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阿七可也不是傻的,他也是眼睁睁看着于异这个他要举报的黑水河妖摇身一变成了荡魔都尉大人的,这会儿还能说什么?
“小人——小人。”眼一翻,晕过去了。
“装死?”宋祖根手中刀一扬,一刀背敲在渔阿七背上,渔阿七啊的一声惨叫,醒了过来,趴在地下不绝叩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于异一呲牙:“你不是有妖事首告吗?说。”
“说。”众神兵齐声一喝,恰如打一个炸雷,便是王居也惊得腿弯一软,渔阿七更差点儿吓尿了裤子,叩头不迭道:“小人认罪,认罪,小人不是渔阿七,小人本名马七,是马大富马老爷府上佣人,受马老爷指使,污指大人是河妖及周店东与河妖勾结。”
“马大富你个王八蛋。”周店东一听就骂了起来:“我与你何怨何仇,要这般害我。”
于异道:“马七,周店东问了,何怨何仇,你要无端构陷他人为妖。”
马七道:“不是小人要构陷大人和周店东,是我家老爷,因前几日大人在醉月楼喝酒,打了我家少爷,还剥光了我家家丁游街,我家老爷心怀怨恨,所以想出这一个计策,本不想大人今天会来,只想买通了黑水河妖,决了河堤,然后借这一个名目,抓了周店东父女去,屈打成招,要他们污攀大人便是黑水河妖,然后便可通过荡魔都尉府借神兵之力缉拿大人,却不想那日打少爷的,就是大人,小人句句是实,望大人明察。”
马七复又叩头,不等于异开口,王居已怒叫起来:“原来你们纯是诬告,好大的狗胆,金迁何在,速与本官去拿了马大富父子那对狗头来。”
金迁给于异放开后,也傻在一边看戏,这会儿慌忙上前应命:“遵命。”偷眼看一眼于异,见于异并不反对,这才率快班飞步去了。
于异为什么不反对?因为反对没意义,他略略想了一下,确实拿王居无可奈何,王居虽然是给马大富买通的,可没有直接的证据啊!正如王居先前说的,他是因马七首告而来捉妖的,一句话摘得干干净净,即便有马前子马七等人作证,甚至有马大富直接作证,都没用,王居一句诬攀便可洗脱。
如果王居只是马前子甚至马大富这样的普通百姓,于异可以刀棒齐下,不怕他不招,可王居是官,正七品的正印土地,可不说打就能打的,再一个,荡魔都尉是直辖官而土地是府道官,王居便把天戳了个窟窿,那也不归于异管,于异硬要管时,便是犯了天条,他这荡魔都尉的帽子也就岌岌可危了。
于异当然不在乎这顶帽子,他甚至就是来闯祸地,但为了区区一个土地把帽子摘了,那就太不好玩了,要玩,就要玩大的。
即然不想动王居,王居又想竭力撇清,那就任由他去唱戏了,于异只要看着就好。
没过多久,金迁便押了马大富父子来了,马二少脸上糊着膏,一只手还吊着,吓得蔌蔌发抖,再无往日的骄狂,反到是马大富较为镇定,他五十多岁年纪,中等个头,单单瘦瘦,甚至脸上都没什么肉,不认识的,很难想象他就是双阳县的首富马大富。
马大富父子到王居面前跪下,王居狠狠地看着马大富的眼睛,厉声喝道:“马大富,你勾结妖怪,构陷他人,甚至想污陷荡魔都尉大人,真真好大的狗胆,你可知罪。”
马大富即是金迁押来的,自已得到警告,与王居目光一对,低下头去,道:“小人知罪,禀大人,这一切,都是小人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干,小人之所以污陷荡魔都尉大人,实是因荡魔都尉大人打了小儿,虽是小儿无行,但做爹娘的都一样,别人打了自己儿子,总是要想办法报复过来,只是没想到却是荡魔都尉大人,小人有眼不识大人,这里给大人陪罪了。”他说着,冲于异叩了个头,忽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子来,一刀捅在自己心窝上。
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当街自杀,一时惊呼声四起。
马大富自杀,不是怕于异的刑责报复,而是一条以进为退之计,本来这事因马二少而起,马二少又是著名的纨绔,哪怕马大富再自承这事与儿子无关,于异要灭了他父子,别人也无话可说,但他这么当面认栽,当街自杀,无论任何人,到这时候都会生出一丝恻隐之心,而且他又说明了这事完全是他一个人的主意,那么于异再要杀他儿子,旁边人就会有想法,便是于异自己,也不太会下得去手。
自己死,换得儿子生,这就是他这一刀的意义。
而于异只是略略一想,便也明白了马大富的意思,这人到死仍在设计,再联想到他先前的计策,不由暗暗点头:“好心机,好手段,是个人物。”
马大富这么一弄,于异也没多少心思玩下去了,喝道:“把黑水大王押出来。”
几个神兵押了黑水大王出来,于异喝道:“这黑厮,还不显出原形。”
黑水大王胆战心惊,显出原形,却是一条大黑鱼精,足有一丈多丈,众百姓见了,个个惊呼。
于异亮出打魔鞭,祭在空中,叫道:“此为打魔鞭,乃斗神宫所赐,专打妖魔鬼怪,本官得鞭,还未曾用得,今日就拿你这黑厮开市。”
随着他话声,打魔鞭变大,有五六尺长短,发一圈青光,太阳一照,形成一个耀眼的光圈。
“是斗神宫赐下的打魔鞭。”
“专打妖魔的宝贝呢。”
围观的百姓惊呼声中,纷纷拜倒。
黑水大王在地下乱跳,给擒魔网网住了,哪里挣得脱,口中叫道:“我不服,不服。”
于异到笑了:“这黑厮,话也不会说,你不甘就死也算了,不服是什么意思?”
黑水大王道:“不是我不会说话,我是真个不服,黑河只是小河,我决了黑河河堤,也不过就淹了几亩田地,人都没淹死几个,甚至可以说,有些田干的,还要谢我呢,如此这般,却就要我一条牲命,而那南湖老怪,把半个庆阳淹做南湖,却日日逍遥快活,不服,实是不服。”
“南湖老怪?”于异皱眉,他是真不知道,吴承书不可能跟他说这个,这几日闲聊,何克己宋祖根也没说,他扭头看宋祖根:“南湖老怪是什么玩意儿?”
宋祖根脸上却有些变色,低声道:“大人,容后细说,且先除了此妖。”
这中间有猫腻,于异点点头,厉声道:“不论是何妖,撞到本都尉手里,都是一个死。”
叫声中打魔鞭一落,将黑水大王一个身子打得稀烂。
“河妖已除,余下的,便是王大人你的事了。”于异冲王居一呲牙,上了车子,宋祖根命神兵打起隐神牌,刹时隐去,众百姓再又惊呼,便有商铺办了猪头三牲供奉。
146章 南湖老怪
“晦气。”于异去了半天,王居才重重地吐了唾沫,学着于异一样咧嘴呲牙,怎么学怎么别扭,忍不住又骂:“怪胎。”
周店东父女惊惶始定,当日周店东便去朔了泥像,却不是财神,而是于异的像,供的也是荡魔都尉大人神位,一天三柱香不算,每每来了新客人,他便要吹嘘一番,吹到后来,于异已不象于异,简直就是神异了。
月儿也每天跟着父亲上香,无人的时候,便总是悄悄地盯着于异的神像看,少女的心事啊!便如蔓牵的长春藤儿,满墙头疯长,收也收不住。
这些于异都不知道,他心中藏着个南湖老怪呢,出了城,便叫宋祖根:“你上车来。”
宋祖根吓得摇手:“不敢。”
“什么鸟。”于异骂,没办法,便自己跳下车来,道:“南湖老怪是怎么回事?你说。”
宋祖根还有些犹豫,眼见于异牙齿呲起来,却也知于异呲牙不是笑,是要吃肉的前兆,逼不得己,道:“大人,那黑水河妖是害你,南湖老怪实不是区区三百庆阳府兵对付得了的啊!更何况那几百人还是新兵。”
“咦。”于异来劲了,见宋祖根怕得厉害,道:“我也没说现在要去对付南湖老怪啊!只是问问,有什么打紧。”
“原来大人只是问问。”这下宋祖根放心了,这才把南湖老怪掏出来。
庆阳之南,有一座大湖,名为南湖,百年前,南湖中出了一个精怪,常常在湖中兴风作浪,荡魔都尉府得报,出兵擒拿,不想那怪神通广大,不但大败神兵,还大发洪水,淹了大片田地,庆阳府以前其实还较为富裕,神界也是标配的九个县,可南湖老怪这一淹,把最富裕的一大块平原给淹掉了,庆阳就此穷了下来,便在神界也成了鸟不拉屎的地方,没人愿意来,九个县最终缩成了七个县。
当时败了一仗,荡魔都督府当然不肯甘休,当时的荡魔大都督亲率两千精锐,又调集附近几个府的神兵,共五千大军征讨,但南湖老怪不但神通广大,而且狡猾至极,眼见大军云集,他往水底一缩,不见了踪影,荡魔大都督率五千大军差点儿把个南湖兜底儿翻转来,却连南湖老怪的一根毛都没搜到,这大军出动,花销可不小,而且其它府县也有妖事,不可能永远呆这里,于是撤军。
谁知大军才一走,第二年发大水,南湖老怪又出来了,庆阳荡魔都尉府又来征讨,又败了一仗,禀报到大都督府,大都督再起兵来,南湖老怪又缩没影了,到一撤兵,次年却又钻了出来。
如此几次三番,荡魔大都督也没了办法,只得任它在湖中闹,但荡魔大都督不去征讨了,南湖老怪反到是老实了,也并不怎么作怪,后来有好些年,南湖中都风平浪静,也有传说,说南湖老怪早给高僧渡化了,湖中根本就没怪了,大家伙当然高兴,然而就在二十年前,南湖老怪突然又出现了,而且更加的神通广大,兴风作浪的地方不再拘限于南湖,而是有水的地方就有他的身影,甚至一些没什么河湖的山区县,也有他的徒子徒孙在闹事。
以前都对付不了,现在更不用说,荡魔都尉府也懒得上报了,后来还是城隍想了个办法,一年两祭,许下南湖老怪许多钱粮财物,这才一年保得一年。
这也是为什么庆阳的荡魔都尉府这么落魄的原因,单简给上司的理由,一是遭灾,二呢,则是瞧不起荡魔都尉府,你们就没用,给你们钱粮做什么?
这样的一个超级老怪,谁都惹不起的存在,宋祖根当然害怕,也当然不愿于异去招惹,他才过了三天好日子呢,可不想于异栽在这南湖老怪身上。
“原来庆阳还有这么一个怪物。”于异听完,大大地灌了一杯酒,宋祖根见他眉头紧凝,道:“大人,这南湖老怪可是大都督府都要摇脑袋的,咱们可千万不要去招惹,而且这些年也还算安稳,虽然要地东西多了些,但好歹一年能保得一年。”
“嗯!”于异点点头,也不吱声,却也没心思巡视其它六县了,当即打道回府。
于异虽然点头,宋祖根仍然有些担心,回到都尉府,把这事跟何克己说了,若于异有去除南湖老怪的心思,便要苦劝,奇怪的是,何克己应得不是很爽快,似乎在想什么,宋祖根恼了:“何主薄,你不是吃了三天饱饭,肠子里就长了野油吧!或者说练了两百兵,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
“你个老断手,扯什么啊!”何克己摇头一笑:“放心,我还想多拿几月粮饷娶房婆娘呢,这个我自有计较,不用你教。”宋祖根这才放心。
他到是知道了于异的脾气,你跟他论上下尊卑,他翻着白眼看着你,反而没上没下,大大方方,有酒喝酒,有话说话,他反而喜欢你,所以宋祖根没事就跟在于异屁股后头,他酒量也真是了得,于异基本上是杯不离手的,他也是杯杯不空,于异果然心生欢喜,引得一众神兵人人侧目,均想:“这老断手,到是攀上高枝了。”却不知宋祖根另有苦心。
在宋祖根想来,于异是那种性如烈火,脑子一热,天也敢戳个窟窿的主儿,什么南湖老怪,别人或许怕,他应该是不会怕的,然而奇怪的是,于异回来后,每日只是跟他喝酒谈笑,却绝口不提南湖老怪的事。
“他不象不敢惹事的人啊!”宋祖根心下暗暗揣度:“莫非是新兵未成?又或者另有谋划?”
他却不知,于异出身本来不正,后来虽然遇上了柳道元,更给白道明等七鬼面激起了心中几丝道义,结果先是薛道志背后一刀,然后谢和声再当头一棒,一点儿热血又彻底打没了,现在的他,性子是越来越野,一切都只是率性而为,别人不惹到他头上,他不会主动去惹事的,以天下为己任?我呸,老子一天吃不过三杯酒,睡不过六尺床,管得那宽?
如此过了四五日,这日宋祖根一早起来,便去于异面前报到,于异可是一早有酒喝地,不过有时喝醉了就起得晚,但这日却早起了,端着个杯子,坐在衙门前的大门坎上发呆——这种椅子不坐坐大门坎的荡魔都尉,估计满天下也只有于异这一个了。
“大人,早。”宋祖根自给自己倒了杯酒,也陪着于异在门坎上坐下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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