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豹那原本冷森森的三目中,第一次显露出恐惧。
震惊,无边的震惊。蜀山诸人嘴巴大张,面如白痴,他们先是看到那个柔弱女孩施展稀有的镇元火灵妖诀,后又看到那个土里土气的男孩竟然击出如此无匹的一剑,如何不震惊。
突然,远处想起一声怪啸,魔豹听之,神色顿时一缓。
同时,叶天之剑已到。
“砰!”魔豹在接剑的刹那,炸成团如墨黑雾,并缓缓弥散而开。
叶天余势威未尽,直接撞入黑豹身后的村舍,顿时引起砰响一串。
第十五章 伊人已去
魔雾散尽,小村的残骸曝露在夜空下,夜风吹过,传来浓浓的血腥之气。蜀山诸人气力稍复,或搀或服的聚集在一处,玉忡被同伴灌下疗伤灵药后,业已勉强能运转灵力了。诸人死劫过后,均不胜唏嘘,初下山时的雄心壮志早已灰飞烟灭。
“咦,那小姑娘呢?”忽然有人惊呼。
与魔豹交战时,诸人可是看的真切,那红衣的小姑娘被魔豹的三眼奇光贯穿右肩,伤重无比,可现在,除了那只踌躇不去的大麋鹿和一地的鲜血,哪有半个人影。
玉忡扶剑走至麋鹿前,见鹿儿瞪着乌黑的大眼瞅着自己,鹿身上包囊仍在,伊人却无踪。
“鹿儿鹿儿,你的主人去哪了。”玉忡看向四周,除了一地死尸,并未见到那个红色身影。
鹿儿垂头轻舔玉忡伸出的手掌。
“玉忡师兄,魔踪之现,你看我们。。。。”一名蜀山弟子近前躬身问道。
玉仲点点头:“你们去几个人,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怪异小子。”
几个受伤略轻的弟子领命去寻,半柱香后,便神色怪异的回来了。一个弟子递上只被剥皮洗净的山兔,说:那一剑威力奇大,几乎将这村落穿个通透,可在尽头,除了这只兔子肉,并未见那小子的踪迹。
玉忡伸手接过,只见这兔身筋肉俱全,仿佛天生便没有皮毛般,膛腹洗剥的干净利落,显示此人案板功夫非常纯熟,细回想,似乎那怪异小子腰间的确围着条类似的“肉裙”。
这二人究竟是何来路呢?玉忡皱眉沉思。
“玉仲师兄,那魔豹生死未卜,可那声怪啸。。。。”那名弟子见玉忡瞅着这只兔子肉发呆,便轻声提醒。
玉仲回神,正色道:“魔现人间,兹事体大,咱们速回蜀山。”他顿了顿,回头轻抚麋鹿:“鹿儿啊,我们在此相逢也算有缘,你愿随我回仙山吗?”
鹿儿眨巴着大眼,似能听懂其言,前蹄连挥。
玉仲笑道:“好,雨滴子,你就骑这匹鹿回去,诸师弟,走!”
仙剑呼啸,除那个拿着兔肉发呆的弟子外,蜀山诸人均御剑破空而去。
艳阳高照,麦浪起伏,可与往日不同的是,再也不会有农人出现在麦田中了。麦田以西,流淌着一条清溪,本来,这条溪水亦是小村的饮水来源,可是今天,这条溪水不再叮咚歌唱,原本清澈的溪水泛着诡异的褐色,条条死鱼漂浮其上。
在溪水边,立着一个胡服男子,他那俊逸的面庞上,狭长上扬的双眸宛如两颗繁星,闪耀着光辉。他皱眉凝注着溪水,在他身后,正噘着娇唇的胡灵儿红衣如火。
此时,肩扛长刀的壮汉“狂刀”走到他身边,微躬身道:“君上,他回来了。”
“什么,叶天救回来了?!太好啦,谢谢你啊狂刀叔叔!”胡灵儿雀跃欢呼。
君上回头,冷冷看向胡灵儿,她立刻安静下来,调皮的吐着舌头,不过,那双美眸中却难掩兴奋。
“笑,你还有心情操心别人,若是我再来迟半步,你这条小命就没了。”君上冷哼道。
“我知道父王最厉害的,果然一出现,那些个魔啊、怪啊什么的全都鞋底抹油啦。”胡灵儿蹦跳着一把抱住君上的胳膊,撒娇道。
君上虽仍是冷着脸,眼神中却尽是宠溺:“你天生灵眼,难道就未发觉这小村有古怪吗?”
胡灵儿嬉笑道:“人家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而已啊,不是急得要去昆仑吗。。。。。”她立刻发现说漏了嘴,下意识的将嘴捂住。
“昆仑。。。”君上抬首望西,叹道:“幸好你还未去。。。。灵儿,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了,等回去后,我便将那些事告诉你罢。”君上那原本神光闪耀的双眸,此刻却是无尽的萧索。
一道明悟一闪而过。
。。。。剑道之极致,便是以天地五灵为剑,以身化剑。
化身为剑,化身为剑。。。。
此时,感官几丧失,似欲沉沦永恒黑暗。。。。
只余心中执念,——破尽一切的执念。
无边的黑暗中,响起无数声,似在远空回响,又似在耳边低语。
叶天,叶天。。。。。
君上凝注着叶天,眼前则反复浮现那无匹一剑:那一刻,这只小小身躯似乎变成了这天地间的唯一,那无匹的锐气直欲冲破九天,令附近的他都为这锋锐之势而凛然。。。。
——自己能抵挡那一剑吗?君上不太确定。
叶天。。。。
胡灵儿守在叶天身边,一遍遍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啊,啊,啊。。。。。”叶天出剑时的嘶吼仍在耳边震响,这发自灵魂深处的嘶吼啊,如末世来临时的绝望呐喊,如生命消逝时的眷念呼唤。
——那一刻,他究竟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啊。胡灵儿轻唤着,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叶天,叶天,叶天。。。。。。似近似远,似从无尽虚空的尽头传来,又似自灵魂深处响起。
感官逐渐清晰起来,那无数声的呼唤也变成了熟悉的声音,一滴滴清凉自面庞传来。
“叶天。。。。”
痛,无处不痛!叶天觉得浑身似有无数个小锯子,在疯狂啃噬着躯体。
此时,耳边传来低沉的妖诀诵读声,一股温暖的火灵迅速将他的身体包裹,滋润着痉挛的经脉,那无尽的痛意在亦逐渐退去。
“哎。。。。”叶天舒服的呻吟着,缓缓将眼睛睁开了。
“叶天。。。。”一声娇呼伴着柔软的躯体,扑到他怀中,“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可把我担心死了。”
“哎呦,别,别。。。。”叶天疼的龇牙咧嘴。
“咳咳。。。。”狂刀重重咳嗽着,满布肌肉的大脸似笑非笑,君上则将妖诀收毕,冷冷的看过来。
胡灵儿立马明白过来,一张俏脸顿时涨的通红,娇羞的无限的躲回君上身后,只露出半个脸来温柔的瞄向叶天。
“小家伙,你的师父是谁?”君上问道。
“爹,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他也不知道他师父是谁。”
“多嘴丫头,我要他说。”
叶天眨巴着眼睛,勉强想起自己击破魔豹后,便神智不清,陷入那神奇的幻境中,再看自己全身无一伤疤,隐隐还有些火灵妖诀的气息,便明白是眼前人救了自己。
叶天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深鞠一躬道:“多谢大叔救命。”
“小子,我家主人问你话呢,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啊。。。。”叶天挠着脑袋,回答道:“我师父居在括苍,叫。。。。叫天寐地煞的废人。”
“废人。。。。”君上皱眉沉思,他阅人无数,一眼便知这怪异小子并未说谎。
“哎呀,我的兔子肉啊。。。又少了一只啊,损失太大,太大啦。。。。”叶天手摸腰,便发现“肉裙”少了一节,当即悲呼。
瞧着叶天捶胸顿足、魂系兔肉的模样,二人哭笑不得。
“小子,你的剑术叫什么名字?”狂刀将君剑递还。他已检视过了,这柄剑不过是块凡铁,无甚奇处,在为叶天疗伤时,也发现这孩子只是身体比普通人结实数倍而已,除了体内若有若无的能量外,只是个初入修仙的凡人罢了。
“剑术?”叶天接过剑,心肝宝贝似的抱在怀中:“我习的剑法名为括苍剑诀。。。。哦,威力最大的,也就是我对那豹子的一招,叫破云诀。”
“破云诀?”君上和狂刀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再次读出茫然。
“叶天,多谢你这些天照顾灵儿,又两次救了灵儿性命。”君上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符和玉瓶递过去:“我这次出的匆忙,别无长物,这块玉符,还有些用处,日后若来我胡国,凭此符,可畅通无阻,予取予求;这瓶中是我族奇药,你和灵儿已各吃了一颗,还剩下三颗,都给你了。”
叶天本想推辞,却见胡灵儿那不断示意的眼色,便道谢接下玉符和药瓶。只见手中玉符形似一朵跳动的火焰,火红之色,其正面刻着一只仰天长啸的火狐,背面则是两枚叶天不识得的古篆。
胡灵儿低着头走到叶天面前:“叶天,我不能和你同去昆仑了。”她从怀中取出绘有地图的绢帛递过去:“这上面的字你不必识得,只要你依我描的路线前进,就可到达昆仑了。”
叶天接过绢帛,果然见绢帛上描着条粗粗的红线。
“你要和你父亲回去了吗?”叶天将绢帛包裹玉符,揣入怀中,转头看看那二人,又看向胡灵儿。
胡灵儿垂头无语,只是点头,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娇颜滑落,滴落泥土。
“哦。。。”叶天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心中忽然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非常难受。
沉默。
“你,你别忘了答应人家的。。。。。”胡灵儿声如蚊呐。
“啊?什么。。。。”叶天挠着脑袋,眼睛眨巴眨巴的。
“你是死人啊。。。。”胡灵儿的娇脸更加红了:“就是。。。。就是。。。。嫁。。。”
“哦。。。”叶天才明白她指的是自己又嫁又奴的誓言,立马将胸膛拍的砰砰直响:“我叶天讲话绝对算数,绝对会。。。。。”
胡灵儿急忙抬手将叶天嘴巴捂住,低声娇斥:“你想死啊,那么大声。。。。”
胡灵儿肢体的香味入鼻,令他心神为之一醉,不自觉的就舔了一口。
“啊!”胡灵儿娇呼着缩回手,一时娇羞无限,媚眼如丝,山里孩子在一旁看得只晓得狠狠吞口水。
“嗷。。。。”远处传来一声兽嚎。
胡灵儿闻之脸色一变,那泪水直如断线的珍珠一串串的落下:“你。。。你日后一定要来胡都找我啊。”
“一定一定。。。”叶天知道分别得时候到了,胸中酸楚,声音也是哽咽了,心中似有千言,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灵儿,咱们该动身了。。。”狂刀走了过来。
胡灵儿一步三回首的离去,那频频回首时的浓浓眷恋,是叶天从未体会过的,他那小小胸膛中,似有块巨大的石头堵着。
“你日后一定要来胡都找我啊。。。。”这句话语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
一定,一定!
远远地,仍能见胡灵儿在挥手。
“一定,一定!”叶天突然扯着嗓子狂吼:“灵儿,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第十六章 昆仑
盘古大神开天地,其精气化散,是为灵。土之养化,无物不融,是为土灵;水之润下,无孔不入,是为水灵;风之肆拂,无阻不透,为风灵;火之炎上,无物不焚,是为火灵;雷之肃敛,无坚不摧,是为雷灵。
盘古头颅四肢五脏等,则化为天地间最钟灵独秀之所在,是为洞天福地,这些地方五灵尤其浓厚,与天地的联系也更加紧密,所以,人间各大仙派纷纷占据之,以求贴近天道,早日升仙。
昆仑山位于秦国北部,延绵千里,传说为盘古头颅所化,是为人间洞天福地之首,便有人间仙派之牛耳昆仑仙派驻地于斯,亦是人间那无数求仙之人的梦中圣地。
昆仑山脚下有座山镇,名为迎仙镇。时值深秋,北国已是朔风乍起,千里昆仑,业已批上了层薄薄的雪衣,可这小镇却是人流如织,热闹非凡,镇中林立的酒肆客栈几乎家家客满。
福来酒肆位于小镇一角,别看这酒肆只有巴掌大,外壁斑驳,它却是镇中为数不多的数百年老字号了。此时正是下午,小镇刚送走一阵小雪,镇道上尽是泥泞,所以外面的人比往日显得少了许多,相对的,酒肆中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仔细分辨便会发现,这酒肆中人服装饰物可谓天南海北,北至匈奴的兽皮装,难至南蛮的苗服在此处都能寻到,更别提神州十六国的汉族服饰了。不论贵贱,不论地域,这些人却有个极相似的特征,他们的核心大多是十一二岁至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而那些团团转的成年人们,也多是那些富贵少年的家人或仆佣。
现下正有两个文士酌酒对坐,一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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