踪他掌握的毫厘不差!”似乎意识到自己声音过高,林青强自压低声音,道:“我勉强将这批人打发了,顾不上吃喝休息,拔腿便向北狂奔了几日几夜,越走越冷,天上开始下雪,无休无止,竟然还有人埋伏在这苦寒之地专门等着杀我,我咬咬牙将这些人都打发掉了,可是也受了内伤,后来……就昏倒了。”
王婆道:“原来是被朋友背叛……难怪你刚才那般行事,只望以后能平平安安的就好,我们这儿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想必逃到这里不会再被人追杀了。等风声过了,你或者再回江南,或者再把你的家人接过来。”
林青黯然道:“我早就没有什么家人了……不知道过一阵子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不过大娘放心,我决不会连累你们,等伤好了,我便马上启程!”
王婆道:“这是什么话,你既然没有家人,我救了你,难道还眼睁睁把你赶出去再被人追杀吗?且不说我放不放你,就是让你走,你又走到哪里去?”
林青道:“天大地大,难道还没有我容身之地?”说吧眼中闪现了一丝阴骘之色,道:“况且我也不能藏身这等小村苟且活命,大丈夫如有仇不报那岂不是枉活世上,怎可叫江湖中人都耻笑我林……青是无能鼠辈!”
王婆见他目露狠色,站起来,随手抹了抹桌子上的水渍,道:“打打杀杀,又何时是个头?我倒不是劝你怎样,恐怕你最得意的时候也不过是吃好穿好,虽然你现在落魄,但以你的本事,就算没有以前的风光,隐姓埋名,安然享乐也不失为一条去路。你恨我恨,世人皆嗔,你杀我杀,无子也无家,你斗我斗,把好年华付东流,罢罢罢,刀争名,剑夺利,怕只是一生儿空奔走。”见林青兀自呆在那里,转身笑道:“我今天倒多话了,你莫要见怪,天色不早,你早些休息吧。”
林青听了这一席话,不禁怔住,暗自思忖道:“这王婆看似粗鄙,说起话来却并不像个乡野村妇,后面几句更是透着古怪。”躺在炕上,心思烦乱,时而自己仿佛回到了发号施令的威武时光,时而又被人追杀不停逃奔,竟自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过了十余日,大雪初霁,一颗大太阳悬在空中,天气煞是晴朗。林青早早起来,在院中盘膝而坐,自行试探了一下,毒素仍被自己逼在丹田宫内未有丝毫渗出,只是自己长途跋涉,途中无暇顾及,这毒素在自己体内停留时间过长,只怕要用上个一两年时间才能慢慢将毒逼出体外恢复功力,那一掌的内伤倒还不妨事,现在已经大多好了,再有个几日便能恢复。
林青举目四下观望,这院子并不太大,用木栅栏围起,上面还有枯枝缠绕,想必是喇叭花之类,秋天结的花籽也无人采撷,兀自在风中微微颤抖。中间一条碎石板路通着院门,说是院门,也不过是几条木板钉在一起,在风中吱吱呀呀的来回晃动着。左边的地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有若干道田垄,估计是自家人种菜取食之用,右边则栽着一棵大树,需两手方能合抱,
王婆出屋来见林青对此树打量不已,笑道:“这是梨树,可惜贮藏不方便,要不你倒可尝尝梨子的味道。”
林青深呼吸了一下,觉得空气甚是冷冽,又别有一种清新味道,北方的冬天的确不像江南,总是阴霾着天气,时而淅淅沥沥的下着连绵不断的雨,那种湿冷之意似要浸到人骨子里去,唉,江南……想到这里,林青有些烦闷,回身步入屋内,见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不过是一碟咸菜,一锅稀粥和几个窝头,和林青昔日吃的精致早点自是天壤之别,但由于摆脱追杀心境平稳,吃进嘴去竟是格外香甜。见澜儿却是拿筷子捣着碗里的饭,对着王婆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方一拍额头,心道:“那日被救,听澜儿对他外婆说想买鞭炮,想必是为了此事。”
便放下碗筷,对王婆道:“王大娘,我身上的伤已经无碍,想带着澜儿出去走走,买几串烟花鞭炮给他耍耍。”
王婆笑道:“这些玩意儿,点着了很好看,砰的一声过后就什么都没了,所以每逢年节,我并不给他多买,难为你还记着。”说罢从棉衣口袋中掏出一个打了补丁的小包,仔细摊开,从里面拈了几文大钱放在澜儿手中道:“跟青叔出去不许乱买东西,可知道吗?”又抬头对林青笑道:“让你见笑了,若是不紧着些用,怕澜儿开春去村塾读书的钱便要吃紧。”
林青见状心中叹道:“往日每日花销的银两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却想不到普通农家生活如此艰难。也是了,他们一个老弱,一个幼小,哪有什么力气赚钱,不过是靠平日紧上加紧,艰难度日罢了。”见澜儿神情却甚是高兴,已然心满意足的模样,将那几枚大钱紧紧握在手里。
出得门来,澜儿高兴之至,一路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青看了一眼澜儿,心道:“这孩子也甚是可怜,无父无母,只有他外婆将他带大,看他如此兴奋,想必平日他外婆并不太准许他出外玩耍。”澜儿拉着林青的手向前跑了一段路,渐渐行人多了起来,前些日子天气一直不好,没些个人出门,今日天气放晴,人们都纷纷涌出家门,置办年货。
看这热闹景象,澜儿早已眼花缭乱,睁着眼睛,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林青比这更大的场面都见过,不以为意,只是任凭澜儿拉着自己的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东走西窜。却见澜儿别的都不甚感兴趣,只在那卖鞭炮的面前驻足良久,手中又没有什么钱,挑来选去也下不定主意,若有旁人买走一些,澜儿便要羡慕的望上一会儿。
林青心中本欲给澜儿多买些,袋里的一千两银票却掏不出来,这么大的面额且不说在这小村镇无法兑换,只怕还会给他们一家招来麻烦。回头四下观望,却见有猎户将山鸡、兽皮等置于车子上,兀自在地上一蹲“啪嗒啪嗒”抽着旱烟。林青奇道:“大家都吆喝,怎么独独这猎户不吆喝?难道他不卖吗?”
澜儿道:“他们吆喝了也没用,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这些野味,这些东西主要是卖给镇上富裕人家的。”
正说间却见一个官差模样的人过来,每样野味都掂了掂,道:“老胡,你可还欠着税呢,我看你最近混的不差,是不是该补上了?”那猎户急忙从里怀掏出了一点银两,躬身低声道:“官爷,小的早记着呢,整一两二钱,不差吧?”
第三回 烟焰空落
那官差收了银两,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斜觑着三角眼用脚踢了踢摊子上的山鸡,道:“老胡,不是我说你,你可有点不长进,你这税拖到了现在才交,老子可替你担着风险哪!要没有我,怕是你早就被抓进去了吧?”
那猎户一握拳,却又强自忍下,捡起了被那官差一直踢着的山鸡,低头陪笑道:“可不是小的越活越回去了,要过年了,没什么孝敬的,您老拿着回家炖汤补补吧。”
那官差方喜笑颜开,拎着那山鸡翅膀,一摇一晃的又向其他摊子走去,那猎户拿出旱烟点着,啪嗒啪嗒的坐在地上闷声抽了起来。
林青道:“这官差甚是可恶,竟如此欺压贫苦之人,真是苛政猛于虎。”澜儿嘘了一声道:“别叫他听见,这算好的,若是对他不恭敬,一摊子东西都被他踢翻搜走也是常事,那猎户还有些猎物,足够他卖掉过年了。”却只见一个穿着体面的人过来,稍微问过价钱后便掏出银两,摆摆手又有小厮一样的人将野味抗走,那猎户接过银两,塞在里怀,将旱烟在鞋底敲了一敲才离开集市。
澜儿羡道:“我也想长大以后做猎户,每日卖些野味奉养外婆。可是外婆偏偏让我读书,不让我上山。”
林青摸摸他的头道:“澜儿很孝顺,打猎是以性命相搏的事情,稍有不慎反会被猎物所伤,很是危 3ǔωω。cōm险,你外婆自然舍不得你。”
澜儿却仰头道:“刚才青叔说苛政猛于虎,什么意思?”
林青道:“寻常人家即便应付得了老虎,也不能应付这些恶官酷吏,老虎不过是吃人,苛捐杂税却能转眼间叫人家破人亡。”说罢思忖了片刻,一把将澜儿抱起,扛在肩上,大声道:“走,我们也上山猎些东西!”
林青虽然中毒,功力尚未恢复,但打杀几只猎物仍是不废吹灰之力,打死了两只狍子,猎得了一只野鸡,困做一束,用手拎起道:“差不多了,我们去集市将这些卖了吧。”说罢将澜儿仍旧如上山时扛在肩上,揽紧了澜儿,一路纵跃狂奔,片刻便重又来到集市,很快两只狍子便被买主买走,只是那野鸡被打折了翅膀,澜儿却一脸不舍之色,不时用小手轻轻抚摸它的羽毛,林青道:“澜儿既是舍不得卖,那我们拿回家去养着它吧?”
澜儿不禁一阵欢呼,围着林青又蹦又跳。寻到那卖鞭炮的所在,澜儿不再犹豫,挑了几样,林青奇道:“怎么只买这些?”澜儿道:“过年放一点高兴就好,这些已经比去年多很多了。”林青点点头,暗觉王大娘将澜儿教导的甚是明理懂事。
不知不觉已到正午时分,二人慢慢向回走,每逢遇见有人对林青手中的野鸡指指点点,澜儿脸上都觉大放光彩,心中道这青叔真是了不起。
进得门去,王婆早就在屋里摆好了碗筷,澜儿跑进来,仰着一张冻得通红的小脸道:“看青叔给我买的鞭炮!比阿贵他们的都好呢!”王婆斥道:“没有规矩,也不向青叔道声辛苦?!”澜儿兀自兴奋不已,虽挨了斥责,却不沮丧,仍兴致勃勃的道:“多谢青叔!”便又忙不迭的拉着王婆的手去看野鸡,叽叽喳喳将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只将林青说得如同天神一般。
王婆找了一根结实的绳子将野鸡的脚重新缚住,又拿了一个破筐扣住,方进屋来,道:“林大侄子,他自小没了爹娘,只有我老婆子一个人拉扯他,亏了你,澜儿才这么高兴。”林青摆摆手道:“我很喜欢澜儿,打猎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这点鞭炮算得了什么,叫澜儿在他几个小哥们面前撑点面子罢了。”
连续过了几天,虽然不再下雪,可是天气越发的冷冽。林青有时一整天不出去,对着窗户发呆,有时一个人大早出去,晚上才回来,有的时候带着澜儿打猎滑冰,王婆也并不管他。
这一日林青又倚在窗口发呆,听外面偶尔响过几声鞭炮声,澜儿在院子门口对外面的小孩在说着什么,小手不停的舞动,王婆一个人屋里屋外的忙活,不知不觉日落西山,屋里渐渐昏暗了起来。林青慢慢吐了一口气,回头看见桌子上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菜,还有一小壶酒浸在热水中,微微冒着热气,正诧异间,王婆已经领着澜儿进来,笑着道:“赶快吃年夜饭吧,过会儿还要放鞭炮贴春联呢!”
林青呆了片刻,方回过神来,苦笑道:“我竟忘了今天已经是三十了。”王婆见他面色伤感,正欲劝他,林青却一笑落座道:“这酒是特意给我买的吧?多谢大娘了。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过这么清净的年呢。”澜儿道:“一会儿就不清净了,会有好多家放鞭炮,很响!”
林青笑笑,倒了一盅酒起身敬道:“大恩不言谢,聊以此酒表我心迹吧!”说罢一饮而尽,又叹道:“只是不知道要麻烦大娘收留我到几时。”王婆道:“天南地北能有此一聚,可算十分有缘,说这些干什么,你没看澜儿拿你当亲叔叔一样嘛。”澜儿嚷道:“是啊,阿贵、小二他们都很羡慕我有这么了不起的叔叔呢!”三人边聊边吃,一顿饭下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放鞭炮烟花的已经多了起来,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还没等王婆收拾完,澜儿已经一手拉了一个,道:“今天和阿贵他们比赛放鞭炮,你们要去给我助阵!”
王婆和林青相视一笑,随着澜儿步出院外,抬眼望去,由近到远,各个院落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一群同澜儿年纪相仿佛的小孩正在不远处张望,一见澜儿,便向他招手,澜儿便拿着鞭炮跑出院门飞奔过去,同他们说笑个不停,随即放起各自从家中带出来的鞭炮,甚是热闹。
王婆看了一会儿,对林青道:“老婆子精神不好,先回屋去了。你若要休息,便叫澜儿一同回来。”
林青双手背立,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见澜儿和那帮小孩子仰着头,小脸被烟花映的忽明忽暗,俱是一脸兴奋,还不时发出一阵阵欢呼。因自己给澜儿买的烟花较其他人又多又好,澜儿的脸上还带着一股得意之色,显然是在一堆小孩中拔了头筹。
林青抬头看去,远处不时有烟花“嗖”的一声直冲天际,瞬即发出一声爆响,耀出万道金光,又复消失;又有如金蛇一般拖着一条弯曲的尾巴的烟花向上攀爬,慢慢黯淡不见;也有的烟花如同彩色弹子一颗接一颗的在天空闪耀须臾;还有烟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