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大人累了,先送下去歇息吧。”浑身□青紫一片的简青阶被番役拖了出去,留下那大管家独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管家,久等了。”易轻寒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简府大管家。
“大人,小的都招,求大人饶小的一命吧。”那大管家声音里带着近乎求饶的语气,又有些绝望,磕头如啄米。他确实为了爱女筹银子,偷偷进了简青阶书房偷得那考题。招供,死路一条,不招,连简大人都被用了刑,何况自己。
“你的命,是你的,任何人都帮不了你。”易轻寒往后靠坐,悠悠说:“齐瑞祥老东家是你的亲家?”
“大人英明。”那大管家堆坐在地上,心道这东厂怕是全知道了,于是很是配合地说:“那日,小人的女儿来找小人,说是需要大笔的银子为其夫婿走动关系。她的夫婿便是小人的女婿,也是齐瑞祥老东家的独子,小人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一时鬼迷了心窍,便……”
“等等,齐瑞祥乃本城最大的布庄,还需与你要银子?”易轻寒打断了那大管家后面的话,问到。
“小人起初也纳闷,后来听女儿说,齐瑞祥新进了一大批粗布,银子都压在上面,转手也是一时无人接洽,这才……”大管家绝望地看着前方,恍如隔世。
“你的女婿所犯何事?”易轻寒早就知道这一切,但是为了供词,仍旧不紧不慢地问着。
“他,卷进了一场人命官司。”大管家眼睛里已经没了生气,沙哑着声音说到。
“哦?人命官司?记起来了,死者是我东厂小吏封旬之子。”易轻寒做恍然大悟状。
“小人自知罪无可恕,愿以死相抵。”那大管家想到此案若是定罪便是抄家灭门之祸,好在独女已经嫁入齐家,自己老伴也是多年前便早逝了,孤家寡人无所牵挂。
“你自是罪无可恕,但舍得爱女落入勾栏吗?”易轻寒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到。
“大人,小女早已嫁入齐家,并不是我家的人了。”那大管家猛地抬起头,看着易轻寒说到。
“哦,是是是,想起来了。”易轻寒一拍椅子扶手,又说到:“伙同卖取考题,不是进勾栏,是死罪!”
那大管家跪着往前爬了两下,说到:“大人,这话怎讲,此事全是小人一人所为,一人所为。”
“此事事关重大,就凭你一人?”易轻寒大喝一声,招呼两旁的番役用刑。
那大管家被绑在一张排满铁钉的长椅子上,用绳索将人捆紧。随着两边人越来越用力,椅子上滴滴答答地留下了血。
“莫要有所隐瞒,也休想包庇,若是没有同伙,那你女儿便定是一起行事之人。”易轻寒走到那大管家身前,蹲□子慢悠悠说到。
“大人,大人,我女儿确实不知此事,求大人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大管家奄奄一息地说。
“一个妇人,确实。。。。。。”易轻寒用手托着下颌,装模作样地垂眼顿了顿,才又说到:“要说敢做此大事者是简青阶,倒是可信。若是一个妇人,本官。。。。。。”
大管家虽然气息奄奄,但是脑子却是灵光的。因着多年主仆情分,再者也确实只是自己一人所为,所以不曾提到简青阶。方才看那架势,这易轻寒定是与简青阶有仇,若不将简青阶拉下水,怕是自己的爱女便活不长了。
“不过,你女儿会试前与你相会倒是实实在在的,简青阶的嫌疑,本官还未查到。”易轻寒突然回身盯着那大管家看,说到‘嫌疑’两字时,重重地咬着牙。
大管家是何等人也,那是见惯了人情场面的人精。此时终是明白了易轻寒的心思,想着与简青阶虽不曾出生入死,但也是伺候了许多年,自己平时也承了他许多的好。不说别的,就说自己女儿能嫁到齐家,也是仗着礼部尚书大管家的面子。那大管家纠结地低下了头,想起女儿还是下了决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况且这只是一个普通父亲的爱子之心。
“大人,是,老爷指使的。”那大管家低声说。
“哦?本官听不清,你说什么?”易轻寒高声问。
“小的说,是老爷指使的。”那大管家提高了声音,有气无力地说着。
“前因后果如何?单凭你一句话,本官可不能草草定案,得说清楚了。”易轻寒说完便勾着嘴角站起身,对一旁的番役说:“给我记好了。”
这边厢已将那大管家放了下来,一边的番役记着,大管家胡编着,情景极是正常。
封旬不安地站着门口,易轻寒走出来后,便跟着他走向简青阶的牢房。这审问记录一事,历来是封旬负责的,此次易轻寒却换了旁人,封旬瞄了眼牢里的那个大管家,隐隐有些不安。
“大人,大人可吩咐下官来做,您是要接着审讯简青阶吗?”封旬害怕失宠,忐忑地问到。
“封旬,明日自请离了东厂吧,多年同僚了我也不想杀你。”易轻寒忽然回头说到。
封旬听了顿时浑身冷汗,跪下便磕头。“大人,大人您这是何意,小的有什么做得令大人不满意的,大人只管罚只管打,可莫要赶小的走,大人。。。。。。”声泪俱下,甚是感人。
易轻寒毫不动容,俯□子将其搀扶起来说到:“你真的不知何事吗?”
封旬眼神闪烁,还是咬牙说到:“大人,小的没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小的不知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收些银子倒也无妨,但你窥探上官的言行,却是不该。”易轻寒指的是封旬将自己‘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会试需要大量粗布麻衣的消息告诉了齐瑞祥老东家一事。
封旬听了果然脸色惨白,扯着易轻寒的手也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你参股齐瑞祥,每年也能分得不少银子吧。”易轻寒笑着说完,便甩下封旬走向简青阶的牢房。
封旬自以为得了准确消息,便遣其子告知了齐瑞祥老东家的儿子。两人见了几次面,终于在最后一次一死一昏,这其中真相到底如何,也只有易轻寒清楚了。
离了封旬,便有一名番役走上前来,趴在易轻寒耳边说了几句话。易轻寒笑笑,未免夜长梦多庆元帝改了主意,便起身去报与夏明。
夏明看着那大管家的供词,问到:“好生留着这奴才的命,免得人家说我们东厂屈打成招,本座这便报与万岁。”
易轻寒应着退了出来,将蒋子义叫了过来吩咐一番。
蒋子义涨红了脸,哆哆嗦嗦地不敢抬头。
“事成之后,你便做他的位置。”易轻寒看着这个胆小的少年,心里突生出一种预感。在东厂待久了的人,不会永远这么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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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轻寒吩咐人好生看管一干人等,自己便回了府。
蓝语思早等着他一同用饭,易轻寒坐下后看着满桌子自己爱吃的菜,心里便莫名地舒畅起来,一扫大狱里带回的阴郁心情。
“相公。”吃过饭,蓝语思嬉笑着凑了过去,讨好地为易轻寒捶背揉肩。
“何事?”易轻寒见蓝语思已经不再生气,便也跟着摆起了谱。
“讲讲。”蓝语思言简意赅,歪着脑袋说到。
“讲什么?”易轻寒挑挑眉,耸耸肩。
蓝语思轻拍了拍易轻寒的肩头,说到:“不是说今晚回来讲讲捕鱼的事吗!”
“哦,捕鱼,是。”易轻寒‘恍然大悟’,自顾自说到:“这些时日天气甚好,我今日陪着夏督主下河捕鱼了,督主很是小气,一条都不给我带回来,全都拿回家给他那有身孕的儿媳妇补身子了。”
蓝语思拧着眉毛想了一会儿,看着易轻寒那勾起的嘴角,这才发觉自己又被他哄骗了,于是撅起嘴说到:“不说算了,何必拿这些话来诳我。”
易轻寒看着小人儿扭过身子独自上了床,笑着说:“这怎是哄骗你,真的捕鱼去了,不过,相公令捕了几条大鱼,关在东厂大狱里了,要不要听。”
易轻寒见蓝语思躺回床上不说话,忙凑了过去,动手动脚解衣衫。
“好乏呢,不要。”蓝语思推开易轻寒,自顾自又躺回床里面。
“那便解解乏。”易轻寒说完又不管不顾地拉开她的手,几路大军直捣中军。“先解解乏,稍后便讲。”
蓝语思拗不过他,节节败退。
一番云雨后,易轻寒将自己这些时日的筹谋讲述一遍,蓝语思听得入了神,说到:“相公,会不会……”
“觉得我很坏。”易轻寒问到。
“不。”蓝语思挤进易轻寒的怀里,心想两人已为一体,无论易轻寒做什么,她都会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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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泄题一案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少数与简青阶交好的朝臣看着庆元帝的脸色都不敢为之说话,其他的更加是将自己高高挂起,惟恐粘之惹祸。简青阶在狱中等着翻身的机会,却连半个探视的人都没有,终日惶惶不安。
庆元帝见东厂审讯出的证据确凿,勃然大怒。加之易轻寒又从简青阶府上搜出大量金银,苦于军费捉襟见肘的庆元帝终是动了真气。
易轻寒把握好了庆元帝的意向,这日又来到东厂大狱。简青阶正躺在地上,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大半,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性命却是无碍的。易轻寒将那大管家的供词丢到他的身上,待他看完后这才开口。“简大人,如何?万岁已是大怒,夏督主也会在旁好生为你说话的。”众所周知,夏明不喜简青阶。那简青阶看了后面色铁青,没想到这子虚乌有的事,大管家也能说得有板有眼,虽然没做过,但是心里还是发慌。
“简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我挑明了吧。事已至此,你怕是不能全须全尾出这东厂大狱了。虽然夏督主特意吩咐本官关照你,但这轻重缓急,本官还是可以做主的。”易轻寒站到简青阶身边,想了想假借太子之口问到:“你也知道,当年的荣帅与端木齐将军交好,端将军将军是太子的亲舅舅,太子派本官来私下里问你,当年荣帅一案到底如何。若是简大人痛快说说,本官方便,这些日子你也舒坦些。”
简青阶撑着一口气,闭上眼睛不语,只要撑到最后,徐止碍着两人之间曾经密谋过的事情,定会出手相助的。
“在等着你儿子找来靠山吗?”易轻寒坐到了牢房里一张椅子上,看着仍旧寸缕不挂的简青阶说到。
简青阶心里一惊,缓缓抬起眼看看易轻寒,仍旧一言不发。
“太庙起火一事,可是你做的?”易轻寒早就怀疑太庙一事事出蹊跷,开口问到。
简青阶哼笑一声,挣扎着坐起身子,靠着墙壁说:“东厂便只有这点手段了吗,有什么高招便使出来,本官接着。”
“你儿子早早地便去了徐止府上,只一刻钟的功夫便灰头土脸地出来了。”易轻寒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可怜见的,本官便将他请到这儿来了,你们父子也好说说话。”
易轻寒先是吩咐人给简青阶穿上衣衫,接着又击了三声掌,简青阶便见自己的儿子简广笔跟着一个番役走了进来。易轻寒退处牢房,站在门口等着两人。
“广笔,你怎地到这儿来了。”简青阶看了眼门口,确定无人后压低声音急切地问到:“可去找了徐大人?”
“父亲,父亲。”简广笔扑在简青阶身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压低声音说:“那老狐狸说是病着,我没见到。”
简青阶恨恨地骂了一句,便如一直泄了气的皮球。若是徐止不想出手,东厂制造这一起冤假错案便易如反掌了。
简青阶与夏明素来交恶,怕是自己这次在劫难逃。
“简公子,请回吧,你父亲牵扯此等大案,本官本不应放你进来探视的,如今既见了面,便走吧。”易轻寒又打开了门,对着简广笔说。
简广笔知道易轻寒不是好人,上次自己父亲就是在他手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虽然不知被用了什么刑罚,总归不是好事。
简广笔没说话,回头与简青阶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跟着番役走了出去。简青阶是二品大员,就算有罪也不是轻而易举便垮台了的,简广笔心中还是留有一丝幻想,急急回去为父亲奔走。
“如何?靠山没了吧?其实本官就是想问问你那件事。那事已过了多年,太子受端将军所托,也就是想知道个说法,还真的翻案不成?万无可能,是万岁下的圣旨,若翻案的话岂不是证明万岁错了?”易轻寒语重心长地说:“端将军只是想知道,是谁指使你。”
简青阶眼见徐止为了自保不肯出手,其子在外奔走求援也是希望渺茫,如若说出实情的话岂不是得罪了徐止。如果自己获罪,恐怕家人便会遭到徐止的报复。
可若是自己不说的话,端将军将所有的罪都扣在自己身上,自己的家人仍是难保平安,想到此处一时间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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