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剑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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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剑劫-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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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有腰缠十万贯,跨鹤上扬州,除非像自己急于赶路,普通客人,身在纸醉金迷的繁华胜地,不出去逛逛,岂非辜负名城?但左右两边房间的人,一经住下,便躲在房中,毫无声息,岂非怪事?

为了应付万一,便吹灭油灯,盘膝坐在床上,闭目调息,默运“逆天玄功”心法,真气逆走全身经脉。

大约到了三更左右,他正在忘我的空灵境界之中,突然如有所感!

这种心灵上的感应,是最近有的现像,如果不是幻觉,那一定是自己“逆天玄功”火候大进,耳目之灵,高出视听以外,尤其在运功之际,灵台空明,一二十丈之内,即使绣针堕地,也清晰得宛如见诸。

他想到这里,心头大感惊喜,但就在他警兆乍生的刹那之间,果然发觉有人及窗而止!

卫天翔心头蓦地一震,此人居然能在行动之际,没有丝毫声息,不想自己察觉,这份轻功,无疑高出自己不少!

这是谁?他为什么要觑伺自己行动?他想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轻轻睁了一条眼缝,向窗望去!那是一对灿若明星的眸子,正在往自己凝视。

目光一对,卫天翔心头不期生出一种微妙之感,觉得这对眼光,好像十分熟悉,在那里见过?

窗外那人,似乎也有了警觉,晶莹眸子,一闪即隐!

卫天翔见他骤然隐去,便凝神倾听!“嘶!”忽然听到一丝极其轻微的声音,那不是在窗前偷觑的人,那是另有一人侵入二十丈之远,此人疾若飘风,直向上房扑来。来势极快,如果不是留意的话,决不易在二十丈远,便被发觉。他这才知道先前那人的倏然隐去,原来是为了发现另外有人,才匿向暗处!

卫天翔越想越奇,这两人看来并非一路,光凭飞来的身手,武功已臻上乘,难道真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又是些什么人呢?

他不想倒也罢了,这一寻思,可就忍耐不住,好歹我也要瞧瞧你们到底是谁?

卫天翔心念一动,那还待慢,他趁第一个人还未掠进窗前的一点空间,猛吸一口真气,身子浮掠,闪电般打后窗飞出,抖臂纵上屋脊!但就在他飞掠出窗之际,耳中忽听传来有人轻“噫”了声。

嘶——一阵飒飒微风,去得极快,霎时远去,紧接着又有人发出极轻的冷哼!

卫天翔纵身上屋,发现一条人影,正像流星般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不!离他身侧不到五丈,有人惊“嗯”,闻声瞧去,那人早已一扭身子,往另一个方向跃出!

卫天翔在这眨眼之间,瞧清此人身材纤细,但轻功极为高明,去势快速!这时那还容他轻易走脱,鼻中低哼一声,吸气点足,跟踪跃起!两条人影,一先一后,在屋面上飞纵疾掠!

晃眼工夫,已越过不少房屋,卫天翔不住的提吸真气,衔尾急追,前面那人,发觉卫天翔紧迫不舍,显得心中有点慌张,本来保持着五丈距离的,因为他不时回头的缘故,渐渐只剩下四丈光景。

卫天翔瞧得暗暗心喜,原来你也只有这点能耐,正待提吸真气,加紧速度。

蓦见前面黑影,突然伫足,手腕一扬,一缕劲风,往自己劈面打来!心中一惊,百忙之中刹住身子,左手向前一抄,把打来暗器,接到手中。

但前面黑影,却在此时口中发出一声脆笑,身如落叶,飘然往一条黑巷中落去,等卫天翔追到,人家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卫天翔知道自己中了对方狡计,立在屋顶微微发怔,但觉对方那一声脆笑,发音虽细,却娇美得十分悦耳!

他……她原来是女的,难怪身形有那么纤小!

他忽然想起自己左手,还接了对方打来一枚暗器?因为轻若无物,差点把它忘了!

心念一转,立即低头瞧去!咄!那是什么暗器?只是一个小小纸团!

又是一个纸团!他想起半月之前,自己在白沙关,千面教的人塞了一个纸团给自己的往事,不由恍然大悟,原来一路缀着自己的,竟是千面教的人!

他嘴角上浮起一丝冷峻的微笑,暗想:“瞧你们又有什么花样,又要约我到那里去了?

当下随手把纸团塞入怀中,返身奔回客店,堪堪打后窗跃入,忽然发觉又有一个人在窗前鬼鬼祟祟的窥视!

这人,鼻息甚粗,敢情武功平常,但一支贼眼,却凑在窗孔里,向房内骨碌碌乱转。

卫天翔瞧得心头大怒,左手屈指轻弹,一点劲风,隔窗打去!

只听一声杀猪般尖叫,紧接着有人破口大骂:“小娼根,你敢在歪头阿涂头上放泼,还不给大爷滚出来?”

卫天翔听得一怔,原来窗外不过是一个地痞流氓!敢情是冲着左边那间的单身女子来的,误打误撞,找到自己房外!不由剑眉陡然一轩,暗想:“扬州府治所在,还敢如此公然调戏单身女客,足见这些流氓地痞,平日里横行不法已极!

当下打开房门,踱出身去,口中问道:“谁是涂大爷?你三更半夜,吵吵嚷嚷的意欲何为?”

窗下站着一个酒气醺醺的汉子,一手掩着左眼,瞧到开出门来的竟是一个少年书生,似乎微微一愣,大声喝道:“小子……”

他想说“你小子是找死”,但话还没说出!

“啪”的一声,那自称歪头阿涂的,连人家如何出手,都没有瞧清,右颊上被人重重掴了一掌,身子往左冲出几步,口中“啊”了一声,哇的吐出三四口门牙!

只听少年书生喝道:“你嘴上再敢不干不净,少爷就摘下你歪头来!”

这一争吵,把东西跨院内的旅客,全都惊动,大家纷纷探首出来,瞧到歪头阿涂满口鲜血的那副狼狈样子,人心大快,有几个还哈哈大笑。

歪头阿涂平素在地上欺善怕恶惯了,这下可大为丢面,厉喝道:“小子,扬州地面上你敢发横,这几天咱们阎老板过生,你倒是存心找渣来的?”说着,当胸就是一拳,往卫天翔冲来!

卫天翔淡淡一哼,右腕一抬,伸出三个指头,一下扣住来拳脉门,双目凝煞,冷笑道:“少爷可不管什么阎老板狗老板,姓涂的,你大概就是狗仗狗势,在扬州横行不法,今晚少爷权且饶你狗命,去罢!”

随手一挥,歪头阿涂一个人像灯心草扎般被摔出一丈来外,碰的一声,仆倒地上。

卫天翔说完之后,再也不理他死活,返身往房中踱去。

店伙瞧到歪头阿涂仆倒地不起,心下大惊,连忙前去把他扶起,歪头阿涂满口鲜血,一条右臂,已又肿又胀,口中不住的低哼,痛彻骨髓,但情知今晚碰上了硬点子,那里还敢再放半个屁,夹着尾巴,由店伙架了往门外溜之大吉。

卫天翔返身入屋,点上油灯,取出怀中纸团,打开一看,只见纸上写着:

“扬州是非之地,不宜逗留。”字迹娟秀,果然出之女子手笔!

不!纸团上还隐约可以闻到一缕淡淡幽香,敢情在她纤掌上握了一阵,才染上的脂香!

卫天翔瞧着纸条,不禁怔怔出神,同时想起方才那一声娇笑,多么悦耳动人,生似萦回耳际,历久不散!

呆想了一会,暗忖自己路过扬州,原无逗留之意,但寄字之人,既说这里是是非之地,不管她是好意,抑或另有用心,自己倒偏要留下来瞧瞧到底有些什么是非?主意已定,就熄灭油灯,上床睡觉,这一晚不再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二天早晨,店伙送来脸水,一面苦着脸道:“客官,你昨晚出手摔伤涂大爷,还得罪了阎老板,这事可就大呢,万一阎老板责怪下来,小店……小店……”

卫天翔俊目乍睁,朗笑道:“什么阎老板,大不了是鱼肉一方的土豪劣绅罢了,他纵容爪牙,为非作歹,少爷既然伸手管了,就要瞧瞧姓阎的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东西?”

店伙给他大声一嚷,脸色吓得腊黄,急忙摇手道:“我的爷,你……你老息怒,阎……阎老板就是江湖上人称淮扬大侠阎北辰,今年是他六十大寿,三天后就是寿期,阎老板大发请帖,说是要在寿诞之期,当众封剑。”

淮扬大侠阎北辰,卫天翔倒听古叔叔说起过,是以微哼了一声,店伙好像说的十分得意,接着又陪笑道:“客官,你老可真不知道,阎老板在咱们苏北,却没有人叫他淮扬大侠。”

卫天翔好奇的道:“那叫他什么?”

店伙双肩一耸道:“这里的人,都叫他阎老板,又叫他苏北大侠,因为听说他老人家和江南一个什么大侠最好不过,江湖上天大的事儿,只要他们两位说过就算!”

卫天翔听得心中蓦然一动,脱口问道:“你说的可是江南大侠?”

店伙突然点头笑道:“对对!江南大侠,一点没错!天下的事儿,有一南一北两位大侠,点上个头就算。”

说到这里,另外房中,有人在叫“店伙”,他连忙颠着屁股就走。

卫天翔从店伙口中听出被叫做“阎老板”的淮扬大侠,和自己父亲还是“最好不过”的朋友,也许这是他手下的人,故意把他苏北大侠和江南大侠并为一谈,藉以提高阎北辰的身份,也许确实是事实,当年和父亲名重一时。

这么说来,这机会自己倒不可放过,正好以祝寿为由,瞧瞧他究竟是何等样人,也许他知道当年围攻父亲的人,也说不定。

心中想着,脚下不由跨出房门,只见右边那间的客人,正好也负手站在走廊之上。那人身材修伟,年约三十三四,两目透神,身穿一袭蓝色夹袍,看去气度不弱!

此时见到自己,点头微笑,抱拳道:“兄台请了,昨晚得瞻名家手法,令人好生钦佩。”

卫天翔见人家先打招呼,还礼道:“兄台好说,小可献丑之处,不值方家一哂。”

那汉子又道:“兄台如不嫌弃,请进里面一谈如何?”

卫天翔也并不客气,一同进入屋内落坐,那汉子自我介绍道:“兄弟岑峰,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卫天翔目前曾听点苍双雁说起,各大门派第二代中,要算泰岳老人门下首徒石敢当岑峰掌力最为雄厚,泰山一派以“磐石掌”,驰誉武林,为外家最上乘的功夫。

闻言连忙抱拳道:“幸会,幸会,小弟久闻岑兄大名,实在失敬!”

说着微微一顿,又道:“小弟姓韦,草字行天。”

原来卫天翔这一路行来,曾听茶饭酒肆,都在传说着金剑令重出江湖,武林盟主派他侄儿卫天翔在怀玉山下替雪山、华山,排解纠纷,还连赢南天一雕臧荼,白沙关掌震鬼见愁陆乘。

大家绘声绘影,把淡金脸的卫天翔说得武功少有。是以不想露出真名实姓,以免引人注意,妨碍自己行动。

石敢当岑峰听得微微一怔,暗想瞧他昨晚出手,分明是武功造诣极深之人,何以说出姓名,竟然江湖上从没听人说过,但他总究江湖经验较丰,面上丝毫不露,一面笑道:“哈哈,原来是韦兄,久仰得很……”

他话声未落,只见店伙三脚并作两步,慌慌张张的探头来,一眼瞧到卫天翔,立即满脸堆笑的道:“啊!客……官,你……你老在这里,阎……少庄主特来亲自拜会。”

卫天翔还没回答,店伙身后,忽然跟进一个华服少年。一眼瞧到石敢当岑峰,立即面含笑容,十分恭敬的道:“原来岑大侠侠驾也在这里,小弟有失远迓,多多恕罪。”

接着又向卫天翔深深一揖,道:“这位敢情就是韦少侠了,昨晚敝庄手下,多有冒犯,家父闻悉之后,深感不安,特命小弟负荆前来,还望韦少侠海涵。”说着又是一揖。

卫天翔这阵工夫,早已瞧清这位阎少庄主生得眉宇俊朗,身长玉立,目中清光隐蕴,英气逼人,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同时对淮扬大侠阎北辰的成见,也立时消除,暗想昨晚那歪头阿涂,许是喝多了酒,一时倒反觉自己不该出手太重。当下俊脸一红,慌忙还礼道:“昨晚小弟出手孟浪,已深感愧疚,怎敢还劳少庄主屈驾。”

石敢当岑峰笑道:“韦兄,这位就是阎老前辈的贤郎,人称摘星手阎休阎少庄主,你们两位都是少年英俊人物,大家全非外人,正好多多亲近。”

一面又替卫天翔介绍,两人互说了些久仰的话。

阎休又道:“小弟原是奉家父之命,一来向韦兄陪罪,二来因后日就是家父六十寿辰,意欲奉邀两位驾莅寒舍略尽地主之谊。”

石敢当岑峰忙道:“阎老前辈华诞,兄弟自当趋贺,只是兄弟实因身有要事,急须赶回山东,所以只好……”

阎休急忙抢道:“岑大侠纵使身有要事,也不急在一天两天,既然到了扬州,过门不入,岂不见外,何况恭请不如偶遇,无论如何也得暂留侠驾,等过了家父寿辰再走。”

卫天翔因店伙说过淮扬大侠和自己父亲有旧之言,正想设法探听当年围攻父亲之人,如今既然有人相邀,大好机会,岂肯放过,这就帮着说道:“阎少庄主既然这么说了,却之不恭,岑兄不如耽搁一两天再走,小弟也是前往山东,大家正好有伴,岂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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