肴回来,这两个木匠突然一声呼哨,找出做木工的斧头来,把买酒回来的木匠砍死了!”
洪七公道:“哎呀!他们两个人要吞没黄金!”
王重阳道:“可不是吗?原来这两个木匠计议着一包黄金,两个人分究竟比三个人分好,因此把心一横,决定杀了同伴,平分黄金,他们杀了人后,喜滋滋的把尸首埋了,刷掉血迹,两个人就把被他们杀死的木匠买来的酒内,大吃大喝起来,哪知道吃喝还不曾完,这两个木匠突然肚疼起来,满地乱滚,滚了一阵,七孔流血死掉了!原来那被杀的木匠居心更狠,他在买酒肉的时候,还兼买了砒霜毒药,搀和在酒肉里,要把两个同伴毒死,独自一个人吞没黄金呢!”
洪七公吐了吐舌头道:“好狠!真个是一个半斤足够,一个八两无零,老毒物,你的心肠也跟这三个木匠一样哩!”
欧阳锋横了洪七公一眼,敢怒而不敢言。
王重阳道:“须臾之间,三个人完全死掉,那包黄金仍旧好好的放在路上,老和尚这时候才由树后走出来,向小和尚说道:“徒弟,你看清楚了没有,这一包是黄金,还是毒药呢!’说罢拉了徒弟,不顾而去。”
重阳真人这一个故事,语重心长,他把九阴真经譬喻是一包黄金,天下武林豪士,这百多年以来,为了争夺找寻九阴真经互相斫杀而死的,不知多少,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为一本书勾心斗角呢?他7说了出来,洪七公和段皇爷暗暗称赞。
王重阳说完了故事,笑道:“贫道已经说完,应该轮到各位说了!”
黄药师道:“王真人的譬喻,我们不是傻子,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可是我也有一个针锋相对的故事,这故事是出自本朝宰相秦桧的……”
洪七公忿然叫道:“药兄!你放着张三不说,李四不谈,说那奸贼做甚?”
原来那时候徽钦被掳,宋室已经南渡,宋高宗即位在临安(即是杭州),成了偏安的局面,可是金国仍然不肯放过赵宋这半壁的河山,全国四太子完颜兀术统领雄兵数十万,渡过长江,攻破建康(即今南京)。穷追高宗入大海,好在那时候南宋出现了一位文武全材的大将,就是后来封隘为武穆王爷的岳飞,他联合了韩世忠、刘锜、张俊。吴玠、吴璘诸将,屡次大败金兵,由于岳飞智勇兼备,用兵如神,把金将兀术杀得大败输亏,将金兵杀得落花流水,南宋半壁河山,方才保存。
岳飞还衔尾追击,先后在顺昌,鄂州、正阳关各次战役里,歼火了金兵数十万,还在朱仙镇一战大破金兵的拐子马,直逼汴梁、距离不到一十八里,眼看北宋京城,就要光复,哪知道当时朝中的好相秦桧,一力主和,宋高宗呢,他也恐怕岳飞恢复河山,把失陷在金人手里徽钦二帝迎回,那时候自己就得禅位,做不成皇帝了。
所以听了秦桧的旨意,秦侩便用一十二道退兵金牌把岳飞召回来,以“莫须有”三字,构成冤狱,把一个智勇兼全的岳爷爷,活活害死在风波亭监狱,然后卑躬屈节向金邦求和,以淮水与金邦分界,让宋高宗安安稳稳的坐在临安,做半个中国的皇帝。
所以宋朝一代的老百姓,个个对秦桧痛恨入骨,秦桧害了岳飞,不到三年,便自暴疾身死,一般人说他受了冥谴。
后来孝宗皇帝即位,剥夺了秦桧生前一切宰相大师的衔头,追溢“缨丑”两字,平反了岳飞的冤狱,老百姓便用白铁铸造了秦栓王氏夫妇二人的像,跪在岳王墓前,任人鞭打唾骂,当时有人为这事吟诗说:“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又有一个姓秦的士子参拜岳王坟后,说道:“人从来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一般老百姓还用面粉搓成两个拥抱的样子,放人油锅里炸,名叫做油炸桧,(即是现在北方人的油条,南方人叫油炸鬼。)可见一般人对秦桧奸臣的痛恨了,所以黄药师一提起秦桧两个字来,洪七公便大声叫嚷。
黄药师道:“我只说秦桧一个故事,井没有替他说好话的意思!”他说:“秦桧是个天下闻名的好臣,大家都知道了,可是秦桧本身的聪明才智,真个不是寻常人所能及,秦桧相府的后花园,种了一株柑树,有一年的冬季,柑树结实累累,秦桧闲来无事,踱人花园,暗中数了树上柑果的数目,牢牢记在心里,过了几天,他又入后花园数柑,忽然发觉树上的柑果,少了二三十个之多,秦桧知道那一定是下人偷偷采了来吃,可是相府下人很多,哪里知道谁人偷柑子吃的呢!
“秦桧不愧聪明过人,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立即把相府所有下人唤到后花园里,当众说道:“这柑树结出来的柑子,淡而无味,不大好吃,留这株树没有用处,你们立即拿锯子来,锯掉了这株树吧!’秦桧说完这几句话,一个下人出来说道:“相爷,这株树结的柑子很甜哩,怎的要锯掉了它呢?’秦侩大笑说道:“好好,我查着偷柑子的人了!你如果没有偷过柑子吃,怎知道树上结的柑是甜的?这样一说,你还不是偷柑贼吗!’那下人俯首无言,只好认罪!可见秦桧的聪明了!
洪七公笑道:“有趣有趣!秦栓这厮真是聪明,无才不足以济奸,这句话端的不错!”
王重阳不禁默然,他知道黄药师这个故事,明明是喻刺自己,把自己比做秦栓,既然知道九阴真经是不祥的东西,为什么还要保存?这不是等于秦栓假意砍伐柑树来欺骗下人吗?
这位桃花岛主的舌剑唇枪,真真正正是利害得可以!
欧阳锋面色深沉,哼了一声,轻轻说道:“放屁!”
洪七公知道他这一句,是针对王重阳而发,他忽然想出一个促狭的故事来,笑道:“王真人和药兄都说过故事了,应该轮到老叫化说啦!不过老叫化子毕竟是叫化,狗口里长不出象牙,我说的故事或者会肮脏一点,列位大概不会见怪吧!”
王重阳笑道:“哪里话来,七兄玩世不恭,这个是大家知道的,愿聆高见!”
洪七公道:“好!我说!”他说道:“关公有一己夭晚上,秉烛夜读春秋,关平和周仓站在关公的身后,关公突然放了一个哑屁!”
王重阳四人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洪七公忍笑说道:“各位都放过屁,有放屁的经验,放屁响的不臭,可是不响的屁啦,却是奇臭无比,关公放了这一个无声哑屁,一股臭味攻到关平周仓的鼻孔里,关平高声骂道:“岂有此理!哪个杂种放屁!’”洪七公说到这里,众人更加忍不住大笑。
“周仓更加光火、抡起关公的青龙僵月刀,大踏步走出帐外,要斩放屁的人,因为营幕外头站了几个巡夜的士兵呢!关公趁周仓走出帐外时,回头骂关平道:“畜生大胆,屁是你老子放的,老子放屁,算得了什么一回事?你这小畜生却大惊小怪!”
洪七公笑话说完了,大家笑得泪水直流,只有欧阳锋却是例外,他一张生满虬髯的面孔,青一阵红一阵,他知道洪七公这个故事,分明挖苦自己,自己说王重阳放屁,洪七公却把自己比喻做王重阳的儿子,真个是莫大的侮辱!
不过这时候的西毒,却是深沉得多了,他知道今次到华山聚会的四个对头,每一个都是顶尖儿的武林高手,自己不论撞到哪个,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洪七公虽然挖苦自己,自己也不能够反唇相讥,西毒眼睛一翻,计上心来,暗道我何不如此这般,挖苦这叫化子一番?欧阳锋主意既定,开口说道:“王真人,黄岛主,洪帮主已经说过故事了,应该轮到兄弟说吧!”
洪七公道:“老毒物,你爱说只管说,有哪一个来拦阻你,只是不要放屁!”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欧阳锋哼了一声,说出一个故事来,他道:“从前有一个叫化子,他一命呜呼死了,死落阴曹地府,他的魂魄见了阎王,阎王把惊堂木一拍道:“咄!你的阳寿还未尽,怎的这样快便死了?是哪个害死你的,快说!’那叫化道:“大王听禀,小的是被一个看相先生害死的!’阎王不禁诧异起来,便问看相先生怎样把他害死!
“这乞丐哽咽着说道:“我本来是个中等人家的子弟,两餐无缺,家计也可以过得去,千不该万不该,有一天我到城隍庙前找一个相士名叫张铁口的,给我看相,哪知张铁口对我说:“恭喜恭喜,你这一生有二十万银子的大财,今生今世也吃着不尽哩!,小人听了张铁口的话,便自返回家里,什么事也不做,天天坐着吃,等候那二十万两银子的大财,哪知道一直等了几年,什么也吃光了,那二十万银子的财还不曾来,终于做了乞丐,便饿死啦!
“阎王勃然大怒,骂道:“岂有此理,这张铁口胡乱相人,把人家害死了,这还能够让他留在阳世看相吗?左右过来!’阎王一怒之下,便派无常鬼到阳间去,把张铁口的魂魄勾到阎王面前!
阎王勃然大怒道:“张铁口,你自称铁口相士,硬说他有二十万两银子的大财,把人家活活累死了,该当何罪?孤王判你打入第十七层地狱!’张铁口极口呼冤,连说那乞丐真正有二十万两银子的大财。如果不信,可以到财帛星君那里去查,阎王见他说得嘴硬,半信半疑,立即派阴差到财帛星君那边去查,过了半天,阴差回来了,说这乞丐真正有钱财二十万!
阎王拍了一拍公案,说道:“真正有二十万两银?财帛星君怎的不给他?混帐!’阴差禀道:“大王,财帛星君以为这个人考功名,便把这二十万银子交给文曲星,谁知这人不去读书考功名,文曲星以为他学本领考武举,在边庭上出身,把二十万子交到武曲星去,谁知他不考武举,武曲星没有方法把钱财给他,只好交与地藏王,地藏王把二十万银子藏在这人住屋的地下,希望他能够发掘这藏宝,谁知这家伙是个懒虫,懒到连地方也不打扫,大天希望钱财由天上跌下,来,哪里能够呢?所以活活饿死!”
众人听到这里,哈哈大笑,欧阳锋道:“阎王一听之下,怒不可遏,拍案骂那叫化子道:“你不错今生有二十万大财,可是你一不学文,二不学武,连地方也不打扫,哪里来的钱财,孤王现在给你两个判决,一个是打入第十八层地狱,一个是罚下世打入畜道变猫!’”
洪七公大笑道:“叫化子变了猫,有趣有趣!”
欧阳锋道:“你猜那叫化子怎么样?他向阎王说道:“大王听禀,小的宁可投生变猫,也不愿意入第十八层地狱受苦,不过大王把我变猫,要变成整体漆黑的黑猫,鼻尖却要留一撮白毛!’阎王觉得奇怪,便问那叫化怎的要变成白鼻的黑猫。
“那叫化道:“大王,猫在凡间是要捉老鼠的,可是我大懒了,懒得连老鼠也不想捉,但是不捉又不行,所以我宁可变成黑猫,伏在暗处,漆黑一团,老鼠瞧不见我,可是我的鼻是白色,老鼠贪嘴,一定以为我的鼻尖是粘糕,上前去吃,送到我的嘴边,我便一口把老鼠咬住了!’阎王听见叫化子做猫也懒得捉老鼠,当堂气得大叫一声,登时气绝,从此十殿阎王少掉一个,变为九殿阎王了!”
西毒这个故事也很滑稽,众人捧腹大笑。
洪七公却听出西毒讥讽自己的用意来,他把相士张铁口比喻做王重阳,把叫化子比喻自己,西毒以为自己讨好王重阳是要得到九阴真经,结果不外是一场空,等于张铁口所说的二十万横财始终到不了那叫化子的手上,洪七公肚里咒骂:“老毒物,真正岂有此理!”
王重阳道:“欧阳山主已经说完,今回轮到段皇爷说了!”
段皇爷道:“我说的也是一个阎王的故事!”
洪七公道:“又是阎王,今回不是审叫化子吧!”
段皇爷笑了一笑,说道:“一天阎王派出去的鬼卒,勾了三个魂魄到森罗殿前,这三人总共二男一女,二男生前一个做医病的郎中,一个做爬墙的小偷,那女的呢,生前却是妓女!
“阎王先审讯那个妓女,问道:“你生前是做什么的?,那妓女道:“禀大王,奴生前站在门口,看见单身男客,有哪个没有地方睡党的,奴便请他到我的家里,陪他睡觉!’阎王拍案大赞道:“很好!你在生广行善事,下世给你投胎做一国的公主,金枝玉叶,享尽人间富贵!’吩咐鬼卒把妓女的魂魄带去轮回了,阎王又问那个小偷:“你生前是做什么的?’
“那小偷十分狡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道:“大王,我每天晚上爬到人家的屋顶上。看见有哪一个人家忘记了收好晒晾的衣服,我便给他收藏起来!’阎王又赞他道:“很好,你在生也行善享,下世给你投胎做财主吧!,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