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仙兽大人教育得是,的确是我太胆小,懦弱,怕事……”胡小凡羞愧地低着头说,慢慢地从肚皮下面把骷髅头拱出来,“此物还是不适合在都市之中修炼,待我带回乡去罢。”
“小狐狸,你胆气不足,必然受制,来来来,待吾教导于你,要先发制人,从气势上压倒对方。”小麒麟挥了挥手,站到胡小凡身边,“看仔细了,跟吾做来!”
他很有威严地小短腿一迈,向前踏了一步,挥舞着小胖手高喊:“踩死你!”
胡小凡战战兢兢地也学着踏前一步,举起小爪子:“踩死你……”
“声音要大!气魄要足!再来一次!踩死你!”
“踩死……你!”
在这样的二重唱里,岳青莲摇着头和孟妮可下了天台:“这样要能管用,不如让小凡去疯狂英语报个班?”
“肯定没用,他还在保险公司干过呢,那岗前培训不比疯狂英语厉害?小胡骨子里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也难怪,狐狸的战斗力就那么点儿,我怀疑他连小区里厉害一点的流浪猫都打不过。”孟妮可说着叹了口气,“唉,生活所迫啊。”
临近春节,刘家庄园里却冷冷清清,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刘先生坐起居室里,脸上毫无表情,临时从族里来帮忙的老管家是他从小的玩伴,如今六十多岁的人脸上皱纹已经像刀刻一般地深,此刻戴着老花镜正翻着一叠纸张,逐项跟他汇报过年的进程。
“好了,这种事你就做主吧,记得一切从简。”刘先生截断了他的话,“族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由他们闹去,爹尸骨未寒,我也不信他们就真敢逼上门来,无非在周围零敲碎打,图个热闹。”
他眉清目秀的圆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还有,打电话叫小姐尽快赶回来。”
“是。”老管家犹豫着问,“那要回族里一起过年?”
“她不喜欢也得回去……王七叔家的老九,今年三十四了吧?也该是做亲的时候。”
老管家惊讶地抬起头来:“王九少爷是出了名的向道心切,心无旁骛,三年前斗法输给了陈家,回族里就坐了枯木关,一步都没出过洞,小姐那性子,怎么可能答应。”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生在家族之中,身受荣养之恩,要这点觉悟也没有,我就当没生过她。”刘先生斩钉截铁地说,站起来向外走去,右臂空荡荡的衣袖随着他的行动飘了起来,老管家眨了一下眼,终于还是没忍心出声劝阻。
起居室外面连接的是小客厅,秦明川在这里已经等了十分钟了,他安静地坐在红木太师椅上,垂目看着手中的PDA,不时用笔在上面点触着。
看到刘先生进来,他从容收起PDA,站起来招呼:“刘先生。”
“坐吧,小秦。”刘先生坐到主位上,也不客套,直接问:“有什么事吗?”
自从1月28号那天的事发生过之后,秦明川这还是第一次踏入刘家,连曹向南的头七,他都没有过来上一柱香。
对此刘先生倒没有怨恨责问之意,他现在已经太累了,根本不愿再理会这些俗事。
“是这样的,我定了明天的机票去美国,虽然懋华在中国的部分都是刘家的私产,但到底法律上归属那边的总公司,要去走个过场。”秦明川淡淡地解释着,“所以来向刘先生辞个行,另外,最近有一些不好的谣言,最好是当面澄清一下。”
刘先生苦笑着摆摆手:“什么谣言,你以为我会信吗?你真要做点什么事,才会一点风声都不会传出来……这一点上,你很像小曹。”
秦明川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因为听见这句话而有任何改变。
“小秦,既然你来了,我也给你交个底,懋华是刘家的,不仅仅是我这个姓刘的,它归属于整个家族,从前小曹和我交情好,家族里已经有人不满,说我蓄养心腹,意图不轨,现在轮到你,怕是他们就要迫不及待横插一手了。”
刘先生望着他的眼神带了几分灰心:“你和小曹不一样,我不会拿他的标准要求你,只要做好你的份内之事就可以了,你是懋华大中国区的当家人,无论家族里有什么变动,谁做家主,你的地位是不会变的,这一点你要拿稳……你所在的社会和我们不一样,这边都是些脱离了现实世界的老头子,你有法律做依仗,他们又碍于誓约不能对凡人出手,别怕他们。”
秦明川微微点头:“是,我知道了。”
“趁这个时候,我会正式把家族外业和内事割裂开,彻底不许族人过问公司的事,免得你以后被人擎肘诸多不便,陈家这点就做得比我好……”刘先生自失地一笑,“也是我太大意了。”
秦明川没有说话,厅里的空气一时有些压抑,过了一会,刘先生才说:“小秦,过去的事,我负全责,你那天帮助岳小姐是替刘家攒了功德,才没有铸成大错,我还得谢谢你。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在入魔之时说的话,也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刘先生,这个我明白。”
刘先生点了点头:“明白就好,你难得来了,去给小曹上柱香吧,让他在天之灵保佑你美国之行顺顺利利,我听他提起过共济会的老家伙们,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次陡遭大变,难保不趁机刁难。内忧外患,都要靠你去周旋了。”
说着他站起身,秦明川也随着站了起来,却并不急着走,而是低声说:“刘先生,恕我多言,当才我听到了您最后几句话,倒想多说一句。”
刘先生诧异地抬头看着他:刚才最后说的好像是……自己女儿的婚事?
“既然是要做生意,与其礼下于人,不如奇货可居待价而沽,在这种时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秦明川淡淡地说完,微微欠身:“告辞。”
98
98、谁的五百万
要过春节了,首先快递就歇了业,孟妮可的淘宝生意大受影响,索性挂牌等到元宵节后再开张,提前放了胡小凡的假,让他拎着大包小包还乡。
小麒麟有些恋恋不舍,送行的时候拎着小金鲤的尾巴递给他:“不如把小鱼也带回去吧?”
从那天吃过桃子之后一直蔫蔫的小金鲤甩起尾巴,喷了他一脸水,跳回碗莲的盆里,懒洋洋地要游不游,作势冬眠去了。
孟妮可订的是腊月二十九的机票,就在明天,此刻正在拼命捣鼓头发,好把一头波浪大卷给拉直,岳青莲和她抢了半天梳妆台都没抢过,只好自己举着化妆镜在一边描眉:“你说你够不够折腾的,回来又要烫,现在还要拉直。”
“你懂什么,我现在得把自己往艰苦朴素的理科宅女打扮,不然回家我妈一看,哗!花枝招展,皮光肉靓,衣着华贵,出手大方,一个日化厂的质检员怎么能活得这么舒服?一定是走上了腐朽堕落的二奶之路!那我就死定了,衣锦还乡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命呀。”
说着她瞥了一眼岳青莲:“你这么隆重地盛装打扮,却是为何啊,宗主?难道全国道教联盟今天要开代表会了?”
“去!我约了顾景行吃午饭,没办法,还上次的咖啡之恩。”岳青莲细致地涂着口红,觉得颜色不太衬又擦掉重新换了一只。
“哦,和帅哥约会那是该打扮得漂亮一点,约在哪里?”
“必胜客。”
孟妮可差点失手把一缕头发拽下来:“青莲,要是你单纯想让他知难而退的话,不如换种办法,比如头不梳,脸不洗,蓬头垢面地去赴约。”她学着小麒麟挥动手臂,“从气势上彻底压倒对方,踩死他!让他不再敢有非分之想!”
岳青莲吐吐舌头:“就算在生命危险和女人的虚荣之间选,我还是选择后者。”说着起身换衣服去了。
“你这个死要面子的。”孟妮可嘀咕了一句,继续做拉直头发的大业。
岳青莲还有条理由没说出来:必胜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尤其是午餐时间,这让她感觉纯粹就是一顿快餐午饭,没有任何别的因素。
但是很可惜,顾景行似乎并不这么想。
她到的时候顾景行已经来了,坐在僻静之处的情侣卡座里,正在研究菜单,看见她的身影,微笑着站起来,向她点头示意。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顾先生。”岳青莲落落大方地走过来,整理了一下裙摆款款坐下,仿佛是为了弥补上次在他面前睡过去的窘态,此刻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份外注意自己的仪态。
“我也刚到,其实没必要迁就我定在金鑫附近的,你要想吃什么口味的馆子,不管在哪里,我们一起去就是了。”顾景行合上菜单,随手放在一边,微笑着说。
“啊,是我的疏忽,顾先生平时不太吃披萨这种快餐食品吧?”岳青莲明知故问地说。
顾景行无所谓地摊开手:“不会啊,我也从学生时代过来的,那时候在伦敦证券交易所实习,有空吃两口披萨就不错了。”
早知道就带他去吃街边大排档了,那个他肯定没吃过,搞不好回家还会拉肚子……岳青莲怨念地想,打开菜单,随手点了几样,然后征询顾景行的意见:“这样可以吗?顾先生要不要再点什么?”
“我要杯黑咖啡,谢谢。”顾景行压根不看菜单,只是凝视着岳青莲的脸,低声说。
服务员走了,岳青莲率先开口:“上次我临时有点事,没有回老家。”
“嗯,那春节马上就到了,你回去吗?”
心中警铃微响,岳青莲立刻笑着说:“春节回家的人太多了,我不赶这个热闹。”
顾景行微微带点遗憾地说:“春节是合家团聚的日子,我是被父亲叮嘱了几次,务必要赶回去过的。”
“啊。”岳青莲松了口气,举起冰水,“祝你一路顺风。”
顾景行笑了笑:“现在是冬天,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很多上班族都趁这个机会带父母出国到新马泰一带度假,岳小姐有没有兴趣?”
“我……新马泰前几年去过,七天时间太匆忙了,都是走马观花,所以也不是很感兴趣。”岳青莲委婉地说,那次她和徐丹宁同行,大概七天里最痛快的时候是在香港血拼……其余真的是只感觉昏头昏脑坐大巴到这里,坐大巴到那里,然后在海滩上傻乎乎地打发时间,海是很美,仅此而已。
顾景行眼睛一亮,黑眸如水浸墨琉璃,澄澈清明,“南洋一带自有独特的风土人情,如果跟团去,的确不能尽兴,如果岳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充当地陪。”
“不不不,那怎么好意思。”岳青莲惊得差点把玻璃杯的边给咬一块下来,“过年还是要和家人团聚吧,顾先生你多陪陪父母比较重要。”
顾景行看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地说:“我父母分居多年了,每年回去我都得跑两个地方,陪他们吃两次年夜饭……真希望能有个什么契机,能让他们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契机就是见儿媳妇?好囧的理由。
岳青莲腹诽地想,在本市她尚且要打起精神随时警惕,真去了南洋顾家的地盘,肯定那什么毛家就跳出来兴风作浪了,她又不傻,怎么会自己把头往绳索里伸。
她点的芝士卷边披萨上来了,顾景行忽然想起了什么,试探地问:“你点了色拉?是要自己去堆得很高的吧?不如我去试试?”
“啊?不不……现在已经不提供自助色拉了……”岳青莲急忙摇头,的确堆色拉是她在学生时代最爱玩的游戏,每次堆得高高的还得意洋洋拍照留念,但上班之后觉得幼稚早就不干了,不过顾景行这个大少爷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顾景行刚才还兴致勃勃的,听说不用,有点失望地坐回了原位:“我想你既然约在必胜客,一定是这里有点不一样的风味……所以就问了一下前台小姐,是她这么告诉我的。”
岳青莲低下头,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想一下顾景行接了自己电话就开始琢磨‘必胜客’到底有什么特别风味,乃至若无其事去问前台小姐的样子,会不会昨天还在家里练习了一下?会把他的‘太子太傅’们都吓死吧?
“我也不是很喜欢吃披萨,不过这里近嘛。”岳青莲自从认识顾景行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开心的微笑,“我现在是无业人士,要照顾上班族的。”
“啊,对了。”顾景行切下一角披萨送到她面前的盘子里,似乎漫不经心地说,“我也听说了你离职的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岳青莲心念一转,压低声音说:“那我就不客气了,顾先生,我的银行户头里突然多出了五百万,对方是专业的洗钱集团,我查不出什么线索,感到很担心。”
一边说,她一边注意观察顾景行的脸色,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关于她被开除那件事,经过了在刘家庄园的那一夜惊魂之后,其实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现在的身份尴尬,无论是秦明川还是刘先生,恐怕都不会乐见她回到懋华继续工作,就算是她自己,也感到不太合适。
秦明川已经承认了是他故意设的局,岳青莲压根没有出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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