回去吧,让老李在这儿伺候着便行了。”康熙不禁颔首微笑,望着女儿的目光甚是欣然满意,心中不由暗叹:若是这个女儿是个男子,那就好了
胤禟和引章相对苦笑无语,“是,阿玛,儿子领旨。只不过——”胤禟有些犹豫。
翠羽不等康熙吩咐,利索的伸手将康熙怀中的天子玉佩掏了出来一把塞进胤禟掌中,笑嘻嘻道:“有了这个,九哥总不至于还有何事扛不住了吧?再传道旨意,任何阿哥王公们不许出行宫一步”
“好吧”胤禟瞟了一眼瞅着翠羽不住颔首微笑的皇阿玛,叹着点头应允。
晚间引华回来,见了岳丈老泰山意外现身,又惊又喜,盛情不已款待,康熙越看越爱,高兴得两眼放光,笑呵呵的与女儿女婿一道用膳、散步、聊天,竟有点不知世间几何的意味。
随口问起骆家生意短短几年之间如何在热河做到如此之大的规模,引华便叹息一声,将引章当年如何借着皇上修建避暑行宫靠倒卖土地发家继而站稳了脚跟一一说来,康熙听得怔了半响,哭笑不得,摇头苦笑道:“你那个姐姐,真是成了精了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能够未卜先知”
“自然是运气好了”翠羽忙笑道:“偏她有这误打误撞的好运气,旁人再也说不得什么的”
康熙闻言不禁呵呵大笑,颇有深意瞥了翠羽一眼,心中暗道:女生外向,果然如此
康熙在骆宅一连住了五天方才回去行宫,回去之后将一切安排妥当,便又回了骆宅,这一住又住了近一个月。父女、丈人女婿之间相处极是融洽,又有个小小人儿在中间,憨言憨行逗人可喜,更是其乐融融。康熙有时还陪着引华出去走访各处生意,不动声色一旁观察,对引华亦愈加赞赏有加,对骆家生意与众不同的管理体系更是暗暗称奇。
一直到六月中旬,因七月份蒙古各部落王公将前来朝圣,臣下好些准备工作需要经过他最终的首肯,这才忍痛回宫,吩咐翠羽亦赶紧回去。
翠羽虽不舍,但终究不能够长久陪在父亲身边,便也恋恋告别,与引华离开热河,回杭州去了。
引华还顺口说顺便去京城里走一遭,瞧瞧当地的生意店铺,翠羽吓了一跳,哪里肯去,终是找了个借口打消了他的念头……
引章和胤禟万万没料到,在此次蒙古王公大聚会上,竟然会见到大脚,更没想到,大脚竟已认祖归宗,恢复了额鲁巴的本名,当上了乌珠穆沁部的新任王爷
当在那满蒙射猎大会上见着一身蒙古斜襟宽袍、打着垂帘的大脚从诸王爷中踏步而出,向康熙行叩首大礼,那黑峻面容,西瓜刀似的浓眉,瘦削的长脸,深凹灼亮的眼眸,紧抿着尽显刚毅的唇,她瞬间便滞了呼吸,睁大着眼呆呆的望着他,脑子里浆糊似的搅合得一塌糊涂,双膝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阿章,你怎么了”胤禟不动声色轻揽她腰间,带着她出了热闹的人群,凝眸视她,略略带着点谴责柔声道:“怎的一见人就傻了”
“我没看错吧?真是他吗?”引章仰起脸问他,紧紧揪着他的袖口。
胤禟点点头:“错不了,该是他。这不是正好吗,”他笑了笑,轻轻一捏她的掌,低声道:“无论如何,他不但无事,反而闯出了一番事业,不是吗?”
引章心中稳复了些,舒了口气不禁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有些伤心难过,可怜巴巴望着胤禟道:“可是,可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不理我了,你看他走上去拜见万岁时,连眼角也不斜我一下——我不信他没看见我”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425章 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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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草原
引章心中稳复了些,舒了口气不禁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有些伤心难过,可怜巴巴望着胤禟道:“可是,可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不理我了,你看他走上去拜见万岁时,连眼角也不斜我一下——我不信他没看见我”
“你傻了”胤禟不由好笑刮了他粉颊两下,道:“这众目睽睽之下,在场哪一个不是人精?你难道想让他看你目不转睛然后过来打个招呼不成?哼,他若是敢,爷非杀了他不可”若是这样,分明便是当众调戏他九爷的福晋,为了男人的尊严他也断断容不得他
“尽爱说狠话”引章白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道:“我想你说得对,我是傻了口不择言唉,今时今日,他早已不是我的大脚,他——”
“你的大脚?”胤禟徒然提高了声音,脸色一沉,眸中竟是妒火中烧,紧紧捏着她的手腕,咬牙道:“你——”
“九爷,别来无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淡淡的招呼,淡淡的声音淡如白水,不起丝毫波澜亦不带丝毫情愫,完全没有人说“别来无恙”时种种情绪。
“原来是额鲁巴王爷,恭喜王爷得承王位”胤禟一转脸,便见大脚牵着黑马站立如山,玄色披风随风飒飒,扬起老高,就这么一眨不眨静静望着他。
胤禟挑了挑眉,一把扯了身边女人向他走过去几步,皮笑肉不笑嘿嘿道着“恭喜”,又道:“我夫妻说几句私房话,王爷过来有何见教?”
“来见故人。”大脚轻启唇音,言简意赅,旋即一跃上马,执缰拉绳,那马蹄刨地尘,嘶鸣着在原地转了几转,“九爷,可否借一步说话”大脚说着,却是飞快瞟了引章一眼,徒喝一声,扬鞭抽马,得得往草原深处飞驰而去。
胤禟咬咬牙,指贴唇畔一声长哨,一匹雪白大马嘶鸣着得得而来,“走吧”他翻身上马,顺手将引章卷了上去搂在胸前,向着大脚的方向奔过去。
引章张嘴欲言,马驰风疾,声灌入喉,眼一闭只得咽了声。半眯着眼四顾,发现诸人均已骑马散开在草原上游玩喧闹,并无人注意这边,这才舒了口气。
喧嚣人影渐抛渐远,前方深深绿草间,但见一抹玄色身影矗立其间,身后披风为风鼓动如波。引章的心突突的跳着,兴奋得有些发凉。
“吁——”胤禟勒马,二人相继而下,赫然抬头,大脚已然转身,嘴角微弯,竟似淡淡一笑。
缓缓走近,三人都不做声,引章思绪百转千回,往事一幕幕从脑海中瞬间切换滑过,千言万语欲相问,却不知该以何为头绪。大脚眸深似海,沉静如潭,就那么望着她,一如从前的淡然,但,却又多了些她所不明的东西。胤禟始终冷着脸,紧抿着唇,微微仰头,灼灼目光不含善意直直盯着大脚。
“你们有话快说,”胤禟向引章望了望,又瞪着大脚道:“别说些没用的,不是让你们说私话,而是为着防有人过来”说着转身往旁边稍稍高起的山丘走去,站在上边,放眼四下展露无遗。
“大小姐比先前胖了些。”半响,竟是大脚这沉默寡言的人先开了口。
引章目光一闪,嘴动了动,又听得大脚抢先道:“仍唤我大脚。”
引章一怔,微微笑了笑,道:“大脚”
“我已经听说了大小姐和九爷的事,大小姐没看错人,九爷对你甚好。”大脚抬眼望了望天边悠悠白云,道:“没想到咱们会在这儿见面”
“我还以为你已不记得我了”想起方才,引章不由得自嘲一笑,道:“我真是小心眼,其实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岂能说忘记就忘记呢”
“是。”大脚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点头道:“我自然不会忘记大小姐,不会忘记骆家,那儿,永远是我的家,在我心里”
“嗡”的一下,引章脑中轰鸣,胸腔中渐渐泛起一种酸酸涩涩的热流,直冲嗓子眼,呛着鼻端,酸酸辣辣,眼底一阵犯潮。
“那年你走后……”引章终于开口问,话到一半见他凝眸相视,便忽略了那后半句不必言的话。
大脚脸上一闪而息黯然之色,淡淡道:“后来,他们都死了,除了我,已没人再能继承王位。”
引章情不自禁颤了一颤,大脚虽然没说经过,但他孤身一人,出身既低,又无后援可依可靠,这一步步走来,其中所付出的艰辛又岂是一两句话便可说得清道的明的?这些不愉快的记忆,她又何必非要他再说一次、再历一次痛苦?
“其实当初,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我娘的墓,陪陪她,”大脚悠悠道来,风吹拂着,他的声音带了一点飘忽的幻觉。
“后来,我没想到碰上了一个人,”他眸中骤然闪亮,直直的瞅着引章,道:“你知她是谁?是九爷的侧福晋宝音郡主。”
引章心头大震,不由得低声几乎出声,吃惊的抬起头道:“怎么是她?”当初,她设计帮助九福晋的心上人逃走,那一场大火之中,宝音郡主也失了踪,她不在意,胤禟更不在意,往宗人府报了“身亡”也就算了其实他们早该想到,除了回草原,宝音郡主还能去哪儿?
女人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宝音郡主当年自负美貌和身份高贵,非要要挟胤禟嫁入皇室,多年来胤禟别说碰她,连正眼也没瞧过她。
她闹了几次,他索性将她远远的打发走
她爱的是他的身份地位、泼天的财富、英俊的容貌,当这一切都不能到手,自然而然心生怨恨。引章猜想,九福晋多半便是从她那里得知自己心上人被关押的消息,她这么做也是想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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