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袍僧人道:“难得与二位有缘,老衲就取出数十载的陈酿老酒接待二位。”向着颜公子道:“姑娘还请下来。”颜公子恋恋不舍的起身下来道:“这叫佛玉石床啊?躺着挺舒服的。”黄袍僧人哈哈笑道:“躺在上面周身穴位被摁,血液疏通,能不舒服么?”颜公子想起他进洞时声响极大,便问道:“大师进来时,步声沉重,这是怎么回事?”黄袍僧人笑道:“老衲为练下盘功夫,出去时在脚上绑着两块大石。”虞正、颜公子对视眼道:“原来如此。”黄袍僧人道:“老衲去取酒。”转身到了洞壁一边挖将起来。
虞正轻声道:“你是女儿身?”颜公子点点头道:“好了,你我倾盖如故,肝胆相照,我也不必隐瞒你了,我叫颜如霜是凤鸣山五艺门诸葛天的女儿。”虞正惊道:“诸葛天?你们姓氏怎么不一样?”颜如霜道:“我自幼跟娘亲长大,自然随娘姓了。”虞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流落江湖?你爹岂不是很着急?”颜如霜面色暗淡,似乎想到了令她厌烦之事,低头不语,虞正赶忙岔开话题道:“亭亭少女,宛如冰霜,取名如霜,果真是好名字。”说着瞧向颜如霜,见她冰肌雪肤,容貌不俗,脱口道:“如霜,不知你穿成女儿装是什么样子?我想一定是美若天仙。”颜如霜心下羞怯,低着头浑然无觉一般。
黄袍僧人抛挖细沙,盏茶工夫,旁边高高隆起,已有斗余。黄袍僧人站起身子,扎进僧袍,挽过衣袖,两手伸进凹坑,用力向上拔起,破土声起,哗的一声,细沙扬起尺高,散落下来,却见黄袍僧人怀抱起一尊大铜鼎,轰一声抛在了石桌前,青石龟裂,三足扎入寸余。
颜如霜道:“大师这般神勇,不知出家何方宝刹?法号如何称呼?”黄袍僧人淡淡一笑道:“老衲出家伏虎寺,至于法号,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老衲衣衫褴褛,宛如老丐,倒喜欢江湖人给的绰号,你们也随他们叫老衲邋遢和尚吧。”颜如霜向虞正努努嘴,正是要让虞正拜他为师,虞正心下茫然,不去理睬,全然当作没看到。颜如霜气的一跺脚,道:“大师啊,你如此神勇,一身功夫,如今年过六旬,是否长恨香火不继啊?”
黄袍僧人一听,便知她话中之意,仰天哈哈笑道:“老衲收徒有三个条件:其一,其人侠骨丹心,有情有义;其二,其人胸无城府,坦荡豪爽;其三,嘿嘿”说着拍了拍巨鼎腹部,道:“其三就是能喝三大碗鼎中之酒。”颜如霜满面欢色,拉过虞正道:“虞大哥,侠骨丹心,有情有义;胸无城府,坦荡豪爽,不正是最佳人选。”
黄袍僧人瞧了虞正一眼,吟吟笑着不予回答,张手掀开巨鼎塞子,一股浓浓的醇香迎面扑来,道:“只怕他喝不够这个数。”伸出了三个指头。颜如霜蔑笑道:“大师未免小看人了我,区区三碗,有何不能?虞大哥喝够了大师可要收他为徒?”黄袍僧人笑道:“喝够三碗,老衲自然收他为徒。”颜如霜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一言既出。”黄袍僧人道:“驷马难追!”颜如霜道:“口说无凭,击掌为誓”说着伸出掌来,黄袍僧人道:“好说好说”伸手拍去,啪一声二人双掌相击,各自笑了起来。
颜如霜道:“我倒要先看看是何等佳酿?大师竟会如此自信。”巨鼎极高,黄袍僧人比及二人高出了一头,掀开塞子尚举手完成,颜如霜站在地上自是看不到,当下取过石凳,跳将上去,虞正怕她落下来,赶忙奔过去,颜如霜向着他微微笑了笑,流露出了拳拳情意。
颜如霜向鼎中瞧去,但见泡沫咕咕冒出,酒水宛如煮沸一般,蓦然间泡沫翻起,硕大的青色物事浮出酒面,正是一只大青蟒,青蟒张着大口,露出尖锐锋利的毒牙,信子兀自伸着,极为狰狞,正当此际,酒水翻动,又一只青色大蟒霍然浮出,张着大口,宛如冲起咬向颜如霜,颜如霜尖叫一声,闪身躲开,却失了平衡,仰面跌落。
虞正张手揽腰接住,楼在怀中,焦急的问道:“如霜怎么了?”颜如霜尖叫着,双手死死抱住虞正,叫喊道:“蛇,大蟒蛇!”虞正心神怡荡,颜如霜身子滑软,宛如海棠,他年纪虽小,但于男女之事,并非全然无知,此时二人抱作一团,颜如霜为青蟒吓到,男女之嫌,早抛诸脑后了,虞正脑中轰鸣,竟不忍推开。
黄袍僧人转过身,合十道:“阿弥托佛”四字洪亮,旨在提醒,回荡耳畔,二人方回过神来,顿觉失礼之极,各自退开了数尺之远,颜如霜面色绯红,低垂着头道:“虞大哥,里面有两条大青蟒,好恐怖的,你千万别喝这酒。师父咱们也不拜了,快走吧。”颜如霜本就惧蛇,方才见到大青蟒吐着信浮出酒面,直吓得她六魂七魄俱不安宁,只愿早些离开,便也顾不得深夜不深夜了。
黄袍僧人向着颜如霜道:“姑娘莫怕,里面共有三条巨头大青蟒,但都已经死了。老衲用它们泡的酒,喝一口可御蛇毒,强体魄,增功力,味道也好得很。”说着从石桌上取过瓷碗,舀了满满一碗,递向颜如霜,酒水泛绿,泡沫咕咕。颜如霜尖叫一声,跳将起来,躲在了虞正身后,心想:“酒水泛绿,一定是巨头青蟒皮肤上的青色素所致。”想到此时,惧骇至极,紧紧抓着虞正锦袍不敢松开丝毫。
黄袍僧人道:“咱们击掌为誓,怎能反悔?人无信,连畜生都不如,今天你们必须得喝三碗。”虞正暗道:“大师所言甚是,人无信,不足以立足世间。”便道:“好,我们喝。”伸手接了过来,颜如霜一把抓住他手腕道:“虞大哥别喝。”虞正淡淡笑道:“大师说的对,人无信,连畜生都不如,人生初见,怎能失信大师?”说着挣开颜如霜,道:“请了”仰面咕咕饮下,喉结滚动,尽数吞入腹中。虞正将碗口朝地翻过,一滴也未落下,当真涓滴无存。
虞正脸色微红,正是酒气上冲所致,颜如霜哪里知道?以为是中毒了,不由花容色变,焦急的说道:“虞大哥怎么样?都是我害得你。”向着黄袍僧人道:“臭和尚,给我一碗,我也喝。”虞正拉住她道:“如霜你个女孩子怎么能喝呢?这酒太烈,我怕你承受不了。”颜如霜一怔,心想:“酒水太烈?莫非酒水烈气上冲,致使他脸色发红?”口上问道:“你没中毒?”虞正摇摇头道:“这等玉露琼枝,陈年佳酿,只怕天上都没有,喝这酒是我的福气,如霜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黄袍僧人道:“你这小子可不厚道,杨露琼枝,人间佳酿,应当一起分享,怎么能让姑娘干瞧着呢?”当下舀了半碗,递了出去。
颜如霜瞧向虞正,见他眼中情意无限,满是关怀之意,暗道:“人生得一知己如此,死而无憾。”伸手接过,虞正伸手拦住,道:“如霜不能喝完,酒气太烈,一口足矣。”黄袍僧人道:“所言甚是,小姑娘喝一口就行了。”颜如霜暗道:“哼,小瞧我女流之辈,什么一口足矣,我偏要喝完它。”当下仰面咕咚喝下了一大口,酒水入喉,烈气四溢,但觉口鼻辛辣,眼泪簌簌落下,喉头如灼,麻痛并用,也不知是麻是痛,流入腹中,略有烧灼之感,身子飘飘,如登极乐。虞正急忙抓住她手中瓷碗,道:“好了,别喝了。”颜如霜哪里肯听?一把夺过来凑到唇边,还未喝下,觉得腹中犹如火烧,全身如蒸,瞧向虞正见他容貌渐渐模糊,手上乏力,当啷一声,瓷碗坠落,被摔得粉碎开来。
虞正扶住她急问道:“大师他这是怎么了?”黄袍僧人笑道:“无碍的,酒气上冲,她这是醉了,把她扶过去,睡一晚上就没事了。”虞正抱起颜如霜轻轻放在了乱草上,颜如霜口中乱叫道:“虞大哥,别喝、别喝、、”双手在空中挥动着,虞正缓缓的伸过手去,被她一把抓了过去,颜如霜口中喃喃着,突然一把退开虞正的手,模糊的喝道:“独孤胜你走开!”虞正一惊暗道:“独孤胜是何人?如霜好像很讨厌他似的。”
黄袍僧人朗声道:“小子过来,咱们接着喝。”虞正见颜如霜兀自念着“独孤胜”三字慢慢的睡了下去,这才起身走开。黄袍僧人道:“你小子果然厉害,喝一大碗,竟然头脑清醒,毫无醉意,看来你功力亦非等闲。”虞正道:“这喝酒与功力何干?”黄袍僧人笑道:“关系大了,老衲这酒十年功力至多喝一碗,三碗喝下,若无三十年功力,周身如蒸,热气破体而死,老衲十岁练功,今年六十有二,已有五十年功力,至多可饮五碗。”
虞正心弦一震,暗道:“难怪他这般自信,他看我不过十几岁,定然承受不了三碗烈酒,这才敢夸下海口的。那日在鹤壁山王顷城说我体能至少五十年功力,看来我喝上五碗也不会有事的。”当下道:“难得有此佳酿,晚辈与大师痛饮几碗如何?”黄袍僧人摇摇手道:“切不可再勉强,你年轻识浅,一碗已经是个奇迹,再不要喝了。这种酒适量有益,过量了蛇毒残积对身体极为不好,年轻人免不了血气方刚,为事冲动,不顾后果。”虞正道:“大师太小觑我们年轻人了,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黄袍僧人暗道:“他这般自信,就让他多喝一碗,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这些年轻人吃些苦头,才能知道深浅。”口中道:“也好,老衲陪你喝几碗。”
黄袍僧人舀出满满两大碗,放到石桌上,将牛肉分开一多半,推给了虞正,自己端起碗喝的涓滴无存,虞正腹中丝丝暖意,已无烧灼之感,只觉神采奕奕,精神暴涨,端过碗咕咕一饮而尽,将碗搁下,撕下牛肉若无其事的大吃起来,黄袍僧人吃了一惊,起身又斟了两碗,自己尚未饮下,虞正谈笑自若的端起碗喝了下去,将碗一搁道:“痛快、痛快”黄袍僧人见他依旧举止若定,不由惊的目瞪口呆,这一碗下去,已是三碗之数,问道:“看你不过二十岁,怎么能喝下三碗?你感觉怎么样?”虞正迟疑片刻道:“初时腹中灼痛,现在感觉甚是轻微,没事的喝上五碗也没事。”黄袍僧人兴致勃发,舀满两碗二人碰杯饮下。
黄袍僧人道:“这是第五碗,老衲从未喝到过这个数,这里先干为敬。”咕咚饮尽,他面色微红,汗下如雨,起身盘坐在地上,运起功来,盏茶工夫,全身如蒸,雾气缭绕,僧袍湿了一大半。半晌黄袍僧人才缓缓呼气,一阵清雾自他口中徐徐喷出,吐纳多次,面色如常,竟无醉意,站起身道:“小子,这第五碗你就别喝了。”
虞正对黄袍僧人以内力摧出酒气的神技极为折服,赞道:“大师能凭内力迫出酒气,如此神功,晚辈佩服,这第五碗大师喝了,晚辈又岂能食言?”当下喝了个精光。黄袍僧人瞧他仍无甚醉意,不由心头凛然,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喝五碗,仍不倒下,的确匪夷所思。”
这时酒水在虞正体内翻转,烈气循着经脉窜动,仿佛要破体冲出,丹田热流四溢,周身燥热,犹如置身火炉之中,烈焰扑扑,烧得他全身疼痛,但听得他吼叫一声,仰面落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黄袍僧人暗吃一惊,起身去察看他的情状,突然间虞正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呼的一掌拍向黄袍僧人胸口,来势凶猛,令人防不胜防,掌风猎猎,呼啸而过,黄袍僧人情急之下挥掌迎出,用上了三分力道,蓬一声掌力交叠,来势竟如千涛万浪,登时将黄袍僧人震了出去。嗤嗤声响,后背撞上洞壁这才停下,惊道:“这小子掌力怎么这等浑厚?”
黄袍僧人使出“擒龙功”正抓住了虞正手腕,但觉脉象混乱,忽快忽慢,偶尔竟然停止,而他身上忽冷忽热,亦是不定,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抵受不住酒劲,也不该出现这样的反应啊?”手上用力,将几分力道透入了他体内,突然臂膀一麻将他荡了开来,脚下踉跄,斜退两步,这才站稳,道:“他体内竟然有两股极为洪盛的力道,而且四下冲撞,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虞正头脑混乱,只觉体内燥热,两股极强的力道,在体内互相冲撞,激的脏腑,几欲破裂,利用师父传授的法门,既不能将外力导入丹田,又不能将它迫出体外,这就和如鲠在喉,欲吐不能,欲咽不可一样,令人难受之极。虞正此即手舞足蹈,发疯似的,但挥拳出掌之际,风雷声起,已有万钧力道,掌力落到石壁上,轰隆一声,石屑飞溅,赫然便是一个掌印。
虞正呼的一掌,朝床头佛字拍去,黄袍僧人身形一晃,出手相拦,双掌相对,蓬一声反震力道迫的二人均向后滑出,黄袍僧人撞在了佛字上,停将下来。黄袍僧人怕他打烂佛字,用的力道极重,虞正被震得飞身撞在了洞壁上,轰隆一声,撞落下了一块大石,正滚到了颜如霜身边。颜如霜听得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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