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晚惊喜得一下抱住周阳的胳膊,“大哥!你真好!”
周阳用硬的把妹妹吓唬住了,周晨开始来软的开导她,“你要是真相信大哥,就更不应该瞒着他,你说出来,把所有的事都摆在大哥面前,才能让他做出更全面更真实的判断,对不对?”
周晚晚老老实实受教,“二哥,我错了。”
周阳叹口气,替妹妹说话,“不能全怪囡囡,是我以前一直说不结婚,估计是她印象太深了。觉得这次好容易姥把我舒服了,又相看成了,她才不敢说,怕影响我,对不对?”
周晚晚点头,确实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怪大哥没跟你说清楚,大哥以前一直说不结婚,现在想想,其实是年纪小,对自己没信心,害怕。”
周阳看着弟弟妹妹震惊的表情,笑得从容又自信,一点都没有因为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的怯懦而不好意思,反而非常坦然。
“对自己没有信心的人才希望保持现状,真正勇敢的人是不害怕改变的。我那时候年纪小,特别怕生活状态改变以后保护不了你们,让你们受委屈。所以才一直死犟着不结婚。”
周阳的笑容里是满满的成熟自信和把控力,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力量感,那是一个真正的强者才会有的笃定和自信。
“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因为我知道,我能找到一个跟我一样疼你们的人,让你们觉得这个家更幸福,也更安全。”
周阳温柔地摸着妹妹的头,“囡囡不要害怕,大哥结婚,是找一个跟大哥一样疼你的大嫂,绝不是大哥被人抢走了,更不会跟你们生疏。”
周晚晚的眼睛瞬间涌上一股热潮,一把抱住周阳又哭了起来,“大哥,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跟你说,你就不用浪费这些感情和精力了。”
周阳拍着妹妹的背,“你不是说了,试一试总会有收获的,大哥经历这一次,至少知道,无论看着多么不错的人,如果心里不想试,就不用强迫自己去试了。这还要谢谢你呢!”
☆、第二九三章 心病
周晚晚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这些天来压抑在心里的郁气消散大半,仔细一回想,发现自己被周阳和周晨给忽悠了。
他俩纯粹是抓住一点蛛丝马迹就营造气氛打感情牌,配合默契轻而易举地把她的话给炸出来了。
周晚晚不服气,周晨一副你人傻好骗还能怨谁的欠揍样子,根本不把她的抗议放在眼里。
周阳跟妹妹强势了不到半小时,又恢复到老好人二十四孝好大哥的状态,开始给妹妹解释刚才哪里是有实际证据,哪里是猜测,哪里是纯炸她的话,说得周晚晚更郁闷了。
她好歹也是个重生人士,怎么在两个哥哥面前就这么没用呢?!要说基因问题,她怎么就没能遗传到好基因呢?
所以周阳跟她说“大哥不用你懂事儿,大哥就希望你任性地想干什么干什么”时,她理直气壮地要求,要再逃两天学!
周阳对这个任性耍赖又满嘴甜言蜜语的妹妹完全没办法,周晨看着妹妹发青的眼圈拍板,“这周就在家玩儿好了!不过你得保证下周的期末考试能考第一名!”
“二哥你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周晚晚跑过去抱着周晨转了一圈,又去拉着周阳转,“大哥!我在家陪你你高兴吧?!是不是特别高兴?!”
然后又去揉小汪,“小汪!小汪!我们每天都可以出去玩儿了!你也高兴吧?!”
小汪一听说“出去玩儿”,跑到屋里叼着它的小皮球两下就蹿到当街,把一群大鹅小鸡撵得疯狂逃命,一时间几乎半条街都尘土飞扬鸡飞狗跳。
外面的尘土还没落定,小汪又蹿回来了,兴奋得两眼放光,扬着大脑袋看周晚晚,催她快点出去玩儿呀!
周晚晚抱着它的大脑袋解释,“是明天!明天出去玩儿!”
小汪认准了“出去玩儿”这几个字,别的一概不听。眼睛锃亮,一副不出去就不罢休的架势。
周晚晚正发愁,当街就传来前街薛贵福媳妇的叫骂声,“这是谁这么缺德啊!把我正下蛋的老母鸡给吓瘫巴(瘫痪)了!我一天一个蛋的老母鸡呀!都哆嗦成一个蛋儿(一团)了!这是咋吓的呀!”
周阳几个人齐齐去看小汪。小汪得到了这么多关注,马上摇头晃脑地嘚瑟起来,还把自己叼着的小皮球往周晨手里塞,让他跟它扔球玩儿。
周阳使劲儿磋磨两下它的大脑袋,赶紧出去赔人家的老母鸡。周晨严肃地通知小汪,“你!禁足十天!”
周晚晚爱莫能助,还幸灾乐祸地揉它,“看来只能我自己出去玩儿了!”
小汪的哈喇子吧唧滴到地上,张着大嘴接受不了这么残酷的打击,这好日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周晚晚在家安安心心地逃学,认认真真地检讨自己的错误,关于亲情,关于信任,关于自己瞻前顾后差点给大哥造成的重大后患。
看着大哥的事解决了。又能在家休息,她心情却没能放松,身体也不见好转。还是会半夜发烧,入睡依然困难。
她在家里的日子,表面上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只是不能想起沈国栋。
是的,只要不想起沈国栋。只要不牵扯爱情。
前世的种种经历,因为有了大哥的陪伴和温暖,她对很事始终都没有完全失望。除了爱情。
她是真爱过,真的全心信任过。也真的全力付出过,最后被彻底伤害,打入地狱。
今生她对前世种种虽然已经释怀,可是对爱情。她却像得了过敏症的病人一样,只要想起,都会从内心深处涌上寒意。
那种恐惧和排斥让她从重生那天起,就打定主意,此生孤独终老,绝不会让自己再沾染爱情。
这是前世经历遗留下的心病。她没办法克服,只能让自己尽量不要想起。
不是不相信沈国栋,也不是不相信这种感情的真挚牢固,只是不能用在自己身上了。
她就像一个对花米分过敏的病人,知道鲜花美丽芬芳,却不能接触,不能拥有。因为身体和灵魂都在排斥,她无能为力。
周晚晚把自己的命给沈国栋都甘愿,却给不了他爱情,因为她没有。
沈国栋那么骄傲的人,如果不能平等相爱,他绝对不屑接受任何怜悯或者退而求其次的陪伴。
而且周晚晚也不能那样做,那是对沈国栋这些年来对她照顾爱护的侮辱,是对他们之间感情的亵渎。
所以,如果沈国栋真的对她产生爱情,那他们的亲情也可能马上就要耗尽了。
沈国栋那么纯粹的人,非此即彼,周晚晚心病难除,心如古井。这样的两个人,前景如何完全可以想象。
现在,周晚晚只能抱着一丝侥幸,也许是她看错了,或者,也许沈国栋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意。
那她还可以尽快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淡化他们的关系,让自己从沈国栋的世界剥离,也许还能保留住他们之间的亲情。
也许。虽然希望渺茫,但也只能尽力一试。
只要还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周晚晚都愿意为之做出最大的努力。
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重视这段亲情。沈国栋在她心里是跟大哥、二哥一样的亲人,无论是失去他,还是伤害他,对周晚晚来说都是人生炼狱。
但是,如果能让他好过一点,周晚晚宁愿忍受这些。
这是前世今生她欠他的。
周四一早,周晚晚刚从卧室走出来,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沈国栋。
“沈哥哥,你,出差回来了?”周晚晚强制自己迷迷糊糊的大脑清醒些,仔细观察沈国栋的表情。
沈国栋咧着一嘴白牙笑得阳光灿烂,眼眸映着晨光,周晚晚几乎看不清那亮得几乎灼人的目光到底是反射的阳光还是他眼里的精光。
“我再不回来你就逃学逃上瘾了!都多少天没回家了?!把你的宝贝葡萄藤和金桔树都忘了吧?!”
沈国栋好像还是平时那个痞痞的又有点坏的却永远都记得她所有小爱好的沈哥哥,完全看不出那天离开时的慌乱无措了。
周晚晚深一脚浅一脚地去洗脸刷牙,心里一直在琢磨,那天是我看错了吧?肯定是,要不然沈国栋怎么会这么自然,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第二九三章 愧疚
无论怎样,能保持现状总要比面对突发状况来得好。
有了缓冲时间,也能给以后留下更多余地。
周晚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深深吸一口气,走到桌边吃早饭。
沈国栋把周阳上工之前留给妹妹的早饭都撤了下去,在桌上摆了一溜儿十几个白瓷小碟子,每个碟子里都放了两个小巧精致的小糕点,半透明的外皮,圆润软糯,五颜六色,非常可爱。
周晚晚一进来就看见这样一桌子东西,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沈国栋对她的反应满意极了,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眼里的亮光愈盛,“糯米团团!高兴吧?!过来尝尝,看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周晚晚指着这一桌子有点担忧,“哪里来的?”这个年代,这种精致的东西基本没人敢做了,也没人敢像沈国栋这样十几种摆出来这么奢侈地吃。
在饭店点一碗七毛钱的肉丝炒面都可能被告发搞资本主义生活方式,他们这样,被人发现,说他们搞资本主义都是轻的。
沈国栋把周晚晚轻轻按到椅子上,先递给她一杯温温的蜂蜜水,“放心吧!绝对安全。我什么时候干过没把握的事?”
周晚晚喝一口水,等着他接着说。
沈国栋却不急着说了,而是指了指杯子让周晚晚先喝水。他从自己带来的提包里拿出一套青花茶具,一样样摆在桌子上,慢条斯理地汤壶温杯。
周晚晚看着那套样数不多却配套齐全的茶具在心里叹气,这些东西明显不是普通商店里能买来的,这些,在这个年代,也是犯忌讳的事。
可是她不能再问了。沈国栋明显是准备好了过来给她泡茶的,她不能一而再地扫他的兴。
而且,她也确实相信沈国栋,他这人就从来没守过规矩。却也从来没让自己犯过事儿。他确实是从来不干没把握的事。
沈国栋看周晚晚喝完早起的第一杯水了,才把一碟白色半透明外皮,透着嫣红色馅料的小点心放到她面前,“我猜你能最喜欢吃这个味道的。”
又把自己泡好的茶也放到周晚晚面前。“知道你不爱喝苦的,不过这个糯米团团太甜,喝点茶不容易腻,这两样配起来味道也不错!我试过了,很好吃。你试试,不喜欢咱们就换。”
周晚晚听话地吃了一口,眼睛一下就眯了起来,“有花香!”
沈国栋一直盯着她的反应,看她眼睛眯起来了,自己也跟着笑了,“猜猜是什么花?”
“玫瑰!”周晚晚又去喝了一口茶,“绿茶,不苦。”
沈国栋这才放松地靠到椅子上,满足地看着周晚晚吃点心喝茶。开始给她讲这些糕点的来历。
原来,他一直在暗暗打听好的糕点师傅。当然不是国营饭店或者副食品商店里做槽子糕和五仁月饼的师傅,而是能做出精致细巧糕点还能听他指挥又能完全保密的那种。
最后还真让他给找着一个,这位段师傅父亲在解放前是省城一家百年老字号糕点铺子的老师傅,解放以后在公私合营的时候被几个学徒告发,说他是资本家的走狗,剥削徒工,被枪毙了。
当时段师傅正跟父亲学手艺,因为是家传,怕泄露了配方和工艺。一直在家里学习没去铺子里上工,这才算躲过一劫。
可是他的成分却改不了,走狗反革命家的狗崽子,从此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批斗、游街、跪玻璃渣,大夏天的被强迫穿着棉袄棉裤,冬天穿着单衣被赶进林子里伐木头,不伐够数冻死也不许出来。
二十几年的折磨,全家就剩他一个人了,沈国栋找到他的时候他也重病不起。再不治疗,也没多长时间可熬了。
沈国栋仔细考察了他的手艺,又跟他深谈了一次,几天后,段师傅去世了。
三个月以后,二龙山干休所来了一位新的面点师傅,大家都叫他周师傅。
周师傅一来就给各位首长露了几手,然后就有了自己独立的操作间和特批的材料供给。
“家里一老一小越来越挑食,吃饭靠逼着哄着哪行?!总得想点办法。”沈国栋跟小张叔叔无可奈何地感慨,眼里却都是幸福满足的光芒。
“放心吧,走得都是正当程序,谁都查不出来什么。”沈国栋安慰周晚晚,“等我再找个会做菜的,就不用愁你和爷爷的吃饭问题了!”
“沈哥哥,你吃饭了吗?”杯子里的水汽熏得周晚晚的眼睛也跟着热热的,心里复杂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沈国栋愣了一下,然后更加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我可不吃你这些东西,