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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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婚- 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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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一家三口就过来,多住几日。”睐姐儿点头,心里虽然开始踏实,可另一种情感却生起,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帮帮父母的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父母安慰自己?可是若是旁人遇到这样的事,自己大概也不会这样慌乱,正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爹娘,才会这样慌乱,全不像平日的自己。

女儿的神色变化全看在陈铭远夫妻眼里,陈铭远的眼神微微变化,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但他们所有的攻击,都曾被陈铭远想到过,所以才不会惊慌失措。

睐姐儿这日是在陈府吃的晚饭,晚饭后魏钰来接,魏钰在锦衣卫,这些消息早就知道,见岳父岳母还是和原来一样,魏钰想问又没问出来,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和妻子一起上车,上车后魏钰把妻子的肩拢在怀里,睐姐儿顺势靠到他怀里,轻叹道:“我总是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可遇到事才知道,我还是不够稳。”

魏钰晓得妻子说的是哪件事,拍拍她的肩道:“关心则乱,这是难免的,但我今日瞧着岳父岳母还是和平日一样,我就晓得,我该做的,只有好好照顾你。”是吗?睐姐儿对魏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说,你娘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这些日子你还是别回娘家了,免得沾了晦气。”

魏钰的眉故意皱起:“哎,我怎么没想到,你提醒我了。”睐姐儿此时面上是真的笑开了花,捶他肩一下:“我才不信,你要真敢这样说,我就抱着孩子回娘家,一生一世不理你。”魏钰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可我舍不得你。再说了,我一个锦衣卫,本就走武职,旁的事和我也没多少相干。”

这样真好,睐姐儿觉得丈夫的怀抱再没有相今日一样暖,想到这睐姐儿就掀起帘子,让车夫把车赶快一些,好早点回家看看孩子。车夫应了,刚准备加快就见前面转弯处出来一乘小轿。车夫见状忙把马头往一边别过去,但还是擦到小轿,抬轿子的人差点跌倒。

出了这样的事,车夫忙跳下车赔罪,小轿旁跟着的一个青衣丫鬟已经对车夫怒道:“你是怎么赶车的,难道没瞧见我们的轿子从这里面出来吗?”车夫本还有几分愧疚,可这丫鬟这样怒,车夫不由皱眉:“这黑灯瞎火的,又是个拐弯,这是难免的,这位大姐你也休要这样高声嚷嚷,怎么说,也是……”

这丫鬟越发恼怒:“你可知道我家姑奶奶是谁?真撞到了,你一个赶车的赔得起吗?”睐姐儿本以为车夫去赔了罪,再说几句好话也就没事,可是没想到对方竟毫不相让,掀起帘子吩咐跟车的丫鬟去和那丫鬟说话,免得车夫一个男人,不好和个女子说口舌。

丫鬟领命而去,上前先给那青衣丫鬟道个福方道:“这位姐姐休要恼怒,这件事,我们直行,又稍微快了些,没瞧见您家的轿子是难免的,可是您这里也不是全无过错,您家从这巷道里出来,总也要先瞧瞧这路口有没有人再说。”这青衣丫鬟见魏家丫鬟伶牙俐齿,比不得那车夫好欺负,一张俏脸登时带上三分怒气,她的主人已听见这声音,掀起帘子瞧了瞧,不由啊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陈家大小姐的丫鬟,难怪这样伶俐的口齿。”

陈家大小姐?睐姐儿的丫鬟忙瞧一下轿中的人,见有几分眼熟,但着实认不出是哪位,不由迟疑一下,青衣丫鬟见自己主人说出来人是谁,那气焰顿时消了八分,要是主人认识的人,这样争吵,可是不妙,忙压低声音问道:“这究竟是……”轿子中人是初小姐,她今日是去往自己兄长家,听李氏说起朝中弹劾陈铭远的事,心中不由十分快意,睐姐儿所依仗的,不就是她的父亲,等她父亲被免职,甚至被流放的时候,她还得意什么?

偏自己轿子又撞上魏家马车,初小姐心里更是快意到十来分,恨不得登时下轿走到睐姐儿车前,把她帘子掀起,嘲讽几句才能让心中喜悦满溢。可这在大街上,纵然初小姐再这样想,也不能这样做,只得压下心中想法,对自己丫鬟道:“你不认得她,她是尚书府的丫鬟,难怪这样傲气,只是仆随主人形,只怕再过些时,这尚书府三个字,就难提起了。”

说着初小姐掩口一笑,此时睐姐儿的丫鬟已经认出来人是谁,眉不由一皱,按说还算亲戚,怎么这位初表小姐说的话,竟这样巴不得陈家倒霉一样。初小姐笑完了方道:“好了,既然是尚书府的丫鬟,我们也不好冲撞了,就让开吧。替我问候你们家小姐,说再过些日子,也不晓得她这尚书千金,还当不当得起。”

说完初小姐把帘子一放,示意这边起轿走人,睐姐儿的丫鬟气的脸都红了,可也不能发火,只得回到车前,初小姐的话,睐姐儿在车里听的清楚,不由对魏钰一笑,接着心里叹气,这初小姐,这脾气还真是半点没改,幸好她已经出嫁,不然她嫂子对了这么个小姑,那才叫难呢。

魏钰的眉已经皱的很紧:“轿子中的人是谁,怎的这样阴阳怪气?”睐姐儿淡淡一笑:“理她做什么,她一辈子,只怕也就这样。”魏钰点头:“说的是,这样尖酸,也不晓得她丈夫受不受得了她?”睐姐儿故意歪头一想:“你这话倒提醒我了,我也该让人去打听打听。”

魏钰笑出声:“你不是这样的人,也不用去打听了,我们快些回家,我一日都没见到孩子了,好生想念。”夫妻说笑着,让车夫重新赶车上路,至于别人的尖刻,只要夫妻都一样想,这些尖刻和他们压根就没关系。

陈铭远请假数日,朝堂上的弹劾还是没有少,只是这弹劾虽多,来来去去的也就那么几条罪名,看似来势汹汹,实则不堪一击。陈铭远只每日在家喝茶赏花,睐姐儿也把孩子带回陈家,陈铭远逗弄下外孙,算是这么多年,少有的闲适。

十日之期转眼要满,这日曼娘给陈铭远收拾着明日上朝的穿着,见他进来就道:“你明日上朝,可要小心些。”陈铭远嗯了一声:“这是自然,我已不是孩子了。”曼娘瞧丈夫一眼,这人还是那样的英俊,虽然眉头已经有了皱纹,可却觉得,这皱纹压根不损他的英俊,反而平添了几分风采。

陈铭远见妻子瞧着自己一瞬也不瞬,笑着道:“怎的,你也觉得你的夫君十分英俊,你被迷住了吗?”曼娘啐他一口:“老不正经的。”陈铭远笑了:“我不正经,也是只和你不正经。”越说越不像话了,曼娘还要再说他几句,秋霜已经在门外道:“老爷,有客到。”

这些日子在家,客人越发来的少了,陈铭远咳嗽一声问道:“客人是谁?”秋霜的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激动:“老爷,您出去了就晓得。”难道说这客人竟是没有带帖子的?陈铭远越发奇了,整理下衣服走出去,走到平日待客的小厅,门口守了一个人,那人却不是自己家的下人,而是天子的近侍,陈铭远的脚步不由顿下,天子近侍,那来的人是?

☆、338

这个答案在嘴边;但却有些难以说出;那近侍已经走到陈铭远身边道:“陈大人安好;您快进去吧,陛下的确驾临。”当日睐姐儿的满月酒上,天子也曾驾临,可那时他不过是三皇子;连太子都不是;现在来到自己的私邸,陈铭远收敛一下激动的心情,不是特别好的事就是特别坏的事;可不管是什么事;都是大事。

信步走进厅内,一个人正负手看着墙上的画,这么多年,陈铭远已经很熟悉他的背影,上前行礼道:“臣见过陛下。”当今天子转过身来,看向陈铭远摆手道:“起来吧,我只觉得……”说着当今天子自顾自坐下,示意陈铭远也坐到他身边,陈铭远依命坐下,看向当今天子,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天子方道:“方才看见这厅里的画,才想到,这幅画挂在这里已有差不多三十年了。三十年了,阿远,你我在书房一起读书时候,翻到的东西可还记得吗?”怎么会忘记呢?陈铭远的眼变的很温柔:“自然记得,那时不光是为臣,陛下只怕也惊呆了。”天下竟是如此之大,大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天下,原来除了天朝,别的地方并不都是蛮夷,那些地方,也不是皇家所说的贫瘠毫无出产,而是有黄金有珍珠有宝石有香料,有种种十分稀罕的东西。原来,这才是天下之大。天子长叹一声:“那个时候,我才晓得,原来山海经里的记载,竟是真的,以天下如此之大,有那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未可知。”

但两个少爷也知道,这些东西既被皇家密密保存,自是不能问出口的,毕竟数代先帝,都重申不许出海,说海外凶险,为子民计,自不能让民众涉险。可是少年的心一旦被打开,所有的禁令都成了探险的目标,这两个少年从此在皇家的藏书楼里,去寻找那些在外面已经被销毁的记录,查找当初先人的荣光,甚至互相立下誓言,若有一日,要让更多的人看到外面。

天王庙的和尚远渡重洋而来,有偷偷出海的商人带来海外珍稀的东西,那能在白日看到星星的玻璃筒,那能一扣机关,就能杀人的火器,那高大的,比日晷比沙漏更准确的报时钟,都足以让少年们惊叹。

少年的心从此多了一个梦想,既然外洋人可以远道而来天朝,那天朝人为何不可以远道去往外洋?而不是因为艰险,就困在这个地方。三十多年,两个少年已经长大,一个为当今天子,另一个为重臣,可是做了天子才晓得,并不是每一个天子都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所受到的襟肘更多,所要想的事更多。

天子的眼慢慢拢上一层黯淡,那样的掩人耳目,可也没瞒过多久。甚至还……,天子看着陈铭远,不忍心说出口。陈铭远垂下眼,轻声道:“陛下要说什么,臣已经知道了。明日,臣就上表请辞,从此之后,就……”

“可我不愿意。”天子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看着陈铭远道:“我想知道海外到底有什么,我更想知道,海外的人对天朝有什么想法,而不是下诏重申海禁,让很多事物都变成传说。阿远,这道海,能够让外洋人远渡而来,那么,为何不让我们也远渡而去。”大臣们反对的理由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不外就是虚掷钱财,让天朝的繁荣富丽被外洋人知道,并不是件好事云云。

可是有些事,真的是关上门就能解决的吗?天子的眼里已经有泪,再没有任何事,比起将要到达彼岸,才被人横刀阻拦更让人伤心了。

陈铭远久久不语,伸手轻拍下天子的肩,天子的泪落了下来:“阿远,我,有些苦。”素来不管朝政的周太后今日召见天子,当头问的就是这件事,指责天子身为皇帝,怎能看着子民远赴海外,受尽折磨而不阻止,中间更是说到阿昭的事,说天子的心,到底是太软还是过分硬,竟让阿昭嫁给那样的蛮夷,让长宁公主泪洒京城。

到此,天子知道,自己输了,彻底输了,只能像历代先帝一样,重申海禁,收集民间海图再次销毁。至于天王庙的那些外洋和尚,用周太后的话说,也最好赶出去,免得他们用话语蛊惑人心。

陈铭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天子,或者,天子也不需要安慰,只需要自己在旁听他倾诉,过了好一会儿陈铭远道:“陛下,若需一颗头颅,则请拿臣的去。”天子差点惊跳起来:“不会的,阿远,我怎么会想到拿了你的头颅去呢?我只是很伤心,可是这份伤心竟无人能说。毕竟不管是太后也罢,六宫嫔妃也好,她们都只会认为,我受到蛊惑。”

天子富有四海,众人之上,可有时竟寻不到一个说话的人。陈铭远再次开口:“臣明白陛下所思,可是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有些话,说的久了,就会深入骨髓,海外贫瘠,十分凶险,于是不能让子民远涉重洋。久而久之,那在前人典籍上记载过的事,会变成传说。

而天朝,会被变成全天下最繁华富丽的地方,于是关上大门,不让人窥见一分,才能保住平安喜乐,可是这样真能做到吗?天子伸手擦掉眼里的泪,拍拍陈铭远的肩:“我没事,也不需要你的头颅,毕竟你又不是通敌卖国。阿远,只是要委屈你。”

上书请辞,以免除众人的攻击,陈铭远低下头:“臣从跟随陛下那一日起,就明白了。况且不过就是不做这个尚书,有什么可叹的呢?”天子看着陈铭远,再次道:“我只是担心令堂。”陈铭远的眉微微一皱就道:“家母这个年纪,我很该奉她回乡养着。”远离朝堂纷争也好,天子看向陈铭远的眼里渐渐添上几分惭愧。

陈铭远又是一笑:“只是还不晓得,弹劾我的,还有虚耗公帑这一条,不知道这些公帑……”天子的眉紧皱:“说着光明正大的话,行着卑污苟贱的事,滑的像一条鱼。什么虚耗公帑,只是托词。”梁首辅所要的,不过是把陈铭远挤下,不让他入阁,不然依了天子对陈铭远的倚重,一旦入阁,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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