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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放虽然这样说了,但我还是去见了一次肖邦,我真的没办法置之度外。
我们见面的过程十分不愉快,他坚信与沫沫是真爱,他会等沫沫,其实这和当初林敏君要等他时一样的渺茫。
“肖邦,沫沫为什么会选择和你在一起,绝对不是你认为的这样,我是她姐姐,中间我们的一些事,我实在不方便透露给你,为了沫沫,你放手吧,你们这样的关系,一旦公开,对已经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她来说,那是毁灭性的打击,不止是她的事业,她的婚姻,我爸妈的期待都会破碎,那个结局,她不可能承受。”
“大嫂,你,加上你的家人,也算上她的丈夫,其实,没人理解过她,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苦闷,她太要强,以为和你一样好甚至超过你就是自己的目的,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总有一天她会累,会明白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她应该选择的,就好像当初你和大哥离婚,林放救赎了你一样,你的幸福在于你懂得屈服,懂得圆滑,懂得自己要的是什么,沫沫太执著到底,才会弄得我们三个人如今的局面,我会等她,你要我离开,那等于是我放弃了她未来一生的幸福,程文豪最终到底爱的还是你,沫沫担着这个残酷的事实,捱不了多久。”
肖邦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还多,他对沫沫的了解,也并非表层,他这番话,听起来像在走钢丝,但确实是经过他反复思虑过,我还能说什么。
我自然因为这事,想要听听程文豪的意见,他只给我这一句,“有些人可以救赎,比如你,有些人走向毁灭也不会,比如沫沫。”
我看着他时是带着遣责的,但我最没有立场评断他与沫沫的事。
他自嘲一笑:“我也一样,得不到救赎。”
“你们都是疯子!”我再也忍不下去,掉头就走。
他们三个,像是三个势均力敌的战士,都聪明绝顶,都耐力无限,只看谁能捱到最后,看表面,谁都为了现实,为了理智,而刻意忽略这其中的倾斜,但关键是,他们谁都从来没有试图想过改变自己来适应这个现实,心与身体被拉到极致,最中心的那个人,无疑非沫沫莫属。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又害怕自己想得更多,于是不再过问他们的事。
我后来才知道,我找肖邦和程文豪是多么失败之举,这些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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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沫沫势要将我与惠兰打跨时,我就知道,程文豪的话没有错,沫沫已经病入膏亡,不可救药。
爸妈十分担忧,劝过沫沫,估计也没有什么用。
当文沫也开始拓展青少年心理咨询部开始,我已经刻意淡化与她的正面纠纷,与林放结婚第二年开始,我开始将重心放在天使基金协会上,每年的寒假与暑假我一定是不在离阳市,我带着小司到处的走和旅游,他已经升入高中,学业繁重,所以寒暑假一定是要让他放松的时候,我也想带他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开阔心境。
结婚三年了,尽管林放还是日日监督我吃药,可我仍然没有反应,我早已经放弃那一丁点的幻想,何况小司与我相处甚好,从今年开始竟然也开口叫我妈妈,让我更加心喜,其它再也不想了,我能为林放做的,就是把他唯一的儿子培养成才,就算付出我毕生的精力也会毫不犹豫去做。
飞扬兔的创作一如继往的顺利,我一周出一集,现在已经成了长篇,不,可以说是巨篇,几乎离阳市没有哪个孩子不知道飞扬兔,林放问我何时结束,我说我其实也不知道,飞扬兔就是我,我只要还需要生活的勇气和信念,就会一直画下去。
我赶着回来和林放庆贺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于是在开学还有半个月前就回到离阳。
第一件事便是到花房看我们的花,看修剪的手法,应该不是林阿姨做的,这样一想,心里便觉得暖暖的。
还没收拾行装,爸妈的电话就过来了“跑了两年,别再跑了,爸妈老了,尤其是你妈,身板不利落,你和沫沫两个人都没生孩子,小慧又多被乐怡他妈妈给抢走去带,让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呢?”
我一边收拾一边笑道:“爸,那你带妈到处去走走吧,累了这么些年,挑些清闲人不多的时候,到处看看,不是挺好吗?”
妈妈抢过电话,忙着附和:“家宜,你这个建议不错,整天呆在离阳市,老想着你们两姐妹的事,尤其是沫沫,她和文豪两个人牙咬得死紧,硬是不肯要小孩,我和程老都急死了。”
“那就是了。回头有空了,我帮你们安排一下日程。”
“家宜,还好你有一头让我们想,现在生活稳定,林放对你又好,你可得好好珍惜啊,是时候回来,别到处跑了,基金会的事哪里忙得完。”
“我知道了,妈。”
我收了线,林放已经在一旁等了许久,他张开双臂,大大的迎接我,我扑了过去,二人久久没有说话。
“我看,你现在已经只记得儿子,不管老公了。”
我羞涩道:“那小司快要考大学,高中压力大,我当然得多顾着一点,难道还指望他妈妈来管他吗?”
林放没有回话,搂着我下楼,餐桌上已经准备了丰富的大餐。
他起身走入吧台;“好{炫&书&网}久没有给你们调酒了,今晚你们想喝什么?”
“爸,我要烈酒。”小司捋起袖子也跟了进去,拿了几个杯子弄耍,已经弄得似模似样。
“可不能说我是小孩子啊,我已经18岁了,成年了!”他又一句话堵住林放的拒绝。
我哈哈大笑,对林放道:“那,方文,今天我要喝儿子调的酒,小司,我要繁花似锦。”
林放让开位子,朝我对视一笑。
小司尴尬的站着,朝我道:“你确定?”
我用力点点头。
他就涨红了脸,绅士的弯下腰,请林放出场:“爸,这么艰难的任务就交给您了。”
“我妻子的酒,自然我来调。”林放丝毫不谦让。
小司一边出来一边念叨;“就知道你们夫妻感情越来越好,连儿子都舍得拿出来调情。”
我朝他招手;“快,过来,好好看你爸表演。”
繁花似锦是由五种酒调出来的,红,白,黄,橙,蓝,是我们花园里最多的五种颜色的花,颇有深意,从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那天,林放自创以来,以后每年他都会在这一天调一杯,今年是第三杯。
他调了二杯出来给我,我们照例喝了交杯酒,他说:“家宜,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也重复了一遍,而每年我们都要这么说。
“真肉麻!”小司搓着胳膊去厨房拿酒。
这一天,同时也是程文豪和沫沫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他们又会怎么过?
我好像已经有二年没有留意他们的消息了,其实也不过隔了二百米而已。
“又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林放打断我的思绪。
我苦笑摇摇头;“没什么。
他紧紧握着我们的手,双眼灼灼闪光,一如他一直爱我,护我的感情,在这双眼里,我从未见过其它的风浪。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紧紧的手牵着手,不放开。”
小司不知何时已经退场。
“是。”我也回握。
第 57 章(新)
我以为生活会这样一如既往的过下去。
爸妈开始全国旅游,经常会从各个城市给我们寄来明信片,虽然已经不流行,很老土了,但他们还是乐此不疲。
惠兰诊所的经营风平浪静,在我手里不会有大的变故,但也不会像文沫一样,大起大落。
他们一直在变,一直在改革,所有最新潮的治疗手法,离阳市往往会是他们第一家。
我已经有了天使基金会副会长的名头,2005年一开年,便有不少学校向我们发出邀请,希望我们诊所能介入学校内部的心理诊疗,这也得益于我们惠兰每年都固定到各所学校进行宣传与培训,而付出总会有收获,很多学校都大力采纳我们的建议,将全校师生的心理问题交由我们管理,对于我个人来说,这无异于新年过后一个特别让人开心的重大消息。
年后林放也将这件事摆放在重心,为将来进入校园作必要的管理和人员调整,惠兰能这样发扬壮大,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这确与我几年来积累的社会形象不无关系,会长的话确实没有错,有些事情是相辅相成,水到渠成的,日久则见了功力。
对我来说,其实也没有脱离我的本专业,从前是教学生知识,现在不过是换了一个角度,调整学生的内心,同样都具有意义。
年后,因为妈妈身子不太好,旅游了一年停了下来,我回去了一趟,妈妈十分担忧,“家宜,这次你们惠兰动静搞得这么大,沫沫那孩子心里不知道会怎么想?”
我安慰道:“妈,文沫的路线与我们走的不一样,没关系的。”
妈妈叹了口气:“真希望这样就好了,几年了,你们还不能好好相处,你说你日子过得平坦也就算了,何必搞这么多事,干脆让林放一个人负责不就行了吗?”
我好气又好笑“硕微的事情已经够他忙的了,而且这个拓展,对社会是有积极促进意义的,你眼光不要这么狭窄。”
“是我眼光狭窄吗?我对沫沫不是不了解,这次我有不好的预感。”妈妈说着就喊头痛,抚着头便入房了,关上门不同我说话。
妈妈的更年前不是应该早就过去了吗?我站在客厅想。
*
小司马上要高考,已经进入紧张的复习,我和林阿姨为他的饮食就耗了不少脑筋,还专门让他去诊所看了几回,还好目前一切都还不错,林放说小司高考,我比他还紧张,我能不紧张吗?就怕出了一点意外。
到五月,我已经基本不理惠兰的事,妈妈说的话,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那天我陪着小司去考试,烈日当空,我内心里更是急,整个人被晒得有些晕眩,而恶耗也是在这个时候传来。
我几乎是在小司的搀扶下去了医院,一家人都在,林放忙接过我,我一看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心里就咯噔了一声,抱着林放就不肯撒手了,浑身颤抖不已。
妈妈叫着头痛,爸爸和小鸣正在安慰她,别着急。
我看爸爸脸色也白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到程文豪憔悴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想也未想便冲过去,打了他两巴掌,瞪着他,却不肯对他说一个字。
他满眼的血红,已经有点崩溃临界点的症状,一把紧紧抓住我还要打他的手,“谁都有资格打我,骂我,唯独你没有!你没有!知不知道!”
程静平喝住他,从他手里解救出我,我手腕已经发青,可我却一点知觉都没有,我直觉,沫沫又一次向我叫嚣,又一次要打破我安静的生活,用一种如此绝决的方式,我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恐惧,都害怕,这次,她直接用死亡来与我抗衡,我摊软在林放怀里,紧紧抓着他,只喃喃道:“方文,别放开我,别放开我。。。”
小司已经是个大男生了,见我这样,心疼的就抱着我哭了,“妈,你别这样,手术还在进行,也许没事。”
我们焦急的等待结果,可我知道,心里真切的知道,没有用的,看到沫沫就被蒙着头出来,我一点也不意外。
她为什么这么傻,要逼自己啊。
肖邦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四年了,他不能再等下去,而沫沫又怎么可能为了他放弃经营的一切,死了好,死了就不用争了,就不用背着这个令她蒙羞的名头面对现实。
程静平是不是知道她与肖邦的事,我不清楚,一直到丧礼完毕,谁也没有提。
但至少,沫沫在我们家,在爸妈面前,是清白的过世的。
她的遗书里有厚厚的一撂她在别一家心理诊所就医的全部记录,也为她的死亡作出了合理的交待。
程文豪说,如果她不接手诊所,她不看到那么多的形形状状的病人,她的病就不会加重,她就不会学着隐瞒自己,隐瞒医生,你越懂一样东西,原来对你来说,并不一定是福气。
她没有给别人去救赎她的权力,她一直跟自己在斗争,却最终还是失败。
沫沫的死亡同时也宣告了文沫的难产,最高执掌人都死于心理疾病,这比什么都有打击力。
我找到程文豪是在一家酒吧,他喝得烂醉,我提着他的衣领,对他吼道:“你怎么这么没有责任心!文沫是沫沫的心血,她花了多少代价,你作为她的丈夫,怎么可以撒手不管!”
他一把甩开我,走路摇摇晃晃,“你凭什么管我?最没有资格管我的就是你!”
我心痛的追了上去,“文豪,求你了,振作起来吧。”
“我为什么要振作?在我心里,从来只有念一诊所!”他提着酒瓶喃喃自语的离开我的视线,人潮翻涌,我很快就找不到他。
我呆在原地泪流满面,念一,念一,这个连我都早就忘记的名字,对我来说,这么久远的名字,他仍然执意要记住。
喝醉了是不是什么都不用想了,我坐在吧台前,喝着劣质酒,烧得喉咙都痛,可还是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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