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只抱紧她，拳头握得紧紧的，眼眶也在发红，“对不起……别这样……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
他也不想啊，可是医生说了，时间不够了……他们花费大量人力去寻找，却没有一点消息……他的命是黎曼救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死去了……
医生说孩子还小，可以弄掉，而且以他们的身体状况，以后都可以再要的……而且上次纪宁发烧，或多或少都对孩子产生了影响，只是现在还检查不出。医生暗地里跟他说过好多次，希望可以打掉……他们还年轻，以后会生出更多健康的宝宝……
他想着这次还清了黎曼的恩情，以后他就会全心全意对待纪宁了。
纪宁依然没有看顾泽，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她只伸出手，那只带有血的手去抚摸她那才刚刚隆起一点点的肚子。她那么轻柔的抚着，感受着。差不多四个月了呢，不知道都长出手脚了没有。
原来幸福永远都是如此飘渺的事，原来她一心设计得到的终究还是不属于她。
总以为能靠自己努力就能得到爱情，却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那些过往的温柔，也不过是看在有了孩子的份上才有的。如今，别人的一句话，他就可以连孩子都不需要了。
哎，她怎么会傻傻的想去维护这样的爱情？这样的婚姻？这样的人？
此时此刻顾泽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纪宁只面色平静的抚着自己的肚子，神色平静得如没有风吹过的海面，那么安静，那么祥和。
可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平静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翻腾无比的心。
她平静的站了起来，又平静的走进了房间，平静的拿出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了顾泽。
后者看到文件后蓦然睁大了眼睛，“离婚协议书……”
纪宁笑了，笑容十分无害，“只是临时准备的，从回到家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期盼，你永远都别开这个口。这样我就永远都不用拿出这个东西了。”
可惜，他一回家就迫不及待求她了。呵，就连结婚的时候他都没有求婚过，婚后更没有为了什么事情求过她。如今，他终于求了，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残害一个生命去救另外一个，怎么就做得出呢？
“不，不，我不离婚。宁儿……你别冲动……”顾泽眼眶红得都快要哭了，为什么这么残忍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为什么偏偏是纪宁的骨髓合适？老天爷为什么会这么残忍？
“孩子以后我们会有，真的，宁儿……黎曼撑不了多久了……救救她好不好？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会好好照顾你，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说着说着他也哽塞了，他知道现在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残忍，可是……这是唯一的办法啊……
纪宁看着顾泽，看着这个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她当初为什么会爱上他，爱上这样一个可以开口祈求自己的妻子打掉孩子的人？
她听到她无比平静的声音道“我很清醒，无比的清醒。”
没有那一刻能像现在这样清醒了，看清楚了她的婚姻，看清楚了眼前这个男人。她能有今天，都是她自己犯贱活该！明明知道他不喜欢却还是纠缠着，以为有了孩子就得到了一切。呵，真搞笑，真报应啊！
“顾泽，陪我出去逛逛吧。”她道。
顾泽点点头，或许出去散散心，她心里会好受点。可是他却知道他的心，永远都不会好受了。
于是，在结婚这么久以来，纪宁第一次跟顾泽坐着自家车，逛了一圈S市。
当车子路过一处地方时，纪宁就转过头去看，顾泽看见了就停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惊奇的发现，那个地方那个胡同里，就是当年他被追杀进去的。
“黎曼以前就是在这里救过你是吗？”她淡淡道。
顾泽十分震惊，却也极快反应过来，道“是。”
“为什么她救了你，你就喜欢上她了呢？”她笑，“以前我也在这里救了一个人，可是我连他的面都没看清楚。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当初我救的那个人是你该多好，这样你就会只爱我一个人了……”
是啊，在听到唐文说到这个地方，她就想起来了。当年她也曾在这里救过一个人，只不过当时那人满脸血迹，她没看清楚。再后来，她把人送到医院，就走了。更多时候她都在幻想，那个人为什么不是顾泽呢？为什么救顾泽的人就是黎曼呢？
“宁儿，我对黎曼真的只是感恩，我……”已经爱上你了啊，后面这句话，他没能说出口。
“好了，我们去教堂吧。”纪宁安静的看着窗外，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了。
车子飞速，很快就抵达了教堂。纪宁摇下车窗，静静的看着窗外。
今天也有一对逼人在这里举行婚礼呢，好多宾客，好多气球，好多鲜花，好多的热闹啊。以前她的婚礼，也是这样的热闹吗？
那个时候他们也是在这里举行婚礼，只不过当时她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朋友，全都是他的亲戚朋友多。那个时候她依然沉浸在嫁给他的欢快里，就连他后面有事先离开都不去计较。
原来，他们的婚姻是从一开始就有缺憾的。
“你看，那新娘笑得好美啊！”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说了出来，笑得真的好美，新郎也是，他们会幸福一辈子吧。
“宁儿，我们也会幸福一辈子的，一定会的！”顾泽紧紧握住方向盘，眼眶发红道。她的悲伤他感受到得到，可是他心底的痛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之后他们又去逛了很多地方，每一个地方都是他们曾经去过的，每看见一次，纪宁就忍不住回忆一次。然后她惊奇的发现，不管是那一次两人出行，都是她一个人在开心，而他永远都是有接不完的电话，处理不完的事情。大多数，他都会临时离开，然后留下她一个人继续游玩。
他或许都不知道吧，他走后，她就没有了玩乐的兴致了。那个时候多傻呀，怎么就不知道哀求他继续留下呢？公事就永远比她还重要吗？
或许在他心里，自己永远都是排在最后吧，不管什么事情都会比她重要。这个认知，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一直都隐藏在心底，以为只要不说出来就不会悲伤。可如今，就要藏不住准备爆发了啊。
她下了车，他也下了车。
她的泪水就那样从眼角滑落了，又一次抚上自己的肚子，道“我爱你顾泽，好爱，真的好爱……我也爱这个孩子……很爱，很爱……可是，我却没有缘分继续留下他了……”
顾泽抱住了纪宁，也留下了泪，“我们以后还会有，宁儿，我们还会有！”
不会再有了，不会再有了。
纪宁推开他，又从包里拿出文件，看着他道“签了它，不然我不会开口。”
顾泽怔怔的看着那份协议，重重的闭上眼，然后他咚的一声在纪宁跟前跪下了……
“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知道伤了你的心，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我们不离婚，我们好好的过一辈子……”
他就那样不顾形象的跪在她跟前，抱着她的腿，把脸埋在她裙上。她都能感受到裙子被泪水沾湿了，抬起头，把眼角的泪水拭干，然后推他“起来。”
“我的条件就是签了它。”第一次纪宁发现，原来她也可以如此固执，固执得没有一丝挽留的余地。
很多人都围观了过来，看着这一幕感人的一幕。谁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所有人却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悲伤情绪。
或许是引起太多人围观，都造成这条路的交通堵塞了。有一辆银色迈巴赫被迫停下了，无法继续前行。
车里的人极为不耐烦的摇下车窗，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交通堵塞了！
然后就看到了一幕有趣的一幕。
呵，原来是闹离婚啊！
男人玩味的勾起嘴角，也不着急去医院了，反而饶有兴趣的观看了起来。
“你不签，我永远都不会点头！”纪宁狠心道，把已经噙在眼底的泪水逼了回去。
协议书被摔在了地上，顾泽依然在摇头，依然不肯起来，依然凄惨的跪着。
纪宁狠心掰开他抱住自己的手，然后蹲下，捡起协议书递给他“只要你签了，我们就去医院，马上就去！要不然，我们就永远耗着，耗到这个孩子出生，耗到你的救命恩人死去……”
——
顾家。
老夫人又来看纪宁了，只是却发现纪宁不在家，叫了佣人过来问“少夫人呢？”
佣人脸上明显有慌乱，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说。
老夫人脸色就沉了，呵道“有什么话就说！别遮遮掩掩的！”
“是这样的，早上少夫人去了趟医院，回来后情绪就有些不对劲了。之后顾少又回来了，不知道跟少夫人说了什么话，他们两个人都哭了……之后他们就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佣人颤抖着说完了，早上的事情他们都看见了，只是大家都知道豪门的事情是不能随便议论的，如今老夫人问起来，她也只能老实交代了。
“什么？”什么事情这么严重，两个人都哭了？老太太越发坐立不安了，叫了保镖，“赶紧去查一下，看看他们去哪了，查到了马上告诉我！”
保镖立马就出动了。
——
“顾泽，做人不能贪心，你不能什么都想要对吧？”纪宁都不知道，原来她也有说服人的潜质。只是却很讽刺，她第一次给人说教，居然就是为了劝说自己的丈夫跟自己离婚。
“不……求求你……宁儿，我们不离婚好不好？”顾泽已经没有任何颜面了，没有任何尊严的跪在纪宁面前，恳求她给他一条生路。
“不好……”在你开口让我打掉孩子救黎曼开始，我们的婚姻就注定要分裂了。黎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如果你现在不签字，那我连这个机会都不会再给你了。等再过一会，或者明天，我就反悔了，然后就不管你做什么都没用了……”
她在逼他，也是在逼她自己。真正爱过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只有爱的人才能感受到。那种得不到回应的爱，那种痛，也只有自己才感受到。那种茶不思饭不想的日子，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也是因为爱，所以不想轻易放弃。可是到了今天，他让她不得不放弃了。她不敢有一秒的耽搁，她害怕时间久了她就又像以前一样放不开。不想再那样了，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不想了。
顾泽还在跪着，他的肩膀在动，她知道他在哭，可是也已经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了。
以前他为黎曼做的一切，她都记在了心里，那个时候她提醒自己，顾泽只是感恩，他心里是有她的地位的，所以她只是记着一个人在背后偷偷痛着。可是如今他开了这个金口，把她以前锁在心底的痛全都挖了出来，她才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去承认。维护这段婚姻的，一直都是她一个人！
“这段婚姻，我也走累了，放手吧……”
顾泽泪水还在流，她说的他都懂。在这段婚姻里，他也知道，付出的人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他知道她会累，所以他想加入进去，想一起维护他们的婚姻……可到底还是晚了吗？
好，那他签字，给她自由……之后，他就去重新追求她，然后一切重新开始……
看着他签字，纪宁就淡笑道“就不看看协议内容是什么吗？”
他的手顿了顿，随即苦笑道“不需要。”
此时的纪宁冷静的可怕，她道“嗯，反正你家里有钱，而我又跟了你这么久，我拿一半的家产也不过分。”
迈巴赫车主也被纪宁冷静的模样震到了，见过闹离婚的，还没见过如此轰轰烈烈闹离婚的。
顾泽苦涩笑了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纪宁已经不听他说了，上了车，准备去医院了。
医院的速度真的不是盖的，等她去到的时候还真是什么都准备好了。看着那些冰冷的器材，纪宁冷笑了。
孩子，别怪妈妈狠心。而是你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与其生下受苦，还不如不出生。以后投胎，一定要投个好人家……
三楼。
黎曼在听到消息后，真的笑开了花。她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死去的，她就知道她的前途是光明的！
“哈哈，我们家曼曼命就是好，认识顾先生这么好的人，终于可以救命了！”老太太好多天没有来医院，如今一来就听到黎曼有救的消息，可把她高兴坏了。
“是啊姐姐，你本事还真大，听说那女的还是他老婆，他都舍得下这个心，打掉孩子来救你！”黎馨也幸灾乐祸道，乐的是自家的事，灾的是别人家的事。
“哼，不过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