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彩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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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彩云归-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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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我说的都是实话嘛,嘁!”朱美丽抢着话头又说:“怕什么呀!一起拿来吧,我好一起给你们办理手续,省得我一趟一趟地跑。怎么,你们还信不过我呀?”
  人家都说了这样的话了,怎么好意思对人家表示怀疑呢!婆媳俩不再说什么。
  见对方不反对,朱美丽自己动手,把首饰盒里的三块金子拿了起来。
  徐忆兰和文秀淑想阻拦,又不好意思阻拦,看着她把金子全部装进口袋。
  徐忆兰想了想说:“美丽,我和你一起去办理入股手续吧。”
  听到徐忆兰这么一说,朱美丽先是一愣,尔后马上笑容满面地说:“路挺远的,你不是也忙吗,我替你跑路没关系的,我这就去替你把手续办清,今天晚上我就可以把收据拿给你。”她想了一下又说:“你们放心好了。一切有我哩。”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忆兰和文秀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是担忧?是苦涩?还是感到幸运?她们也说不清。
  三天后,也就是星期三的下午。伊星把编织好的二十几个暖水瓶壳送到竹篾场去,这是她最后一次去竹篾场了。过些日子,她将要远离母亲,远离亲人到北京去念书去了。这几日她一直很兴奋,为能去北京念医科大学而兴奋,她又有些紧张,有些不安,她总感到心里慌慌的,有种心神不定的感觉。这也许是因为将要远离母亲,将要投入陌生的环境而不安吧!
  从竹篾场回来已是四点三刻。文秀淑见孙女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切地问:“伊星,哪里不舒服?”
  “有好几天了,我的头总是昏昏沉沉的,脖颈也不舒服,现在我心里有点恶心,想呕吐。”
  “天气太热中暑了吧,先吃点仁丹消消暑,再上床睡一觉,不要紧,明天就会好的。”文秀淑从抽屉里找出仁丹来给孙女吃。
  伊星吃罢仁丹就上床睡了。
  文秀淑为孙女盖好被单,放下蚊帐,并叮嘱两个孙子:说话要轻点,走路放慢脚步。她自己出出进进也尽量轻手轻脚,生怕影响孙女休息。
  她已经六十多岁了,无论体力还是精力已大不如先了。儿媳妇仍在司马家帮佣,这个家完全由她料理,也真够难为她的了。每到天一落黑,她的精神便耗尽了,常常哄着大佑早早上床休息了。
  这次伊星生病,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以为是天气太热,伊星中了暑,她麻痺大意了仍按以往的经验来对待。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时,伊星仍睡着不起,她才觉得不对头。伊星平日不是这样的,她慌慌张张地来到伊星床前,撩开帐子一看,伊星仍昏昏沉沉地在睡:“伊星----伊星----醒醒----”她的呼唤没能惊动伊星,她慌了,轻轻地推,伊星仍没啥反应。她伸手去摸伊星的前额,“呀,好烫呀!”老太太大吃一惊,她高一声,低一声地呼唤着,伊星仍没醒转。文秀淑哭了:“伊星,你怎么啦?伊星呀,你可不要吓唬好婆啊!伊星----伊星----”。。。。。。
  天佑听到祖母的哭声跑进里屋,见祖母正在呼唤姐姐,而姐姐呢,全然没有知觉。天佑也哭了。他惊惶地俯身探向姐姐:“姐姐,姐姐,你怎么啦?”
  大佑见到这般情景,也吓坏了,抱着祖母的腿哭着:“好婆、好婆,我怕!”
  文秀淑清醒过来:“天佑,快去把你妈找回来,快点去!”
  听到好婆的吩咐,天佑扭头就往外跑。他拼命地朝司马祺威家跑去。他一路跑,一路默念:快点找到妈妈、快点找到妈妈。想到姐姐病重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他一面抹去滚落下来的泪水,一面奋力地向前跑,他的两条腿常常发软,一个跟头摔下去,顾不得疼痛,爬起来接着向前奔跑。他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实在跑不动了,两条腿不由自主慢下来,但是心里这个着急呀!姐姐病得危险呀!赶快把妈妈找回家,不能慢,不能慢!
  徐忆兰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见天佑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她吃了一惊:“天佑,有什么事啊?跑得这满头满脸的汗?”
  天佑见到了母亲,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顾张着大嘴喘气。
  “慢慢说,不要急。”徐忆兰为儿子擦着汗。
  “妈。。。。。。妈,”天佑总算说出了话,“姐姐生。。。。。。病了,好。。。。。。婆让你快。。。。。。回去。”
  听说女儿病了,她的脸一下涨红了,急急地问:“姐姐生的什么病?要紧不要紧?”她说得岔了音。
  天佑摇着头:“姐姐只是昏睡,你快回家吧。”
  “我们马上就走!”徐忆兰解下围裙,匆匆地朝屋里走,很快,她从屋里出来。
  “忆兰,不要急,有什么困难打电话通知我们一声。”于庆华从屋里追出来,朝徐忆兰喊着。
  母子俩人一路小跑赶回了家。一进家门,直奔里屋。只见文秀淑正在用凉毛巾为伊星冷敷。
  “伊星怎么啦?”徐忆兰三步并两步地赶到女儿床前,俯身看女儿,只见女儿双目紧闭,呼吸沉重:“伊星!伊星!妈妈回来了,你醒醒!”见女儿的眼珠子在眼皮里动了一下,这是女儿对她呼唤的反应。徐忆兰一阵悲伤,她呜咽地对婆婆说:“伊星病得很重,要赶快把她送到医院去。”她抹去涌出来的泪水又说:“妈,我身上没有多少钱,朱美丽把钱送过来没有?”
  “没有呀,她还没给我呢。”
  “我赶快去问她要。”徐忆兰说着,便去找朱美丽,她想把钱要过来好送女儿去医院。一出自家门,就碰到木匠嫂从外面回来。
  “忆兰,你怎么回来啦?”木匠嫂看出忆兰的脸色不对,“咦,出了啥事啦?”
  “伊星昏迷不醒,我要把她送到医院去。”徐忆兰噙着泪把伊星的病情简单地对木匠嫂说了说。
  “那么赶紧送医院吧!还磨蹭什么呀!”木匠嫂也焦急起来。
  “我手头上没有钱,朱美丽说好礼拜一就应该给我预付红利的,到现在没给我们,我去找她要去。”
  木匠嫂也没听明白徐忆兰说些什么,于是催着说:“你赶快去要,我赶紧到王家去借辆平板车去。”
  朱美丽正悠闲地靠在藤椅上吸着香烟。无线电里正播送越剧《红楼梦》听到有人进了她的屋,便懒懒地抬眼向来人望去,见是徐忆兰,她心里不免一惊,倏地,脸上闪出一道紧张神色,很快,她稳定住了情绪,仍旧悠闲地欣赏着越剧,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美丽,”徐忆兰走近她。
  “嗯----”她拖着长声,“有事吗?”今天,她露出的是副冷面孔,全然没了四天前的热情。
  “美丽,伊星病得很重,我要送她去医院。。。。。。”
  “那你就送她去吧。”朱美丽斜视了对方一眼,冷冷地说。
  徐忆兰本来就心急火燎,见朱美丽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仍耐着性子对她说:“我要给女儿治病,急需要钱,你把钞票给我吧。”
  “你说什么?”朱美丽显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问,她仍稳如泰山般地坐着,嘴角衔着支香烟,眯起眼睛欣赏着塗着丹寇的手指甲。朱美丽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出了副无赖的架式。
  见到朱美丽厚颜无耻的样子,听到朱美丽冷酷无情的话语,一刹那间,一股彻骨的冷气掠过忆兰全身,她不由打了个冷战,睁大了眼睛望着若无其事的朱美丽,嘴唇抖得话不成句:“四天。。。。。。前。。。。。。是。。。。。。是你劝劝我。。。。。。入股,我交给你六两黄金,现在我女儿病重,你把钱给我。”
  听徐忆兰这么一说,朱美丽坐不住了,她暮地从座椅上跳起来:“你不要在我这里瞎三話四好不好!谁劝你入股,入什么股?我连晓得都不晓得!什么黄金!有谁相信你会把黄金给我?说话要有凭据,你有什么凭据?你是不是穷疯了,想在老娘身上打主意?是不是见我找了个好老头眼热?是不是呵?是不是?!”朱美丽双手插腰,哇啦哇啦地嚷着,两只眼睛却在骨碌骨碌地转动着。
  听到朱美丽满口雌黄,徐忆兰气得浑身发抖,她真后悔呀!后悔自己太善良,太轻信人了。空口无凭,自己确实没有凭据呀!天呐!这可怎么办呀!
  木匠嫂借到平板车后到八号来找徐忆兰,见她被朱美丽气白了脸,浑身抖动,她不满地瞪着朱美丽质问:“你为什么把她气成这样?”
  “哼!”朱美丽的嘴撇得像个瓢,装出一副既轻蔑又气愤的样子,拿腔拿调地说:“你打错算盘啦----睁眼看看老娘是谁?想到老娘这里来讹诈?哼!妄想!”
  徐忆兰指着朱美丽,嘴唇抖动许久,才说出一句话:“。。。。。。你你你卑鄙!”想到女儿昏迷在床上,想到手头上没有为女儿看病的钱,想到自家唯一一点点财产被朱美丽诓骗一空,徐忆兰感到一阵绞痛。
  “妈妈,妈妈----”门外传来天佑的喊声。徐忆兰满腹的悲痛,转身跑了出去。
  “朱美丽,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个好货!人家女儿生了重病,你非但见死不救,还诓骗人家孤儿寡母的钱!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木匠嫂说完转身急步地走出八号。
  文秀淑见儿媳哭着回来,忙问:“钞票拿到了没有?”
  徐忆兰没有回答婆婆的问话。她一边抽噎着,一边上床去抱女儿。
  文秀淑抱起一床棉被铺到平板车上。
  忆兰在木匠嫂的帮助下把女儿安置在了平板车上。
  徐忆兰、天佑,还有木匠嫂,他们拉着车大步流星地奔向医院。
  到了此时,徐忆兰已经顾不上哭了。只是急得满头满脸是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裹在了身上。路过一家南货店,徐忆兰看到柜台上的一部公共电话,她想起了于庆华的叮嘱,她想到应该向他们求援。她简单地对木匠嫂交待一句,便去打电话。说来也巧,电话一拨就通。
  “喂,我是司马祺威,你是哪位?”
  听到司马祺威的声音,徐忆兰竟像孩子般的哭了:“司马厂长。。。。。。我是。。。。。。我是徐忆兰。。。。。。”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忍不住地抽噎。
  “是小徐呀,喂、喂,小徐,不要哭,发生了什么事,请你告诉我!”
  徐忆兰用力地往下咽着涌上来的泪,对着话筒继续说:“伊星昏迷不醒,现在我和木匠嫂正把她送往人民医院,”停顿一下,徐忆兰感到无法抑制的恐慌,“伊星病得很重,我怕。。。。。。我怕呀!”
  “小徐,你要坚强,赶快把伊星送到医院,我马上就到。”司马祺威挂上了电话。
  到了医院,伊星被送到了急诊室。徐忆兰母子和木匠嫂焦急地在外面等候着。
  没多久,司马祺威赶到了医院,一见徐忆兰便问:“伊星情况怎样?”
  徐忆兰见到司马祺威,感动得不知说些什么好,无疑,他的到来,使她有了依靠。她告诉他,伊星正在急诊室里,医生们正为她诊断。
  经过医生们的初步诊断,怀疑伊星得了大脑炎。需要立即转传染病医院。
  司马祺威与医院交涉,要求派辆救护车,越快越好。
  是的,伊星确实等不及了,她已处于死亡线上。她的灵魂在呐喊:妈妈快救救我吧!司马叔叔快救救我呀!
  “伊星啊!我的好孩子,你一定要挺住呀!一定要活下来呀!”这是做母亲的从心底里发出的呼喊!
  救护车风驰电掣般地驶向传染病医院。还是司马祺威跑前跑后地办理各种手续,伊星被送进了急救室。很快,医生的诊断也出来了,伊星被确诊为大脑炎。
  忆兰被吓懵了。她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她的手紧紧握住天佑的手,阵阵冷汗从母子俩的指缝里一滴滴地渗出来。母子俩惶惶然,凄凄然,生怕不幸降临。他们屏心敛气地等候着,等候着最后的结果。忆兰在心里不住祈求着老天爷,祈求老天爷发发慈悲,保佑伊星渡过难关吧!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呀!仿佛固定在一个钟点上不肯移动,空气也仿佛固定住似的。本已肃穆的走廊,此时,此刻更是死一般的寂静。忆兰心急如焚,如坐针毡。
  得了大脑炎将意味着什么?徐忆兰是清楚的,不过,她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急救室门上的红灯一明一暗地闪动着,刺激人的心脏加速搏动。大家都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徐忆兰那双惊恐万状的目光死死盯着抢救室的那扇厚厚的门。她狠不得自己的双目具有穿透力,穿透那扇阻隔着她们母女的那道屏障,她真想见到她的女儿啊!她真想把女儿唤醒,她真想把女儿抱在怀里,她真想把女儿领回家去。她害怕见到那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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