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春雨又道:“不对,该称郡主才是。”
一行人往厅上去,到的那里徐大老爷夫妻还有徐二老爷夫妻都已到了,曼娘先上去各自行礼,徐二太太瞧了曼娘笑道:“昨儿曼娘招呼客人,格外周到,今早又这样打扮,真是鲜花一样,就是不晓得这么好的人该落到谁家?”
徐大太太让曼娘坐到自己身边才笑着道:“那日你八侄儿和我说了,说曼娘今年也不过才及笄,说亲的事不急,这些年先冷眼愁着,真好了再去寻人说亲。若太着急,难免又委屈了她。”徐大老爷已经咳嗽一声:“抱怨了我这么久,当了满堂的孩子们还要抱怨,哎。”
徐二老爷也笑了:“大嫂也是关心孙女,再说我们这样人家,只要子弟争气,也不需像那些别的人家,要把女儿攀龙附凤。十三孙女既受了这样委屈,大嫂来日要寻,当然要寻个格外好的才是。”说说讲讲,不觉别人也都到了。
人都齐了,管家娘子来报徐启夫妻也到了。郡主总是郡主,虽做了徐家媳妇,徐大老爷也带着家人站起身,来到门口迎接新安郡主,腰刚弯下去,新安郡主已经扶住徐大老爷,徐大老爷顺势起身,由新安郡主扶着重新坐到主位上。
由此才各行新人见面之礼,新安郡主和徐启双双跪下,给徐大老爷夫妻磕头敬茶后又得了几句惯常的吉利话,拿了见面礼。依次行礼后,才轮到小辈们给徐启夫妇行礼。方才新安郡主行礼时候,曼娘也在那细心观察,见新安郡主面上并无不情愿之色,这才松口气。
等轮到自己时,忙和弟弟们起身,跪下行礼,齐声道:“见过母亲。”新安郡主扶起曼娘,徐启扶起徐明晋,难哥儿最小,早已自己爬起来。新安郡主让他们三个坐下才道:“我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什么今后都是一家人的话那些也是套话,我就一句,日后你们怎么待我,我也就怎么待你们。我还有个女儿你们也知道的,后日要跟我一起回来,到时你们多了姐妹,休要生不安心,也不要生骄傲心就好。”
这是要曼娘姐弟平常相待,曼娘已经点头:“母亲教诲,我们定会牢记在心。”难哥儿靠在姐姐身边,听了这些后突然眼眨了眨:“母亲说的,是不是就是如果以后母亲对我不好,我也可以对母亲不好?”
原本徐大太太就因新安郡主这与众不同的话而在那有些头疼,谁知难哥儿竟还要这么一句,正待要唤难哥儿过来。新安郡主已经点头:“是,人都说人心换人心,但若没有心的人,你待他好,那不过是去捂块石头一样徒劳无功,所以,你待我如何,我待你如何就好。”
这样的话,的确有些不大一样,徐二太太脸上笑容有些勉强,但还是开口道:“郡主这话,虽从没听过,细觉起来也有些道理。”众人也只有如此说,新安郡主淡淡一笑,也没再往下说,于是一起又说些别的。
徐府那边有头脸的管家们又从那边过来给新安郡主磕头认主母,新安郡主发了赏,众人也就去用酒席。认完亲用过酒席徐二老爷就带了一家子回去,徐大太太留在这和曼娘说几句话。
曼娘把徐大太太请进自己屋里,伺候她宽掉外衣,徐大太太才用手按住头:“哎,老了,折腾不起了。娶你十一婶的时候,我还忙里忙外,足足两夜没睡觉,还精神着呢,现在不行了。”
曼娘拿过美人拳给徐大太太捶着腿,含笑道:“那时祖母还没到五十吧?”徐大太太摇头:“你记错了,那时我都五十三了,那时你才四岁,牵着你娘的裙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这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你娘也不在了,今日你爹娶进新妇,我是怕你心里会有什么。”
祖母的爱护曼娘一直都知道的,听了这话浅浅一笑:“祖母担心我明白的,不过您说过,孩子总是会长大的,我已不小了,有些事该自己面对自己拿主意的会自己去拿主意。再说,和昨儿来的叶家表嫂比起来,我已经好很多了。”
徐大太太伸手拍拍曼娘的手:“你能这样想最好,说到你叶家表嫂,你昨儿见了她那么久,觉得如何?”曼娘仔细斟酌用词:“容貌为人说来都是容不得挑剔的,只是不晓得是不是祖母要的那样有主意的人。”
徐大太太缓缓点头:“哎,我这么多的孙女,算来就是你最像我,也最明白我的心。那个绵珠,虽然你大姑母喜欢,但是靠不住的。所以我才帮她挑了这么房媳妇,虽说穷一些,娘家也不能靠,可这样才好。你大姑母那个人我是明白的,就算心里不喜欢也不会为难,就怕你隆表哥不明白我这番心,我虽和他说过,但又怕他不明白。”
曼娘了然:“祖母的意思,是寻个和表哥熟识的人过去再劝劝表哥?”徐大太太拍拍孙女的手:“就是这个意思,你表哥和你九哥说得来,可他在家乡呢。你弟弟未免有些小。若是你,总是女孩子家。至于别个,我又不大放心。”
这个事情,难保还是会落到自己身上,曼娘正要答应突然想起陈铭远来,笑着道:“祖母怎么忘了陈家表哥?他们和俞家两位表哥也是很熟的。”提起陈铭远徐大太太未免有些不满:“休提他,他也是被太妃宠坏了,这件事,难保没有他在背后撺掇,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连真有情还是假有情都瞧不出来。我看啊,顶好让他日后娶个公主,然后一辈子不得志才好。”
徐大太太这抱怨听的曼娘心暖暖的,往徐大太太怀里依偎一下:“祖母,我晓得,可我和铭远表哥也见过两三回,听他说话,并不是那样不分是非的人。若他出面去说祖母您的用意,隆表哥那边,岂不更能听进去?”
徐大太太的眉微微一皱看着曼娘,曼娘的眼那么清,这孩子,现在年纪还小,也不知道瞧人准不准?曼娘声音里带上些撒娇:“祖母,经过那么多的事,孙女难道还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陈同学,你啊,被媳妇的祖母厌恶了。
☆、法事
徐大太太点下曼娘的小鼻子:“嗯;你经过很多事,懂了很多,也知道了很多,那就照你的意思,让陈家那小子帮忙劝劝你表哥。就让你弟弟去和陈家那小子说去。”一口一个陈家那小子,曼娘不由笑了:“那回去的时候,祖母您还赞不绝口的;怎么现在就变成陈家那小子了?”
徐大太太舒舒服服躺着;也不用去应酬人,心情也十分好:“那时看他生的好,进退有据;自然要称赞几句;可后来瞧着他的行径;未免还是带了些纨绔气,毕竟是被宠坏了的,那不就要说他是小子?”
曼娘也笑了,给徐大太太盖上一床被子:“祖母您先躺一会儿,孙女给您在旁边赶着蚊子苍蝇,等晚饭了再叫您。”徐大太太闭上眼,唇边有笑:“得,这蚊子苍蝇都要你来赶的话,家里的月钱就该少放些了。”
嘴里说着,徐大太太已经沉入梦乡,曼娘把帐子放下,往香炉里放了把百合香罩上罩子,自己拿了本书坐在窗下看书守在一边。徐大太太虽十分疲惫,毕竟年纪已大睡不了多大一会儿,醒来时案上香炉的香才燃了一点点,此时已近夏,帐子都已换成纱的,透过纱帐,能看到窗下少女微微蹙眉,唇边含笑,似乎正看到什么有趣又纠结的地方。
风吹着少女的额发,也掠过书页,少女忙把书护住,好不让风吹的书页乱响。这么好的孩子,在家多留两年也好。徐大太太不由弯唇一笑,笑声虽轻已经惊动了曼娘,她忙放下书走到床前,撩起帐子,祖孙相视一笑并没说话。
第二日就是新安郡主回门日,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时候会带上林琉玫,林琉玫住的院子就被安排在曼娘住的隔壁,院子早已收拾好了,服侍的下人都是林琉玫原来的。送走徐启夫妇,曼娘还是往林琉玫的院子去,瞧瞧可还有什么没有安排妥当的。
走进院子就见管家娘子正带着人把一些东西重新布置,瞧见曼娘进来,管家娘子急忙放下手中的活上前行礼:“可是这些人动作太大,惊扰了小姐?我再让他们轻一些。”这是新安郡主带来的陪房之一,夫家姓曾,曼娘淡淡一笑:“曾妈妈请起,我不过是想过来瞧瞧林妹妹这里的东西可还有什么欠缺的。”
陈氏去世之后,徐启这一房的事务都是曼娘打理,这曾婆子是晓得的,忙在前引路:“小姐请往这边来。”说着掀起帘子,这院子和曼娘那边一样,正房也是两明一暗,只是安排有些不同,西屋做了起坐的,中间和东屋打通做了卧室。
里面摆设也大不一样,曼娘瞧了瞧笑道:“这屋子布置的极精致,别看林妹妹年纪小,可布置屋子比我强多了。”这曾婆子却会错了意,忙道:“这屋子里不少东西,都是王爷送姑娘的。”
曼娘只一瞬就明白了曾婆子的意思,只淡淡一笑并没解释,秋霜不由嘀咕道:“我们小姐不过赞一句罢了,可没有别的意思。”夏风忙扯她袖子一下,曼娘对曾婆子道:“我这几个丫鬟,跟了我日子长,性子难免娇惯了。”
曾婆子也自悔失言,忙恭敬地道:“服侍小姐们的人,难免是娇惯的,再者小的方才这话,的确也说错了。秋霜姑娘这样提醒小的,才是一家人的意思。”瞧这话说的,曼娘也笑了:“妈妈既晓得是一家人了,就别该这么拘束才是。”
曾婆子又应是,经了这么一出,曼娘又见丫鬟们在旁边束手束脚的,也就带了人出去,曾婆子恭敬送到门口也就继续忙去。
等走出院子曼娘并没回屋,只是信步往花园走去,夏风跟在后面,轻声道:“小姐,不是自己家用熟的下人,又是新来,难免不晓得小姐您的脾气。”曼娘停下脚步:“难道我会为这么点小事生气,我不过是想着,这家里人多口杂,有些事原本不是该这样的,可经过几个人的传话就变了样。日子久了,难免会生出事来,本该亲热的也不亲热了。”
夏风点头:“小姐您说的对,天下多少事,都是因为这传话的人传错了,结果生出来。”说着夏风瞧着曼娘,接着就笑了:“小姐我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就是,别人不管,可跟在您身边的,千万不能说出那些话来,不然啊,我们也只有忍痛别了小姐了。”
曼娘点头:“孺子可教也。”夏风已经笑弯了腰:“小姐,我可比您还大两岁呢,怎么就成孺子了?”春雨已经跑过来:“小姐,两位表小姐来了。”
今儿是回门,又不招待亲友,怎么陈家两位表妹来了?曼娘微一思索,定是今日林琉玫要过来,琦玉不放心,要赶过来瞧瞧可有什么能帮忙的。
忙带了人迎出去,表姐妹见面,另是一番亲热,曼娘也不用问,琦玉就把来意说出,果然是因今日林琉玫要过来。琦玉还道:“表姐你也晓得,福王只有郡主一个女儿,郡主又只生了林妹妹一个,福王对林妹妹也十分疼爱,这回要不是郡主说一家子总要在一起,福王都不让林妹妹跟过来的。”
曼娘笑了:“放心,我不会让林妹妹委屈的。”琦玉摇头:“表姐你错了,我是怕表姐你委屈。毕竟林妹妹从来都是独女,宫廷王府都出入不忌,难免娇惯。”曼娘心中升起暖意,握住琦玉的手:“我知道,可你也晓得,难道我又会是委屈了自己的人 ?'…'再说我总是姐姐,要爱护弟妹,彼此调停才对。况且说句只有你我两人才能知道的话,真要有什么,我带了人往家乡去,难道祖父祖母不疼我?”
琦玉笑了:“就知道表姐你是有主意的,不过林妹妹虽然娇惯些,举止进退都是有据的,我怕就怕林妹妹的身边人,不过真有什么表姐你也不用担心,还有我娘呢。”曼娘把琦玉的手握紧些:“你瞧,有这么多人待我好呢,我还担心什么?”
姐妹们絮絮叨叨说会儿话,也就到了林琉玫和新安郡主回来的时候,曼娘带了弟弟们在门口迎接,虽之前见过几次,可这回再见,关系和原来不一样了。林琉玫的侍女先下车,接着才扶下林琉玫。
林琉玫也是一身新衣,下车后先瞧一瞧面前的宅子,这座宅子,不出意外的话将住到出嫁。林琉玫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接着才上前和曼娘相见。曼娘拉了她的手,笑着对徐明晋道:“这是林妹妹,以后大家就是弟兄姐妹一家人了。”
徐明晋和林琉玫彼此行礼,难哥儿站在那仰着头看:“这个姐姐,比姐姐你要漂亮多了。”这倒是实话,曼娘顺手把难哥儿抱起来,笑着捏他小鼻子一下:“怎么,多了个漂亮姐姐,就嫌弃你姐姐长的不漂亮?”难哥儿摇头:“不是,这么多的姐姐才好。”
这个小插曲倒让林琉玫心里轻松很多,伸手去抱难哥儿:“难哥儿乖,姐姐很端庄大方,我比不上的。”这两个词难哥儿有些听不懂,但还是努力点头:“嗯,我姐姐是最好的姐姐。”这下人都笑了。
坐在车里的新安郡主和徐启这才松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