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却把云容问愣了,她只记得姑姑的样子,而父母,仿佛是这世间最最陌生的一个字眼。
幼时,她就一直羡慕锦衣有父母的疼爱,而每次追问姑姑自己父母的时候,姑姑都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只说,他们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病死了。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我没见过他们。”
云容低下头,用脚踩着树根处,残留的雪痕。忽然也想多余的问一句:“难道我长得很像大人认识的什么人吗?”她想着也许这个人认识自己的父母也说不定,可是一想,自己此时的容貌根本就不是原来样子,若是锦衣站在这里,这样一问,还有些意义。
她自嘲的笑了笑,不再理会他,径自向自己的寝殿走去。
待她走后,司徒宇却向他来时的方向,慢慢的踱去。
云容回到了寝殿,却见回廊上占满了宫人,每个人垂首而立,一脸紧张。
老远便见有人跑了过来,“娘娘,您这是去哪了?可叫奴才们好找!”
云容也有些紧张,隐约知道眼前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走到了内殿,果然看见白曦宸半靠在床头,微微合目,一脸疲倦的样子。
云容的心疼了一下,她听那些宫人告诉她,白日里,白曦宸与襄王吵得很凶。云容了解他,他虽然表面上总是云淡风轻,温婉浅笑的样子,可是骨子里是极为骄傲的,他坚持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如今襄王等人近日的言行,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云儿,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很久了!”这时,白曦宸已经站起身,向她走来。
“我睡不着,自己出去走走!”云容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在他的面前说谎。
她低下头,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把她拥在了怀里,那里很暖,没有任何的香气,可是却有一种干净的味道,很踏实,很舒服。
“曦宸,如果当时我求你不要杀掉他,你会同意吗?”
“不会!”白曦宸,感觉怀中的人儿明显的震了一下。他轻轻一笑,把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那时,如果不是有人拿你的性命去威胁我,我是绝不会放过他的。你知道的,在认识你之前,杀皇后母子,夺皇位,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目标。
可是现在,我却希望他没有这么快的死掉。我更想让他活久一点,再亲自杀了他。”
云容回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白曦宸双臂收紧,把她整个人完全拥入怀中:“我只是很悲哀,自己是怎样也无法比过一个死人的。”
云容挣开他,忽然转过身,把头深深埋在他的怀中。这是白梓轩“死后”云容第一次主动投入了白曦宸的怀抱。
白曦宸感觉她把他抱得那么紧,可是片刻后,他又感到,她是在哭,哭得很伤心。他的心底一阵怅然,却只是轻轻一笑:“云儿,若是把今晚当成洞房花烛之夜,我也觉的十分圆满。”
果然怀中的人儿,立刻止住了哭声,把头从他的怀中抬起,幽怨的看着他。
白曦宸只呆了一会,看着云容睡下,便离开了她的寝宫。
看着天边的星际,他整个人忽然轻松了下来,再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嫁给他。
白曦宸回过头,再次看向云容的寝殿。
在心里对她说:云儿,两年,给我两年的时间,无论你愿不愿意,我一定会让你安稳的坐上太子妃的位子,甚至是皇后的宝座。
第二天天未亮,云容便命人将御药房内的司药史传来。
那人是一位四旬左右十分儒雅的男子,他见了云容连忙跪地行礼:“参见娘娘!”
他之前也是经常在后宫走动,光惠帝的嫔妃众多,很多人为了寻求美容养颜的药材,自然少不了和他接触。
早就听说,当今太子,也就是之前的二皇子殿下,有一位极为宠爱的女子。为了此女,险些与诸多朝中重臣翻脸,没想到,这么快,今日自己便有幸相见。
云容开门见山:“有劳司药史!昨晚,我犯了旧疾,有恐今日大婚之际让太子担忧,所以这么早传药史前来,不过是想寻一味药。”
这位司药史一听自然不敢怠慢,曾闻太子为了这位娘娘曾连性命都可不顾,只要是她张口,便是把御药房搬来,也未尝不可。
于是连忙道:“请娘娘明示,下官立刻去取。”
“我想寻一株醒神草!”
此话一出,这司药史竟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暗想,怪不得当今太子殿下对这位娘娘宠爱有佳,她果然是见多识广,居然连醒神草都知道。
果然是渊博得狠呀。
这醒神草极为珍贵,如今御药房也仅仅有一株而已。
他连忙道:“不知娘娘身患何病,此物岁珍贵,却不可乱用。”
云容淡淡一笑:“不过是娘胎里带来的旧疾,许多年没有犯过了,本以为好了,昨夜却又突然犯了,之前我家山里,也有这种东西,以前用过,药史不必担心。”
那药史听云容这样一说,连忙道:“下官这就去取。”
云容没想到会这样顺利,微微想了一下,又叮嘱道:“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太子知道,今天是好日子,我不想扫了他的性。”
那人走后,不到一炷香的时辰,那株玉雕般的花朵,便到了云容的手上。
一会,大婚之时,白曦宸会带着她们去给光惠帝行礼,只是该如何从他身上娶到那玄水琥呢?
第六章
梳洗打扮好好的云容随着宫婢走出寝殿,早有一众宫人候在了殿外,众人扶着云容上了辇舆,缓缓的向观月殿走去。今日的婚典便是要在那里举行。
这一刻,天际骤然飘起了皑皑的白雪,漫天的雪花随风飞舞。
云容抬起头,片片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最终变成一滴晶莹的水珠,好似一颗纯洁无垢的水晶般。
云容的心底,有某一处角落也随着这颗水晶慢慢沉了下去。那感觉缓缓的,直达内心的最深处。
宫人很快从来到辇舆前,为她放下了两旁的辇帘,云容的心底竟然涌上了一丝失落之情。
她伸出素白的小手,去接帘外的雪花,小小的雪花随着她掌心的温度,再次变成晶莹的水滴,她那么小心翼翼,仿佛是捧着世间最纯真的爱情。
早有人把紫金的小手炉递到了云容的手里。从东宫到观月殿大约要走上一炷香的功夫,外面天寒地冻,可辇舆内却丝毫感觉不到,只有温暖和馨香。
云容知道,白曦宸为她准备的一切,皆是按着太子妃的依仗,佩饰。虽然她坚持不愿意做什么太子妃,可白曦宸依然是要把他能力范围之内,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他的爱就像是她手心中的 “水晶”一样,晶莹剔透。
此刻手心很凉,可心却是很暖。
嘴角竟然不自觉的浮上了一丝甜甜的微笑。
可这笑容终究只是霎那之间,下一刻,她的心终究再也不能安静的去品尝这份甜蜜。
那笑纹也随着越来越近的喧闹之声,缓缓的散去。
有宫女扶着云容下了辇舆,抬眼望去,眼前是连绵不绝的红毡从她的脚下,一直铺到巍峨高耸的观月殿的玉阶前。
云容的眼底微微有些湿润,这一切都是太子妃才能享受到的尊崇。
可就在云容怔怔失神的片刻,却看见不远处又有一驾辇舆向这里驶来。
不多时,便看见史玉扶着宫娥,踩着金登从里面步出。
她一身鲜红的嫁衣,在白雪之上显得格外的耀眼夺目,整个人像极了一团天边的霞云,美丽耀眼得让人不敢逼视。
原本就极美的面庞,此刻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双秋水明眸,摄魂勾破,连云容也一下子看得呆住了。
就连史玉走到了她的跟前,都没有回过神来。
自己此时的陋颜,与史玉相比,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云容有意错后半步走在史玉的身后,随着那礼乐之声,向正殿内走去。
步入殿内后,便看见一身红衣,长身玉立的白曦宸,早就已经站在了大殿的中央。
听到了宫人的诵传,他已经回过头来,笑盈盈的看着云容,眸内桃灼潋滟,蕴着浓浓的深情。
看着微微低下头去的云容,他几步径直的向她走来,捉住她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他的手还是那样的温暖,再触及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微微的皱了皱眉,感觉到了她的小手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的手不自觉的将掌心的那只小手,更紧的包裹住,想把自己体内的温暖,都从他的掌心渡给她。
这样的她,让他有些不安。
那个一直温暖他灵魂的小女子,竟在此时此刻,手心这般冰冷!
他用力的握着她的手,云容感觉自己的手心便温暖起来,抬眸之际,她看到被白曦宸冷落在一旁的史玉,虽然在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仪态万千的风度,可在对上云容双眸的那一刻,云容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她眼中的妒火。
她似乎有点忍不下去了。
云容知道,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陛下驾到!”宫人的一声诵传,光惠帝被两个宫人搀扶着,一步一步用极慢的速度走向了大殿正中的宝座。
云容没有想到,短短月余,光惠帝已是须发皆白,老态龙钟,整个人全无了往日的生气。
虽然她之前,知道光惠帝久病不愈,又服用了虎狼之药,可是她也没有想到,此时的一代帝王竟然会憔悴成这个样子。
也许,真正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不是之前的疾病,也不是虎狼之药对身体的伤害,而是他仅有的两个儿子,为了皇位兵戎相见,其中的一个不止一次的想要谋害他,而他宠爱栽培了二十几年的另一个儿子,就活生生的‘惨死’在了他的面前。
这样的打击,即便是心冷如他,想必也是无法承受的。
云容看到他眯起眼睛,满含深意的看着自己,里面不再有往昔的轻蔑与鄙夷……。他,仿佛是要有话对自己说。
“吉时已到!”就在这时,司仪的令官声音高高响起,霎时间礼乐齐鸣,白曦宸拉着云容的手向光惠帝行叩拜之礼。
虽然只是一个仪式,白曦宸竟然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微微有了汗意。
这一刻,明明是如此的短暂,却又是那么的漫长。
待,行过了所有的叩拜之礼后,白曦宸竟周身立刻轻松气来,但他显然不愿在此与光惠帝有过多的交集,随即便欲携云容与史玉转身离去。
而云容此刻的心情,却又怎能用复杂二字来形容。
他是她愿意为之付出生命去爱的人,
可她却注定也要欺骗他。
她几乎就想把自己心中想要去救白梓轩的事情,坦白的告诉他。
只是,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她不可以这样去做。他容不下白梓轩,就如同白梓轩不能容下他一样。
他们三人之间,谁对谁错,谁负谁,谁伤谁,背叛绝望伤痛,有谁又说得清?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所受的痛苦变得这般极致。
她无法面对今日,更不敢预测将来。
即便是今日婚礼之后,她依然无法说服自己与他去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她只求着能就醒白梓轩,就如同常喜所说的那样,他已经无法再与白曦宸争夺天下,只求他从此归隐山林,安稳一生。
就这样从光惠帝的身边走开吗?怎样才能从他身上拿走玄水琥呢?
可却听光惠帝轻咳几声,声音无比虚浮的对他说:“太子……朕还有事!”
云容感觉光惠帝在说出‘太子’这两个字时,白曦宸的肩膀似乎震动了一下,这样的称呼,就连云容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
白曦宸慢慢转过身,面色平淡,躬身施礼道:“不知父皇还有何事?”
光惠帝的喉中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之声,灰暗无光的双眸却落在了云容的身上:“我想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云容猛地睁大了双眼,她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光惠帝想要单独见自己。
心中不可抑止的有些激动。
只见白曦宸淡淡的说:“云容身体尚未痊愈,父皇若有事,不如改天再谈。
随是婉拒,但白曦宸的口气却疏离得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他再也不是那个流落民间的落魄皇子,此时今日,这天朝大地上,他唯我独尊,即便眼前是昔日的光惠帝又当如何?
“太子,此时今日,你难道还怕我伤她不成?”光惠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沙哑无力,却满是自嘲之意。
云容想起那日在涿州之时,光惠帝命人赐毒酒于她,白曦宸拼死闯入,两人齐齐跪在光惠帝面前的情形。
想来,光惠帝,从没有想到过会有今天。
“父皇,我自是不怕,只是,我不希望今天让云儿不开心。”说完,他没有再理会光惠帝,再次拉起云容的手,想要步出殿外。
云容的退却,让他收住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云容的眼睛问:“云儿?”
“我倒是想听听,陛下想要和我说什么!”
殿内只剩下云容和光惠帝两个人,他整个人身体的重量,完全支撑在龙椅的靠背上。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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