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希望总比绝望好,往后我们相隔万里,谁还会记得有这么一天,说过这么一句话。
“来吧,家宜,有没有信心和我一起爬到顶峰?”肖逸起身拿起仗朝陷在云海之间的山峰遥遥一指。
我抬头一望,络绎不绝的小小缆车从我们的头顶缓缓上升,我点点头,“好!”
我们的路注定比别人要难走,这次,我选择和肖逸一起一直到最后,我们对目一笑,互相搀扶着一路向前。
在太阳下山前,我们终于到了,相拥而坐,看着火红但没有温度的太阳在眼前慢慢沉没,我们不约而同望向那第绵长倾斜的青石斑斑的小台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是啊,我们一起,到了终点。
这样做的后果是,我的小腿疼了一个礼拜,从大庙烧完香我已经不行了,全身快要虚脱,第二天一早下山,我们必须坐缆车下去,肖逸背着我走了长长的五里路到半山亭等车。
“肖逸,有巴士。”
“没关系。”肖逸回头一笑,额头已有细汗。
高山的雾气在密林间很难消散,太阳已经爬上当空,林间的并不宽的水泥路被雾气笼罩,两三米都看不见人,我将下巴搭在肖逸的左肩,感受他的气息。
“家宜,昨天我们像不像公公婆婆,直着腿,你扶着我,我扶着你,享受生活的安逸?”
是啊,到后来,我们直着腿上台阶的模样真的好可笑,不过真的好累。
“你在笑什么?”我点点他微微上翘的嘴角。
他只是深深的看我一眼,突然印上我微嘟的红唇。
“家宜,你太瘦了呢。”
“嗯。”我惬意的听间晨间不知名动物的鸣叫,早起的睡意又有复来之意。
“你从来没有自己单独生活过,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他看扁我,我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这些年,我连他都一起照顾着呢,咦,不对啊,这些年,好像是肖逸照顾我多些。
“走之前,我约了爸爸,补习班的工作不稳定,你肯定不会回学校教书,何不去出版社?”
我猛然一回神,他约的是肖爸爸?
“不,肖逸,不要为我安排太多的事,你看,纵然你背我到半山亭,可下面,我还是得自己走啊。不过你能放下心结和爸爸见一面,我真的很开心。”
“这些年,虽然说他没有影响到我,但总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其实想想,又何必呢,既然去不掉它,那么就接受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只在小镇上闲逛,没再说其它的事,对于离婚,我现在也许就像还没有意识的婴儿,还不知道疼痛是什么滋味,肖逸却早早的担心,离婚后我的生活,是啊,除了教书外,我还能干什么,一个29岁的女人,突然之间没了婚姻,也抛弃本行,要重新开始,是很幼稚的行为吧。
十一最后一天,全家齐在,我们提了礼物回家,神情无异,吃罢饭,肖逸对爸妈说,他要走了“爸,妈,你们要保重身体,往后不能时时来看望你们了。”
这话虽然对他们来说有些意外,却还是在意料之中,我招呼大家吃水果,爸妈脸色僵硬,几次张口想说什么还是咽了下去。
肖逸从包里拿出一些药材给妈,诚挚道:“妈,这些保健品是我特意为您选的,每年都有给你备,这是三年的份,每年都要记得吃,生活上的事,放宽些心。”妈妈眼角含泪,握着肖逸的手,只点了点头,她口齿一向利落,今日却说不出话来,肖逸一直说妈妈性格太过于争强和计较,年老了,身子怕不稳妥。
夏鸣和沫沫今日也难得安静,二人坐在我身旁,如同看水晶一样,我朝他们安抚一笑。
“爸,没有您,也就没有我肖逸今日的一切,你是我的恩师也是一个慈父,对您我实在没什么说的,我要是有做得不对的,您尽管说,尽管骂,我和家宜……你千万别再责怪她,也许等哪天她想通了,我会再来接她。”
“傻孩子,你说这话不是折磨人吗,我从未后悔将家宜嫁给你,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好儿子,怪只怪我这女儿,脑子不开化,人又固执,这些年你错过了多少好机会,别人不知道,我和小鸣是最清楚的,是我们家宜没福气啊。”爸爸拍拍肖逸的肩膀,语有哽咽。
肖逸站起身来,“小鸣,沫沫……”
夏鸣腾的起身,“姐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我姐的,再说了,说不定她明天就想通了,我到时一定将她轰向机场,送到你手里!”
我们面面相视,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沫沫道:“夏鸣,你就这点脑子吗?大姐的心思,就你能猜到?”
我打着圆场道:“爸妈,瞧你们,肖逸出国是好事,干嘛闹得这么煽情,害得我都想哭了。”
“行了行了,姐夫,姐那么大人了,你就别操这么多心了,我一早出去工作,闯荡,现在不也还好好的吗?放心吧,有我罩着她呢?”沫沫十分义气的搂搂我的肩膀,豪气万丈。
“沫沫,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肖逸没有接过她的话,指指楼上。
待他们上楼,爸爸指着我连声叹息:“家宜,我说你,怎么就……”
“行了,女儿是我教的,有什么事我来问。”妈妈拉我进房,留下夏鸣和爸爸长吁短叹。
刚关上门,我才唤了她一声,妈妈抬手止住我,只道:“家宜,你老实告诉妈妈,你们是不是分了?”
我见她一手撑着额头,神情严肃,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扶她到床上坐着,“妈,明天肖逸的飞机,回来后,再说吧。”
妈妈抓住我要倒水的手,“这么说是真的了?家宜啊,到底为的什么啊,别告诉我,是因为你不想出国。”
这理由连我都觉得牵强,精明的妈妈又怎么会相信,“妈,你信我一次,从小到大,我都没违背过你,这次,让我自己做决定好不好?人都说婚姻就像我们脚上穿的鞋,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唉,家宜,妈妈哪会不相信你,只是婚姻这回事,你自以为自己知道,其实当局者迷啊,分不清,怎样是好,怎样是坏?”
“妈!”我别过头,不想再说话。
“好了,我知道逼你也没用,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么好的肖逸,你不好好把握,妈是怕你以后来后悔。”
“妈,这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后悔的!”对于这点,我从未有过置疑,我想到我也拿这个问题问过林放,虽然他的回答与我有些不同,但结果却都是毫不犹豫的。
我们一直呆到半夜才回去,路上我故作轻松道:“肖逸,我以为爸妈这关最难过呢。其实还好啊,是不是。”
“怎么不问问,我和沫沫谈了什么?”
我偏头看向别处,夜风寒跟嗖的,四片寂籁。
“你还在意?”
“怎么会!”我飞快回答。
“这样说就还是了。”
我低下头,“肖逸,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家宜,你有没有想过,沫沫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哪样?”我踢着脚下的小石头,有些心不在焉,说实话,我确实不想再与他谈沫沫,这个妹妹,与我的距离和心结,越来越严重。
“她就像一只飞不出牢笼的小鸟,对自己有过高的期待却无处可展,也许她更像一只未开屏的孔雀,偏这笼中还有一只更好看的凤凰,被众人喜爱,'炫''书+网'其实外面的世界更适合她,她也能找到一份自己的天地,可惜,她对那只凤凰有太多的心结,这心结比这笼牢更可怕。”
“她一向很不认同妈妈和我,但最近,又和爸妈十分亲密。”
“她的人生有了目标,有了希望,眼睛里不再只有我一个,她一向想得到爸妈的认同的。”肖逸笑道。
我叹了口气,“肖逸,她为什么,不去外面看看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
肖逸停下身,扳住我的肩膀,认真的看向我的眼睛,“家宜,是不是你知道程文豪与她……”
我抬眼看他,等他的下半句。
他犹豫一下才道:“沫沫担心我们分开,你和程文豪。。。”
我轻轻哼了一声,“你们谈的就是这个?”
他不让我转身,捏紧我的胳膊,“家宜,告诉我,会不会?”
我觉得心中有隐约的怒气待发,扯回自己的手,快步往前走,不想再理会这些事。
“家宜!”
我转身回道:“肖逸,我们离婚了,不是吗?你就不让放我简单的过日子吗!”
他愣在当场,我们隔着夜色相望,良久,他才走过来,不再说什么,将外套披在我身上“夜凉,我们快回去吧。”
我本想解释,但一想,解释做什么,明天他就上飞机了,何必为了这些无谓的事,再伤感情,我想开开心心的送他走,像这几天一样,都好好的,我们的开始是美好的,结束也要漂漂亮亮。
我帮肖逸收拾行李时,他说让我别把房子卖掉,他很多东西运不出国,要放在这房子里,“这里住习惯了,虽然一个人住有点大,但总比去外面好。”
我默默一样一样清理,怕少了哪个。
“房子是你买的,你作决定就好。”
“我们这几年的积蓄够你生活,不要着急着找工作,最重要是要自己开心,能找到令自己舒适的方式。”他自己台面的杂物收纳到箱又将书柜清理了一遍。
“肖逸,你干嘛这么哆嗦,我第一年工作妈妈也没有像你这样。”肖逸真讨厌,不知道我憋得有多辛苦吗。还不到十二个小时了,就不能说点别的。
他一转身便笑了,“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就觉得你好像刚要学飞的鸟儿一样,怕你撞到这,撞到那,我有些后悔,怎么这几年不让你工作。”
我接过他递来的我们的相册,放回书柜,“算了,这个还带着干嘛,有限重的嘛,还有好多东西没算呢。”
他也没勉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便开车送他到机场,妈妈打电话来问几点的飞机,我说不用了,怕他们一到机场,拉拉扯扯,耽误起飞,没办法,只能让爸妈再叮嘱肖逸几句。
像无数送他出国参加学术会议一样,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我们没有什么不同,临上机时,我交给他一个档案袋“上飞机再看。”
他良久才接过,眼神忽地昏暗,堆满无可抹去的无奈和悲伤,手指边缘泛白。
就在这时,肖逸的航班开始通知登机了,我心咯噔一下,紧紧拥抱他,我拼命咬着自己的下唇,良久才轻轻道:“去吧。”
我刚一放开,他又拉我回去,“家宜,我们还有机会上祝融峰吗?”
我推开他,指指自己的小腿,“现在还没有好,好了我再答复你。”
他点点头,随着人流入了安检口。他没有回头。
人这么多,我还是一眼便看到他的背影,直至再也找不到,我才虚脱一样扶着机场中心硕大的石柱,双腿发软,整个人都空了。
原来,这就是我们的尽头,就这么样完结,我的脑子很不清楚,腿站麻了,走出候机楼,耀眼的太阳一下子照得我有些犯晕,今天的天气怎么这么好,不冷不热,让我连找个理由躲荫避雨都不行,早晨机场返程的高速公路一望到底,空旷旷的,反倒另一边则人多车多,我一路开得很快,连有摄像头的地方,也未停顿,原来独自行走,虽然有些寂寞,但也如此的干脆和洒脱。
第30章(修改稿)
肖逸走后那天,我开始近乎昏迷的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被刺耳的门吵醒,摇摇晃晃的汲着拖鞋去开门,妈妈提着饭盒正站在门口,我一下子惊醒,有些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又迎她进门。
家里除了沙发外,其它东西都蒙了白布,我原本想睡一会就起来收拾,准备找房子的。
“先吃饭吧。”
我点点头,先去洗涮,镜中的自己苍白无神,双眼没有一丝光彩,嘴唇干裂,扭开水龙头,凉水一刺激,我收回手,换了热水,原来已经冬天了。季节的转换怎么不过一两天的事。
妈妈在旁帮我夹菜,我被这滚烫的饭菜烫得竟然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妈妈温和道。
我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让妈妈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我只顾低头吃饭,快入三十了,竟然比小时候还让她操心。
吃完饭,我们披了衣服到湖边闲逛,昨晚有冷空气袭来,湖边游人甚少,聚然的冷,让人一下子难以适应。
妈妈说从昨天早上开始,一家人就开始担心我,爸爸唠叨一晚上说让小鸣来看看我“我说暂时不要去,她这么大的人了,要交待时,自然会回来,今天我来只是怕你没吃饭,你没想好,就什么也不要说。”
我靠在妈妈肩膀上,看着还有些清雾的湖面道:“妈,我不会轻率做一个决定,你相信这点就好,确实,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同你们说。”
“昨晚肖逸有打电话回来,说安全到了,我猜肯定是你没有接他电话。”妈妈偏头看我良久,才道。
我趴到自己臂弯,闷闷回道:“他要习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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