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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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行妻道-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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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之后,竟不再看朝衣一眼,转身缓步出外去了。身后朝衣怔了怔,终于跟了上去,却见燕沉戟出门左转,并非往舒临渊的房中去,才松了口气。
  朝衣重回房中,望着那桌子上自包袱里头散出来的照彻海,一株一株紫色小草,草心里明晃晃地,形状各异,宛如白日见了天上星落,朝衣定定地看着那些小草,眼前一阵恍惚,隐隐地有人在耳畔柔声说道:“怎地又睡在这外头,若是着凉了,又要嚷肚子疼。”
  仿佛魂魄飞度回去,清清楚楚见到:那白色薄衫的女子伏在木桌上兀自装睡。那人便轻轻地将她抱起来,向屋内抱去,一直到进了门到了床边,他想将她放下,她却不愿意下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假装睡糊涂了嚷道:“不许走。”
  她故意半眯着眼睛偷看过去,睫毛掩映里头,那人秀美绝伦的容颜在眼前若隐若现,她双眼迷离,越看越觉得好看,贪看的入迷,居然不知不觉中把眼睛完全睁开,只为将他看的更加清楚,却被他察觉,便笑道:“朝衣,你装睡骗我。”
  她沉溺他的笑之中,心一点一点的软了,撒娇说:“谁叫你出去那么久都不理我。”他温柔笑了笑,俯身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抱歉,我已经尽快回来了,嗯……就让我补偿朝衣罢。”
  他亲吻她的额头时候,那未曾绾起的发便轻轻一挡,青丝如墨,一丝一丝从朝衣的脸颊上擦过,她痴痴贪看他的眉眼,伸手挽著他一缕青丝: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怎么会呢。
  于是呆呆又问:“你是仙人么?”
  “不是……”他无奈笑着。跟她相处的日子,同样的问题被问过无数次,她却总是乐此不疲,还是呆呆看着他,不依不饶继续说:“那为什么你这么好看?”
  他笑着摇头:“我的小朝衣更好看……嗯,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有一种话如蛊一样,强大的叫人无法抗拒,叫她心甘情愿地入迷。而那人浅笑着,缓缓靠过来,双臂张开将她拥入怀中,信手一扯,床帘荡下,飘渺翻飞,将事实纷扰红尘喧嚣都抵挡在外。
  然而……终究梦醒。
  满目的“照彻海”化作耀目的一片明黄,宛如强烈日头的光,刺得朝衣的眼睛一阵火辣辣的痛,泪水毫无预兆地便都涌出来。
  后退,身子贴在门扇上,慢慢地蹲下身子。
  ——“形骸非亲,大地亦幻,若你真懂得这道理,为何又要从忘尘寰上下来,做尽令自己为难之事。”
  燕沉戟的声音,一点一点在耳边响起。
  朝衣伸手把眼中的泪抹去,然而越抹却越是多,那么多的泪,好似河流一样,截挡不住,奔涌而出,将手心都淹没。
  “可是大哥……我忘不了,我终究要做些什么才是,为他,为我,为了我们的……”低低的语声一顿,朝衣伸手,纤细手指在眼角一抹,将最后一滴泪弹去,缓缓起身,“不然,纵使我身在黄泉,也不能安心。”
  门口,燕沉戟静静地站着,面色木然,毫无表情,一如从前。

  第二十二章 报以拳

  朝衣便将舒临渊取回来的照彻海取了一株出来,不敢多用,只拔了一根叶子加在草药里头,将药熬制出来,命个医人给几个选出来试药的病人喝了下去,便看反应如何。
  其实舒临渊这人虽然恶劣,但做事的确地道的很,这照彻海珍稀宝贵,用来怯毒是一等一的,舒临渊先头说的外人不能上天宁海阁也是真,朝衣没想到他竟能取了这么多来,按理说就算是给一株都该心满意足……倘若药无效的话岂不是白白糟蹋了这种绝世良药?
  因此朝衣虽然很讨厌舒临渊,但对他能将照彻海带回来这么一大包还是很激赏的。倘若她的药方真个有用,那么这些草药怕是够救江南地千数人的了。
  那被选出来试药的十个病人,从清晨到了下午,有几人便苏醒过来,精神转好,有人便能进食。负责看守的医人急忙向朝衣报了,朝衣大喜,过来查探了一番,同几个专守着的大夫又商议切磋了阵,知道这味药有了效,果然到了夜间,有几个病人脸上的乌黑退去,本来躺在地上不能动,此刻竟能坐起身来,有的本来说不出话,此刻便能张口言语。
  医人们奔走相告,顿时之间满城都得了喜讯。朝衣主张再观察些时候,一直到了第二日早上,朝衣还在睡中,就听得外头砰砰拍门的声响,急忙披衣起身,出外查探,见是来送信的侍卫,因太过激动,结结巴巴说道:“少国公,药庐那边传了信来,说十个人有八个都好了,除了两人病的过重还不能起,其他的都已经……能起身走动了。”
  朝衣心中欢喜自不必说,急忙到了药庐,传令下去,让医人们按照房子抓药,熬了之后就分发给疫区染病的百姓服用。
  一瞬间,仿佛迟来了的春风终于吹到江南岸,那原本死气沉沉的四野,才缓缓地有了生机。
  这日朝衣正在草庐中查探病人情形,外头东方冠卿探头探脑进来,见里头是她跟傅明两个,就又缩回头去。
  朝衣探完病者后出来,见东方冠卿在那风口处站着,嘴上围着白色的布条,手依旧插在袖子里头,不知想什么。
  旁边的医人捧了热水上来,朝衣洗了手,才走过去,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东方冠卿说:“今日那位燕大侠没在啊。”
  朝衣不以为然说道:“总不能老是劳烦大哥,幸好傅明来了,他在便好。让大哥歇息歇息。”
  东方冠卿眼望着别处,说道:“是么……他肯歇息么?”
  朝衣笑道:“怎地了,阴阳怪气的?”
  东方冠卿看她一眼,说道:“好罢,你休怪我没同你说,方才我见你大哥同舒断袖两个也不知怎地碰在一块儿……此刻好像……”
  朝衣一惊,问道:“这是何意?”
  东方冠卿说道:“没什么,我只是看他两个一语不合的样子,倒像是要动手了。”
  朝衣叫道:“在哪里?”东方冠卿努了努嘴:“前面不是有个校场么?”
  朝衣跺脚,叫道:“傅明!”傅明急忙过来,朝衣说道:“快去看看,若是他们两人动手了,叫他们停手。”傅明领命而去。
  朝衣拔腿也往那边走,东方冠卿袖手跟上。朝衣便说道:“你怎地也不拦着他们?”东方冠卿说:“我能拦得住才好呢,我如此手无缚鸡之力,搅过去的话怕劝架不成反成仁。”朝衣喝道:“那你就眼睁睁看他们去呀?”东方冠卿说道:“我这不是来告知你了么?若说他们两人真动起手来,也只你这少国公能拆开,我本该站在远处看个精彩的。”
  朝衣啼笑皆非,狠狠瞪他一眼,东方冠卿却不理会。两个人急匆匆进了校场,却见场中两人对站着,燕沉戟并未带那柄沉重大刀,徒手而已,对面之人自然是舒临渊,也不知两人已经打了多长时候,燕沉戟一掌拍出,舒临渊双拳一挡,却终究挡不住,整个人被那雄浑掌风逼得步步后退,最后竟直直摔了出去,看那模样,怕是摔的不轻。
  此刻傅明竟直扑过去,将舒临渊扶了起来,这边上朝衣看的惊心动魄,大声叫道:“停手,停手!”
  燕沉戟垂下双臂,一动不动。朝衣提着袍摆匆匆忙忙跑过去,看了不远处舒临渊一眼,才问燕沉戟:“大哥,你无事么?”
  燕沉戟缓缓地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舒临渊听了这话,真想吐一口血出来。
  朝衣问道:“怎么好端端地动了手?”燕沉戟不回答,面沉似水,朝衣想了想,有几分明白,知道他必定还记得前日那件事……心头一动,将声音放的柔和,说道:“大哥,我无事的,唉,你别放在心上,休为了这些琐事动怒。”说着,便伸手将燕沉戟的手掌握住。
  燕沉戟的手极大,握成拳几乎抵朝衣半个头,朝衣双手都握不住他的拳,摸了摸之后,便放下,又向着舒临渊方向而去。
  那边傅明将舒临渊扶起,舒临渊却将傅明推开,朝衣一步步走到他身边,俯身看他,见他脸色煞白,嘴角一丝血痕沁出,不由笑道:“舒状元伤着了么?”
  舒临渊仰头看她,说道:“真真有劳少国公下问了,我还以为就算我死了,少国公也不会理会呢。”
  朝衣笑道:“这是哪里的话,说好了的,舒状元这条命要好好保重才是。”
  舒临渊也笑:“是啊,要留下来,同少国公厮缠呢。”
  朝衣听他还仍如此,便说道:“既然想如此,以后就收敛些,更别来招惹我大哥!”
  舒临渊啧啧两声,又说道:“瞧少国公这话说的,我哪里敢招惹燕大侠,我所感兴趣的只是少国公而已,不是么?那次我……”
  朝衣面色一变,却伸出手去,将舒临渊的手臂扶住,温声说道:“说的正是,其实我对舒状元也很是感兴趣……”
  舒临渊转眼看她,不晓得她为何如此温柔。
  朝衣一手扶着他的胳膊,一手握成拳,用力击向舒临渊肚子,舒临渊猝不及防,闷哼一声,便皱着眉:“你……”说时迟,那时快,见朝衣松开握着他胳膊的手,顺势飞起一脚,正正又踹中了舒临渊腹部,踢得他整个人又跌了出去。
  朝衣挽了袖子骂道:“这一脚是叫你知道,本国公爷不是你能信口互调的,你若是收敛也还罢了,你若是死性不改,下一回叫人生生打死了你,我都眼睛不眨一下!”
  傅明本站在旁边,见状叫道:“少国公手下留情!”将朝衣拉住,便上前将舒临渊扶着起来,舒临渊嘴角的血一滴一滴落下来,头发都有点散,颇有些狼狈,双眸盯着朝衣,却不说话。
  朝衣冷冷看他一眼,拍拍手转过身,施施然地回到燕沉戟身边儿,才又放缓了声音道:“大哥,我们走罢。”
  燕沉戟点头,临转身时候便也看了舒临渊一眼,那如大海深渊的双眸,看不清是何神色。
  罚了贪官,药方又得当,加上参与救助的医人照料的好,这江南的疫情来的快,退得也极为有效。短短三日之间,每日病逝的人数便急剧减少,康复的病人越来越多。
  朝衣早把此地的情形写奏折上报朝廷,小皇帝的嘉奖信很快来到,把朝衣狠狠地夸了一番。又叮嘱她多加小心,早日回朝,末了还加一句:朕十分惦念你。
  朝衣想到小皇帝可爱面容,明明不过是小孩儿却一副大人的正经模样,忍不住也觉得心喜,恨不得就早些回去。这几日阐县跟周遭县城的疫情被控住,一些原本关了的店铺也纷纷开张。朝衣将东方冠卿派出去巡查这些地方的吏治,舒临渊却自在养伤。她闲来无事,就带着燕沉戟上街转转。
  如此又过了两日,江南地方日病死的人只有几个,朝衣亲去探望了下,见并非是疫病所为,大为放心。
  临行这一日,江南的官儿便设宴相送,也没什么山珍海味,大家都知道这几位钦差的脾气,因此便只是家常便饭,水酒一杯。
  朝衣同东方冠卿,舒临渊淡淡应付了,又说了些嘉奖鞭策的话,彼此便散了。
  第二日临行回皇都之时,却有千余百姓纷纷相送,泪洒长街,朝衣起初还在车边上挥手,后见百姓越送越远,就下令让官员们约束百姓不许再送,官员们传令下去,百姓们无言可表感激之情,纷纷跪在长街上,一时之间“皇恩浩荡,青天老爷”之声,不绝于耳。
  朝衣缩在马车里头,抱着枕头睡了大半天,是夜便宿在客栈里头。次日起身又赶路,一路之上,倒也无事。
  舒临渊那人却似乎是死性不改,偶尔见了朝衣,便口头上调戏两句,然而只要他不过火不动手,念在他取了照彻海立下大功份上,朝衣便懒得跟他计较,只当他生性如此罢了。
  何况舒临渊是喜欢男子的,却以为朝衣是男子,这何其可笑。因此朝衣心头想想,除却了被他轻薄那一次,自己也不吃亏,何况事后还被燕沉戟和自己打了他一顿呢,难为他竟没脸没皮的,好似没那回事一样,还以为他会记恨呢……索性就让他逞一时口头之快算了。
  朝衣觉得此人很是奇特,不是心胸宽广的没边儿就是城府极为深厚,不过,倒也不失个有趣之人,有时候他同东方冠卿两个斗嘴,朝衣还会插上几句,因此三个钦差一路上倒也和睦。

  第二十三章 皮老虎

  回朝之后,先上殿面君。此次事情解决的很是微妙,先前户部所派两人,廖大人忠心,卢大人怀奸。倒也牵连不到这些在皇都的官员身上去,何况钦差里东方冠卿也是六部的人,足见处理得当毫无怀私,因此六部无话。
  至于宰相一方,也没什么可说,好歹去掉了户部两人,虽不算大赢,也算小得势一把。
  两方的人都没什么怨尤,在朝堂上也没起争执,小皇帝很是欢喜,当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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