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瞧见魏钰,睐姐儿欢喜地想叫出来;但很快就按捺下心神上前。丫鬟和小厮已经各自退后一步,正好守在来往路口。
陈慎哎呀了一声才对睐姐儿道:“姐姐,魏大哥说要逛逛花园。我就带他进来了,没想到碰到你了。”睐姐儿只微微嗯了一声就看向魏钰,魏钰虽然知道这进花园来一定能碰到睐姐儿,可刚看见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惊艳。雨过天晴的裙子如一团雾气,那一抹紫色很浅,浅的近乎于白,再加上发上珠钗发的光,竟有乘风而去之感。
魏钰现在完全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和睐姐儿定亲后,同僚中会有人以十分嫉妒的口吻说起说自己捡到宝了。这何止是个宝,宝物不会说不会动,而面前女子眼含秋水,会说会动。魏钰在此刻竟觉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话。
魏钰手足无措,睐姐儿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沉默地站在那里。陈慎倒急了:“魏大哥,你不是说和姐姐有话说吗?还不赶紧说,不然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了。”这一催魏钰的脸更红了,睐姐儿不由低下头,看着露在裙边的一点点鞋尖,那鞋尖上绣了一对蝴蝶,平日睐姐儿不爱穿这么花哨的鞋子,今日为了他,连一双鞋都精心挑选。
魏钰往前进了半步,感到睐姐儿往后退了一点急忙站在那里,双手的汗又开始在那流,拳握住又放开,终于开口对睐姐儿道:“虽说定了亲,可那是爹娘允的,我想问问你,你心里可欢喜?”竟问的这样直截了当,睐姐儿觉得额上也有了汗,按说已到了七月,这天该没前几日那么热了,可为什么自己还觉得热的不行?
没有得到睐姐儿的回答,魏钰忍不住又想上前,这时睐姐儿抬头,一双眼如寒夜的星子一样动人:“爹娘十分疼爱我,若是我不欢喜,他们又怎能允亲?”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甜蜜的话吗?魏钰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只知道自己听了这话,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原来她也很欢喜,那今日她的装扮就是为了自己?
魏钰一张脸登时变的喜气洋洋,看在陈慎的眼里却觉得奇怪,这魏大哥只和姐姐说了一句,怎么就变傻了?只会笑,不会做别的?远处似乎传来说话声,睐姐儿瞧一眼魏钰这才叫陈慎:“你带了他往另一边走,我带着人在水榭那边瞧荷花呢。若冲撞了别人,那才不好。”
说完睐姐儿就招呼丫鬟,准备回转。魏钰看着睐姐儿的眼,忍不住又踏前一步:“不会的,我这就出园子去。”这人,这会儿怎么觉得有些傻的可爱?睐姐儿心里不由笑了,走出两步回身道:“记住,我叫陈兰珠。”说完睐姐儿就继续往前走,只留得一个背影。
陈兰珠,这该是她正经名字,不是那个常被家里人唤的小名儿,可是连她的小名儿自己都不知道,睐姐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前面。陈慎已经去扯魏钰的袖子:“魏大哥,走了,我姐姐都往别处去了。还有,魏大哥,这人定了亲是不是会变傻,你是这样,我感觉我姐姐也是这样。可为什么大哥不是这样?”
陈慎说了那么多,魏钰只听到一个傻字,不由呵呵一笑:“我不是傻,我是……”面对这么一个小孩子又解释不清楚,魏钰索性长臂一伸,就把陈慎整个人放到肩上:“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了,这会儿告诉你你也不明白,走,我们出去,这会儿新娘该到了。你方才不是说要瞧新娘吗?”
陈慎被魏钰放到肩上,顿时欢喜起来,用手扳住他的肩:“魏大哥,你和我说过,要带我去打猎的,可不许赖皮。”魏钰又是哈哈一笑:“当然不会赖皮,等冬天,下第一场雪之后,我们就去这附近山上打猎,虽然没有什么大家伙,可打几只兔子狐狸也还是可以。”
只有兔子狐狸吗?陈慎的眉皱起:“我还想打老虎和熊呢。”魏钰这下是真笑了:“这里是京城,人烟稠密,老虎和熊哪会到这边来?能打到兔子和狐狸就不错了,你别不高兴了。”哎,就是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才能打到老虎和熊,陈慎坐在魏钰背上,开始皱眉细想起来。
睐姐儿快步走了足有百来步,才觉得自己的心跳恢复平静,从小长到大,这样大胆也是少有的。睐姐儿长出了一口气,坐到旁边一块石头上歇息一会儿,丫鬟已经追上来:“小姐,您方才走的好快,我怎么叫也叫不答应。”好像听到丫鬟叫自己了,但就是没注意。睐姐儿笑一笑就道:“方才的事,你可不许告诉我娘。”
丫鬟也笑了:“小姐您放心,定不会告诉奶奶的,可奶奶要是自己知道了,那可不能怪我?”哎呀,怎么就忘了叮嘱弟弟?睐姐儿在心里说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脸没有方才红了,又拿出帕子来擦了擦脸才道:“我们走吧,让客人等着,那才不好。”丫鬟应声,睐姐儿刚站起身就听到有人笑道:“京城里满是赞誉的陈府千金,方才是做了什么事,让丫鬟不许告诉别人的?”
这声音听来有些讨厌,睐姐儿停下脚步,见一棵柳树后转出的是初小姐。睐姐儿见了她只淡淡一笑:“初表姐来了?许多日子不见,怎地初表姐不在家好生备嫁妆预备出嫁,偏躲到树后偷听别人说话?”初小姐见睐姐儿竟这般毫不在意,眉不由皱起,接着就道:“你方才定是瞧了什么人,不然你怎会和丫鬟说不许告诉别人,若我在席上这么一说,陈家千金的好名声,不知还剩多少?”
和初小姐早已撕破脸皮,睐姐儿也无所谓,只笑着道:“方才姐姐妹妹们可以作证,我不过是听丫鬟们说,我弟弟进园来了,怕他冲撞了姐妹们,这才带人去拦他,让他往别处去。初小姐这会儿要在席上说出来,说我见什么人,那你觉得,别人是信你还是信我?”初小姐胸口堵的慌,振哥儿是她亲表哥,今日成亲初家必是要过来贺喜的。一早来之前,初大少爷就让李氏叮嘱初小姐,到了陈府要谨言慎行,千万别给初家丢脸。
到了陈府,李氏恨不得让初小姐不离开她半步,还是陈二奶奶瞧见,说今儿来的姑娘们多,让初小姐到园中和姑娘们玩耍,这才得以离开李氏,被丫鬟带到花园中来。好容易找个借口让丫鬟去拿茶,自己在这一个人静静就听到睐姐儿主仆的对话,本以为拿住睐姐儿把柄,谁知睐姐儿一点也不在意,这让初小姐恨的牙咬。
“哎呀,小姐您也在这里。”身后响起丫鬟的声音,睐姐儿瞥了一眼,见那丫鬟端了个茶盘来,上面还放了杯茶就对丫鬟道:“初小姐只怕渴的很了,你还不快些把茶给初小姐,渴着客人那可不成。”丫鬟应是,初小姐接过茶一口饮干,恨不得把茶杯摔到睐姐儿脸上,睐姐儿又对丫鬟道:“你陪着初小姐在这园子里走走,切不可离开半步,免得到时要撞到什么人,不好交代。”丫鬟连声应是,睐姐儿的丫鬟已接过茶盘,那丫鬟也就陪着初小姐离开。
初小姐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瞧睐姐儿,那牙咬的更紧。睐姐儿瞧着她离去才叹一声,都这么些年过去了,初小姐怎么还是这样性子,这样性子难免是会吃亏的。叹过了气,睐姐儿也就回到姑娘们在的水榭。
还没走进水榭,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睐姐儿走进去笑着道:“还说我不在,你们只怕玩的不好,谁知你们倒这么乐,要晓得,我就在园里多待一会儿,让你们更乐些。”已有姑娘过来拉着睐姐儿:“方才在听笑话,我们才这么乐呢。说起来,你家这荷花,怎么到现在都还开着,我家那里,别说荷花,连荷叶都快枯了。”
睐姐儿还没答话,旁边的人已经道:“我听说这是有法子的,就是不晓得什么法子?”少女们叽叽喳喳就荷花要怎样养才养的好说了半日,睐姐儿也在中间插几句话,初小姐也就在丫鬟的陪伴下进了水榭,众小姐和她虽不算太熟,但也说笑起来。见睐姐儿面上坦然自若,初小姐就算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和人应酬说笑几句。
少女们常玩耍的也就那几样,抽花签击鼓传花,各样都玩了一会儿,送上酒席说了几句酒令也就各自散了。睐姐儿送少女们各自归家,到初小姐时,初小姐面上带着笑,却对睐姐儿附耳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一辈子都有这样好运气吗?”睐姐儿也只淡淡一笑:“要不要我把眼睛换给你,给你瞧个那么几十年?”
初小姐又被睐姐儿的话噎住,李氏已经上前来和睐姐儿说话,初小姐也只有跟着嫂子上车回家。睐姐儿瞧着初家马车离开,面上笑容没变,有些人,就算好运气来了,也未必能抓住。
曼娘是当家主母,振哥儿成亲她足足忙到半夜,直到次日早上睐姐儿起床时候曼娘才走进女儿屋子,见女儿尚未晨妆就上前拿梳子给女儿梳头:“女大生外向,还没出阁呢,就会向着外人了。”这话的意思,睐姐儿回身看向自己的娘,声音软软地叫声娘。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我都觉得心酸,捧手心长大的姑娘就这样被个傻小子定走了。
☆、晕倒
曼娘没有理睐姐儿;还是替女儿梳着发;睐姐儿的头发很多;又长,都快到小腿肚子那,曼娘梳的很慢很慢。睐姐儿抬头看着曼娘;声音更加软了:“昨儿,我想着,见见也没什么,那么多人呢。”见女儿咬着嫣红的下唇,一张小脸添了委屈,越发可怜可爱起来。曼娘这才把梳子放下;轻声道:“这样抬头,也不怕头皮被拉的疼,娘不是不许你去见他,可是也要问过了娘,娘帮你安排,昨儿那么多人,有人撞见了,那多不好。”
睐姐儿嗯了一声,伸手拉住曼娘的袖子:“下回,下回吧。”曼娘瞧着女儿心越发软了,就算再疼,这定了亲的女儿也只能在家里留两年,也只有再疼这两年了,以后既要看她盘了妇人的发,离了父母的身边,去别人家做人。做人家媳妇哪比得上在家做女儿自在?
曼娘觉得眼里有泪,那泪已经落在睐姐儿发里,发很厚,很快就消失在头发里看不到踪影。睐姐儿却感到曼娘的不舍,伸手把曼娘的手整个握在手心:“还有两年呢,娘,你要多多疼我。”曼娘嗯了一声,丫鬟已经在门外道:“三奶奶,时候不早了,大少爷那边已经起了。”
娶新妇第二日,例行要去拜见长辈的。曼娘点一点头问丫鬟:“老太爷那边,已经起了吗?”得到肯定的答复,曼娘这才拍拍睐姐儿的手:“你也快些装扮了,我先去前面,你若比你大哥大嫂还晚,那才惹人笑呢。”睐姐儿起身送曼娘出去,听到娘对自己讲笑话,不由吐一下舌,丫鬟们这才敢进来伺候睐姐儿梳洗,睐姐儿瞧着镜中的自己,原先也见过齐家嫂嫂,不过那时没过门,这会儿过了门,和原来有什么不一样呢?
等睐姐儿这边装扮好到了厅上,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陈慎正在和曼娘说话,瞧见睐姐儿到了就喊道:“姐姐你今儿到的正晚,幸亏大哥大嫂还没来,不然你比他们还到的晚,会被人笑话。”陈二奶奶今日做婆婆,那脸上的笑意比别人都要浓些,听到陈慎这样说就道:“你也不晓得心疼你姐姐,这些日子她帮着料理这些事,也忙的不行,今日多睡一会儿也好。”
陈慎又要说话,管家娘子已经进来报,振哥儿和齐氏到了,众人忙各自按辈分年龄坐好,等着新人前来。振哥儿比起昨日,面上添了些喜色,而新娘子又比昨日更害羞了些。难道说做了新妇,反比这没出阁的少女还要害羞?睐姐儿瞧着齐氏一举一动,脑中在转着这些。
陈慎历来没坐性,瞧见睐姐儿只往齐氏身上瞧就越过绯姐儿等人悄悄地对睐姐儿道:“姐姐,你是不是在想,等你以后出阁了怎么做?我说……”话没说完,陈谨已经把陈慎扯过来,让他乖乖坐好,长辈们都在,这样像什么话?
振哥儿已带了齐氏过来,瞧见陈谨弟兄就对齐氏笑道:“七弟年纪小些,人也有些调皮。”齐氏也笑了:“原先也是见过的。”剩下的人都已站起来,拜见哥哥嫂嫂。陈慎还要再说话,嘴巴已经被陈谨捂住,陈谨只是笑着道:“大嫂子莫见怪,阿慎他是想多讨些见面红包。”
陈慎的意思本来是这个,但一被哥哥说出口,那味就全变了,陈慎不由气的往哥哥小腿上踢去,但陈谨才不在意。这些红包都是备着,齐氏忙命人拿出,又每人添上一份笔墨纸砚做见众小叔子的礼。至于众小姑那里,红包之外又每人一样首饰,那首饰虽不重胜在做工精巧。众人收了,谢过哥嫂,齐氏也就见完了这些家人。
见过家人,午饭时候也是一大家子在一起用的,睐姐儿坐在席上,瞧着齐氏一副若有所思样。陈二奶奶望一眼睐姐儿就对齐氏笑道:“都是一家子在这里,你也别太拘束了,拘束了那还叫一家子?”绯姐儿也点头:“大嫂,您要多说话,您不爱说话,有人会被吓到的。”
说着绯姐儿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