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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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婚-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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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瞧来,很好。”这样家常的说话,京中传说,帝后恩爱甚笃,私下如寻常夫妻一样是真的。曼娘心里不由想起各家说过的,帝后平日相处的话。

“舅舅。”阿昭已经叫了声就指着睐姐儿对皇帝道:“要不是二表妹伤了睐妹妹,我们早在那吃全鱼席了。”皇帝看向一边规规矩矩站在那的曼娘母女,一眼就看到睐姐儿脸上敷了药,那眉就皱起:“这怎么回事?”

皇后把方才的事都说了,最后方道:“已把服侍二公主的人都先关起来了,妾已命淑妃把二公主带下去先行教导。”皇帝的眉皱起:“淑妃近来是怎么回事?两个孩子都教不好,先是二皇子逃学落水,若旁边没人经过,这会儿只怕宫里就要办丧事,今儿又是二公主这样做,哪有半分教养可言?”

帝后说话,旁人都不敢插嘴,只有金美人唇边不由露出得意笑容,淑妃倒霉,同为嫔妃,金美人自然乐见。

有宫女走进来:“慈和太后来了。”慈和是钱太后徽号,见嫡母到来,帝后忙带着人出去迎接,刚走出门就看见钱太后扶了长乐公主的手走过来,看见阿昭,钱太后这才松口气,拉过外孙女瞧了瞧:“你好好的,怎的有宫女说,你和乐儿在池边打起来了。”

难怪惊动了太后,原来是宫女传错了话,皇帝忙扶了钱太后进去,赔笑道:“儿子正在和皇后说这事呢,伤了的并不是阿昭,而是陈通政的千金。”钱太后在正中坐下,让众人都起身才笑了:“嗯,乐儿越发出息了,今儿都能伤了重臣的千金,明儿啊,只怕就要把宫女们的命都不当回事了。到时外面传起来,都会说,皇家的家教啊,果然是独一份。”

这一句让皇帝急忙跪下:“儿子教女不严,着实不该。还请母后息怒。”皇帝这一跪,众人又都跪下,太后看也不看皇帝:“我并没有怒。只是皇帝你也想想,阿昭是二公主表姐,阿颜是二公主堂姑,既有长辈也有亲戚,二公主都能不管不顾,用钗对人下死手。异日呢,旁边没有人时,岂不就是别人遭殃?天家儿女,自然尊贵,可也没有视人命如草芥的?”

皇帝忙道:“母后教导的是,儿子因膝下儿女少,除太子外,未免对别的孩子教养有些松懈,才让他们接二连三闯出祸事。儿子定会叮嘱皇后,对孩子们的教养越发紧了。”钱太后这才看向皇帝:“起来吧,今儿的事,并不是我为阿昭出头,只是想起昔日你父皇在时,是怎样教导你们,不由有些感慨罢了。”

说着钱太后就垂泪,皇帝起身后忙温言安慰,皇后又捧过一盏茶请太后先润润,太后接过茶喝了口才招呼睐姐儿:“过来给我瞧瞧。”睐姐儿忙走到太后跟前,不及行礼就被太后拉住手问疼不疼?睐姐儿乖巧地答了,太后点头,又见睐姐儿发有些蓬乱,想是方才那根钗被二公主扯下后还没来得及整理,顺手就从发上拔下根碧玉簪:“那根点翠钗,我记得是周妹妹赏的,既被二公主拿去,也就罢了。这根,你先拿着挽头发。”

曼娘忙上前开口道:“小孩子在一起玩耍,难免会有口角纷争,太后这样相待,让妾十分惶恐。”钱太后把睐姐儿交给宫女让她们带睐姐儿下去换衣衫重新梳妆才对曼娘道:“你知礼,教出的孩子也是知礼的,这很好。可是一味以孩子年纪还小推脱,今年二公主已经八岁,也不算小了,总也要让她晓得,不是要星星月亮都能要到。陛□边需要的,是谏臣而不是谄臣。”

曼娘跪下行礼道:“太后教导,妾牢记于心。”钱太后示意曼娘起身才对皇帝道:“我老了,也不愿烦什么心,就想过几年安稳日子,国泰方能民安啊。”皇帝再次恭敬谢过,钱太后才对皇后道:“今儿既然来皇后这边,就在这里摆午膳吧。”

皇后忙命人去传午膳,还笑着道:“若知道母后要来媳妇这用膳,媳妇就该亲自下厨为母后做几道可口小菜才是。”钱太后笑了:“你是皇后,是这后宫当家的人,那些孝心可表可不表。只要把妃嫔们都安顿好,孩子们都教好,这个后宫和和睦睦的,就是对我老太婆最大的孝心了。”

皇后忙应是,皇帝也道:“既如此,就让二公主搬到皇后这里吧,淑妃那边……”皇帝还在沉吟,钱太后就道:“淑妃是个宽厚的人,可有时候未免太宽厚了,心又软,别人几滴眼泪她就先心疼起来,要我看,不如降一降她的位份,让她晓得有时心太软了,不光害了别人还害了自己。”

降位份什么的,皇帝微一迟疑就道:“母后说的是,淑妃跟随儿子多年,儿子也觉她宽厚慈善,可居上位者,有时宽厚慈善未必是别人的福。”说着皇帝就叫来人:“传旨,奉慈和太后令,降淑妃为昭媛,二公主也交由皇后抚养,至于二皇子,”

皇帝沉吟下才道:“禁足三月,三月内作文十篇,抄录论语三十篇。”内侍跪下领旨而去。曼娘此时晓得,这是钱太后要借此教导皇帝,哪里敢开口求情,只和旁人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坐在那里,听着他们母子说话。

一时午膳传来,皇帝给钱太后敬了一杯酒,也就告退出去。等皇帝走了,钱太后才招呼众人:“都别拘束,说起来,这屋内的人,都牵连有亲呢。”长宁公主是太后爱女,坐在太后左边笑着道:“阿颜就是陈奶奶的儿媳妇呢,说起来,还是秦夫人有眼力,一早就为仙游县主定下这么好的夫婿。我啊,晚了一步。”

说着长宁公主故意叹气,秦婉柔已经笑道:“要早晓得大侄女你也有意,我就该让给你,不过你怎么说都晚了,阿颜还在肚子里,我就已经定下了。”长宁公主自然相问,听到当日的话,不由也笑了。

一时大家说说笑笑,席上看起来十分融洽,等用完膳,又上茶喝了,钱太后这才摆驾回去。众人跟着皇后送钱太后到门口,看着车驾远去,皇后才对长宁公主道:“我宫中还有事情,还请姐姐代我招呼陈奶奶在这行宫中四处瞧瞧。”

曼娘忙道:“此时已过午,拙夫尚未痊愈,妾也该告辞回家。”皇后也没再留,也就遣人送曼娘他们出去。曼娘又对皇后行礼道别,看着皇后走进去这才和长宁公主等告辞。秦婉柔已对内侍道:“我和陈奶奶相熟,也要出去了,我就领陈奶奶他们出去。”说着秦婉柔已往内侍手里放了锭小元宝。

这顺水的人情,内侍当然肯做,谢了秦婉柔就跟在她们后面。秦婉柔的手碰到曼娘的手心,感到曼娘手心有汗,不由取笑道:“怎么,你也有失态的时候?”

☆、安抚

曼娘并没像平日一样回答秦婉柔的话,秦婉柔明白曼娘的心;不由轻叹一声;握紧她的手:“我晓得你的担心害怕,毕竟宫中之人;和平常来往的人家是不一样的。”再宽厚温和,也是皇朝的执掌者;能翻云覆雨,决定别人生死的人。

曼娘看向睐姐儿,见女儿脸上虽敷了药,脸上那些红印尚未消完;不由轻声道:“你不晓得;就那么一会儿;我心里就跟什么似地翻着。若别家;纵是对着你,我也要说几句让他们看好孩子,可是当着陛下和娘娘,不能说,只能谢恩,那种时候,有多苦。”

秦婉柔拍一拍曼娘的肩:“我晓得的,皇家儿女,娇宠些也是平常事,可二公主今日所做,和市井女子有什么分别?”心怀不满、一言不合就要毁了人的面容,若不是手里的东西不趁手,只怕女儿此时双眼都已盲了,那时纵皇帝做主,贬斥淑妃,不,现在该是詹昭媛为最低等的采女,把二公主禁足数月,也换不回女儿一双明目。

感觉到曼娘的担忧,睐姐儿紧紧牵住曼娘的衣衫,小声道:“娘,以后再有入宫机会,我一定会紧紧地跟着阿颜,或者阿昭,绝不单独出现。”曼娘把女儿的手牵紧一些:“以后还入什么宫?遇到机会,一概推辞就是。”

秦婉柔瞧一眼曼娘就嗔道:“今儿才发现你是个一朝怕蛇咬的,换了我,以后偏要越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入宫来给太后皇后问安才是。也要给不喜欢自己的人瞧瞧,她再如何,也伤不了我半分。”堂堂公主,和人争吵也就罢了,还拿着钗亲自去划伤人脸,二公主被移到皇后宫中居住之后,所受到的管教会十分严格。

关心则乱,曼娘此时才正切意识到这四个字的含义,睐姐儿也点头:“表婶婶说的是,阿颜,以后我们但凡要入宫来,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手牵手去给太后皇后问安。”阿颜也点头,两个孩子相视一笑,还伸手拉钩。

二公主这脸一撕破,众人都晓得二公主对睐姐儿不满,到时入宫但凡睐姐儿出了任何事,都会被人联想到是二公主出的主意,反而没什么好怕。这个道理曼娘也明白,可睐姐儿是自己的女儿,只愿她平安喜乐长大,顺遂过这一生,至于那些和公主皇子交往的事,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最妙,没有也没多少关系。

此时已走到行宫门口,内侍已带了谨慎哥俩在门口等候,看见曼娘过来,谨哥儿还记得行礼,慎哥儿已经飞奔上去拉住姐姐的手看了又看,看见脸上敷了药才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我还以为姐姐的脸被毁了好大一块,二皇子还说,若姐姐真被毁容了,等长大了他娶姐姐就是。我这样漂亮的姐姐,才不嫁给他。”

“傻话。”曼娘摸摸儿子的头:“这样的傻话以后都别说了,亏的那钗软。”慎哥儿点头,谨哥儿也上前看过姐姐,拉起姐姐的另一支手:“所以我立即就说了,这种大事,不是孩子家可以做主的。”

秦婉柔已经笑了:“曼娘,这几个孩子,该稳重的时候还真稳重,就我家阿颜,见了人就羞的躲到别地去了。”阿颜见了谨哥儿,总是定过亲的,已经躲在秦婉柔身后,听到娘取笑自己,小声叫了声娘。秦婉柔已把她从自己身后拉出来:“也别这么不大方了,太拘谨就缺了大家之风。”

阿颜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谨哥儿虽抿着唇,眼却悄悄地往阿颜面上瞧,这桩婚事,虽是父母定下,瞧这样子,这两人也彼此欢喜。曼娘和秦婉柔相视一笑,也就各自上了马车离去。

到的暂居之所,曼娘带了孩子们走进去,刚转过小花园就看见冬雪带了人迎出来,不及说话就把睐姐儿拉过来仔细瞧了:“还好还好,这不会留疤,不然这么一张脸,留疤才可惜。”

怎么家里就晓得了?曼娘奇怪地看向冬雪,冬雪已到:“宫里已经遣过使者,送来赏赐之物,说是给大小姐压惊的,周太后又赐了一根点翠凤钗。三爷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呢。”

收拾东西?曼娘不解,已进了屋子,果然见陈铭远撑了个小椅子,在那收拾东西,看见曼娘他们进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睐姐儿道:“过来爹爹这里。让爹爹瞧瞧。二公主也着实太过分了,哪有这样下手的,我已递了折子,说剩下日子请假,好好陪陪你和孩子们。”

丈夫话里怒气冲冲,曼娘也没劝他,只是接手收拾着那些东西:“要走的话,你现在还经不起劳累呢。”陈铭远哼了一声:“一天赶四十里,慢慢走就是。”曼娘微微摇头,刚想说话门外已经传来说话声,接着一个声音响起:“看看,阿远,你果然怪我了。”

这个声音,曼娘惊讶起来,看见走进来的男子忙带着众人行礼:“参见陛下。”皇帝摆摆手,陈铭远依旧坐在那不动:“臣的腿脚还没稳当,不能起身,望陛下赎罪。”皇帝哈哈一笑就对曼娘道:“起来吧。我听的你的厨艺不错,不知今日能否领受一二。”用这样的称呼,这样的说话,曼娘明白皇帝是要和自己丈夫来次谈话,忙道:“妾的厨艺,不过能吃罢了,这就带着他们下去预备。”

曼娘起身,又给皇帝和陈铭远各自倒了杯茶这才带孩子们下去。皇帝接过茶,闻了闻道:“你和令祖一样,也喜欢喝龙井。这茶看来也是今年的新茶。”陈铭远嗯了声:“陛下在宫中喜喝碧螺春,这龙井想是不合口味,还是不喝了吧。”

皇帝把茶杯放下:“就知道你在怪我,子不教父之过,这件事确是我这当爹的不对,可你也不能因此就丢手,说走就走。”面前的人毕竟是皇帝,陈铭远也晓得分寸,叹气道:“陛下这话臣明白,可听到女儿受伤之时,臣才发现,纵是无边富贵,若妻儿都不能庇护住,又有多少意思?龙岩回来后,臣每日忙碌,已经记不得上回和儿女们一起用饭是什么时候。这才想着,借了这个由头请几日假,陪陪妻儿。陛下放心,当日在别庄之时说的话,臣从没忘,也不敢忘。”

皇帝和陈铭远,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十分明白对方,此时听到陈铭远这番话,皇帝的眉微微皱了皱才道:“我知道你不会忘,阿远,今日之事也让我明白,亏得乐儿是个女儿,以后长大出嫁,也不过是去磨驸马罢了。若是个儿子,那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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