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使？鬼使从来都不是一个活人。
发觉陆判望着她的眼神越来越隐晦，谢小凡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陆判终于还是开口为谢小凡解惑了：“难道你不知道换上骸装的鬼使是不会哭的么？从来没有一个鬼使用骸装哭过，从来没有。”
“为什么？”谢小凡很疑惑，但是隐约又有些印象，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她早就忘了。
“当你会哭的时候，你的魂魄，就跟你的骸装融合为一体了。”阎王插嘴，“也就是说，你现在的这个身体，就是你的肉身，如果想要从这躯体里出来，你就要再死一次，但是究竟是不是死了就能出窍了，我们也不确定。”
因为谢小凡是前年来第一次哭的鬼使。
死？她人在地府，那她现在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突然，谢小凡一下子迷茫了，她是谁？她究竟是谁？是妖精，还是要人？还是其他的物种？
“我看你还是去见地藏王吧！”阎王挥了挥宽大的衣袖，他不喜欢看到谢小凡露出迷茫的表情，好不容易成长起来的谢小凡，居然遇到了这样的事。但是恐怕这些事，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作为阎王，他不能改变如来给谢小凡定下的劫数，他冷眼旁观，他就痛恨自己的这种冷眼相向，但是每当他想要做些什么，他就会觉得，他也是如来手下的一枚棋子，充当了谢小凡劫数中的一个环节。
“好。”听到地藏王的名号，谢小凡安心了许多，每次都能在地藏王菩萨那里收益，所以回到地府，谢小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地藏王。
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地藏王洞府。
听谛听到有人来，从趴着的姿势转化成了站，警惕地瞪着谢小凡，似乎他已经忘记了谢小凡这么个人。
还没等谢小凡开口，地藏王就率先开口了，“已经是梦到几世了？”说完，他身后的蜡烛就全部亮了，照亮了大半个洞府。
谢小凡低头一算：“已经是第十一世了。”
“好啊，好啊。”地藏王菩萨连说了两个好字，谢小凡不明白有什么含义，“木刺啊，你还记得以前跟你说过的么？这是你的第十三世，当你梦到了你的前十二世，就是你要做出决定的时刻了，怎么样？这次出去，是不是让你做出了什么决定？”
谢小凡先是对他称呼自己为木刺有些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他温柔平静叫着这个名字，她一点都不反感反而有些莫名的熟悉感，甚至是感觉很舒服。其次，听地藏王的语气，像是他把谢小凡在妖界的所作所为全都掌握了，她无所遁藏。
“没，还没。”要是没有遇到降龙树，那恐怕她已经下了决定，换句话说，所有的计划都被降龙树给打破了。
“哦？是么？那本座还真是猜错了呢！”他伸手摸了摸听谛的脑袋，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低声对听谛道，“去坐好。”
听谛听了这话，真的就后退了几步，乖乖地趴下了。
“听谛是怎么了？是生病了么？”谢小凡一直都觉得听谛很厉害，她对听谛也有好感，只是今天的听谛看上去有些陌生。
“不，是因为你很久没来了。”地藏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慈悲的笑容，听谛听闻世间音，谢小凡还没到，听谛就知道谢小凡出了什么事情，倒不是因为听谛怕谢小凡，反而是谢小凡身上半妖的气息对听谛有致命的吸引力，但是当年留在地藏王菩萨身边的时候，听谛就立誓不会成为妖精，所以他对这种气息必须要敬而远之。
“是么？”就算是地藏王菩萨不说明，谢小凡也看出了点眉目，她抬头，眼中充满着希望，“那么菩萨，我就直说了，恐怕我的事情你也知道地不少了，我只想知道，我现在要怎么样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原来的样子？”地藏王听到她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眉毛挑了挑，双手放于丹田，摆出凝气打坐的姿势，挺直了腰背，“你倒是说说，什么叫做原来的样子，是你原来人类谢小凡的样子，还是你魂魄鬼使谢小凡，又或者是带着仙气的红娘谢小凡，还是你想变回去妖界之前，沾有妖气的谢小凡？又或者说，你是想变回你前世的样子？”
被地藏王这么一追问，谢小凡就更迷茫了，这样的问题，就算是学习一辈子的哲学也未必回答地了，所以谢小凡索性就咬牙不说话。
“怎么不说了？要是不说，又让本座怎么帮你？”
“因为我不知道哪个才是我。”谢小凡说完这句话，脑中就灵光一现，她想到了！原来，这就是地藏王菩萨说过的顿悟！只要知道哪个是真实的她，选择怎么样的道路，那个时候，就是顿悟的时刻，从她死亡开始，她就是在等待这个顿悟的时刻！不对，是从降龙木刺转世开始，等待了十三世，就是在等这个顿悟！
地藏王菩萨哈哈一笑，满意地点头，总算是摸到点门道了，“那要不要留下听佛经？”
“这个…”不是谢小凡不愿意，而是她怕再拖延下去，她就要从半妖变成完全的妖精了，那么那个时候，她就永远没脸见龙桀六了。
第五十四章 打算
这个时候，听谛的长鼻子拱到了地藏王菩萨身边，他听到了谢小凡心中的声音，很快，感受到听谛的地藏王也释然一笑道：“你的担心多余了，你身体里的种子虽然是发芽了，但地府的灵气跟妖界不同，你回来了那么久，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
跟拥有大智慧的菩萨讲话，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处，他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谢小凡想了想，身体里的灵力还真的没有像原来那样乱窜的，正常多。
“那我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么？”想到后背的纹身已经消失了，谢小凡就以为脸上的叶子也能消失。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时间又怎么会倒流？”地藏王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皮肤上的痕迹，已经跑到了你身体里面，已经改变不了了。”
原来，是她太单纯了，还以为纹身消失了是好事，没想到是跑到身体里面了。既然不能改变，面对这样的事实，谢小凡反倒是长舒了一口气，好在呆在地府不会变成妖精。
“菩萨，我想听经。”谢小凡原本到地府就是来听地藏王讲经的，可是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不是忙着人间的鬼工作，就是忙着帮月老做事，还去了妖精一段时间，正事都被荒废了。
“善哉善哉！”地藏王的手朝着谢小凡一指，谢小凡身后就出现了一个黄色的垫子，谢小凡也知趣地坐了上去，安静地听地藏王讲经。
听着地藏王低沉的声音，经文让谢小凡的心渐渐沉淀了下来，她不知道她身后的蜡烛已经亮了一半。她听着经书，恍惚间觉得这种佛经有种熟悉的感觉，她像是听过了很多遍的样子。每次她死了，如来都会给她安排一个菩萨为她讲经。然后再去轮回，地藏王菩萨，是她最后一个灵魂“导师”了吧！
“善！大善！”地藏王看着谢小凡虔诚的表情。他连说了两声，谢小凡身后的蜡烛。就只剩了几根没亮了。
“菩萨！”地藏王突然的停顿，让谢小凡从万千的思绪中醒来，她刚才像是翱翔于浩瀚的宇宙，无边无际的世界让她不断地感慨自己的渺小，那些凡尘俗世，似乎已经脱离她而去，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听谛在这个时候从地上爬起来。他刚才明明感受到了谢小凡的顿悟，她背后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亮，就在地藏王叫她的时候消失了，他不明白地藏王为什么要主动打断谢小凡的顿悟过程。要是多等一会，说不定谢小凡就顿悟成功了，那么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去见如来了。
地藏王摸了摸听谛的脑袋，示意他不要紧张。
谢小凡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只是觉得浑身都很舒服，像是晒着春天的太阳一样，很舒服，就在慵懒地就要睡着的时候，她被地藏王给叫醒了。
“今日的经就讲到这里吧。你先回去吧！”地藏王朝着谢小凡挥了挥手。
“但是菩萨，我想知道，我还能不能安然地回到妖精？我想变回凡人谢小凡。”就在她游荡在浩瀚宇宙的时刻，她就看到了过去的种种，她想变成凡人谢小凡，就算只是区区人类，她也能够不伤害到龙桀六。
“想明白了？”还以为谢小凡会纠结于自己究竟是谁的这个问题上而为难，没想到她已经想清楚了，并且是大彻大悟了。
“是啊，不管我是谁，我只要能够做成我想做的事情就行了，所以我想要变成凡人，我的要求不多，可以不成为神仙，可以不成为鬼使，只要可以去一次妖界。”她答应过了他的，不能食言。
“善哉善哉。”没想到谢小凡的这番话，就已经是放弃了成仙、成鬼使的道路，“还是多想想吧！”
没等谢小凡反应过来，地藏王大手一挥，谢小凡就消失在了洞穴中，同时，一半的蜡烛全部都熄灭了。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本座要打算她的顿悟？”地藏王含笑望着听谛，“那是因为不到时候，她还有心魔，心魔不除，就不能成佛，就算是勉强成佛，他日也是佛界的一大祸害。”
听到地藏王这么说，听谛安静了，继续趴在地上。可是很快，他就听到了他最讨厌的脚步声，他闭起双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原来是有访客到访！不知阎王驾到有什么事？”地藏王看到听谛的反应，就知道是谁来了。
“难道这小畜生没听出来？”说完，阎王就瞪了听谛一样，听谛的身体立刻就紧绷了起来，怒目相对。
“要是让他来告诉我，不就是不给你阎王面子么？”地藏王笑脸相对。
“那我就直说了，”其实他不直说，地藏王都已经猜到了，“你打算把谢小凡怎么办？”
这是阎王难得那么严肃地探讨别人的人生，平时他见惯了去投胎的凡人，还没有一个人让他这么奔波过，谢小凡实在是个麻烦，她来了之后，他要操心的事情就多了很多，不仅是要关心地府的运作，还要关心仙界，又因为谢小凡的关系，还要跟佛界和妖界有所交集，这几个月是他当阎王以来觉得最为麻烦的几个月。
“那要看她自己要怎么办。”
阎王最讨厌的就是他们这种感觉什么事情都尽在掌握，但是又什么都不去管，佛，不过就是一群说着空话的人。也就是因为心中对佛有这么一种印象，所以阎王才永远都不会成佛。
“那她变成妖精也没有关系么？”就是因为地藏王的关系，他才收留了谢小凡当鬼使，现在，他已经把谢小凡看做一个合格的鬼使，可是地藏王却要把这个鬼使给掰歪了，这不是不给他阎王面子么！当他阎王是吃素的么！
“阎王似乎是不想她变成妖精？”
阎王没有回话，谁会好好的就想要失去一个得力的手下，而且还要成为妖界的一员，怎么想都是自己白白养了一个白眼狼。
“自己的路，就自己去走，就算走错了，那也是自己担着。”此时的地藏王，语重心长的语气就像是一个父亲。
“哼！”阎王冷哼了一声，“最近仙界的人来打探地府，你知道么？”
其实，这才是他最生气的地方，在谢小凡不在的这段时间，竟然有神仙来地府，名义上是说玉帝派代交流的，但是时不时地就提到谢小凡这么一个人，虽然大家没有把话说开，但是阎王也知道他说的是谁。
“哦？有这种事？”
阎王不相信地藏王不知道，他不想再跟这个“大智若愚”的菩萨谈下去了，根本就什么结论都得不出来。转身便消失在了洞穴中，没有告别。
“阿弥陀佛！”地藏王双手合十，双眼闭起，念了一声，这降龙木刺的第十三世，还真没有那么简单啊，如来啊如来，他是算准了十三世麻烦，才让他来引导谢小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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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房间的谢小凡，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面，偌大的房间，拉上的窗帘，透着一股冷清，加上地府原本的阴气，就更让人觉得阴森了。她是多久没有回来了？有种莫名的陌生感，就算是坐在床上，也感觉不到回到家的归属感。
仰头倒了下去，柔软的床垫上陷下去一个形状，把她的周身包围了起来。
要是不想变成妖，那么是不是就要一辈子留在地府了？谢小凡突然有些舍不得，不是对妖界，而是对人间。她在人间牵成的红线，也不知道怎样了。
红线！脑中划过这个词，谢小凡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差点忘了，还有月老那里还没有交代呢！他肯定要怨死自己了！这么一想，谢小凡就想马上动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