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那居士为沈越调理,她每日里都要为那居士洗衣做饭,伺候日常起居。
当然了,也是因为这个,时候一长,那位居士倒是对她颇为赏识,又知道她识字的,便让她帮着抄写医书,也给她一些银两做报酬。
眼前这沈越,既然如她一般记得前生事儿,那想来必然会找到那位隐世居士,求他继续调理身体的。
至于以后晋江侯遇到的事儿,无非是在永和帝驾崩之前,因为镇江侯投敌一事得罪了永和帝,从而让年迈的永和帝发了雷霆,摘去了爵位。如今这一世,有这么一个沈越,也自然是能设法避免,逢凶化吉的。
是以对这沈家叔侄,她便是有几分余情,也毫无半分眷恋。
他们自能过得极好,只盼着别来招惹她就是了。
沈越如今打得主意,无非是借着顾清,重新和她交道,或者甚至打着让自己再次嫁给他那叔叔的主意。
阿烟想起这个,也不过是一笑置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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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晋江侯府祖孙三人在顾左相府中用了午膳,过了晌午后,又闲谈半响,终于是要告辞了。因此时顾家那棵枣树上的枣子正是收枣的时候,顾齐修便命小厮们上前去摘枣,给那晋江侯带着。
上一次阿烟摘枣,顾清不曾知道,他好生失落了一番。
如今他兴致来了,便拉着沈越也一起随着小厮上前摘枣。沈越见顾清兴致高,也不顾自己体弱,顺着梯子勉强上了那枣树,陪着一起摘了一些枣子。
临别之前,沈越眷恋地望了阿烟一眼,拉着顾清的手,笑着叮嘱道:“过几日可要去找我玩耍。”
顾清自然是连声答应。
一时等到这晋江侯去了,顾齐修把女儿交到了书房,笑呵呵地问道:“你觉得这沈家二公子如何?”
晋江侯两个儿子,一个因为个烟柳女子就那么没了,独独留下沈越这么一个独苗,而另一个儿子就是这沈从晖了。
刚才闲谈之中,听着那话中意思,这爵位自然是要传给那沈从晖的。
顾齐修思量半响,觉得若是嫁给这晋江侯府,倒是也不算辱没了自家女儿。
阿烟却是摇头,笑着道:“才不要呢,你看这沈家二公子,长得比个女人还俊俏呢,我若是找一个这样的夫婿,每日里看到还不是自惭形秽。”
顾齐修闻言哈哈大笑:“我家女儿,却不必如此忧心的,若说起来,这燕京城里,谁家有我阿烟这等姿容!你原本像了你母亲,你母亲当年可是号称的燕京第一绝色呢。”
阿烟不想让父亲误会,便上前,拉着父亲的袖子,做出小女儿情态,撅嘴撒娇道:“反正我不嫁那沈从晖,他身子骨一看就不好,若是谁要嫁给他,说不得几年便当了未亡人呢!”
顾齐修想想也是,笑着点头:“这个回头倒是要问一问的。”
阿烟轻叹,笑道:“也不必去问,左右我是不喜的。”
一时和父亲说笑着,因说起明日个还要去女子学院,便想起一事,便道:“今日个抽个时间,倒是想去东街的成衣铺子去看看。”
那成衣铺子是当年阿烟母亲的陪嫁,阿烟隐约记得,这几年应该是一直由自己打理的,她也有些日子没过去了吧。
顾齐修不解:“好好的怎么要去看那个?”
阿烟心中有事,却并不细说,只是道:“随意看看罢了,总不能放在那里不管。”
顾齐修想想也是,也就由着女儿去了。
当下阿烟来到那成衣铺子,看了这里的衣袍后,便叫来了掌柜,吩咐他道:“你按照我所写的尺寸,按照这个样式,给我做一件,料子手工都要最好的,尽量快些吧。”
掌柜看着那尺寸,不由皱眉:“这倒是要身量较高的男子方能穿了。”
阿烟却只淡淡吩咐道:“也不必管那些,你只命人做了来吧。”
掌柜听此便不再说什么,当下笑呵呵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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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萧正峰那一日自从回到了燕京城后,便有些无精打采,每日里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于是他便被他那老祖母叫过去了。
原来那一日,萧正峰说起不想娶妻一事,他那伯母又气又急,便把这事儿告知了他老祖母。
当下这萧正峰便只能跪在祖母面前,经受祖母的拷问。
萧家的老祖母,要说起来也是有些来历的,当年竟是随着夫婿去过沙场的,手上也有些功夫。后来夫婿早亡,她便专心在家中拉扯儿子。她一共有四个儿子,这四个儿子或从文或从武,从武者有萧正峰之父,官至三品征虏将军,从文者便是如今掌家的长子,萧家大老爷,如今正在亳州知州的任上。
因这萧正峰九岁已经没了父母,他祖母怜惜他,便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是以这萧家老祖母虽有儿孙成群,可是最疼的却独有这萧正峰。
这几年其实一直念叨着,都是二十四岁的大小伙子了,早已该成个家了,也好让她早日抱个重孙。这萧家大伯母是个孝敬的,所以才催着萧正峰成亲娶妻,免得老人家牵挂。
如今这大伯母见萧正峰坚决不娶妻,知道他是个倔脾气,自己未必能奈何得了他,于是只好把这事儿说与萧家老夫人听了。
此时萧家老夫人冷着个脸,看也不看那跪在矮榻旁的孙子,只是一个劲地问萧家大夫人:
“儿媳啊,昨日个你不是说,孙家的三小子都已经娶妻了吗?”
萧家大夫人无奈,只好回说:“那都不是昨日个说的,是去年说的了,今年人家已经生了大胖小子了。”
萧家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咳咳起来,唬得大夫人赶紧为她捶背。
于是萧家老夫人长叹一声:“原来人家都抱上重孙子了啊,真是有福气的。”
萧正峰跪在那里半响,也不敢起来,更不敢说话的。
此时听到这个,终于忍不住低声道:“祖母,家中数位堂哥堂弟,不是都已经有了儿女吗?您老人家的重孙玄孙的,可不比人家少。”
萧家老夫人听了,不但没开怀,反而越发生气了,把个矮榻捶得砰砰作响:
“你个不孝顺的兔崽子,竟还敢说这话?你可知道,比你小了七岁的堂弟正南都已经娶妻,如今他那娘子也已经有了身孕,可你呢?你怎么如此不长进?你让我怎么说好呢,难不成等我闭了眼,也看不到你娶妻生子?”
萧正峰跪在那里,看着那矮榻被捶得简直是震天响,心中暗道,自家这老祖母,凭着手中这力道,再是活个二十年怕是不成问题吧?
萧家老夫人不知道萧正峰正在想什么,便开始重新絮叨起来,其中不乏骂骂咧咧的粗话,把个萧正峰骂得狗血淋头。
不过萧正峰却是稳如泰山一般跪在那里,面无改色地听着,时不时低着头说个“是”字。
最后末了,这萧家老夫人也是累了,又有大夫人从旁劝着,终于道:“你也出去吧,自己好生想想。”
大夫人暗笑,心知这是老夫人心疼孙子,怕他跪久了,忙让萧正峰出去了。
☆、第34章
萧正峰从家里终于得以出来后,便骑马前去齐王府。
原来大昭国向来重文轻武,且对武将多有轻视和防备,凡是五品以上武将者,皆不能驻守一处超过三年。萧正峰之前在边关云城已经驻守了三年,如今打了胜仗,又封了四品武卫将军,将来调往何处如今都需要再定的。
如今他是打算先去齐王那里,问他打听下,能否知道他将调往何处。
到了齐王那里,却见他往日的一个同袍好友成辉也恰好过来,于是几个人一起说话
此时齐王的女儿阿媹小郡主不过九岁,恰好被嬷嬷抱着陪在齐王这边说话。那阿媹小郡主生得粉莹团白甚为可爱,就这么坐在齐王旁边,稚嫩地说着话儿。
齐王见萧正峰和成辉过来,便命嬷嬷抱走小郡主,谁知道那小郡主却不愿意走,坐在那里撒娇。
齐王脸顿时沉了下来,小郡主虽极为不乐意,可是只好离开了,临走之前,还撅着嘴儿,白了萧正峰一眼。
成辉和萧正峰看着,倒是觉得这小孩子分外有趣。
齐王自己也笑了:“王妃进门十年,只得了这么一个,平日里有些宠她,竟惯得如此不成样子。”
一时摇头,便命人摆酒上菜,和萧正峰成辉把酒言欢。
酒过三盏之后,说起正事,齐王却皱着眉说:
“如今朝中的形势不好说,现在威武大将军那里也忙着,前几日我问起兵部主事,他只说你们的任状还在威武大将军那里扣着,并不曾发出。”
其实这大昭经历了三代女皇,又经先帝各种吏治改革后,比起前朝倒有些不同。如今朝中设有威武大将军、左丞相、右丞相三职,并有六部,分别为刑部吏部兵部户部等。
其中左丞相和右丞相互相牵制,共同协助天子管理朝政,而威武大将军则是兼任兵部大司马,掌管兵部大权。
因本朝重文轻武,是以对兵部多有牵制,虽说威武大将军和左右两丞相平起平坐,可是但凡兵部文书任状,那都是要交由左右两位丞相批阅过后才能签发的。
而左右丞相,则是端看谁强谁弱了,这两个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现如今因这顾齐修手段高明,右相薄睿东因生性耿直而处处树敌,是以朝中只知道左丞相顾齐修,而不知有右丞相薄睿东也。
至于威武大将军,那更是名存实亡,大到用兵决策,小至军械制造,他凡事总是要经过左右相联名批阅后才能办理,实在是苦不堪言。
听到这话,萧正峰闷了一口酒,不再说话了。
如今朝中的事情,大家约莫也都听说了,皇后病重,太子侍疾,皇贵妃那边蠢蠢欲动,朝中人马几乎被太子和燕王拉拢为两派,纷纷站队。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兵部的任状被扣押,也是在情理之中。他们这些人,谁也不知道当权的那几个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成辉抬眼看了眼齐王,不免有些替他心酸,都是一个爹生的,另外两个那是挽起袖子为了储君之位,一个是保卫战果,一个是抢夺他人饭食,可是只有齐王,不声不响,别说有个帮衬的人了,便是如今想为好友打听个消息,竟也不能。
这可真是虎落平阳被权欺啊!
齐王面无表情,饮着酒,不言不语的。
萧正峰忽而朗声笑道:“想来若是那任状下来,你我兄弟怕是要被调往各处,各奔东西了。如今这任状迟迟不下,你我倒是恰好能聚在一出,把酒言欢。”
成辉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想得极美。”
齐王也是笑了,淡道:“正峰说得是。”
一时几个人说着话,齐王便问起来:“这几日也不见你,去了哪里?我怎么听说你去了大相国寺?”
萧正峰是没想到这消息竟然走得这么快,当下只好承认道:“是。”
齐王眸中带着审视,淡望着萧正峰:“顾家姑娘?”
萧正峰被看破心事,顿时刚硬的脸上泛着一抹红,端起一杯酒来,默默饮下,也不曾言语。
齐王一看此情此景,知道是□□不离十了。
他不免笑了下:“要说起来,你都二十四了,也该是成亲的时候了。”
齐王是永和帝的长子,今年已经二十有七,比萧正峰还要大上三岁,齐王妃已经进门十年了。
事情都已经说开,萧正峰也就直言不讳,笑容有几分苍冷,带着酒意道: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过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罢了。再者说了,她家的门第,我未必高攀得上。”
齐王也就罢了,只是用玉白的手握起那紫金玉壶,自斟了一杯。
而一旁的成辉,却是瞪着那不大却极亮的眼睛,震惊地望着萧正峰:“兄弟,你竟然发情了啊?”
这话一出,萧正峰直接把手中酒杯泼向了成辉脸上,快狠准,只泼了成辉一个措手不及。
成辉摸了一把脸上的酒,还顺势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这果然是真的啊,你要再不发情,我们都真得要认为你是喜欢男人了的!”
萧正峰闷声坐在那里,皱着眉不说话。
其实一群兄弟说话没边没沿的,大家都比较粗野直白,刚才成辉说的,平时谁也不会在意的。
只是如今,阿烟姑娘在他心里,真是仙子一般,是神圣不可玷污的,是以成辉用这样的言辞,他心里顿时就一股无名火起。
齐王抬起眼来,淡淡地道:“谁说你高攀不得?”
成辉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并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顾家姑娘?难道是顾齐修家的女儿?”
成辉越发震惊了,因为那顾齐修就是如今朝廷的三个擎天大柱子中最粗最壮的那一个。他们如今的任命令都是要经过这顾齐修点头的。
不曾想,正峰看中的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