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咱们都要回京了,这小姐少爷得改一改,咱可是响当当的公爵府,是勋贵之家,从龙入关···“
“行了,你这话都说了能有八百遍了,我记得是公爵府,却没看你沾了公爵府的光,他们定是早忘了你在偏远惠州的艰难,逢年节来封信,送点礼物,还全都是不知道多少年不用的东西,就这样咱们还得送好礼物回京,稍微差一点,再来信时满纸的冷嘲热讽,哼,公爵府!不过尔耳。”
换到旁人家,妻子这般说,定会惹来丈夫的不快,舒穆禄志远按住妻子,“慧雅同他们制气不值当,我们成亲便离京,这么多年不闻不问,早就习惯。”
舒穆禄志远是有良心的人,文人骨气糟糠之妻不下堂,何况妻子堂堂满洲大姓女嫁给他这名生母不祥的庶子,陪伴志远从六品小吏走到今日,对他不离不弃,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府事,帮着志远疏通理顺同上峰下属的关系,共同经历磨难,他们不仅仅是少年夫妻,是共患难的夫妻。他对妻子瓜尔佳惠雅很爱重,妻子深具满洲姑奶奶的作风,行事泼辣爽利,为人不莽撞很有智慧,因有贤妻相助,得不到家族庇护提携的志远愣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升做惠州知府。
舒穆禄志远的恩师曾言,你妻子颇具大唐女子遗风,稳重大方,比时下女子更为聪慧,得妻如此,你的福气。志远回了句,娶妻当娶瓜尔佳惠雅。
“你要想好,咱们这次回京,一时半会是不能外放的,得住在公爵府,现在你阿玛正病着,你那几个兄弟为承爵的事儿斗得正欢,见天的在老太太跟前卖乖,你当如何?”
“夫人怎会知道这般清楚?”志远错愕,接过瓜尔佳氏递过来的茶盏,洒然一笑:“为夫就没指望能承爵,爵位多半落在充作嫡子养的三弟身上。”
瓜尔佳氏撇嘴,眼底锋芒一闪,“你真有此心?”
“夫人来不了解为夫?”
“也罢,公爵爵位瞧着显赫,沾上了那一大家子人是麻烦,公爵俸禄多少银子?没老太太撑着,府里不见得什么样呢,承爵后得事事听她的,哪有自个儿当家快活?”
舒穆禄志远不由的点头,银子对他来说,够用就成,俸禄都是交给夫人,志远从未缺少什么,公爵府可不单单是他们兄弟几个,志远的玛法真真是**种子,妻妾成群,子嗣众多,不是玛法有本事,光指着公爵俸禄,定是养不活的,后来阿玛借着妻子的帮助,以庶长子身份袭爵,虽说分了家,将兄弟们都分出去,但上门来打秋风的人不见少。
老太太就是志远的嫡母为宗室贝子的格格,姓爱新觉罗,不是她善于管家理财,公爵府早被亲戚拖垮了,要想当家必得从嫡母手里接过掌家的权利,志远深知嫡母喜欢将一切都掌控在她手上,财权看得比命都贵重,怎肯轻易放手?不过是个空筒子爵位,志远看不上,和妻子经营出来的家底,志远舍不得被贪得无厌的兄弟亲戚们掏了去。
志远安慰妻子,“三弟承爵,必会分家,忍一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愿同他们争,能退让的让一步不妨,但假若欺负到我头上,哼,各凭手段。”
瓜尔佳氏不是善茬,对丈夫女儿护得滴水不漏,除此以外不愿同人争执,真惹恼了她,瓜尔佳氏能以十倍奉还,最要命的就没有一丝反击机会,打人不只要打倒,还要重重的踩上几脚,让他永远翻不了身,见到她就怕,杜绝暗中报复。
志远吞了吞口水,妻子的彪悍他体会过,前两年将一人收拾的接近崩溃,见到瓜尔佳氏便浑身发抖,是见一次晕一次,以至于再也不敢出现在瓜尔佳氏身边五里。
“夫人,京城不是惠州。”志远小声提醒,瓜尔佳氏扬眉:“老爷尽管安心,京城比惠州大得多,我正好施展得开。“”说得也是,说得也是。”千万别有不长眼睛的人招惹瓜尔佳氏,志远说道:“瑶丫头是不是又睡过去了?再懒散下去,我看定是嫁不出去。”
气势满满的瓜尔佳氏听见女儿舒瑶的名字,一下子泄气,“我怎么养了这么个懒丫头?”
舒穆禄志远同样在自省,不是女儿不够好,而是女儿舒瑶,怎么说呢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慵懒得紧,“夫人,我看得让女儿练习女红,有样拿得出手的,将来好议亲。”
瓜尔佳氏望着志远,郑重的问道:“她能练好女红,你信吗?”
志远想了好久,拍着脑袋摇头:“我不信,那块绢帕···”志远难以启齿,一朵梅花绣了半年,女儿绣好后,愣是让所有人都认不出是图样上的红梅。
正文 第三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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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卧房一室馨香,翠玉庶子编成印有福字的帘子隔绝了外面恼人的知了声,安置窗边是张四腿的躺椅,铺陈墨绿竹垫纳凉助眠。
一名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在酣睡,圆圆的脸庞,殷红的小嘴微微翘起,两道弯弯的细眉,长翘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道暗影,两腮些许婴儿肥,小姑娘煞是可爱。身居南方肌肤赛雪,居于惠州西湖,脸颊似掐出水般细腻柔滑,观之心生喜爱。
“请二少爷安。”守在房门口小丫头,一袭藕色琵琶襟的衣裙,梳着发髻,清清秀秀的五官眉眼,一笑脸颊上映出两酒窝,年岁在十岁左右,是惠州知府女儿舒瑶的贴身大丫头,名叫桃子。另一名大丫头年岁大一点的叫梅子。
同珠翠玛瑙,侍书弄琴等等丫头名字相比,妹妹的丫头名字总会使人会喷笑记忆犹新。十岁的男孩叫舒穆禄书逸,惠州知府舒穆禄志远的嫡次子,比房中酣睡的舒瑶长一岁。
书逸相貌随了额娘瓜尔佳氏五官俊秀,唇边挂着和熙笑,让人亲近,漆黑的眸子偶尔闪过的光亮,又可看出书逸是个精明的,不好糊弄。他虽然是嫡次子,上头有个嫡亲的大哥书轩,是府里顶梁柱。不是他大哥书轩不好,书轩最喜欢读书,只要手中有书,什么都会忘记。
从小书逸被瓜尔佳氏提着耳朵调教,要照顾埋头读书的大哥,关照喜欢睡觉懒散的妹妹,顺便还要看着耿直总是说实话的阿玛,如此教导下,书逸比同龄男孩子成熟不奇怪。在府里书逸是瓜尔佳氏的好帮手。书逸认为大哥娶亲,妹妹嫁人,他才能卸掉包袱,现在嘛,认命的保护大哥和妹妹不受欺负。
见妹妹谁得正酣,脸颊粉红,似新鲜的桃子,书逸叫不醒妹妹舒瑶,直捏住妹妹的脸颊,扑鼻香气,不是香料染出的木石熏香,而是发自女孩体内的甜甜果香,引得书逸食指大动,如果说书逸有什么怪癖的话,就是叫醒妹妹舒瑶时一定会捏她的脸颊。
清时康熙年间,男女虽有大防,书逸和舒瑶是嫡亲的兄妹,一处长大,瓜尔佳氏对严苛的礼教嗤之以鼻,贞节牌坊女子缠足是她极为痛恨之事儿,她所出的两子一女在对待至亲之人上管得不严,看重他们之间的同胞骨肉亲情。
“哥,二哥。”
酣睡的舒瑶不甘心的睁开眼睛,白嫩的小手揉了揉睡意迷蒙的眼眸,撅着小嘴:“你又捏人。”
舒瑶向旁边的滚了滚,盖在身上的粉红锦缎滑落,书逸从躺椅上挖起妹妹,点着她挺翘小鼻子,“再不起,额娘会亲自来唤醒你,到时不是捏你一把,额娘的马鞭抽人挺疼。”
“额娘才舍不得抽我。”虽是这般说,舒瑶借着二哥的手臂起身,散乱的头发柔软的披在脑后,小脸带着恼怒,“今日没人送二哥?”
自从传出舒穆禄志远回京的消息,二哥书逸就成了大忙人,整日里和朋友告别小聚,每次回府书逸都不会空手,朋友送的礼物很多,非常之多,足以看出书逸的好人缘。
“你看看?”书逸从怀掏出一块进金壳的怀表,“城东的货商之子送的。”
舒瑶拎着怀表的鎏金链子,怀表很精致,表壳上刻着复杂的图案,舒瑶爱不释手,“给我的?”
书逸能拿出怀表就是要送给妹妹舒瑶,忍不住调笑“你用得上?”
舒瑶收到了手里,以前想要个怀表,府里不宽裕,瓜尔佳氏宠着儿女,对儿女银钱上要求很严格,每个月只有二两银子的月钱,怀表动则上百两。
“二哥,送你怀表的人和你关系很好?怀表很值银子。”
“你会关心银子?除了吃就是睡,给你个怀表就是让你分清朝夕。”
舒瑶推开哥哥,语调**:“二哥,你先出去。”
“桃子,桃子。”
“奴婢在,小姐,不,姑娘。”
定下回京后,府里的称呼就在慢慢的改变,符合满洲贵族的称呼,桃子端着铜盆等物什进来伺候舒瑶梳洗,书逸在房门口等候,须臾,舒瑶梳着两个包包头,一袭殷红色衣裙,衬得舒瑶粉雕玉琢般精致,舒瑶眼底迷蒙迷糊多了几许的可爱。个子不高的舒瑶,如南方女孩,娇小甜美。
书逸牵起舒瑶的小手,不拉着不成,舒瑶在刚醒的时总是迷糊的。穿过亭台回廊,知府府上的建筑深具南方特色,小巧别致,但志远夫妻是满洲勋贵,虽说在惠州任职入乡随俗,但他们是同一般的南方人不一样,瓜尔佳氏百花中独爱富贵牡丹,遂在院落里种植牡丹花。
南方水土牡丹不容存活,府里的牡丹盛开得极好,每逢牡丹花开,瓜尔佳氏会下帖子邀请相熟的夫人欣赏牡丹,牡丹为百花之王,富贵而艳丽,赏牡丹品美酒,是夫人们最喜的交际。瓜尔佳氏性子爽利,对看上眼儿和脾气的人很大方,会赠送几株极品牡丹,别小看增送牡丹,瓜尔佳氏此举曾经助志远打开局面。
志远是公爵府庶子,不得嫡母疼爱,其妻子瓜尔佳氏家中长辈多在军中效命,家族根基不深厚借不上力,他们夫妻只能另想办法,赠送牡丹便是其中之一。
“小妹。”
“嗯?”
舒瑶脑袋一点一点的,走着路也能打盹,书逸早就习以为常,外人见舒瑶还当她几夜没合眼,却不知她一天要睡足七个时辰,书逸想不通妹妹怎么睡得着?
“回京城公爵府,你怕不怕?”
“嗯。”
书逸嘴角抽动,你给个答案好不好?捏了捏妹妹的手,再次问道:“怕吗?京城公爵府里堂姐妹很多,她们不是好相与,小妹,你要多长点心眼。”
书逸捏住舒瑶的下颚,果然,又在打瞌睡,他方才说的话跟对牛天琴差不多,书逸记起昨夜额娘的惆怅,让妹妹防范,还不如指望着他多上点心。
舒瑶懒散,感觉嗅觉灵敏,“有额娘没人会欺负我。”
舒瑶有个谁也没告诉的秘密,是清穿女的福利,舒瑶有个空间戒指,另外是老天弥补上辈子被累死的自己,能揣摩到人心,别以为舒瑶得老天厚爱,揣摩人心时灵时不灵,即便她猜到别人的心思,可舒瑶不知道是不是准确,遂这项异能就是鸡肋。
舒瑶曾经向老天竖起中指,竟然这么玩她,谁不知道舒瑶的前生历史成绩经常个位数?是军区大院有名的历史白痴。
是光电硕士,专门同数字打交道,家中都是**军人,从小受得教育,使得舒瑶最讨厌清代,在军队受过爱国主义教育,共和国是从清末开始的百年屈辱,遂舒瑶对清朝的一切自动屏蔽。
前世呕心沥血研究出成果后,便累死在试验台上,等到她再睁眼时,成了一岁牙牙学语的女婴,二岁时舒瑶就多了一个空间戒指,别问是怎么得来的,反正突然出现了,还带自动认主的,舒瑶想不要都不成。
子劳心劳力,为祖国做了贡献,对得住父母的期望,对得住祖国的培养,这辈子舒瑶决定懒散享受度日,睡到自然醒,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是舒瑶此生的座右铭。
正文 第四章 用膳
正闲谈的志远瓜尔佳氏夫妇见书逸牵着舒瑶走进,瓜尔佳氏不觉意外,女儿懒散的毛病一时半会改不了,在惠州行有差错,瓜尔佳氏能护着女儿舒瑶,回京居住在公爵府,堂姐妹相处,舒瑶会吃亏的,瓜尔佳氏担忧不无道理。
舒瑶给阿玛额娘问安后,乖巧的坐在瓜尔佳氏下手准备用膳,小脑袋垂得很低,头上宝石蓝水晶发钗闪光芒,一眼便知是珍品,
“舒瑶。”
“嗯。”
瓜尔佳氏无力了,操心丈夫,操心大儿子,操心小女儿,操心府里府外的一切。她所出的两子一女性格各异,大儿子只认得书本,小女儿性子懒散瓜尔佳氏能接受,但舒瑶随了丈夫志远,行事憨厚耿直,不出声则以,一出声便是实话。志远在外为官能赞一声耿直,舒瑶居于内宅,瓜尔佳氏很犯愁,女儿这脾气秉性,将来的女婿能不能保护得了她?
虽然舒瑶现在虚岁九岁,瓜尔佳氏得先想到前面,给女儿找个好归宿。
“额娘,用茶。”唯一正常的书逸笑呵呵的给志远夫妇献茶,志远从饭桌上收回视线,“儿子,你今天就没带回礼物?”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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