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被我发现谁告我的状,一定轻饶不了他!”孙逐流恨恨地握拳。
“得了,”楚临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觑着他:“你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目光?”
“被人议论和遭人背判的感觉怎么一样?”孙逐流哇哇叫:“快点说,仁武还是德武?”
楚临风微笑着掉头朝河边走去:“来,我们比赛,看谁先游到对岸,你若是赢了我,我就告诉你,怎样?”
“这边水流平缓,游起来有什么意思?”孙逐流冷哼:“有胆量跟我到青龙滩那段去吗?”
“青龙滩?”楚临风略略踌蹰:“会不会太远了?”
“你怕啊?那就算了~”孙逐流轻蔑地睨着他。
“去就去,输了可不许耍赖。”楚临风含笑望着他。
“走~”孙逐流提气疾奔,抢先蹿了出去:“看谁先到青龙滩?”
“喂,又用这一招?”楚临风笑着摇头,双足轻点,运气追了上去。
月色下,两人一前一后,如两道闪电般掠过。
一直到四周静寂无声,确定再无人迹,如玉才长出了一口气,煞白着脸,自柳树后走了出来,匆匆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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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战线推进
孙逐流有些惆怅,默然地站在山岗上,准确地从万点星火里,找出那盏昏黄。
不必走近,他也知道,此刻的乔彦必然又在挑灯夜读,潜心研究骨科旨要》。
那晚虽然成功转移了临风的注意力,却还是惊到了乔彦。她就象惊惶的兔子,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缩进自己的洞穴,哪怕外面的世界再精彩,食物再肥美也不肯轻易探出头来。
“看什么呢?”楚临风悄然靠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见落散在山凹,草地的数百个帐篷散出的点点灯光,如光的海洋,更似万斛繁星,遥远而灿烂。
孙逐流没有说话,默默地俯瞰山下的万点灯火,眼中升起一点朦胧的向往和淡淡的落寞?
是落寞吧?今晚没有月亮,星星也不太亮,逐流眼里的情绪变化也太快,所以,楚临风有些不确定。
他能确定的是,孙逐流的话变少了,这让他很不习惯。
试想,一个过去十三年来,一直在耳边不停聒噪的人,突然闭紧了他的嘴,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怎么了?”楚临风试图缓解两人之间这沉闷的气氛,笑着调侃:“想你娘了?”
做为世家子弟,拥有着显赫的身份背景,可是逐流的身上却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习气。他不肯按部就班地走父母替他铺就的那条平坦顺遂的人生之路,反而选择了艰苦的军旅生涯。
曾经他一度认为,逐流只是堵一时之气,过不了多久必然会受不了这份清苦,拍屁股离开。
没想到,看似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逐流却与他骈手抵足,从师门到战场,一步一个脚印,浴血奋斗到了现在。
这样的逐流,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更赢得了他由衷的尊敬。
孙逐流沉吟半晌,慢慢地道:“我在想,这场战争,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楚临风戏谑地道:“说不定就是明天。”
这当然只是一个玩笑,他们两人都清楚,只要花满城还在摩云崖一天,危险就存在一天,这场战争就还不能结束。
孙逐流并没有笑,那双总是带笑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萧索与抑郁。
作为一个有血性的男人,他从来不排斥那种恣意谈笑令强虏灰飞烟灭,狼奔冢突让山河为之变色;来往于烟尘马嘶之间的军旅生涯。
可是把乔彦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置身于这纷扰的战火之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蹉跎了大好的青春年华,是否太过残忍了呢?
“有心事?”楚临风若有所思,转头望着山脚,营地的灯火已渐次熄灭,疏疏落落,似散落的珍珠。
“临风,看来短期内,花满城并没打算撤兵。”孙逐不答,却忽地转了话题。
他本来以为秦国内乱,花满城为了他的既得利益,一定会放弃这场战争,暂时休兵还朝。
事实证明,他对花满城的了解显然还不够深刻。
“嗯,”楚临风点头:“他不是个轻言退却的人。”
他就象条狼,一旦锁定猎物,不达目的绝不放弃。
“临风,既然他不肯罢手,”孙逐流缓缓地提出他的建议:“那么咱们索性主动把战线往前推进吧!”
楚临风低头沉吟片刻,道:“你的意思,不会是……”
多年的相处,已让他们之间产生一种外人无法了解的默契。
孙逐流点头,目光坚定:“对,你没猜错,我就是要把部队拉到太平镇去。”
把自己放在摩云崖与云盘岭的夹角之中,以身作饵,引花满城出击,从而险中求胜。
“想法是不错,只可惜,花满城未必如你我所愿,轻易上钩。”楚临风显然对此亦做过深思熟虑,缓缓剖析敌情:“淳亲王遇刺身故,导致秦国内部权力重新分布,各派系之间分化严重。就算花满城极欲将我除之而后快,恐怕北静王却不做如是想。相比之下,他似乎更注重于国内的权力争夺,未必会听候他的调遣,配合他的行动。”
“总要赌一把的,不是吗?”孙逐流淡淡一笑:“况且,就算姓花的不上钩,起码保证了荆,肃二州百姓的安宁,保障了西部门户的畅通。”
洗劫太平镇的盗匪极为聪明,官兵来他走,官兵走他又卷土重来。这一个月来,何都尉领着两千轻骑,频繁往返于肃州与太平镇之间,疲于奔命却收效甚微。
几翻较量下来,盗匪越发猖獗,甚至嚣张到洗劫完之后在墙上刻字嘲讽。闹得太平镇人心惶惶,居民迁走已有十之六七,过往客商宁愿多走四五百里路,绕道而过。
众将士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就象以拳头击棉花,无处着力,个个憋了一肚子气。
“好吧,”楚临风一掌击上孙逐流的肩头:“明天拨营。”
第035章 死亡气息
自部队开拔至太平镇之后,附近的盗匪果然销声匿迹。太平镇流失的镇民慢慢回归,终于重回了平静。
推开窗,透过薄薄的晨雾,望着远山上红若霜血的枫叶,如玉才恍然惊觉,时序已进入了深秋。
粗犷的嗓子划破了军营的沉寂:“乔医官,乔医官!”
那声音象有人拿着钝器刮过锅底,粗嘎中透着浓浓的绝望。
如玉吃了一惊,手下不自禁地用力,窗棂上的木刺扎入指尖,竟是钻心的疼。
慌乱的脚步,由远及近,紧接着“怦”地一声,军医处的大门被人撞开,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男子负着一个人仓徨地闯了进来。
“乔医官,乔医……”他在看到窗口的如玉时,猛然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站在院子里。
“出什么事了?”如玉隔着窗子,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的男人,心里无端地掠过一丝颤抖。
他说话中气十足,行动迅猛快速,显然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
“谁啊?”赵民翻了个身,爬起来拉开房门。
蓦然出现在眼前的血人吓得他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消:“怎么了?伤成这样,可是被大虫咬了?”
中年男子不说话,直愣愣地瞪着如玉,脸上的惊恐未褪。
“别急,先把他放下来……”如玉打开门,匆匆向他靠近,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和平静,仿佛不起一丝波澜,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忐忑与不安。
如玉自然地望向那个静静地趴伏在男人背上的伤者,目光在触及他的那一刻凝结。
他双目爆突,头颅软软地挂在中年男人的肩上,显然已经断气了。鲜血不停地从断裂的颈椎处涌出来,顺着男人的肩膀往下流,濡湿了他的衣服,嘀嘀答答地滴在地上,形成一滩血渍。
如玉面色一白,几乎要晕过去,慌忙垂下了眼帘,勉强控制自己不立刻呕吐出来。
“我的天~”被相继惊醒的朱盛几个赶出来,失声惊呼之后,均感觉到事态的严重,面面相觑,陷入沉默之中。
在战场上厮杀的人,什么血腥的场面没有见到?
然而,这次却不同,他是在自己的营中死得如此惨烈。
“怎么回事?”如玉强自镇定了心神,艰难地发问。
“昨晚该他值哨,我早上起来去换哨,发现他倒在地上,手脚还在不停地抽搐……”中年男人心有余悸,呼吸急促。
“去通知孙将军吧。”如玉瞥了一眼孔强,淡淡地吩咐。
赵民和朱盛几个七手八脚帮忙把死者拖下来,用一张席子裹了,摆在庭院里。
值勤的哨兵被人袭击了,消息如长了翅膀般在军营里迅速传来。到孙逐流和楚临风闻讯赶来的时候,军医处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赵民和朱盛几个艰难地堵在门口,阻止众人入内。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楚临风皱眉,冷冷地斥退众人:“回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人群逐渐散去,却并不走远,停在几十丈远,静静地观望。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然而比血腥气更浓烈的是死亡的气息。
“乔医官,什么情况?”楚临风和孙逐流分开众人走了进来“死者是被人从身后扼住咽部,生生拧断了颈椎,造成窒息死亡,根据血液凝固的情况分析,死亡时间应该在半个时辰前。”如玉面无表情,淡淡地回答。
“也就是说,在秦大同发现他的时候,凶手还未走远?”楚临风眉心拧紧,心情忽地沉重了起来。
那个时间,天虽没有大亮,视野已是相当清晰。他居然选择在这个时间对哨兵下手,并且能从容逸走,秦大同甚至连他的背影都没有瞧见,其身手及胆量真可谓是骇人听闻。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次公然的挑衅!
“嗯。”如玉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没事吧?”孙逐流看着她异常苍白的脸,忍不住关心地问了一句。
如玉默然摇了摇头,默默地走到一旁。
“逐流~”楚临风蹲下身子细细地察看死者的伤痕,示意他走过来。
“什么?”孙逐流知道他必有发现,也顾不上安慰如玉,几步跨过去。
“你看,这是不是大力金刚指?”楚临风神情凝重,压低了声音问。
“你的意思是……”孙逐流吸一口凉气,目光蓦地变得象刀锋一样犀利:“十一狼?”
楚临风不答,缓缓站直了身体,把目光转向远处那片连绵的山峦,漫山的红枫将天际染成一片火海……
第036章 阴霾密布
孙逐流大踏步地走进中军帐,一把抄起案上的茶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末了用袖子用力抹了抹嘴角:“妈的,让爷爷找出那畜牲,非千刀万剐了他不可!”
“别急,”楚临风淡淡扫了他一眼:“只要他继续,总有一天会捉到他。”
“总有一天是哪一天?”孙逐流怦地一拳击向桌面,愤愤地低吼:“已经连续四天了!每天睁开眼睛,就开始心惊肉跳!不知道那家伙究竟躲在哪里,什么时候下手,从哪个方向来,攻击的目标又是谁?三万多人,用尽了方法却揪不出他,也挡不住他那双为所欲为的手,简直丢光咱们齐国人的脸!”
“敌在暗,我在明。他化整为零,咱们人多反而碍事,目标太多,防不胜防。然而,此举无疑是蚍蜉撼树,只要咱们自己不乱,他就休想动摇我军的根基。”楚临风一派淡定,漆黑的眼睛如月下的静湖,幽深寂静却暗藏着潜流。
“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孙逐流定定地看了他一阵,颓然跌坐到地毡上,用力捶着胸:“可是,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欺到头顶上来!这里,憋得快要爆炸了!”
“实在憋得慌,就去校场练兵。”楚临风低头,重又拾起笔,继续在地图上圈圈点点:“不然的话,带点人去周边排查嫌疑人也不错。”
“除了排查,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孙逐流牢骚满腹。
“收缩,”楚临风的回答简洁有力:“把宿营地尽量收缩,增加暗哨,增派巡逻人员,密集巡逻,加强防守,时刻警惕,让他无懈可击。”
此时此刻,唯有防守才是最好的进攻。
他就不信,数万双眼睛找不出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你怎么做到的?”孙逐流安静了一会,突然迸出一句。
临风看似儒雅平和,关键时候却比他有狠劲,沉得住气,很有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气。而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那些无辜死去的弟兄,昨天还鲜活地站在他的面前,一起训练,一起摔打,一起玩笑,今天却倒在血泊之中,永远站不起来。而最呕的是,身为一个士兵,没有死在战场上,偏偏死在了自己的营地里,身边有几万并肩做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