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彩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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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彩云归-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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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们往往来的最早,因此前面坐着的大多数都是他们。他们喜http://。345wx。欢的是凑这份热闹,故事本身对他们的吸引力并不是很强;女人们则舍不得浪费时间,她们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悠闲地听着故事;男人们则完全融进故事里面了,听得起劲的时候,他们连香烟都会忘记吸。
  说书人总能把故事编排的跌宕起伏、悬念丛生,每当一个悬念迭出,听客抓耳挠腮想知下文时,“惊堂木”便会“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故事就此打住。说书人便会不失时机地向听客兜售小吃食,人们为了尽早解下吊在嗓子眼上的一颗心,不得不慷慨解囊。
  每晚这个时候才是人们最为轻松,最为愉快的时候,这便是平民百姓的一种生活。
  吃罢晚饭,木匠夫妇领着大佑听书去了。家里剩下忆兰和天佑。徐忆兰是从不听说书的,倒不是因为她不喜http://。345wx。欢听故事,而是没有时间,她无法放松自己去悠闲一下。虽说她已有了工作,但是仅靠她那份微薄的工资,生活仍旧过的拮据。两个男孩都在长身体,为了让孩子们吃得好一些,长得健壮些,她就要揽些活计拿回家做。诸如拆纱头、缝手套、敲铁钉,她都做。
  天佑是因为有着奋斗目标,所以他也不去听说书,而把精力和兴趣投入到科学知识里面去了。
  忆兰见天佑終日刻苦学习,生怕孩子累坏了身体,所以常常鼓励他出去散心。她见天佑又把书包放在了桌上便说:“歇歇吧,你也去听听说书的去。
  “不去,”天佑回答得很干脆,“听人家讲没什么意思,等我高考完了,借几本书回来http://。自己看,我觉得书上写的比说的更精彩。看书,不但长见识,还能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
  徐忆兰听儿子这么一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妈妈,你别做了,去散散心吧。”这回轮到儿子劝母亲。他见母亲每天都是强撑着精神头,日复一日地劳作,心里不是滋味。他爱戴母亲,感激她的养育之恩,他想让母亲轻松一天。
  “不去,”徐忆兰同样干脆地回答,“有些故事我小的时候也读过一点,有的你爸爸也给我讲过。”她的手仍在不停地拆着纱头。
  “爸爸也给你讲过故事?”天佑听母亲提到父亲,顿时来了兴趣,他记起自己小时候,父亲也给他讲过故事,心里感到很亲切。
  “我们小时候家里是不许我们看这些闲书的,只有放了寒暑假才能偷偷看一点,你爸爸看的时候,我就常缠他给我讲。”不知怎的徐忆兰今天竟然两次提到罗正卿,这是以往很少见的。多年来,她把对丈夫的爱,对他的思念之情深埋心底,然而越是讳莫如深,越是无法排遣心中的苦楚。她常常挣扎在思念与掩藏中不能自拔。
  “妈妈,爸爸常给你讲过什么故事?”天佑喜http://。345wx。欢从母亲嘴里多听些父亲的故事,他没有动脑筋想想母亲的心思,仍一味地追问。
  当母亲的自然理解儿子的心情,她满足了他:“东周列国志里的故事、水浒里的故事他都给我讲过一些。”
  “爸爸讲得好听么?”天佑仍兴致盎然地追问。
  “好听,他讲得可好听呢。”徐忆兰的声调变得黯哑起来。屈指算来,他们夫妇已分别八年有余,丈夫一走杳无音讯,海峡两岸如同隔世。丈夫究竟在何方?是个什么状况?或者说,他是否活在世上?一切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是个无法解释的困惑,只是这个困惑搅得她太长久太长久,太痛苦太痛苦。
  听母亲的声音颤颤,他知道母亲心中的悲哀。为了岔开母亲的思绪,天佑开始打岔:“妈妈,把你的奖状让我看看。”
  “在手袋里呢。”
  天佑从手袋里取出卷成卷儿的奖状,慢慢展开,细细地看:“妈妈真棒!”语气中透出骄傲与敬佩。
  徐忆兰的心渐渐被喜悦占据:“还奖给我一支钢笔和一本笔记本,都送给你吧。”
  “还有奖品呐?”
  “嗯。”徐忆兰微微地笑笑。
  天佑开心地从母亲的手袋里翻出了一个红色硬皮本,还有一支钢笔,爱不释手地翻来翻去瞧了个够,随后把两样东西,放进了自己的抽屉。然后,又把自己毕业考试获第一的消息告诉了母亲。见母亲欣慰的样子,他松了口气。
  端午节那天,徐忆兰下早班一到家就开始包粽子。她会包三角形的、五角形的,还独出心裁地包双菱形的粽子,为的是让孩子们看着新鲜吃的喜http://。345wx。欢。
  “咯咯咯咯哒。。。。。。咯咯咯咯哒。。。。。。”从后院传来母鸡产后渲染般的报功,好像在说:“我生蛋啦。。。。。。我生蛋啦。。。。。。”催促主人犒劳它。
  徐忆兰已经包好了粽子,往锅里倒足水后,端到炉火上煮。然后从米袋里抓了把米,去犒劳那只“光荣妈妈”。这些年来,她家每年都养四五只母鸡,指望得些鸡蛋改善生活。
  “忆兰,你养的鸡,下蛋蛮勤的嘛。”木匠嫂隔着篱笆对徐忆兰说。
  徐忆兰空着手,从鸡舍那边过来,埋怨道:“哪儿呀!那只黑鸡婆又在骗人呐!它根本没下蛋,叫起来像真的一样,真气人!”徐忆兰摇了摇头又说,“我把米撒过去,它比谁抢得都快,真没办法。”
  木匠嫂咯咯地笑了,笑罢,她说:“人不是也有奸懒馋猾的么,畜牲也一样,你家的黑鸡婆就属这一类。”徐忆兰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还不快去!还磨蹭呐!”从八号屋里传来朱美丽凶巴巴的叫喊声。
  “你听,你听,她又在教训她的男人呢。”木匠嫂侧脸往八号院里望,“小王真是遭孽了,讨了这么个老婆!”
  “小王不比她差呀,怎么会这么怕她?”徐忆兰压低了声音说。
  这时朱美丽出现在她家后院,她还在发牢骚:“触霉头,怎么嫁了你这么个东西!”本来她是一心一意等那个掮客老头娶她的,没想到,那老头因投机倒把,被政法机关抓去了判了十年徒刑,不得已才嫁了穷哈哈的小王。
  徐忆兰见朱美丽骂骂咧咧地从屋里出来,便离开竹篱笆忙自己的事去了。她领教过她的手段,轻信过她的谎言,吃过她的苦头,所以心有余悸,不敢再与她发生任何瓜葛,最好的办法就是远远地躲开她。
  初识朱美丽的人,都会被她的“热情”所迷惑。都会认为她无所用心,马马哈哈,甚至有些十三点兮兮。其实那只是一种假象,一层外衣,一旦真正打起交道来,才有深刻体验:原来她厚颜无耻、贪婪狡诈,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总之她不是个等闲之辈。
  如今的朱美丽已无暇浓妆艳抹,烫的头发乱得像个鸡窝。她穿了件脏兮兮的无袖圆领衫,一条花裤衩,脚上趿拉着一双破鞋。与几年前的她判若两人。
  令人不可理解的是,直到如今,她仍想摆出一副阔太太的架式,只可惜,她从来都不曾胜任这个角色,有的只是俗气与滑稽。
  等到粽子煮熟,徐忆兰把锅端了下来,取出两只放进盘子里,端进屋给天佑吃。看到儿子看书看得出神入化,她既欣慰,又担心,她真怕儿子身体吃不消。女儿的夭折使她更加爱护两个儿子,又时时令她心惊肉跳:“天佑,天佑----”她柔声唤着。见儿子没反应,于是,她轻轻拍拍儿子的后背,“天佑,歇会儿换换脑筋,来,吃个粽子吧。”
  天佑的神思被母亲唤出书本,抬脸看看母亲愣呵呵地问:“粽子都熟啦?”
  “喏,你看呀。”忆兰把盘子往儿子跟前推了推。
  看见盘里的粽子天佑开心地笑了:“真香呀!”
  “吃肉粽还是豆沙的?”
  “豆沙的好吃,妈,你也吃。”
  “你先吃,”忆兰为儿子剥粽子,加了糖,把筷子塞到儿子手里,“学习辛苦,要当心身体呀!”
  “我知道,妈妈不要担心。”天佑把热腾腾的粽子挾成几块,“妈你先吃。”他把筷子硬塞进母亲手里,“你先尝一口嘛。”
  徐忆兰拗不过儿子,只得尝一口,心里头的那份滋味,比吃蜜还甜呐!
  天佑吃罢粽子又去抓书,被忆兰拦住:“去,到地里摘点蚕豆来,一会儿我去看你于阿姨。”
  自从徐忆兰进了工厂后,仍不时去司马家帮他们做些家务。因为于庆华身体一直很弱,司马祺威工作又繁忙,她放心不下,常去看看于庆华。每年端午节她都会包些粽子送去,今年也不例外。
  天佑听说摘蚕豆是给司马叔叔家送去,马上站起来,爽快地应道:“嗳,我就去。”
  徐忆兰家因住十间头的顶西头,再往西七八米便是一个单位的围墙。因此,她家的菜地比别人家的要宽出许多。
  多亏了这块地呀!给她家带来一年四季的蔬菜,省了她多少的开销啊!每年,她还在这块地里种些玉米和山芋,虽收获不多,但总能尝个鲜,调剂调剂口味。她还利用边边角角的地种些大白萝卜以及毛豆。萝卜自制成五香萝卜干,毛豆除平日做菜吃外,她还用它做笋豆,这也算是种零食,是她家奢侈的享受。就连萝卜缨以及地头的马齿苋她也舍不得丢掉,而是把它们洗净焯过,晾干后收起来。吃的时候把这类干菜泡开切碎,挤掉水分,然后放些油盐、虾米皮蒸包子,其价廉但绝对味美。
  徐忆兰很会过日子,有限的一点钱经她精打细算巧安排,日子过得蛮好,孩子大人永远穿戴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对孩子们的饮食营养她也很注意,虽然她的工资微薄,但每月都有保障,这一点她很知足。她会用最少的钱得到最大的效果,该省的地方决不乱花一分钱。首先,她家自己养鸡,这样孩子们就有鸡蛋吃,黄豆的营养价值高,又便宜,于是她买一些回家,每天泡上一把,用手磨磨豆浆,这样,一家人每天都能喝上一碗浓浓的鲜豆浆,或吃上一碗鲜美的豆腐脑。既经济又实惠,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只是多些辛苦罢了。
  对孩子们的教育,她也看得很重,很舍得投资。两个孩子也懂得母亲的不易,从不乱花一分钱。为了省钱,天佑常到旧书摊转悠,寻找有价值的书买回来。
  孩子们懂得自强,懂得艰苦奋斗,这对徐忆兰而言,是最大的安慰。
  从司马家回到光明新村,已是华灯初上。徐忆兰挎着只空篮子往十间头走。
  “嘀嘀嘀”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她赶紧朝路边靠靠。一辆吉普车从她身边驶过,只见它向十间头拐去。
  她甚觉诧异不知那辆车是来找谁的,她不由地加快脚步。
  只见车子停在了八号门前,车门开了,从车上跳下两位警察,他们径直进了朱美丽家。
  此时,有些人拿着小板凳正准备去听说书,见警察面目严峻地来找朱美丽,便伫足观看,人们先是惊奇尔后窃窃私语起来:“怎么回事?”
  “不知道呀。”
  好奇心强些的人则慢慢向八号门口移动,想看个究竟。
  木匠嫂站在自家门前,见徐忆兰过来,向她招手。待忆兰走近,她指指八号,悄声对她说:“这个女人不是好东西,她逼男人做违法的事了。”
  “不好乱说的,还没有弄清是什么事呢。”徐忆兰急忙朝木匠嫂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哼,他们两口子一定没做好事!我绝对猜不错。”木匠嫂先知先觉地下着定论。她又说,“我就住在她隔壁,她的把戏我早就看在眼里了,不信你等着看结果吧。”
  “她倒底做什么事啦?”
  “你没听到她又在骂小王么?”
  “听到了,那又能说明什么呀?”
  “说明什么?!说明她让小王去做坏事!”木匠嫂压低了嗓音又说:“多少次了,小王总是神色紧张地弄些东西回来,被她骂过之后,就拎着个包出去,等回来的时候,包里面已经空了,以后几日朱美丽特别开心,夫妻俩会好上几天,她花起钞票来,手头也阔绰的多。过不了多久,夫妻俩又开始吵架。”说到这儿,木匠嫂看了一眼隔壁:“刚才小王被骂过之后又拎着个包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警察倒找上了门,我看呐,小王要倒霉啦!”
  “是呀。”徐忆兰应和着,然后她又不解地说:“她手里应该还有我家的六两黄金呢,没几年的功夫她就全造光啦?没这么http://。快呀?”木匠嫂同情地看了眼忆兰说:“我也觉得奇http://。345wx。怪呢,当年她不是说那老头做大生意么,是不是都给了老头?那老头一被抓了起来,她那些丧良心骗来的东西自然也没有了。”见忆兰点头赞同,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此时,十间头的住户们都不去听说书了,大家所关心的是朱美丽家发生的事,都在静观事态发展。
  朱美丽正抱着小孩吃晚饭,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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